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帝国 传奇历史之一:成吉思-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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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更是恨得牙根痒痒。王汗莫名其妙地将他们甩给了敌人,若不是事态的发展对他们出奇地有利,天晓得他们还能不能双脚踩在眼前这片绿地上呢!
第二天,合撒尔也撤回了撒阿里草原,他带给汗兄一个并不让人感到意外的消息:乃蛮军队早就离开了营地。成吉思汗毅然下令在撒阿里草原驻营,他凭经验已经预感到王汗将会凶多吉少。
可克薛不愧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仅从观察克烈、蒙古两部扎下的营盘,便对两部的军事实力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论。克烈军队人数多于蒙军,在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以及士气高昂等方面却远远逊色,他断定,次日开战,蒙军才是他们真正的、强劲的对手。
正当可克薛苦思对敌之策时,巡哨来报,克烈部不知何故弃营而逃。可克薛精神为之一振。不论王汗遽然逃走的真正原因何在,这个意外出现的态势显然对乃蛮方面有利。至于是要等到明日清晨单独与成吉思汗开战,还是追击令人鄙视的王汗,可克薛觉得没有必要为此大伤脑筋,事实明摆着,一个被蒙在鼓里但全军严阵以待,一个自作聪明却疏于防备,难取易攻,一目了然。他并且相信,即使王汗向成吉思汗求援,成吉思汗也断不会出手相救一个阴谋背叛他的“盟友”。
可克薛采取了与王汗相同的方式离开了营地。这样他既可以不使王汗觉察,也不会惊动成吉思汗。熟悉地形的乃蛮军比克烈军占尽优势,他们抢先一步占领了克烈军撤回黑林老营的必经山口。
王汗自以为此举万无一失,因此防备十分松懈。倒是札木合不敢掉以轻心,即将通过杭爱山山口时,他多了个心眼,先派小股骑兵探探虚实,结果这小股骑兵被乃蛮军队用弓箭挡了回来。
札木合情知不妙,王汗更是吓得没了主意。克烈军不同于蒙古军,危急时刻,他们缺乏那种坚不可摧、一往无前的精神和勇气。札木合几次想组织突围,均以失败告终。王汗身临死地,方才悔之莫及。他又想起了义子。当然,向义子求援确实难以启齿,即使义子见死不救,他也无话可说,问题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更为妥当的办法。
占据高地的乃蛮军正绕下山隘,准备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王汗看准了这唯一的有利时机,也不同儿子、札木合商议,传来镇海,要他速与武艺高强的合勒黑设法杀出重围,向成吉思汗求援。一切安排完毕,他才派人将他的决定告诉了桑昆和札木合。
桑昆、札木合嘿然冷笑,相顾无言。
镇海颇有头脑,他和合勒黑乘乱混出战场后,并没有回原来的驻营地寻找成吉思汗,而是沿着杭爱山一路追下去,几乎紧跟着合撒尔来到撒阿里草原。成吉思汗在他宽敞的营帐里接见了镇海和合勒黑。听他们叙述完王汗面临的险境及请求后,成吉思汗关切地问道:“我父汗还有其他要求吗?”
“王汗希望由‘四杰’亲自领兵相救。”(“四杰”:指博尔术、木华黎、朝伦、博罗忽四人;后来还有“四雄”,指哲列莫、速不台、忽必来、哲别;“四弟”,指合撒尔、别勒古台、合赤温、帖木格;“四义弟”,指曲出、阔阔出、博罗忽、喜吉忽;“四子”,指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他们都是草原人心目中不朽的英雄。)
没等成吉思汗开口,早已义愤填膺的博罗忽怒道:“我才不去!他死了活该!”
“住口!”成吉思汗厉声喝道。他走下桌案,一手一个扶起镇海和合勒黑:“不及款待二位了。王汗安危为重,待救出王汗,我再亲自拜谢镇海先生对我儿的教诲之恩。当然,还有合勒黑元帅当年助我夺回夫人之功。”
镇海投效王汗还不足两年。数月前,由于射猎偶遇,他结识了成吉思汗的三太子窝阔台。聪明好学的窝阔台敬重镇海的学识修养,愿拜镇海为师,镇海欣然收下了这个弟子。只是他没想到成吉思汗也知此事。
成吉思汗转向四将:“博尔术、木华黎、朝伦、博罗忽听令:我命你四人率‘怯薛军’八千火速驰援王汗,救不出王汗,我唯你四人是问!”
“扎!”四将接令。博罗忽虽不情愿,终究不敢抗命。成吉思汗亲将四将送出营外。该交代的他都已交代,相信四将不会有辱使命。
此刻,克烈军伤亡惨重,王汗的处境已岌岌可危。
可克薛正待全歼克烈部,不料自己军中陡然大乱。“成吉思汗派援军来了”,“‘四杰’来了”的呼声传遍了整个战场,乃蛮军锐气顿减,克烈军则一反悲观、委靡之势,士气大增。可克薛再也无法控制局面,不由得仰天长叹:他居然错看了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不仅派来了援军,而且来得如此神速!一个刚刚被出卖后还肯尽弃前嫌、赴人急难的人,该有怎样一种广阔的胸怀?
可克薛被迫挥令撤退。
成吉思汗在撒阿里草原的营外亲自出迎王汗,他对王汗说的第一句话是:“父汗,您受惊了。”王汗悔愧难当,一把抓住成吉思汗的手,老泪纵横,哽咽难语。成吉思汗将王汗父子及其家眷请到自己的营帐,热情款待。席间,王汗不无羞惭地叙述了札木合挑拨他父子离开成吉思汗的经过,成吉思汗释然了。札木合的口才,足以将死人说活,何况是欺骗王汗这种耳软心活的人呢?
王汗含疚注视着义子,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铁木真,你再一次救了为父,为父该怎么谢你呢?”
成吉思汗急忙道:“父汗说哪里话!当年若不是父汗慷慨相助,我铁木真焉有今日一切?父汗恩德在前,铁木真相报在后,父汗无须总挂在心上。”
酒过三巡,王汗推杯不饮,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父汗?”
“铁木真,你……你能答应父汗一件事吗?”
“您说。”
“你也知道,我虽有子却如同无后,我都不敢设想自己身后祖宗留下的这份家业是否能够保住。如果你不嫌为父老朽,请你在我活着时应允作为我的长子守好图拉河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桑昆的亲兄长。”
成吉思汗一惊,尚未回答,桑昆已愤然离座,拂袖而去。
王汗面露惨色。成吉思汗平静地为王汗斟满酒,笑着岔开了话题。
王汗返回黑林前,与成吉思汗再度盟誓:“远离谗言,相知不疑;生死与共,相守不弃!”王汗带着这个誓言走了,成吉思汗衷心地希望这一次他们的盟誓不会再落空。
生活如常。
只有术赤按照父母的心愿,从翁吉赤惕部娶回了新婚妻子达兰。达兰是迭克首领的侄儿越图的长女。越图曾经在铁木真和孛儿帖成亲时,出三题与铁木真赌赛,结果三赌皆输,反与铁木真结为安答。在结拜仪式上,越图郑重地对铁木真说,我若有女,我子若有女,愿与孛儿只斤家世代结亲。成吉思汗一直记着越图这句话,所以为长子求娶达兰。达兰温柔贤惠,小两口婚后倒也恩爱和顺,相敬如宾。
一日,术赤闲坐无事,独自一人偷偷溜出去打猎。他将马放出很远,搜寻着合适的打猎地点。正行走间,突然,胸部一阵剧痛袭来,他顿时感觉心口憋闷欲裂,四肢和大脑的血液似要流空一般。他挣扎着从马上滑下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仿佛在黑暗中跋涉了许久,当术赤终于被一束光线惊醒过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饱经沧桑的中年人的脸。术赤凝视着它,心里有些惊讶:这张应该很陌生偏偏又似曾相识的面孔,居然会在他心中牵起万般的亲切和莫名的温暖。
“小伙子,你感觉好些了吗?”术赤费力地点点头。
“你叫……”
“我叫……乌格。”他顺口编了个名字。
等术赤活动自如时,已与中年人很亲切随便了。这许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远离纠缠着他的一切痛苦烦恼,他真想永远永远这样待下去,可是,母亲会如何呢?年轻的妻子会如何呢?还有他……他该不会因此把草原翻个底朝天吧?
术赤的矛盾瞒不过中年人的眼睛。尽管相处只短短数日,但他已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萍水相逢的小伙子。他常常使他想起自己的儿子——那个已经18岁、应该也是这样帅气的儿子。或许,他也认识他的儿子?他是不是蒙古部的人呢?应不应该向他打听一下儿子的消息?哦,不,还是别问的好,他曾经发过誓,永远不会去影响儿子的生活。这个秘密他只能永远放在内心深处。令他惊奇的是,术赤也谨慎地对蒙古部的一切保持着沉默,甚至从不提及自己的家人。从这点上看,他确实是个受过良好训练的军人……
术赤要走了,中年人默默地为他牵来一直精心喂养着的坐骑“草上飞”。临上马前,术赤忍不住与恩人拥抱了一下。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少有的情感外露。“大叔,我一定会来看望你的。”催开坐骑时,术赤在心里庄重地允诺。
一夜暴雨似乎也没能驱散凝结在空气中的湿闷。
术赤独自一人正在帐中挥汗如雨,侍卫来报,外面有位客人求见。术赤心中一动,忙随侍卫来到帐外。果然,来者正是他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术赤又惊又喜地迎了上去:“大叔,真的是您!”有些时日不见,术赤留心到,他似乎憔悴、清瘦了许多。
客人久久地注视着他。在他的凝望下,术赤蓦觉有点慌乱:“您……您请进!”他掩饰地闪过身,将客人让至帐中,“对不起,没有去看望您,本想就去的,可是……许多事……”客人好似没有听见术赤期期艾艾的解释,他只顾环视着术赤那阔大的帐子,脸上流露出一种恍惚、怅惘的神情。
“大叔,您怎么了?”
客人的目光这才落在术赤的脸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术赤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尴尬地笑了:“对不起,那天我顺口编了个名字,是不想引来太多的麻烦,并非存心骗您。”
“如果你不编那样的名字该有多好……”客人喃喃着,似有无限隐痛。
术赤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大叔,”术赤开始意识到客人反常了,“您为什么这样说?”
客人已然背转身,强忍着满腹悲伤和留恋。“孩子,我必须走了,你多保重。”
“术赤。”帐外传来了孛儿帖的声音。
“我额吉来了。正好,她一直都想亲自谢谢您呢。”术赤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客人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术赤在门口迎住母亲:“额吉,您快来见见救我的大叔。”
“哦,是吗?”孛儿帖微笑着向站在帐中的客人走去。她当然得好好谢谢儿子的恩人。客人抬起低垂的眼帘,恰与孛儿帖四目相对。仅仅是一瞬间,孛儿帖脸上血色全失,摇晃欲倒。术赤一把抱住骤然昏厥的母亲:“额吉,额吉,您怎么了?大叔,快来帮我一下,我额吉她怎么了?”俩人忙乱地将孛儿帖放在床上。术赤无意中望了客人一眼,这才发现客人正百感交集地痴视着母亲。他恍然意识到什么,差点窒息:“你……你到底是谁!”
客人被术赤的喝问唤回了理智。“拿酒来!”他威严地命令。
术赤身不由己地服从了。孛儿帖被酒呛得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那个正俯视着自己的男人时,似又回到往日的噩梦中,不觉惊恐地、求助地唤道:“铁木真……”
客人如同被狠狠抽了一鞭子,转身向门外走去。术赤抓住母亲的双手:“额吉,他是谁?您快告诉我。”孛儿帖痛苦地注视着儿子。术赤全明白了,他转身向外奔去,身后只留下孛儿帖焦灼的呼唤:“术赤,你去哪儿?”
得到侍卫通报的成吉思汗匆匆赶到儿子的寝帐。孛儿帖一见丈夫,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失声痛哭起来。
“孛儿帖,发生了什么事?儿子呢?”
“儿子去追他了。他来了。铁木真,你一定要把儿子追回来啊。”
“他?哪个他?”
“赤……赤勒格尔……”
“什么!快,跟我来!”
术赤拼命追赶着赤勒格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那个给自己的一生抹上浓重阴影的人。但此时驱使他一定要追上赤勒格尔的动机,既不是为了爱,也不是为了恨,而是要将一切都弄个水落石出的决心。
终于隐隐看到了赤勒格尔的身影。赤勒格尔独立在月光下,思绪依然停留在方才与孛儿帖邂逅的那一刻上。真没想到,他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孛儿帖一面。16年来,他对她的爱依然如故,可是,她望向他的眼神,她呼唤着那个对她来说永远刻骨铭心的名字,就像一记重锤击在他的心头。那一刻,他实在无法忍受那种痛苦,于是冲开门外侍卫的阻挡,跃马狂奔在黄昏笼罩的草原。
直到月挂中天,他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想到了术赤,想到了这件事会对他产生的影响,不由得为自己的轻率后悔了。他勒住坐骑,等待着术赤。他知道术赤一定会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术赤在赤勒格尔的身后跳下坐骑。赤勒格尔回过头。澄明的夜色中,他们相对而立,几乎能彼此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赤勒格尔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满含着真切的父爱。“我知道你有许多话想问我。16年了,我一直都在克制自己,不想影响你的生活,可……我牵挂了太久,我放心不下。孩子,不管你是否能够理解,你始终是我此生最爱的人,除了你,我的生命中已不剩什么了。你是我忍受下来的唯一的理由,我希望活着时能亲眼看到你幸福。”
术赤近乎麻木地倾听着赤勒格尔的表白,第一次开始相信自己或许真的就是赤勒格尔的儿子。这十多年来,这一念头虽然一直纠缠、折磨着他,让他沮丧消沉,但他始终心存幻想:最终一定会有一个奇迹来证明他母亲的所言——他是成吉思汗亲生的骨肉。然而这一刻他却突然平静下来,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着的篾尔乞人的血液。
术赤疲乏地靠在马上,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笑容。赤勒格尔不眨眼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