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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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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发泄局随机选取猎物的姓名,每个猎手被准许有两周时间去实施他的谋杀。这件事情必须由他自已依靠智慧来完成,不能有别人帮忙。他被告知猎物的姓名、地址和一些资料,也准许使用一把标准口径的手枪,可以穿没有盔甲的任何服装。
  而猎物要比猎手早一个星期接到通知,他仅仅被通知说已经成为一个猎物,但不知道猎手是何许人。他可以选择盔甲,也可以雇用密探,密探是不准杀人的,只有猎物和猎手才可以。但是密探可以侦查城里的陌生人,或者查出那个杀手在什么地方。
  于是猎物就可以设下任何一种埋伏,来杀掉这个猎人。
  政府对错杀或错伤将给予严厉的惩罚,绝对不允许出现其它杀人事件:例如由于嫉妒而杀人,或者为了利益去杀人,否则犯法者将被处以极刑。
  这种办法得到了一泛的认可:那些想杀人的人现在能够实现他们的目的了;而另外大多数人,也就是不愿这样做的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最后就不会再有大型战争了,取代它的是成千上百次的小型战争。

  现在弗里莱恩对这次待猎已不再有什么快感——这全然因为猎物是个妇女!不过把话说回来:如果她是自愿报名的,那她也只好自认活该。在前六次狩猎中他都能安然度过,所以这一次他也并不准备输掉。
  珍妮特住在纽约,这对弗里莱恩多少是个安慰。他喜欢去大城市狩猎,加上他早就想去那里观光。通知上没有提到珍妮特的年龄,但是从相片上看她不过只有20出头。
  弗里莱恩通过电话预订了飞机票,然后淋浴,穿上防护服装,那是早就为狩猎而备下的。弗里莱恩从自己的收藏品中选出一把枪,擦干净又上了油,塞进防护服的枪袋,最后把手提箱整理好。
  他感到有点紧张,真奇怪,在每次谋杀前的激动都各不相同,和以前的总是不一样,就像法国甜点心、女人或醇酒那样从来不会使人厌烦,每次都有新的感受。
  最后他走到书橱前,考虑该带些什么书上路。
  他的藏书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涵盖了他的所有专业。他眼下并不需要给猎物们准备的读物,例如 L·弗里德写的《猎物的战术》,那是一本指导你如何和人群中识别猎手的书籍。他也不需要弗里希博士巧的《别像猎物那样去思考》的书,这种书要等到以后他成为措物时才能有用。
  他把目光投向有关猎人的书籍:《猎手的策略》是一本经典著作,弗里莱恩已经能倒背如流了。《伏击的最新发展》这本书他目前还不需要。
  他最后选定了米特维尔和克拉克合写的《城市中的狩猎》,还有阿尔格林写的《追踪密探》和同一作者的《猎物心理学》。
  当准备工作结束后,弗里莱恩给送奶工留了张纸条,把家门锁上,乘出出租车去了机场。
  他住进纽约市中心的一家旅馆,那地方离珍妮特的住处不远。旅馆服务员对他热情且周到,但这反而使弗里莱恩感到心烦,因为他不喜欢在外地这么容易就暴露出自己的杀手身份。
  他在房间里首先看到的是床头柜上的一本小册子。书名是《怎样更好地发泄您的情绪》,内容基本上是心理医生写的。弗里莱恩不望嘲笑地翻了几页。
  他考虑应该去看看这座城市,毕竟是第一次来纽约呢,于是弗里莱恩出去散散步,逛街、看商店。

  马丁森和布莱克开设的“狩猎和猎人”展厅使他大吃一惊:展出的新产品中有专供猎物使用的轻便防弹背心,还有防护头盔帽。墙边有个很大的柜台,那里出售的是.38口径的随身枪支——最新的型号,能极方便地藏在腋下的枪套里。
  “使用用马尔文牌的枪支吧!”广告图上这么说,“它是ECB认可的。弹夹可装12颗子弹,在1000英尺距离时只有0.001英寸的偏差!不会失于放过您的猎物。如果您珍惜自己的生命,就买马尔文牌的,只有携带它才是安全的!”
  弗里莱恩赞许地笑笑。他很喜欢这种广告,就连那小巧的黑色手枪看上去也非常惹人喜爱,不过他已习惯使用自己的枪支。
  出售的商品中还有能射击的手杖,带有四发子弹的暗匣,隐蔽得也很好,使用更方便。弗里莱恩年轻时对各种新奇事物都很入迷,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懂得能信赖的只有经过实践检验的武器。
  店门口停着一辆环卫所的汽车,四名工作人员正在把一具尸体抬进车内——看样子是在不久前的相互射击中丧生的。弗里莱恩很惋惜自己错过了这一幕。
  他在一家挺不错的饭店用了餐,早早上床休息,明天将会相当忙碌。
  一大清早,弗里莱恩就去他猎物的家附近侦察——她的脸型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从不去看过祚往的行人,只是像富有经验的猎人那样匆匆步行,似乎是个公务缠身的大忙人。
  在看过几家酒吧以后,他走进其中一家喝了一杯,接着又拐入一条小街,遇上一家设在人行道上的露天咖啡馆。
  那就是她。绝对不会有错!她正坐在桌旁盯着酒杯瞧,她是珍妮特,当他从旁边经过时。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弗里莱恩在转弯后停下脚步,他感到自已的手在抖个不停。
  这姑娘是疯了不成?她居然敢坐在这里!是不是认为自己有避弹的魔力?
  他招手喊停一辆出出租车,让司机绕着这个街区行驶。珍妮特仍旧坐在原地,弗里莱恩注意观察:她看上去比相片中还要年轻,而且有一种弗里莱恩所缺少的坚定自信。她的样子连20岁都没有,深色的头发分梳两侧垂向耳畔,使她有点像个修女。弗里莱恩看到她脸上流露出的是悲哀和不问世事的表情。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直接接过去开上一枪吗?
  弗里莱恩结清车费,走下出租车,来到附近一家药房,从电话小间里打电话到情绪发泄局里。
  “哈罗,你们能肯定那个叫珍妮特的猎物已经接到了通知吗?”
  “我马上去查一下,先生。”
  在等候答复时,弗里莱恩不耐烦地一直用手指敲击电活小间的门。
  “没错,先生,我们这里有她的亲笔签收单。出什么事情了吗,先生?”
  “没有什么。”弗里莱恩只是咕噜一声,“我不过是想核实一下而已。”
  说到底,如果她不准备保护自己,那可是她自己的事情,按照法律,现在是轮到他来杀她的。
  但是弗里莱恩还是决定先搁一下,拖到明天再进行狩猎。于是他去了电影院。吃过饭,回到旅馆,翻了一会小册子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
  我干吗要拖延时间呢?他想,其实一次射击就可以结束她了,而且从出租车上直接开枪就行。
  杀人——这绝不是妇女们的事情。她那么强求参加,那就自怨自艾去吧。带着这种想法弗里莱恩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他再次来到咖啡馆附近,那姑娘仍然坐在老地方,弗里莱恩又拦下一辆出租车。
  “请绕着这个街区行驶,要开得非常慢。”他要求司机说。
  “明白了。”司机笑着说。
  在仔细观察后,弗里莱恩得出一个结论:附近并没有什么密探,姑娘的手非常自然地搁在桌上,简直就是一个打靶场上的活靶子。
  弗里莱恩按了一下枪袋按钮,手枪立即滑到手中。他拉出弹夹,重新数了一下子弹,然后又再新插好。
  “开得再慢些。”他撂下了这句活。
  汽午已经驶到了咖啡馆处,弗里莱恩仔细进行瞄准,他的手已经扣住扳机。
  “哼,真是活见鬼!”他骂了一声。
  在那张桌子旁边有一个服务员挡住了那个姑娘,弗里莱恩决定别冒险行事,他生怕伤及无辜。
  “再转上一圈吧。”他对司机说。
  那人笑得更加讨厌,还把身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弗里莱恩想:要是你知道我在狩猎这个妇女的话,就不会那么高兴了。
  这一次服务员倒是没有干扰。那姑娘在抽烟,她那忧伤的目光凝结在打火机上。弗里莱恩把猎物锁定在准星上,眯起眼睛,屏住呼吸,接着又摇摇头,把手枪放回袋。
  这个白痴破坏了他的全部兴致。
  他把车钱付给司机,下车走到人行道上。
  “这太简单了,”他对自己说,他已习惯真正的狩猎。在前几次谋杀中他都费尽心机,猎物们采取各种手段保护自已,竭力设法逃脱狩猎。他们中间有个人雇用了整整一打密探,但是弗里莱恩巧妙地战胜了他们。因为他能在最复杂的情况下理出头绪。有一次他扮成送奶工,另外一次伪裴成收税员。在杀第六个猎物时,那家伙差点就漏网了,但是弗里莱恩还是结果了他。而这次呢?难道这种打靶似的杀人也值得自豪?他将来在俱乐部里能说些什么?
  这个念头使弗里莱恩感到害怕:俱乐部是他朝思暮想的地方,而如果他现在让这个姑娘活下去,他就依然要成为猎物,还得进行狩猎,也许会面临永远不能进入俱乐部的危险。
  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连自己也感到意外地又停了下来。
  “能允许我坐下吗?’他问。
  珍妮特用她怏怏不乐的蓝眼睛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有回答。
  “好吧。”弗里莱恩坐到姑娘身旁的座位上说,“如果我使您感到讨厌,那只要说一声,我就马上走开。我是从外地来纽约办事的,现在不过是想找姑娘们闲聊闲聊,如果您反对,那我……”
  “反正对我都一样,”珍妮特回答说。
  “请来杯白兰地。”弗里莱恩对服务员说,那姑娘的酒杯还是半满的。
  弗里莱恩凝望着珍妮特,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居然在和自己的猎物共饮!
  “我叫斯坦顿。”他自我介绍说,他也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
  “我是珍妮特,”
  “还有呢?”
  “珍坭特·帕特齐格。”
  “真高兴认识您。”弗里莱恩说得尽量无拘无束,“珍妮特,说说您今天有空吗?”
  “今晚我大概就要被人打死了。”她淡淡地说。
  弗里莱恩又仔细观察这位姑娘。她认出了他是什么人吗?他猜想她也许正把手枪藏在桌子下面对着他呢。于是他改变了一下姿势——这样自己的手可以离枪袋更近些。
  “难道您是猎物?”他故作惊奇地问。
  “这并不难猜到。”她苦笑着回答说,“所以您最好还是走开,何必要冒吃流弹的危险呢?”
  弗里莱恩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能如此平静,是想自杀吗?也许她蔑视一切?或者干脆就是想死?
  “您雇用了密探吗?”这次他是真心地惊奇地问。
  “没有。”
  她直对着他的眼睛瞧着,弗里莱崽看到了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她实在美若天仙。
  “我是一个愚蠢而堕落的女孩。”她沉思着说,“不知道为什么就以为自己是喜欢狩猎的,还去ECB报了名。但是杀人……我可不会杀人。”
  弗里莱恩同情地摇摇头。
  “当然,我还是游戏的参加者。尽管我从没开过枪,但我已成为一名猎物。”
  “为什么您不雇密探呢?”他又问。
  “我从来不会杀人。”她耸耸肩说,“硬是不会,我甚至连手枪都没有。”
  “您真是一个勇敢者,”弗里莱恩迟疑地说,“就坐在这里,坐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愚蠢着实使他吃惊不小。
  “那还能怎么办?要知道猎人是躲不过的。此外,我也没有钱供我到别处去。”
  “要是说到自我保护的话……”弗里莱恩刚开口,她就打断他说:“不必了,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情。整个事情都是错的,包括这整场的游戏。当我瞄准自己的猎物时——到那时我才会懂得杀人有多么轻松……”
  她用手捂住了脸。
  “哦,别再去谈论这种事情啦。”她说话时居然还笑了一笑。
  她的笑容迷住了弗里莱恩。
  他们交谈了不少时间,弗里莱恩对她讲了自己的工作,她也介绍了纽约市。她今年22岁,曾经试过拍电影——真的,不过没有成功。
  他们在一起用了餐。当她接受邀请去观看角斗士表演时,弗里莱恩感到自已简直置身于快乐的顶峰了。
  纽约市的角斗士表演和其它城市所看到的相仿,不同之处只是参加者的技艺更高一些而已。节目没有什么突出新奇之处:一开始都是用短剑、马刀或重剑对打,所有的搏斗都一直打到死亡的结局为止。接下去的就是和公牛、狮子或犀牛的单打独斗。结尾节目是弓箭手在街垒后对射,甚至还在拉紧的高绳上互相搏杀。
  这个夜晚过得非常愉快。
  弗里莱恩送这个女孩回家,他的掌心住冒汗。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已如此喜爱的女人,而且至今她仍然是他法定的猎物。
  他简直不知道他正在干什么。
  珍妮特请他去她的家,于是他们就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她使用一个大打火机点燃香烟,往靠背上一躺。
  “您什么时候动身?”她问。
  “我也说不清。”弗里莱恩回答说,“大概是后天吧。”
  她沉默了一会:“我很难过看到你离开这里。”
  接下来又是沉默,然后珍妮特站起来去调制鸦尾洒。当她从房间出去时,弗里莱思望着她的背影。他想:是时候了,他的手已靠近枪袋的那颗按钮。
  但是机会已无可挽回地失掉了。他是不可能朝她开枪的,难道你能打死一个你热恋的姑娘吗?
  这种已陷入恋爱的想法使弗里莱恩震惊不已,他来纽约是为了打死这个姑娘的,不是为了和她结婚来的!
  她端着托盘回来,坐到他对面。以空虚无助的眼神望着不知何处。
  “珍妮特,”他下了决心说,“我爱你,”
  她抬起头望着他,眼中含有泪花。
  “那可不行。”她抗议说,“我还是个猎物,是活不到……”
  “没人会来打死你了,我就是你的杀手。”
  她怔怔地望着他,然后不相信地笑了。
  “你想打死我吗?”
  “别说蠢活啦,”弗里莱恩说,“我还要和你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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