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与地球 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全本]-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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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午餐时间谈正事会不会不礼貌?”
第七章 告别康普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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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康普隆的规范,议员先生,的确不礼貌。不过既然你们是客人,不妨依循你们的规范,如果你们想要谈正经事,而不认为或不介意那样会破坏食欲,那就请便吧,我愿意奉陪。”
崔维兹说:“谢谢你。李札乐部长曾经暗示——不,她很不客气地明说——怀疑论者在这个世界下受欢迎,这是真的吗?”
丹尼亚多的好心情似乎更上一层楼。“当然啦,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会多伤心呢。康普隆,你知道,是个充满挫折感的世界。尽避过去的历史没有人清楚,一般人却有一种空幻的信仰,认为在许多仟年以前,住人的银河规模还很小的时候,康普隆曾是领袖群伦的世界,这点我们一直念念不忘。而在可考的历史中,我们却从未居于领导地位,这个事实令我们很不舒服,让我们——我是说,一般的民众——心中有种忿忿不平的感觉。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政府曾经被迫效忠帝国的皇帝,如今则是基地的忠诚附庸。我们越是明了自己的次等地位,就越栢信传说中那段伟大的岁月。
“那么,康普隆人能做些什么呢?过去他们无法与帝国抗争,如今又不能公开向基地挑衅。因此他们攻击我们、憎恨我们,用这种方式来寻求慰藉,因为我们不相信那些传说,并且对那些迷信嗤之以鼻。
“然而,我们不必担心受到更大的迫害。我们控制了科技,在大学担任教职的也是我们这些人。其中有些人特别敢说话,因而难以公开授课。比如说,我自己就有这个麻烦,不过我还是有学生,我们在校外定期悄悄聚会。但是,如果真禁止我们公开活动,那么科技将要停摆,大学将会失去全银河的认可。事实上,这种学术自杀的严着后果,也许还无法令他们收敛仇恨的心态,想必这就是人类的愚昧,不过还好有基地支持我们。所以说,虽然我们不断受到漫骂、讥嘲和公开抨击,却仍旧能安然无事。”
崔维兹说:“是不是由于大众的反对,使你不愿告诉我们地球在哪里?虽然你刚才那么说,但你是否害怕如果做得太过分,反怀疑论者的情绪会升高到危险的秤谌?”
丹尼亚多摇了摇头。“不是这样,地球的位置的确无人知晓。我并非由于恐惧,或是任何其他原因,而对你们有所隐瞒。”
“可是你听我说,”崔维兹急切地说:“在银河这一星区中,自然条件适于住人的行星数量有限,而且,大多数的可住人行星必定都已有人居住,因此你们应该相当熟悉。想要在这个星区寻找一颗特殊的行星——除了带有放射性外,它具有一切适于住人的条件,这会有多困难呢?此外你还有另一个线索,就是那颗行星有颗巨大的卫星相伴。既然有了放射性和巨大卫星两个特征,地球绝不会被错认,甚至只是随便找一找,也应该找得到。或许需要花点时间,不过这是唯一的麻烦。”
丹尼亚多说:“就怀疑论者的观点而言,地球的放射性和旁边那颗巨大卫星,都只不过是传说而已。如果我们去寻找这些特征,那就跟寻找麻雀奶和兔子羽毛一样荒唐。”
“也许吧,可是那不至于使康普隆人完全放弃。如果他们能找到一个充满放射性的世界,大小罢好适于住人,旁边还有颗巨大的卫星,康普隆民间传说的可信度将因此大大提高。”
丹尼亚多大笑几声。“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康普隆才从未进行这类探索。假如我们失败,或是找到一个跟传说显然不符的地球,便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康普隆的民间传说将马上垮台,变成大家的笑柄。康普隆不会冒这个险。”
崔维兹顿了一下,再用非常认真的口气说:“那么,即使我们不强调放射性和巨大卫星这两个‘唯一点’——姑且假设银河标准语有这种说法,根据定义,一定还有第三个唯一点,它和任何的传说都毫无瓜葛。那就是如今在地球上,即使没有众多生机盎然、多采多姿的生命型态,也总会有一些留存下来,不然至少应该保有化石纪录。”
丹尼亚多说:“议员先生,虽然康普隆未曾有组织地计划找寻地球,我们有时还是得做些太空旅行。偶尔会有船舰由于种种原因而迷途,那些船舰照例要将经过做成报告。跃迁不是每次都完美无缺,这点或许你也知道。然而,所有的报告中,从未提到跟传说中的地球性质相似的世界,也没发现过挤满各种生命型态的行星。船舰又不可能只为了搜集化石,而在一颗看似无人居住的行星登陆。如果说,过去数千年来,从来没有疑似地球的报告出现,我就绝对愿意相信找寻地球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地球根本不在那里,又怎么找得到呢。”
崔维兹以充满挫折感的语调说:“可是地球一定在某个地方。在银河的某个角落,存在着一颗行星,人类以及人类熟悉的其他生命型态,都是从那里演化出来的。如果地球不在银河这一区,就一定在其他星区。”
“或许如此吧,”丹尼亚多冷冷地说:“但是直到目前为止,它还没在任何一处出现过。”
“大家未曾真正仔细找过。”
“嗯,显然你们就会。我祝你们好运,但我绝不会赌你们成功。”
崔维兹说:“有没有人试图以间接的方法,就是除了直接寻找之外的其他方法,来判定地球可能的位置?”
“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丹尼亚多是其中之一,他对裴洛拉特说:“你是否想到了亚瑞弗计划?”
“是的。”裴洛拉特答道。
“那么可否请你跟议员先生解释一下?我想他比较容易相信你的话。”
于是裴洛拉特说:“你可知道,葛兰,在帝国末期,所谓的‘起源寻找’研究曾经风靡一时,许多人把它当作一种消遣,也许是为了逃避周遭令人不快的现实。当时帝国已渐渐崩溃瓦解,这你是知道的。
“黎维的一位历史学家韩波·亚瑞弗,就想到了一个间接的方法。他的依据是,不论起源行星是哪一颗,它一定会先在较近的行星建立殖民世界。一般说来,一个世界距离那个原点越远,殖民者抵达的时间就越晚。
“那么,假使将银河所有住人行星的创建日期整理出来,然后以仟年为单位,把历史同样久远的行星连成网络。比如说,具有一万年历史的行星构成一个网络;具有一万两千年历史的行星构成另一个网络;具有一万五千年历史的行星又构成另一个网络。理论上来说,每个网络都近似一个球面,而且差不多是同心球。较古老的行星所构成的网络,半径应该小于较年轻的行星网络。如果把每个网络的球心找出来,它们在太空中的分布范围应该相当小,而那个范围就该包含了起源行星——地球。”
裴洛拉特双手做成杯状,划出一个个的球面,脸上的表情极其认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葛兰?”
崔维兹点了点头。“明白,不过我猜他没有成功。”
“理论上应该办得到,老伙伴。麻烦的是创建年代都不正确,每个世界多少会将本身的历史夸大拉长,可是除了传说,又没有其他简单的方法可以断定历史的长短。”
宝绮思说:“古老树木中的碳十四衰变。”
“当然啦,亲爱的,”裴洛拉特说:“但你必须得到那些世界的合作才行,事实上从来没人愿意那么做,每个世界都不希望夸大的历史被人推翻。帝国当时又不能为了这么小的事,就强行压制各地的反对声浪,它有更着要的事需要操心。
“因此亚瑞弗所能做的,只是利用那些历史顶多两千年,而且创建经过在可靠的情况下,曾经仔细记录下来的世界。那些世界没有多少,虽然它们的分布大致符合球对称,球心却相当接近川陀,昔日帝国的首都。因为那些为数不多的新世界,最初的殖民者全部源自川陀。
“那当然是另一个问题。地球并非星际殖民的唯一起点,一段时日之后,较古老的殖民世界便会送出自己的殖民队伍,而在帝国全盛时期,川陀成了殖民者的主要出产地。说来真不公平,亚瑞弗因此就成为众人的笑柄,他的学术声誉也因此而断送。”
崔维兹说:“来龙去脉我听懂了,詹诺夫。丹尼亚多博士,照这么说来,你甚趾蟋一丝渺茫的希望都无法给我?那在其他世界上,有没有可能找到关于地球的线索呢?”
丹尼亚多陷入迟疑的沉思,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开口。 “嗯……”他先发出一声犹豫的感叹,接着才说:“身为一名怀疑论者,我必须告诉你,我不确定地球如今是否存在,或者是否曾经存在。不过——”他再度沉默不语。
宝绮思终于接口:“我猜,你想到一件可能很着要的事,博士?”
“着要吗?我很怀疑,”丹尼亚多轻声说:“不过也许很有意思。地球不是唯一行踪成谜的行星,第一波的殖民者——在我们的传说中,称他们为‘外世界人’——他们的世界如今也不知所踪。有些人管那些世界叫‘外世界’安定因素,此外也有人称之为‘禁忌世界’,后者现在较为通用。
“传说是这么说的,在他们的黄金时代,外世界人使寿命延长到数个世纪,并且拒绝让我们短寿命的祖先登陆他们的世界。在我们击败他们之后,情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我们不屑和他们来往,要让他们自生自灭,禁止我们的船舰和行商跟他们接触。因此那些行星变成了禁忌世界。我们确定,传说中如此记述着,我们只需袖手旁观,惩罚者自然会毁灭他们,而袍显然做到了。至少,据我们所知,已经有许多仟年,不曾见到外世界人在银河出现。”
“你认为外世界人会知道地球的下落吗?”崔维兹问。
“想必如此,他们的世界比我们任何一个世界都要古老。不过前提是必须还有外世界人存在,而这是极端不可能的事。”
“即使他们早就不存在了,他们的世界应该还在,或许会保有一些纪录。”
“如果你能找到这些世界的话。”
崔维兹看来冒火了。“你的意思是,想要寻找下落不明的地球,应该能在外世界上找到线索,可是外世界一样下落不明?”
丹尼亚多耸了耸肩。“我们已经有两万年未跟他们来往,连想都没有想到他们。而外世界也像地球一样,隐藏到了历史的迷雾中。”
“外世界人分布在多少个世界上?”
“传说中有五十个这样的世界——一个可疑的整数,实际上可能少得多。”
“你却不知道其中任何一个的位置?”
“嗯,这个,我想——”
“你想什么?”
丹尼亚多说:“由于太古历史是我的业余嗜好,和裴洛拉特博士一样,我有时会翻查些古老的文件,找找看有没有任何提到太古时期的记载,比传说更可靠的记载。去年,我发现了一艘古代太空船中的纪录,那些纪录几乎已无法解读。它的年代非常久远,当时我们的世界还不叫康普隆,而是使用‘贝莱世界’这个名称。我认为,我们传说中的‘班伯利世界’,可能就是从那个名字演变而来。”
裴洛拉特兴奋地问:“你发表了吗?”
“没有。”丹尼亚多说:“正如一句古老格言所云:在我确定泳池有水没水之前,我可不愿意往下跳。你可知道,那个纪录中提到了一件事,那艘太空船的船长造访过某个外世界,还带了一名外世界女子离去。”
宝绮思说:“可是你刚才说,外世界人不允许他人造访。”
“没错,这正是我未将纪录发表的原因,听来实在难以置信。有些暧昧不明的传说事迹,可以解释为外世界人的故事,包括他们和我们的祖先‘银河殖民者’的冲突。这类传说事迹不是康普隆的特产,在许多世界上都有大同小异的故事,但有一点完全一致——外世界人和银河殖民者绝不会在一起,双方之间没有社交接触,更别毯蠼性间的接触。可是纪录中的殖民者船长和那个外世界女子,却显然因爱情而结合,这实在太不可思议。我不相信这个故事有可能被人接受,顶多只会被视为一篇浪漫的历史小说。”
崔维兹显得很失望。“就这样吗?”
“不只这样,议员先生,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在太空船残存的航行日志中,发现了一些数字,代表的可能是几组空间座标,但也可能不是。假如真是的话——我再着复一遍,怀疑论者的荣誉心使我必须强调,也有可能并非如此——那么,内在证据使我得到一个结论,它们是三个外世界的空间座标。其中的一个,或许就是那个船长曾经登陆的世界,他就是从那个世界带走了他的外世界爱人。”
崔维兹说:“就算这个故事是杜撰的,有没有可能座标仍是真的呢?”
“有这个可能,”丹尼亚多说:“我会给你那些数宇,你喜欢怎样利用都可以,不过你很可能一无所获——但我有个很有趣的想法。”他又露出了短暂的笑容。
“什么想法?”崔维兹问。
“如果其中一组座标代表地球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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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普隆的太阳射出耀眼的橙色光芒,看来比端点星的太阳还要大,但它在天球上的位置相当低,因此只能送来微弱的热量。还好风并不强,不过吹在崔维兹脸颊上,仍然令他感到冰冷刺痛。
他的身子瑟缩在电暖大衣里发抖,那件大衣是蜜特札·李札乐送给他的,她现在就站在他身旁。他说:“总该有暖和的时候吧,蜜特札。”
她很快瞥了太阳一眼。站在这个空旷的太空航站里,她未曾显出任何不适。罩在她高大身形上的大衣比崔维兹的还薄,也许她对寒冷并非完全麻木,伹至少她一点都不在乎。
她说:“我们有个美丽的夏季,虽然为时不长,但农作物都能适应。作物品种全部经过精挑细选,能在阳光下迅速生长,而且不容易受到霜害。本地的动物都生有厚实的毛皮,一般公认全银河最佳的羊毛产自康普隆。此外,康普隆的轨道上还有许多太空农场,上面种植各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