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作品-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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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嫁给那个姓曾的老头子?你才认识他就接受他的求婚?你并不爱他!”李冬愤愤然。
“我没有选择余地。冬哥,你不是女人,”姚佳的视线越过李冬,投向窗外院子中和小狗嬉闹的孩子。
小狗是他爸爸上次带他出去玩的时候送给孩子的生日礼物,很高贵血统的纯种狗,性格温顺,孩子已经离不开它。
“男人可以把心全交给所爱的女人,可是女人必须把爱情一剖两半,一半给男人,一半给孩子。”姚佳的眼光不离孩子的身,眼神中是切不断的牵挂。
“上半世你并不幸福,下半世还要为了孩子牺牲自己吗?”李冬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的肩。
“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是说抛就能抛的,它曾是我上半世唯一的幸福。”姚佳轻叹一声,把头靠向搂住她的手臂,“这双手臂,我当然希望能被它永远的保护,可是我不能。孩子身上流着我的血,这个责任我不能放弃也不愿放弃,你明白吗?”
“我可以帮你一起承担,我也爱他,我能再次振作起来的,请你相信我。”
“可我没有时间等待,我知道你愿意承担责任,但你承担不起也没有必要去承担。”姚佳把头离开了李冬的手臂,“你有你本来的责任,冬哥,回去吧。”
“她已答应与我离婚,最近都已不见我。”
“你这样的好男人已经不多,她不会放弃。”
“她已恨我。”
“不见得,”姚佳淡淡一笑,“冬哥,你始终不了解女人,她愿与你离婚,并不为恨你。”
窗外,孩子和小狗滚成一团,笑声脆脆,透着没被俗气冲染的清澈。
“你这一生,就不能得到一次真正的爱情?”李冬心疼地看着姚佳,“我怎么可以看你再次跳入火坑?”
“你错了,冬哥,我拥有一种永远不变的爱情。”姚佳转过身来,直视李冬的眼睛,她指着窗外的孩子告诉李冬,“他会永远爱我,就象我永远爱他。虽然我没有能力给他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但他从来都不会比爱他爸爸少爱我一点。你知道一个母亲最值得骄傲的是什么吗?那就是孩子永远爱她,而这份爱不会因为时间或者任何其他事情而减少,只会越来越深。”姚佳的眼睛很亮,有一种李冬从来没有看见过的自豪和信心,“我要跳的,不一定是火坑,即使是火坑,那又怎么样呢?为了这样一种爱情,往哪里跳都是无所谓的。”
“那么你……爱过我吗?”李冬艰涩地问,“爱过我?还是爱过我的钱?”
“怎么会不爱?我爱你,直到现在也爱。冬哥,你是个梦啊,是每个少女都曾做过的那个梦。”姚佳柔声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让梦醒?”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姚佳回过身,再也不曾看李冬一眼,“我们要生活。”
李冬从姚佳家里离开的时候,神情狼狈。
梦想与生活狭路相逢,最终被割划得鲜血淋漓……
爱,可以重来,只是已经桑田沧海,对于他而言,她仍然还是别人的女郎。
然后我看到的,是李冬和他的妻。
那个贤惠的女人已经换了朴素的装,她原本是约好来与李冬签离婚协议的,孩子放在娘家,她一个人来了,与李冬约在街头的咖啡馆。
直觉上,我觉得她不会签那个字,因为我也是女人,所以看得懂她的脸并感觉得到她的心,我想姚佳说得对,看见李冬那个灰溜溜的样子,她是怎样也不会随便离开他的。
这样的女人,无论怎样,也不会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不闻不问。
“姚佳答应与你结婚了吗?”妻是知道一切的,李冬是个诚实的人,从第一天起已经告知了她所有。
“她已经决定嫁与那个姓曾的秃头。”李冬发了狠地抽烟。
十几年来,在对面的这个女人面前,是什么也不曾瞒过的,他可以在她面前抽烟酗酒,也可以随便地甩臭袜子乱踢鞋。做不了夫妻,也可以做知心的朋友。妻这么说过,所以与姚佳的交往也并不曾刻意的瞒她。
找到这样一个宽宏大量的妻,其实难得,李冬愧疚地想。
“那么,你不是要死心?”
“不死心又能怎样,与她的孩子比起来,我毕竟不占份量。”或许是被烟呛了,李冬眼圈有些发红。
妻打开手提袋,扔一包纸巾过来,“你该明白,她与孩子共同生活多年,你与她在一起,不过是一年。”妻的语气十分体谅,“你若要与我抢孩子,我大概也是要与你拼命的。”
“男人的地位,竟如此不值?”
“男人与孩子,地位平等,但做母亲的,总不能和孩子拼命,要拼也是和男人拼。”妻喝一口咖啡,回答得心平气和,“其实听你说姚佳和那姓曾的人,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女人为了孩子做这种选择,原本是很正常的事。”
李冬往嘴里递烟的手有些发抖,“我注定只是她命中的一个过客,”他烦躁地将离婚书向妻面前一推,“我知道是自作自受,爱她不起,对你不住,算了,一了百了。”
妻笑,推开李冬递过来的离婚书:“你既已经玩够,不如收心回来,我们还有日子要过。”
“你肯原谅我?”
“为了我们的孩子。你是他的亲生父亲,无人可替,”妻答,“我也是女人。”
“但我现已身无分文。”
“我认识你时你也不过是小卒一个,还有几十年可活,你我互相扶持,说不定还能再起。”
李冬笑,叼烟,随手拿过离婚书,扯成碎片。
“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从不妒嫉?”李冬好奇地看着妻,“好似一早就知道我会失败。”
“你从不瞒我,所以我很早就听你说过无数次的姚佳,可我知道那从不是真正的姚佳。”妻看李冬的眼光不无同情,“没有谁可以那么不近人间烟火,所以我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游戏。”
“可如果没有姓曾的,姚佳答应嫁给我呢?你仍会签字?”
“那样的话,也只有签了。”妻叹气,“我能怎么办呢?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有一个地方一直锁着,我从来不曾进入过。”
“说到底,我还是会被放弃吧?”
“那是你的初恋吧?最初的也最纯的感情,用过一次就没有了。”妻苦笑,“我拿什么与它相斗?那一直是你心里藏得最深也是最宝贵的东西。”
烟从李冬嘴角掉下来,“你说什么?”
“那是你的初恋。”
“刚才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直是你心里藏得最深也是最宝贵的东西……”
李冬嚎啕大哭……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李冬困惑地看向妻:“为何如此了解我?”
“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妻回答得十分坦然:“糟糠妻。”
什么都发生了,什么又都没有发生,生活还是原样不变地继续过,除了李冬终于在两年后舍弃了面子上街擦鞋。东山再起不是不可能,可世道不好,也不是说起就起的,反正妻与孩子也能接受,妻最近是找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两人共同养家,日子也还是可以过下去。
姚佳嫁了姓曾的,孩子是保住了。
他和她是再没见过面了,也许到死也不再见面。
“追求的东西便是失去的,这样重生有什么意义?”我问明。
“并不是我强求顾客重生,做什么都是每个人的自愿选择。”明回答,“比如我从不强求你一定要与我做生意。”
李冬不再记得25小时便利店,当顾客意识到失去的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时,系统的某个程序就会自动激发来删除他有关第25小时的记忆,所以他们没有过去,只有未来。每个顾客在定协议的时候保证过不向他人泄露,所以至少到我准备离开这份工作的那天为止,第25小时的生意仍然是这个世界的秘密。
这个秘密也许还将永远持续下去,只是我没有机会看到了。
我穿着被李冬擦亮的皮鞋走进街头的餐馆吃饭,然后重新漫无目的地回到街上。
从前的这个时候我总是回家去休息,但今天不想回那个小公寓,我想四处走走。
没有什么风,可空气中有种刺人的凉,昨晚的天气预报说下午将有雨夹雪,到晚上会转成小雪,这个冬天一直很冷,过地下通道的时候我看到里面有个裹了破烂衣服睡觉的流浪汉,有些好奇他是否能够熬到春天的来临。
虽然这个社会里的大多数人都在拼命求生,但生命注定极端脆弱而且微不足道。
在通道口的书报摊买了张报纸,头版头条便是某某大国将向某某小国开战其他各国从中斡旋的消息,我只瞥它一眼,并不细看,该打总是会打,该死人总是会死人的。两个月前我看过一本讲战争的书,看过后与明提起,我说发现历史上每隔几十年总有大战大乱,死去很多人,这似乎已成规律?明很奇怪地看我一眼,无表情地回答:“盈则亏,人口一多,资源不足,自然要减。”
仍是他那套平衡理论。
单个的生命和世界比较起来,对于神而言,大概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神本无情。
我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看完报纸,有成群的鸽子咕咕地落在面前地上觅食,被母亲或保姆带到广场玩耍的几个孩子跑过来撒食逗玩,憨态天真。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新加入者,尚不知“挣扎”一词为何物,对神也无概念,在他们得到“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这类教育之前,始终都是幸运儿。
无知无觉其实不坏,看着孩子们时我想,若是重来,大概选择直接撞死,从未进入第25小时便利店会更幸福些。只是我并不想重来,对生命虽不执着,但只要活着,过好每分每秒总还是坚持。
人生,在有一些坚持的东西时还是好过些。
在广场上KILLTIME并是不一件难事,就那么坐着,时间会自己一点一点从你身边流淌过去,永不再回。
时间来,时间走。钟盘上的刻度是人划出来的,人类总是喜欢用绝对的物体去衡量相对的东西,以便自以为是的告诉自己掌握了它。可你知道吗?你可以安排小时、分、秒,但这个世界里无人可以真正掌握时间。
其实这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都不曾真正被人掌握过!它们有自己的运行规律,曾有智者意识到它,称之为“道”。
道,可道,非常道。
由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然后在这个万物俱兴的世界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
道法自然?
我思考着这句话,笑。
是的,我们都在“道”中,除了一个人——明。
傍晚回到明的店里上最后一天夜班,明看到我眼睛是肿的,便问我是否没有休息好,我回答是在外逛了一天并没有去睡觉的缘故。明说:“你已不是少女,若要容貌好看些,不注意保养是不行的。”我气得笑,捶他一拳:“没哪个男生象你这样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笑着跑开。我知道明心里并没笑,他只是想让气氛好一些,其实我也笑得不那么开心,但到二十五点还有那么几个小时,何必要让两个人尴尬呢?
我以为交班后的明会去睡觉,但他没有,只是坐在柜台旁的一张椅子上戴着耳机听音乐,一边不停地打量我。
“为什么不去休息?”我问明。
“你不也没有?”明反问,不作答,我也就不追问。
“那么,你逛了一天,看到什么好东西没有?”明问我。
“我见到李冬。”我坐在收银机后回答。
“哦,他仍落魄?”
“现在落魄不一定将来不得意,他很努力在活。”
“说得也是。”
一阵沉默。
“然后呢?”明接着问。
“下午我去关心了一下最后的那个顾客。”
“前天的那个顾客?”
“作为你的店员接待的最后一个25小时顾客,关心一下算是纪念。”我回答。
“你并没有问过我他现在在哪里。”
“还用得着问吗?”我摇摇手,“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
“墓园?”
“墓园。”
“他仍然活得没趣?”
“我想他态度还算积极,他说这世上只有他还记着妻子,活着也算是妻子存在过的见证。”我回答。
“似乎是找到生活目标了?”明问?
“人生的意义,原本不只一生一死而已。”
明点点头,不再问我,只低着头跟着耳机里的音乐轻轻哼。
这句话,明听得懂,或许他早就悟了,只是包括我在内的一般人常常明白得太晚,等明白过来的时候早已代价沉重。不知道前天的第二十五小时顾客花了多长时间来体会,两年?三年?或者是他折返回去重过的整整五年?但他确实不一样了,如今他是直视着一个与重生前面目全非的人生,代价无可估计。
从一开始我就告知了这个顾客死去的人无法重生。
“死去的人如果活过来,一定会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然而你只是得到重来的权利,并没有得到改变他人生活的权利。”我向顾客解释清楚,“就算是重来一遍人生,那么到目前为止你该失去的亲人仍然会失去。”
明并不反对我向顾客说明生意的结果,他说就算这世上没人有能耐和他计较得失,可做生意还是讲个诚信的好。
“我知道我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是我的妻子。”顾客笑得十分凄凉,“如果注定是要失去的,我不能象已经发生过的那样什么都没明白过来就失去。”他给我看他已经拿在手里的钱夹——他刚才曾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摇晃。
就在刚才,顾客无视门口清场的牌子失神落魄地闯入店里的时候是打算买些安定药片的。“我们不是药店,您可以选些饮料。”我试图对顾客解释,但他可能是喝了酒,根本听不进去。“我有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