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把朕掰弯了 作者:月下寒霜(晋江vip2014.2.18正文完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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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殊微微一叹,看了看时辰,不过是申时二刻,时间尚早,心中转念,对小录子说道:“去为皇上换一身素些的便衣,我们出宫走走。”
皇甫瑾瑜惊喜的睁大双眼:“我们可以出宫吗?”
自从大丧以来,他几乎快有两个月没有出宫一步了,日日待在皇宫中,早已闷得发慌。
沈殊淡淡“嗯”了一声,命外面的小太监去翰林院将自己的大氅取来。
片刻后,皇甫瑾瑜换了一身素服,沈殊披了厚厚的大氅,两人一前一后便朝宫外行去。
见小录子也要跟着,沈殊偏头说道:“你跟着干什么?就留在宫里吧!”
小录子好生失望,却只得作罢。
来到正阳门前,门前守卫恭谨的问他们可用护卫,沈殊随意的摇摇头,示意不必。
守卫并不多言,人人均知沈相虽然年轻,却有一身不弱的功夫,有他在皇帝身边守护,可比的上十数个守卫。
皇甫瑾瑜毫不在意有没有护卫,只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出宫上。
“小舅舅,我们是去哪里?”皇甫瑾瑜此时心情大好。
沈殊又紧了紧大氅的领口,微眯了双眼,淡淡说道:“去北城。”
第6章 吃面
北城坐落在皇城的最北面,是有名的贫民窟。
这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百姓。
原本还带着几分出宫喜悦心情的皇甫瑾瑜,在绕着北城走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后,再也笑不出来。
如今已是深秋快近初冬时节,他们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夹衣,沈殊更是连大氅都裹在了身上。
但是身在北城的百姓,却有大半以上,只穿着褴褛的薄衫。甚至有几个衣不蔽体的孩子,光着脚从他们身旁跑过。
四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房屋,几个蓬头垢面的妇人蹲在地上浆洗着几件旧衫。
惊讶而畏惧的眼光望着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过来跟他们搭话。
皇甫瑾瑜拘束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素服,他今日穿的已经很朴素了,他偷瞥身边的沈殊,心中确定,那些目光望向的肯定是沈殊,因为沈殊身上的那件大氅,实在是太名贵了,一定是这样!
两个人的脚步都不算很快,皇甫瑾瑜抿着唇,默默跟在沈殊身后,心中有些微微发沉。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一直认为,京城是繁华而富饶的。即便他从小不受宠爱,但毕竟是皇子,在吃穿用度上,从没有人亏待过他。
却没想到,原来天子脚下,也有这样的地方。
“小舅舅,”他终是忍不住,轻轻开口,“漳州的百姓,比起这里的百姓,生活更加困苦吗?”
他并不傻,早已明白过来沈殊带他来这里的用意。京城的百姓都如此,更何况那些州县?
沈殊微微顿住了脚步,低声“嗯”了一声,细长的手指将领口又紧了紧。
夕阳渐渐西陲,气温渐渐降了下来,虽然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仍然抵不住冷风一阵阵的往身上钻。
沈殊面若静水,望着这些蓬门寒户,淡淡说道:“听说,漳州已经出现冻饿死人的现象,如今才刚刚十一月,若是再过一个月,下了大雪,那里的百姓又该如何过冬呢?”
皇甫瑾瑜面有惭色,垂了头说道:“小舅舅,我以后一定让御厨房的人,少做一些膳食。”
沈殊定定的望了他半晌,忽然一笑。
皇甫瑾瑜讶然的瞪大双眼,在他的印象中,沈殊是极少笑的。
他一向面色清冷,眼眸中天然带着一抹孤傲,即便是笑,却很少会融入眉眼之中。
而方才那一笑,刹那间仿佛犹如春风拂面,春暖花开,心中就像被一道暖流灼烫了一般。
沈殊的笑只是一闪而过,微不可查的叹息:“傻孩子,你又能吃多少东西?偌大的皇宫,浪费铺张又岂在小小的御膳房?”
他负了双手,款款而行。
皇甫瑾瑜不服气的腹诽,只比他大两岁而已,喊你一句小舅舅是抬举你,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
一面腹诽着,一面却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咕噜。。。。。。”皇甫瑾瑜的肚子忽然不合时宜的响了一声,沈殊耳力甚好,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皇甫瑾瑜面色尴尬,抚着肚子,哀怨的望着沈殊。
沈殊的眼中多了几分无奈,这孩子,又饿了吧?
他自动忽视掉皇甫瑾瑜中午那顿就没吃饱的事实,朝两边望望,忽然抬脚就朝着南边的一个小巷口走去。
皇甫瑾瑜不明所以,快步跟了上去,一面小声的开口:“小舅舅,我饿了。。。。。。”
稚嫩的少年连自己都没发现,口气中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沈殊眼中多了一抹好笑,指了指前面挑出的一个小幌子,“前面有家面馆,味道不错,就在那里吃吧。”
皇甫瑾瑜吃惊的张大嘴,望着不远处那间小小的、有些脏的店面,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在这里吃啊。。。。。。
伸着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店面着实不大,一共也只有四张桌子,几条长木凳。黑漆漆的墙面,泛着油污的桌子。。。。。。
四周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吃面的汉子,吸面的呼噜呼噜声,发的极响。
皇甫瑾瑜皱了眉,吃饭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的好不好?这是最起码的礼仪!
真是。。。。。。粗鄙!
沈殊淡淡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喊道:“陈叔,来两碗面。”
“好唻!”
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从灶房里探了探口,见到沈殊,很高兴的唤了声:“沈哥儿啊,你先坐,马上就好。”
也不过就是片刻的时间,两大海碗的面条端了上来,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面铺的掌柜望了一眼沈殊面前的皇甫瑾瑜,好奇地问道:“这位小公子从没见过。”
沈殊淡淡一笑,不在意的说道:“我外甥。”
皇甫瑾瑜顿时脸色一黑,陈掌柜却笑了起来,“真俊俏。”
又有客人来吃面,陈掌柜前去张罗,沈殊似笑非笑的从筷桶中取了两双筷箸,分出一双递给皇甫瑾瑜。
直到坐在了小小面馆的长凳上,皇甫瑾瑜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从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吃过东西。
他皱了皱眉,有些嫌弃,但见沈殊已拿着筷箸自顾自的吃起面来,不由得有些犹豫。
面条晶莹滑腻,面上还有翠绿的菜叶,一阵阵清香扑鼻,卖相委实还不错。
腹内也着实饿得很了,皇甫瑾瑜硬着头皮挑了一根面条放在口中,顿时两眼发出一抹光芒。
好有韧性,有嚼头!
再喝一口汤,唔。。。。。。好香好鲜!
皇甫瑾瑜食指大动,几乎头也不抬的低头大快朵颐起来。转瞬间一大海碗的面条就已经进了肚中。
吃完了面,喝完了汤,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
转头看了看沈殊,却见咱们的沈相大人慢条斯理,举止优雅的还在慢吞吞地吃面,碗中的面也只不过吃了一小半而已。
感受到了身边射来的目光,沈殊转了眼眸,望着少年面前空荡荡的海碗,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半大的小子,还真是能吃啊!
“小舅舅。。。。。。”皇甫瑾瑜腆着脸,眼睛却望向他的碗中。
沈殊默默一叹,幸亏,他们不是穷人。
平静的将自己手中的碗推到了少年的面前,见他开心的继续埋头吃面,沈殊的眸色略暗。
伸手取了白色的手帕轻轻在唇角拭了拭,不去管皇甫瑾瑜自顾自吃的香甜,心中却转念着,漳州的那些贪墨官员,一定要重处才行。
漳州是那个人养熟了地盘,每年也不知要从那里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断了漳州的命脉,也算断了他的一条臂膀。乘着漳州此次天灾,便一起办了罢!早些处置了,还能多省几颗粮食救济灾民。
沈殊的眼中划过一抹狠厉,恰巧皇甫瑾瑜喝干净了最后一口面汤,抬起头来。
沈殊将所有神色掩在眸色后,看着吃饱喝足的少年,淡笑道:“饱了?”
皇甫瑾瑜吃饱了心情大好,打着饱嗝笑眯眯的说道:“太好吃了,我们下次再来吃好不好?”
沈殊眸色清冷,款款站起身,微不可查的低声呢喃:“饿时糠如蜜,饱时蜜如糠。”
皇甫瑾瑜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沈殊淡声道:“没什么,走罢。”
将皇甫瑾瑜送回宫,留了几篇文章叫他晚上细看,沈殊便坐了暖轿独自回了相府。
坐在轿上,浑身松弛下来,才感到额角一阵阵开始抽疼起来。
沈殊按了按额头,冰凉的指尖已经能够感受到额头上传来的温度。
默默叹了口气,一阵回了府,只怕又要听某些人的叨叨了。
暖轿刚刚落下来,沈殊掀了轿帘下来,阿薰站在相府门口笑盈盈的说道:“少主。”
沈殊也不看她,直冲冲的便往府中走,口中不停地说道:“去备热水,我要沐浴,奏疏全部送进书房。”
阿薰眸光闪了闪,纤纤玉手一挥,挡住了他的去路。
沈殊皱眉:“大胆!”身子一闪就想绕过去。
阿薰出手如电,飞快地抓住他的胳膊,右手抬高就触向沈殊的额头。
沈殊脸色一黑,夺路而逃,阿薰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丝毫不肯放松。
沈殊转身右臂飞速的抓住了阿薰的手臂,将她拉扯到自己怀抱中,眸光盈盈,深情无限的说道:“好阿薰,你的心思本少主已经明白了,一阵沐浴完后,我会在榻上等着你。。。。。。”
阿薰扯唇,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柔声细语地说道:“少主,您要等的不是奴婢,而是红尘公子。”
她后退了一小步,从他的怀抱中走出来,板着脸说道:“少主,不用摸你的额头奴婢也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温度了。”
沈殊摸摸鼻子,打着哈哈转过身朝着府内走去。
“冬天快来了,真是越来越冷了呢。。。。。。”
第7章 发热
泡了一个热热的热水澡,沈殊双颊通红,三千青丝散在身上,懒洋洋的趴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几乎一个指头都不想动。
床榻边拧眉静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身素白袍子,五官不算很出彩,却独有一股出尘的味道。
他的右手三指轻轻搭在沈殊伸出来的手腕上,已有一炷香之久。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脸色也渐渐的沉下了几分。
一边侍立着的阿薰皱眉:“怎么,很严重吗?”
沈殊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不过就是偶然有些发热罢了,你竟然还能把这么长时间的脉,红尘你的医术愈发的回去了。”
他抽回手腕,翻转过身,朝后挥了挥手,淡声说道:“赶紧回去吧,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沈红尘瞪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知道他看不见,有些悻悻然,默不作声的站起身,朝阿薰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悄悄走出来,阿薰瞧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究竟如何了?”
沈红尘略略一顿,开口说道:“倒也不是很严重,只因最近天气变化,少主身上的寒症有了反复的迹象。不过幸亏调养的不错,还可以控制的住。”
阿薰脸色不是很好看,抱怨的说道:“以往冬天都是在山上过的,那里四季如春,最适宜调养身子了。可京城这么冷,这才刚刚十一月,再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红尘沉默了一下,静静一笑,“我尽力便是,我去开一副药让少主喝了,先把热退了再说。”
阿薰点点头,沈红尘转身而去。等到阿薰再进屋内时,沈殊已经坐了起来,身上披着棉袍,正弯着腰穿鞋。
阿薰皱眉,紧走了几步上前俯下身子去替他将鞋子套上,口中埋怨说道:“还在发热呢,怎么又起来了?”
沈殊见鞋子已穿好,便站起身,将身上的棉袍紧了紧,说道:“还有奏疏没看完。”
他径自朝着书房走去,阿薰面上露出极不赞成的神色,可平时开玩笑是开玩笑,但真要有正事的话,她是万万不敢有半分阻拦的。
眼睁睁的看着沈殊进了书房,将小山似的奏疏一封封打开,阅读,批示。
或凝眉,或冷目,或淡然颌首,或缓缓摇头。
阿薰低声微叹,知他便是这种性子,自知无法劝他什么,只将房中又拢上了两个火盆,再将房中的烛火用银剪挑了挑,让光线更加明亮一些。
又过了片刻,沈红尘端了药盏过来,见沈殊在灯下批阅奏疏,皱眉道:“怎么又起来了?你也不劝劝?”
阿薰撇唇说道:“这个我可没法子。”她对沈红尘说道:“你先端进去吧,我去厨房说一声,叫他们备些宵夜过来。”
沈红尘颌首,端了药盏进去,来到沈殊面前轻轻说道:“该喝药了。”
沈殊抬起头,“啊”了一声,伸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药汁,眼中露出嫌弃的神色,根本不愿伸手去拿。
沈红尘熟知他的秉性,自己拿起药盏送到他的唇下,微弯了唇角。
“还需要我喂你?”
若沈红尘手中拿的是其他东西,沈殊到很愿意逗他一逗,可惜那是他最厌恶之物,真要换成沈红尘来喂他,还指不定要痛苦成什么样子。
他无奈的叹气,将手中的笔放置在笔架上,伸手将药盏端过来,瞪了半晌,仿佛与之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最后才一咬牙,眼一闭,一股脑儿的一口灌了下去。
“啊啊啊!苦苦!太苦了!”沈殊捶足顿胸叫了起来:“红尘你跟我有仇吗?里面是不是放了一斤的黄连?”
沈红尘眼中闪过一抹笑容,风轻云淡的从他手中拿回药盏放在手中的托盘上,又飞快地从旁边的小碟中取了一枚蜜饯,放进了他的口中。
沈殊掩着嘴,紧紧含着蜜饯,吸取着上面的甜蜜。
红尘真是越来越坏了,煎来的药一次比一次苦。
沈红尘微不可查的微微叹息,也只有这片刻的功夫,眼前的人才像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
她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