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二辑)-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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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等待。他希望丹尼尔在得悉真情或最终丧失希望前就已经一命呜呼。
卡茨早就对这次见面有思想准备,但他不记得当时手中怎么会出现手枪,不记得是怎么打开抽屉的,事实上时间已经停滞。他当然了解复仇女神不会准许丹尼尔再动手杀人,但是现在丹尼尔就站在面前,颤抖的手里握着手枪,于是卡茨的内心深处还是感到动摇。他不敢对复仇女神寄与重望,特别是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后来卡茨实在不记得手枪是怎么开火的,扳机似乎是自己压上了手指,他只记得手掌感到一股后坐力,枪声打破了寂静。
卡茨听到丹尼尔手中的枪也同时响起,听到子弹的呼啸。
时间已不再停滞,而且加快流逝,好像要弥补刚才的损失。复仇女神恰好在丹尼尔开枪的那一刹那,用铁手抱住了他,使枪口发生偏移。丹尼尔的确是开了枪,只不过被耽误了几分之一秒,复仇女神的干扰使卡茨的子弹首先打中了目标。
子弹穿过丹尼尔的胸部,又打在机器人的身上。丹尼尔的脸骤然变色,来不及说出任何话就往后倒下。机器人松开双手,丹尼尔的尸体缓缓倒向地面,手中的枪同时摔在地毯上,前后两个伤口都冒出鲜血。
机器人一动不动地站着,鲜血淌过她的胸口。复仇女神和卡茨面对面站着,尽管她和平时一样默不作声,卡茨还是觉得她在说:“这不是自杀,是你蓄意谋杀了他,我们将对任何罪犯或凶手都加以追捕。”
卡茨刚把枪支扔进抽屉,办公室里就闯进大批人群,他们是从楼下奔上来的。卡茨灵机一动,他及时藏起枪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事态竟会如此急转直下。
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自杀。大家都亲眼看见这被复仇女神跟踪的疯子如何奔进卡茨的办公室。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过去也有凶手由机器人陪同,想到这里来求情讨饶,想摆脱复仇女神。
“事情是这样的,”卡茨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在向下属解释,他逐渐恢复了镇定,“复仇女神执行了自己的职责,不准他朝我射击,于是他就掉转枪口对准了自己。”
丹尼尔衣服上的火药无言地肯定了卡茨的话。
自杀的解释说服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警察,只是没有包括电脑。
后来尸体被抬走,留下卡茨和复仇女神还在办公室里,他们面对面站立,面对面隔着桌子对视,这种奇怪的情景使任何人都无法理解。
卡茨不知道如何分析这种局势。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情况,没有哪个傻瓜会在复仇女神眼皮底下实施谋杀。所以哪怕像他这样的总稽核,也不知道电脑将用何种形式研究罪证,确定有罪的程度。他不知道电脑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把复仇女神召回去。
但是他知道:电脑肯定已在分析所发生的一切,但结论还不明朗,复仇女神是否会从此刻起就开始追踪,直至他的末日来临。也许复仇女神就这么干站着,站到被召回为止。
卡茨决定不能这么干耗下去,那没有意义,更不能等这个或另一个复仇女神接到指令来追杀他。他必须采取步骤。幸好上帝保佑,他还能够采取一些步骤。
卡茨打开抽屉,拉出他不得不动用的键盘,他非常仔细,一个键一个键地朝电脑输入了编译的命令。然后他透过玻璃墙凝视,似乎能看见下面的机器在无声地擦去一些数据,又放进另一些虚假的信息。
他抬眼望望面前的那个机器人,显得轻松自若。
“现在无论你或电脑,对一切都会忘得干干净净,”他说,“现在你可以走啦,我不再需要你了。”
不知是电脑工作得太快,也不知是纯粹的巧合,复仇女神应声而动,服从了卡茨的命令,不再愣在原地。当电脑的一个指令改为另一个指令时,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失常。她弯下身子,头部和卡茨位于同一平面上。
复仇女神光滑的面部反映出卡茨的脸,那张脸像在嘲笑机器人这种笨拙的鞠躬。复仇女神的前胸还残留着血迹,蓦一看真会误认为是得奖者佩戴的红绶带。
卡茨注视复仇女神径直朝门外走去,隆隆的脚步声又沿楼梯而下。地板以及他的全身都感到了这种沉重,引起恶心及头痛。
这说明电脑同样也屈从了邪恶。
人类的生活越来越依赖于电脑,但电脑不再值得信赖。卡茨发觉自己手在颤抖。他推上抽屉,听到自动锁轻柔的咔嗒声。他的两只手还在哆嗦,颤抖传遍到全身,他恐怖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有多么不稳固,内心涌现出无边的孤独。
他抓起帽子及大衣,快步下楼。在楼梯中间他停住脚步,两手深深插入口袋,但是任何大衣也无法解脱他内心发出的冷战。
他背后又听到了脚步声!
起初他不敢回头,他太熟悉这种步履声响了。他同时冒出两种恐惧:不知是哪一种更为强烈——是害怕证实复仇女神已经盯住他了呢,还是害怕没有在盯他。如果是前者,他也许多少还能体验到一种奇异的安慰,这表明他还可以信赖机器,那种可怕的孤独感也许将不复存在。
他并没回头张望,接着又踏下一层台阶。背后还能听见不祥的回声,在重复他的步伐,于是他艰难地屏息扭转头部……
楼梯上竟是空空如也!
时间在流逝,无穷无尽。卡茨又回头看了一次,接着再向下走去。他重新听到背后的沉重步履声,但是见不到复仇女神,根本没有任何机器人。
希腊神话中的复仇女神厄默尼德发出了致命的一击:这是他内心深处的良知和罪恶感在跟随他,是任何手段也无法欺瞒或摆脱的。
卡茨踉踉跄跄走下楼梯到了街上,背后的脚步声始终紧追不舍,尽管不再是金属的铿锵声,但却永远解脱不了,它将永远陪伴他直到末日!
《复苏》作者:詹尼·普莱塔
格雷姆·克拉根头痛得要命,已经快要死了。年轻医生的话语好不容易才传进他那行将涣散的意识之中。
“……问题您已经考虑好了,克拉根先生,我们欢迎您的决定。随着医学的发展,将来某个时候,人们定能学会治好包括骨髓癌在内的诸多疾病。您给我们留下的钱,将用于对您的冷冻、复苏和治疗。您现在50岁,届时您将重新获得生命……”
当夜,格雷姆·克拉根就与世长辞。他的尸体被装入密封箱,安放到由液氖控温的冷冻墓室。一放,就一直放到了医生登记的时日。
……他在做梦,梦见他在温暖的海洋里游泳。梦在慢慢地消失。蔚蓝色的海水在闪闪发亮。渐渐地海水就变成了雾。他还不想醒来。但雾变得越来越冷,他终于睁开了双眼。格雷姆·克拉根看到的是一间病房。房间里有许多设备和各种仪器,仪器上闪烁着各种颜色的指示灯。床旁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哈罗!”老人率先开口打招呼。看上去他已八十挨边,苍白的头发稀稀疏疏,满脸的皱纹犹如阡陌纵横。
“早上好!”克拉根回应了一声,定睛一看,老人有点面熟,随即大声叫喊,“医生!是您吗?”
“一点没错,克拉根先生。您的记忆满不错嘛。”
“嗨,我看到什么啦?是您的耳环吧?”
“这不是耳环,而是接收器——带在耳垂上的收音机。”
“干什么用的?”
“我用来收听无线电节目,立体声的。”
“这收音机怎么开呢?”
“弹一下舌头就开了……今天天气真好!”
克拉根往窗外望了望:“不错。似乎不错。可巧,天气也可以制定?”
“只试过一段时间,以后就没再搞了。”
“嗯。”
突然窗玻璃一震,粉身碎骨不翼而飞,房间也显得比先前更亮一些。
“这是干吗?在打仗?”
“战争早已结束,那是窗子脏了。现在的玻璃不用擦洗,换一块新的就行了呗。” 果然,从窗框下方自动伸出一块新玻璃代替原先的脏玻璃。
“现在是哪一年了?”
“2052年。”
“那么说,我在所谓的冷冻墓室里已有相当长的时间了……哎,我的情况怎样,您知道不?”克拉根继续发问,“我的钱还有剩余没有?”
“都没有啦。全都花在您身上了,花在您所说的‘冷冻’上了。您的曾孙们都不愿为您支付费用,最后10年全是我为您垫着。您的复苏费用也是我支付的。”
“噢,那就太感谢您哪,医生……请原谅我把您的大名也给忘了。”
“阿比斯医生。”
“对对,就是阿比斯。我十二万分感谢您。等我开业赚了钱,就还您……”
“这我不怀疑……您肯定会还的……不过马上……”
“谢谢您的信任。医生,那我的骨髓癌怎么办呢?能治了吗?”
“那当然。注射一个疗程就没事了。”
“往脑里注射?”
“哪里话?是肌肉注射。”
“哈哈,就这么简单……那么说您们已经帮我治好了?”
“还来不及呢……”
“要知道,我现在头已经不痛了。”这位刚刚解冻复苏的人用手肘撑着,微微欠起了身子,但头依旧颤抖不已。
老医生突然面露焦虑神色:“恳请您,克拉根先生……千万别激动。在……心脏移植手术……之前,您需要绝对的平静。”
“什么,什么?心脏移植?”克拉根大惊失色,一头倒在枕头上,“这么说,我的心脏也不行啦?”
医生摇了摇头,紧紧地捂住胸口,缓缓立起,转过身来。
“不是您的,而是我的。”
《复原》作者:'美' 詹姆斯·帕特里克·凯利
薛初晴 译
这是一出风趣诙谐的后现代太空剧,场面宏大,节奏飞快,别出心裁,令人眼花缭乱。故事里一位生活在遥远未来的自由战士为了躲避压迫者逃向更加遥远的未来,但她遇上一些意外,一些挑战,还有一些机会,这些都是她始料不及的。
詹姆斯·帕特里克·凯利1975年卖出了第一个故事,在那以后的25年里逐步成为科幻世界中最受尊重最受欢迎的作家之一。尽管凯利在小说方面获得一定成功,特别是最近出版的《野生动物》,但到今天也许可以说他在短篇长篇方面影响更大,这主要体现在《冬至夏至》、《夏兰囚徒》、《玻璃彩云》和《家庭前线》等作品中,因此他通常被认为是一流的短篇科幻小说家。他的短篇《恐龙般思考》很受好评,为他赢得1996年的雨果奖。凯利的第一本长篇小说《私语星球》在1984年发表,颇受冷落。随后他又发表了和约翰·基泽尔合写的长篇《自由海滩》,再后来又是一部长篇《直视太阳》。他最新的一本书是以《如恐龙般思考》为题的短篇小说集,目前他正致力于另一部长篇小说的创作,即将推出的是一本新集子《陌生但不是陌生人》。凯利和基泽尔合作的成果已在本年选的第一辑中推出,而完全由凯利独自创作的短篇小说则曾经收录于本年选的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八、第九、第十四、第十五和第十七辑中。凯利生于纽约州的明尼奥拉,现和家人住在新罕布什尔州的诺丁汉,目前为《阿西莫夫科幻小说》杂志做因特网相关资料的评论工作。
一、恐慌袭击
飞船尖叫起来。船上的屏幕告诉玛达,她被包围在三度空间里。一群乌托邦小行星向她步步逼近,来者是集合智能,是一种非独立智能生物,善于布设地雷,住在一大块一大块空心含碳的球状陨石里。其中任何一个个体产生的想法都会得到同类的响应,所以任何一个都能弄到足够多的支持票,在所有十度空间里毁灭玛达。
“我要死啦,”飞船大声嚷嚷,“我要死啦,我要……”
“可我不会死。”玛达不耐烦地挥挥手,扬声器就停止了发音。她扫描回溯时间。她发现那群乌托邦人已经在时间维度中过去五分钟处埋设了一个身份识别地雷,如果她试图回到过去拆除陷阱,她的记忆就会被炸个灰飞烟灭。再看看未来时间。未来没问题,至少她能看到的未来没问题,只不过她只能看到下一个星期多一点。当然,他们就是希望她朝这个方向跃进。如果她成了他们曾子玄孙的麻烦,他们准会高兴死。
那些乌托邦人又发射了新一轮恐慌之箭。飞船试图吸收它们的动能,但它的缓冲器已经满了。玛达感觉喉咙都绷紧了。突然问,她忘了怎么拼“Luck”(运气)这个词,觉得自己已经魂飞魄散,简直可以感觉到神智正从耳朵里不断向外冒。
“那么让我们向前方的时空跳跃吧。”她说。
“你敢肯……肯定?”飞船问道,“我不知道是否……向前多远?”
“远到让那些家伙全都变成化石。”
“我没办法这么做……玛达,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数字。”
恐惧如针尖般刺着她,足以让她的一切反应能力烟消云散。“跳啊!”恐慌让她完全没有了数字的概念。“现在就跳!”她的声音像拳头那样紧。“你跳就是啦!”
飞船风驰电挚般冲向虚无一物的空间,时间也为之战栗。在三度空间,玛达左摇右晃一路猛冲。千百万年在毫秒之间一闪而过,而后,回到固态空间,一下子僵住了。
她和飞船一起迅速估量受到的破坏。“你都干了些什么?”她最怕的就是熵的增加。
“我……我很抱歉,是你说要这么跳跃的……”飞船还在战战兢兢地颤动着。
尽管她很想把飞船的感觉中枢一脚踢掉,但她还是强压怒火,没这么做。这一天里,他们犯的错误已经够多的了。
“没关系,”她说,“我们总是可以回去的。只是先得弄清楚我们到底在什么时间。启动星图。”
二、十分之二的旋转
飞船花了至少三分钟才让星图和导航屏调谐同步,真是个坏兆头。调谐后的数据表明,飞船已经在时间上向前跨越了银河系十分之二的旋转弧度。在玛达出生的世界里,相当于经过了将近两千万年。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地壳弯折变形,隆起新的山脉,使绿海成为平原,让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