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之初+番外1 作者:梦见稻谷(晋江vip2014-02-14正文完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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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毅的五千人,怕是要凶多吉少了。”长安城大元宫,祥云殿偏殿。
攻破都城的捷报和威楚府覆灭的战报几乎同时抵达,在朝堂上宣读时,百官尚未来得及赞贺,兵败的消息就六月里大晴天突然飘过来的沉沉乌云,让人太过措不及防,群臣短暂的沉默后,开始有人小声嘀咕,会不会是弄错了,怎么会这样!
皇帝命令即刻散朝,并命中书令、副相、兵部尚书、大都督等人即刻前往祥云殿商议战事。年轻的皇帝站起身时,群臣看见旒冕上玉珠后面,皇帝英俊的脸没有表情,目光却镇定而坚毅。
方才那句话是谢苍所说,他的眉毛微皱,继续道,“这一招诱敌深入,把宋毅包了饺子!”
中书侍郎俞凤臣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宋毅贪功,当治他的罪!”这话话里有话,其实亦在影射吴必火,吴必火和谢苍关系不错,但这个时候,吴要承担统帅责任毋庸置疑,谢苍亦不好再为他说话,只是不知道皇帝要做到哪一步,他不禁抬头看了看皇帝。
弘德帝问,“威楚府的守军为什么会败的这么彻底?”按道理,刀得胜的大军翻山越岭远道而来,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敢休息就连夜突袭,已是拼到如强弩之末,宋毅的守军装备精良,再突然也不至于这般一败涂地。
兵部侍郎第一次参加祥云殿的议事,见谢苍看过来,上前一步道,“回圣上,当地天气闷热,守军负责守卫的军士没有按照规定着甲,很快被突破,加上天黑,敌军用火……”
“荒谬!守备竟然到了如此松懈的地步!”皇帝鲜少动怒,这一句话说的重,几个大臣全部站起,邵秉烈道,“万岁,请息怒。吴必火担任征西大将军以来,骄横自专,轻敌冒进,方有此大败,臣请褫夺其征西大将军职务。”
谢苍一惊,忙道,“陛下,临阵换将,大不吉也!吴必火担任岭南都督十余年,对大理情况最熟,请陛下三思!”
“没有吴必火,朕就打不了仗了?”燕赜嘴边噙过一丝残忍的笑意,谢苍再一惊,不再言,听皇帝冰冷的声音道,“传朕谕,撤吴必火征西大将军、岭南道大都督一职,所有职务,由广西道大都督刘宗生兼任,命刘宗生,即刻前往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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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州(注:现四川省广元市),去往梓潼县的官道上。
盛初初一行人经过半个月的行程,终于入川。路途虽然走了过半,但蜀道艰难,预计剩下的一半路程最少要花两倍于之前的时间。
入川以来,毛皂的表情一天天凝重,不仅为艰难的道路,更有从前面不断传来的战事的消息,大周兵败,威楚府全军覆灭,大理的军队从西、北、南面夹击都城羊苴咩城,城内还有原来的内应,宋毅兵败被杀,一万军队雄歌猛进,最后所剩无几。
大将军吴必火被免职,广西道大都督刘宗生接替他担任征西大将军,刘宗生不敢再贸然突进,大理一方却是趁机将失地全部收回,双方大军在边境线呈暂时的胶着状态,战争虽看似回到原点,但双方的士气却是掉了个个儿,一边大跌,一面大涨。
这一天偏下起了雨,他们的马车陷在泥里,邱汉生的马也套到辕上,但山路崎岖,车轮子陷的深,马儿使尽了气力也不能将车拖拽出去,雨水一蓬一蓬地打在车顶上,很快就浸透了车布,车厢里寒气逼人。
“怎么办?”见车帘子掀开,毛皂的脸露出来,李医娘忙问。半个月的相处,毛皂的忠实可靠,李医娘早已放下最开始的猜疑,将他当做这一路的主心骨。
毛皂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我先带着夫人出去,前面二十里地就是镇子,让汉生看着你们在这等候。”
“好。”李医娘答应,一面解衣服拿大厚衣服给初初加上。正忙碌着,听外面邱汉生道,“啊!有大军过来了——是咱们的人!”
一刻钟后,他们的马车被路过的军队解救出来,原他们是本地的守军,奉令欲要前往岭南增援,目的地就是朱提。虽说朱提在北,距离最前线的两国边境线还有六百余里路程,但皇帝听从刘宗生建议,又分别从蜀、广西道、江南道两湖等地共调三万大军,沿边境线在后方几个重镇增兵驻守,以备不时之需,朱提就是其中之一。
初初听说了,问毛皂,“毛师傅,不若我们跟着他们一道,你看怎样?”
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毛皂心里却有别的打算,“柳娘子,战事出现变化,你何必非要现在去那里?不如在此地先停下,待局势明朗再做决定不迟。”
初初却摇头,正是因为战事逆转,她才比以前更多一倍焦慌,杨典的夫人说让人送信给伍先生和予印,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收到,会不会守在当地苦苦等她,坚持道,“我有极重要的人在那里等我,必不能再等。”
毛皂不语,半晌站起身,“既如此,我去问问那些军爷。”
他们这一支一千人的军队由一个五品中镇将所领,叫做姜思恩,毛皂请求拜见,毛遂自荐,“我和邱小哥可以为你们做民夫,拉车扎帐,干什么都行,两个女人并一个丫头,粗活不能做,缝缝补补的还使得,只求爷爷能让我们跟随,一路到朱提。”
姜思恩最终看上了毛皂和邱汉生的两把子力气,后来他一路提升,最终官至从三品,再回想起来这节,不禁时时后来得意,我怎么当时他妈的就这么有眼光,造化,好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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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府(注:现为云南省曲靖市)大营。
当羊苴咩城被刀德胜收复、宋毅战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贺延山抄起自己的两板斧冲出营帐,他是吴必火的老部下,与宋毅情同兄弟,威楚府大军覆灭、皇帝撤了吴必火的一切职务,贺延山已憋了一肚子的郁气怨气,此番听到宋毅战死,再也忍不住了,叫喊着要集结大军去与刀德胜拼命,被属下拼命拉回。
刘宗生赶到兰州府大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贺延山赤着半片胸膛,目眦须张,通红的眼睛怒火燃烧,嘴里还喷着酒气,他臂力极大,使劲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差点伤到一个士兵。“拉老子干什么?他姓刘的没卵子孬种,我不怕刀德胜,娘的,松开,不松开连你们这帮龟孙一起砍!”
突然,四下里安静下来,贺延山气喘吁吁,“怎么?”
一个副将小声提醒道,“大都督刘大人到了!”
贺延山猛一回头,看见的是一个面皮白净、细眼长须的中年人,正是刘宗生。与吴必火等人不同,刘宗生是先做监军(注:前文所述,大周治下军队均设监军,是文职,与对应武官同一级别,为皇帝监督武官所用),再做武官,其人绵密有智谋,能文能武。
贺延山以前见过他,上官驾到,他不情愿地扔下双板斧,侧着身子叉手行了行礼。
此举极不恭敬,军中等级向来比文官森明,下官见上官,当正面行礼,甚至可单膝下跪,跟随刘宗生的副将脸上已隐现怒意,刘宗生止住他,问,“贺延山,你在做什么?”
对方居高临下的态度,贺延山联想到老上官的被撤,宋毅惨死,瓮声瓮气道,“没做啥。”
“大理军队已压至昆林(注:现云南省昆明市,大理与大周交界),你为何不操练部署,积极备战,反而逞个人之勇?”
对方主动提到此节,贺延山猛然抬头,“威楚府刚破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带兵增援,助宋毅余部脱身?那刀德胜已是力尽气穷,为什么要等到他现在和缓过来?”
“大胆!这是圣人的命令!”刘宗生目光灼灼。
“圣人!老子打仗的时候,圣人的毛还没长齐呢!”
“放肆!”刘宗生一声大喝,左右齐上将贺延山拿住,贺延山怒极,“刘宗生,你凭什么拿我?”他的部将都愣了,想抢上,可是刘宗生这边的人已亮出长枪长矛。
刘宗生命人将贺延山硬压着跪下,轻蔑地道,“凭你一介匹夫,也敢枉议圣人!宋毅贪功冒进,被突袭兵败,完全是咎由自取!一万名将士的生命,他死不足惜!你贺延山自到兰州府,操练过几次士兵?做过几回演练?你那帐中的沙盘,动都没有动过吧?斥候营的记录那样混乱——这些最基本的功夫都没有做过,你凭什么敢说去找刀德胜拼命!且不说此地离威楚府还有三百多里的路程,离羊苴咩城再有三百里!给你一个昼夜,凭你现在的状态,能在刀德胜缓过来之前赶得到吗?战场上没有没有原因的胜利,更没有没有原因的失利,你难道也要你的五千名下属,陪着你一同送命!增援宋毅,你是为了圣人,还是为了你们的私谊!”
一句句责问如同利剑穿心,贺延山白了脸,跪在地上不再挣扎。刘宗生面向众人大声道,“传我军令,贺延山就地免职,由副将、边校尉将军沈骥接任!”
作者有话要说:为DOREEN的长评加更
第43章 团聚(新)
————————————不过四年未曾见;牵裳小儿到长成———————————————
刘宗生放着三个土生土长的副将全都不用,直接任命沈骥做这一个军营的大将,贺延山麾下众将哗然。但他刚刚以雷霆之势撤了贺延山职务,那一番话语;慷慨激昂;字字诛心,关于为将应为手下士兵生命负责的言语;更说到旁边围观的普通士兵的心里;因此下面虽然有人不服,但都没说话。
“沈骥!”刘宗生环顾四周;他人生的文雅,此一环视,眼中偶尔闪出的精光却煞有威。
“末将在。”沈骥出列;叉手行礼。
“随本都督进帐。”
营帐内,刘宗生端坐在原本是贺延山的主座上,沈骥站在下首。
“知不知道为什么让你做主将?”刘宗生眼睛细长,目光如电。
“末将请大都督教诲。”
“大都督今日清早已到达大营,微服访谈,只有将军下辖的兵士纪律最严整,”刘宗生身侧站立的一名副将道。
沈骥却也不知道对方一行清早就到了,悄无声息地在营地里转了一个多时辰。
刘宗生又命刚才说话的副将将一封书信递给沈骥,沈骥打开一看,是自己刚到兰州府时飞书给皇帝的密报,抬起头,刘宗生道,“圣上非常重视你递上去的情况,”沈骥细看上面皇帝的朱砂批示——“兰州府军纪散漫,前方宋毅部如何?若大理有诈,宋毅部可否抵挡?朕心甚虑。”这是之前的批示,五天前又有批示:“转刘宗生阅,尽快提出攻防意见。”
“圣上告诉我说你是有心人——让你做主将,本都督取中的就是你的有心。”刘宗生缓缓道,“大理是小国,但那奸妃刀氏狡诈残忍,十足忍性,为诱宋毅深入,不惜先行舍弃都城——他们是背水一战,无路可退,又刚刚阴谋得逞,心劲比我们大!反观我们这一边,已有大臣奏请皇上休战,承认忽林政权。”
“不得这样!”沈骥道,“我朝的安宁,四夷臣服是根本之一,刀氏狼子野心,今日既敢弑君行刺,明日就敢骚扰边境,久必成大患,必要除之!”
“好!”刘宗生大赞,朝着长安的方向拱手为礼,“为圣上分忧,是我等为人臣子应尽的职责,临危受命,或可达险峰,或可至深渊,沈将军,我要你与我一道,共同担当这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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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思恩的队伍以每天三十里的速度向朱提前进。
因跟着军队行走,初初一行人的马车在利州就变卖了,留下三匹马,初初和漠漠一匹,李医娘独乘一匹,毛皂和邱汉生与士兵一道步行。
蜀地多山路,骑兵基本不能发挥作用,因此除了主将和几个副将有马,士兵们全都是步行,每天三十里的行程,比平地行路不仅慢,而且多出许多辛苦,但初初知道,若是他们单独行路旅途只会更加艰难,一句叫苦都没有。那毛皂见她虽生的弱,性情却这般坚忍,不禁称奇,渐渐地明白一些东西。
兰州营更换主将的消息由驿卒传到队伍的时候,姜思恩正指挥着士兵和民夫一起把辎重运过一道山路。
蜀道多天险,这一处山路只有五六尺宽,一面是陡峭山坡,一面即是悬崖,单人步行通过时都得战战兢兢,他们还需要将十辆数百斤重的兵车拉过去。
第九辆车的时候卡住了,由于路窄,两边不能有人,只能前后拖拽,偏这一处路还是有弯度的,也不敢用马,全靠人力。泥土石块刷拉拉地不断从峭壁上往下跌落,折腾了快半个时辰,陷落的兵车纹丝不动。
姜思恩急的全身冒汗,光着膀子和士兵们一起上,换了第十拨人还不行的时候,副将在一旁建议,“将军,休息一会吧。”
“妈了个泼皮!”姜思恩把身上的毛巾摔到车上,号令大家休息。
这时候,驿卒报来信报,这是军中的军情通报,类似于朝廷的邸报,每天向下面通报,由驿卒传递。姜思恩打开信报,紫黑色的脸膛更是乌黑透紫,“他妈了泼皮!!”上将贺延山被撤职了,换上了一个不认识的沈骥,不仅接替他做了兰州营的主将,更接任贺延山以前在在兰州道地方上的职务——岭南道某上府折冲都尉。姜思恩虽不是贺延山的心腹,但跟了他十几年,很有些交情,胡巴拉的换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难怪他心情不爽。
“沈骥,我他妈知道哪根萝卜哪根葱是沈骥!”将信报交给卫兵收好,姜思恩重新站起,思索着怎么样把车拉过去。
毛皂挤在前面拖车的队伍里,隐约听见姜思恩最后抱怨的话语,再看看方才赶来的驿卒,他站起身定了定。
忽然看见李医娘和初初从前头过来。十辆车已过去九辆,大部分士兵都过去了,由副将在前面指挥原地待命,趁这时节,姜思恩命先过去的人先休息吃饭,她们几个女人帮着火头兵传递食水,想是前面吃完了,现在送饭过来。
果然,她们就是来送饭,送到毛皂手里时,初初看看他身后面纹丝不动的大车,“能弄的出来吗?”
毛皂摇头,“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