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家族全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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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在他15岁时,便考入了明德学堂第一期中学。
在中学里,他依然发奋学习,刻苦攻读。虽然中学的课程比小学深了不少,但在全班几十名同学之中,他依然名列前茅,且一直保持了下去。
在明德学堂,陈果夫逐步实现了自己的“蜕变”。在这里,他不仅学习了大量科学文化知识,接触了西方先进文明,更重要的是,他还受到了革命的熏陶。
近代的湖南,虽然深处内陆,但革命气息却十分浓厚,在学校里,“学生们在教室内接触到新的、经常是民族主义的观念,在校外则接触到日益活泼、直言不讳的报刊。”
20世纪初的中国,由于帝国主义的侵略和清政府的腐朽卖国,革命浪潮风起云涌。孙中山先生在日本成立了中国同盟会,并在广州等地举行武装起义,各地革命团体也在积极准备,革命浪潮一浪高于一浪。
1905年,上海人民为了反抗美帝国主义的侵略,发起了规模庞大的抑制美货运动,一时全国各地响应,在湖南,首先由长沙工业学堂和师范学堂发起,联络湖南商务总会抵制美货,很快,长沙出现了商号不定、不买美货、码头工人不装、不卸美货的联合行动。
对于这一革命运动,陈其采积极投入,“三叔为提倡国货起见,平时吸烟和敬客,都买三星牌香烟来敬客,并发誓不再买美国品海牌。”三叔的爱国行为,深深地影响了陈果夫,他也投身于这场运动之中。对于这一段,陈果夫后来回忆说:“因此我也跟着提倡的潮流吃起香烟来了,自己觉得很得意地对人家说:‘我吸烟是提倡国货三星牌不是吸品海牌。’虽然后来为此吸上瘾,而戒的时候不大习惯了好几天,但这仍是一种痛快的事。”
正是在这种环境里,他不断学习,逐渐成熟起来。
当然,他在长沙市并不是死读书,“两腿不踏校外路”,相反,他很注意学习与休息相结合。当时,他住在三叔公馆,里空便与同在长沙学习的吴兴老乡冯祖銮划空拳,在闹着玩之中,陈果夫还有意无意地做起了彩票的玩意,“专门卖给标本部各职员”,他们今天这个高兴,明天那个高兴中头彩,到后来,结果,实在为我们开彩票的所得。”这件事当然是闹着玩,但已不是一般的玩,它已带上了投机色彩与商业意识。
他每当看到当官的骑马走过大街,便跃跃欲试。当然,衙门当官骑的马是不能随便让人偷的,对此他也知道,但总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于是,他便横下胆子,解开马绳就走。最得意的时候是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当时昂首挺胸,俨然一位大官,想不到当官竟如此威风。每当坐在马上之时,幼小的心灵便想到日后有一天自己也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接受着人们的称赞、羡慕……
“天有不测风云”,1906年秋天,王叔陈其采调离湖南,赶南京就任清军第九镇正参谋。这样,年幼的陈果夫在湖南便失去了靠山,变得举目无亲,再也呆不下去了。
在湖南读书的湖州学生,虽尚有6人,陈果夫家里对他一个人在外,总不放心。到了冬天,有一位姚新村表叔要回湖州,陈果夫家中去信嘱与姚表叔同行回家。向胡子清监督请假不准。陈果夫说:“因为我们这些留学生在明德读书,胡先生认为是最荣耀的事。他最喜欢我们阿三、阿四带了来,不愿我们一五一十的退出去。所以我们告假是不允许的,我不得已用对付祖母的方法,请父亲打一电报来骗胡监督,由姚新村老表叔假造两封信,再加一点骗料,胡监督就满口允许了。我在那时候除与姚新村表叔回来之外,实在没有第二个伴。伴约好了,由周姑夫(长沙知府周镜渔)派人照料到汉口,由陶仲登标统派人送到南京,我们就乘了只煤船离别长沙了。”船到湘江,满目苍凉,一群群大雁鸣叫长空,向南飞去,昔日峻秀、美丽的岳麓山如今毫无生气,孤零零地挺立在寒风之中,清冷的湘江水也不像往日那样欢快地唱着小调向远方那渴望已久的大江流去,只顾自己默默地无语东流……。站在船头,陈果夫再次深情地望了望这座自己生活、学习了将近两年的古城长沙,百感交集,只不知这一去,何时能重返旧地……。船行9日9夜,到达汉口,感到气闷。在船上见临舱躲着一位老人,询以尊姓,自称姓王。始知为革命健者谭人凤。住汉口,主人请吃饭,喝了一点酒,厕所又远,夜间把小便尿在床上。翌日,换船过沪回浙,不及参加年度考试,勉强读了一年中学。过年后投考湖州中学,得备取第一名。正月间,陈果夫三叔陈其采任职南京,乃决计只身赴京投考浙江旅宁公学,以学历故不能进中学,只能进中学预科,读了半年,以第一名毕业,这是他第二次小学毕业。明德虽著名,但当时程度不及江浙的中学。陈果夫说:“在那半年之内,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就是校中同学为了吃饭,曾经闹过一次大风潮。我因为他们闹的理由不充足,独自一个人不加入,几乎被大众所殴打。和我同房间的同学知道我的个性,多方为我解释,得以避免,风潮闹了一个月之久,学生终于失败了,我却始终在房里读我的书,毕业考试,我的学科成绩比第一名同学少了几厘。校长加了我的品行分数,改列第一,当众宣布,并当面称道我不少过分的话,而且要我下半年一定要读下去。可是这样一来,倒使我为难,不能再人其它的中学了”。
浙河旅宁公学中学预科毕业后,暑假时正想投考别的中学,适浙江创办陆军小学,陈果夫的表叔祖“杨谱笙先生要送他兄弟杨德及其内侄陆子冬去投考,我的二叔也来信,要我去考。他们当然都为革命做一种准备。我在暑假中又是住在第九镇司令部三叔处,环境如此,终于使我决定到杭州投考。照陆军小学的规定,是要招收高小毕业生以上的程度,我考了进去,算是第三次人小学了。像这样的读书程序,恐怕很少的吧”!陈果夫后来在回忆中说。陈果夫原来可以升人旅宁公学中学部,做第二次中学生的,因独自不参加闹风潮,和同学的感情较差,再加有人同行与二叔的函嘱,乃赴杭州,考入浙江陆军小学。虽称小学,程度却高于其他小学。陈果夫说:“陆小的功课有好几门和普通中学相同,也有关于高等学校的课程。教员亦很好,如刘秀平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教史地的,随时利用讲授机会,启发我们的思想,引导我们走向革命之途,都是很值得我们纪念的”。又说:“我在这个学堂里对于学科太不用功,尤其英文一类的课程,下课以后就丢在抽斗内不大去看;而我所看的书,都是些‘警察法’、‘教育法’。‘卫生学’、‘国际公法’、文学书、小说以及各种杂书,而尤其喜欢看各种杂志,更喜欢看报,报中最好看的是两报的辩论,因为我不喜和人家争夺来看,所以我看报时间总在饭后,大家休息的时候。当我十六七岁时,身体正在发育时期,而常常患消化系的病,致永远吃身体衰弱的亏,到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陈果夫在浙江陆小时做人就不肯人云亦云,他说:“我最大的脾气是不肯人云亦云同他人一样地随随便便,有时候与各同学出去游西湖,别人要这样那样,碰着我不高兴,就独自一个人先回校。有时候他们无意识的玩,我还要责备他们,所以有许多同学做事都要避我。因为我管杨德(杨谱笙表叔祖之弟)太严,所以他们加“我一个绰号叫‘姆妈’,以后就由姆妈转变一个绰号叫‘老太婆’。这都是由管他人而得名的。后来到了陆军中学,还有些同学叫我‘道德经’,因为我有许多地方太古板了。起初不过随便地古板,后来大家晓得我古板,注意了我,使我不得更古板,要我屈服,着实不甘,后来我的行动自己也觉得不自由。但是自己不能解放,只得照着我的章程做去,那些小的地方,固然没有出人,但是我的意志在那时候训练了不少,至于什么叫‘道德经’我至今还是莫名其妙”。
陈果夫人浙江陆军小学的第二年,随着同学们的剪辫暗潮,剪去了辫子。其时为光绪三十二年,陈其美东渡习警监军事学,加入同盟会,结纳革命志士,与蒋介石结交,时以革命报刊寄杭州陆小,嘱为散发,传播革命思想。杭州陆小本来规定三年毕业,因为清宣统二年,皖系为要尽量安插保定陆军速成学堂的毕业生,称固其本身势力,迫使延长了一年的修业期限。学生对这件事非常愤懑。这时候陆小总办又是一位官气十足,吸食鸦片,腐败不堪的人。那时候,陈果夫已是同盟会的宣传员,又喜欢写通讯稿,寄到上海陈其美办的《中国日报》,陆续把所寄关于学校腐败情形的通讯登了出来。于是学生们愤慨的情绪,如火上加油,更是一天比一天高,终于酿成了一次大风潮,一直闹到抚台衙门。学生和上海及杭州的报纸联络得很好,布置亦很周密;控告总办的条文,件件是事实。当提学使来校调查的时候,学生都是很规矩的在上课,没有给提学使以丝毫可以指责的地方。有事实放在前面,总办辩无可辩,终于被撤了职,陈果夫在浙江旅宁公学风潮中,做了一个不盲从的人;在陆小的风潮中,欲成为一个主动者。陈果夫的二叔当时也从上海赶来和学生接洽。所以这一次风潮,可以算是陈果夫参加革命工作的开始。
辛亥年上学期4月,陈果夫毕业于浙江陆军小学,是第三次小学毕业,在陆小读了4年。是年春,陈果夫填具誓书正式加入同盟会。6月,人南京陆军第四中学肄业。可说是第二次人中学,这时陈果夫20岁。陆军第四中学校址后来就是中央军校校址。陈果夫说:“这时候个人的人生观比以前有进步,革命情绪亦一天高涨一天。在中学所上的功课和以前差不多,觉得无聊,便联络同学多做组织和宣传工作,武汉起义之后,更是积极进行。阴历九月初旬离开了学校,参加武汉保卫与支持的工作。我的学校生活从此可以说告一结束”。
4.赖有严母教诲
陈果夫与陈立夫的童年,在母亲的拳脚和严厉的教育下,心灵受到了深刻的洗礼。奇怪的和尚使陈立夫心灵顿悟,使他在人生的旅途中埋下了坚韧的种子。
对于陈果夫、陈立夫兄弟二人的家庭教育,他们的母亲何太夫人非常严厉,她认定了这样一个道理:“小时候应该习劳苦,倘若舒服惯了,眼睛高了,长大以后决计做不好什么事,父母爱儿女切不可溺爱。”
陈果夫、陈立夫如若骂人,即使是跟着人家的孩子学一声,便会遭到她毫不客气的严厉训斥,为了这个,兄弟二人不知挨过多少次骂。如果在她斥骂的时候,不服气或者哭闹的话,那么她更会立即使用武力,直到打得孩子连哭都不敢哭,并保证以后再也不骂人时,才会罢手。
虽然,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教育孩子的方式,但何夫人是一个不能文墨的普通家庭妇女,与溺爱孩子相比,这是一种“有效”的方式,从实际结果来看,它对二陈兄弟产生的效果也是很好的。
一次,陈果夫骂了隔壁张妈妈一声“那妈……”,被何夫人知道以后,她二话不说,拉起陈果夫就打,这还不解恨,她还将陈果夫关进柴房里,“禁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后来陈果夫承认错误,许下以后不再犯的诺言后才被放了出来。这件事给幼小的陈果夫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走南闯北,四处奔波,但此事一直印在心中,以至后来回忆起来,还历历如在眼前。
给二陈兄弟印象很深的,还有母亲对他们衣食住行的教导。
当时陈家正走向衰落,但陈家的条件与一般人家比起来,仍然算是好的。按传统的观点,孩子的穿着好坏,显示着其家的社会地位、经济条件,正为如此,许多条件稍好的家庭便尽力打扮自家的孩子,以显示自己家的地位与条件。
但何夫人却认为,这样对孩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他们从小吃好穿好,不知稼槍之苦,将来长大以后是不会有吃苦耐劳精神的。
虽然当时陈家的条件允许二陈兄弟穿得好一些,漂亮一些,但何夫人却不这么做,当孩子们羡慕别人家的小孩穿好衣服并进而提出要求时,她都是严加拒绝,从不动心。
不仅如此,何夫人要求孩子们穿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并且也对孩子们严格“把关”。每天,她都有一件“例常之事”,这就是检查孩子们的衣服,且十分细致,如果发现有弄脏的地方,脸色会立即变得十分严厉起来。正是在她严格的要求下,陈氏二兄弟自小就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即凡是有脏的地方,他们都不去,即使是要好的小朋友来拉,被强硬拉去了,也只是站在一边看,而从不介人。对此,其他小朋友会纷纷进行攻击,他们却置之不理。因为他们脑中往往会浮现出母亲那张严峻的面孔和那逼人的目光,这样,他们纵使内心很想玩一下,却也始终未敢去跨越雷池一步。
对小孩子的花销,何夫人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她认为:“长大了自会用钱的,小的时候,勿可弄惯,要吃东西要用东西有大人管,更勿用小孩自办。”话虽朴实,但道理却很深刻,小孩子的心灵是纯真的、洁白的,不能使它遭受金钱的腐蚀。
在此理论指导下,何夫人严格控制兄弟二人的一切经济行为。在这上面,兄弟二人也饱尝了皮肉之苦。有一次,8岁的陈果夫拿了家里的10个铜钱去买黄琏头,不巧被母亲发现了,何夫人二话没说,将陈果夫一下子接到床上,掀开其衣服,露出小光屁股,便是一阵猛打,打得陈果夫心悦诚服。自那以后,陈果夫再也不敢自己拿钱买东西了,无论母亲在不在家。
打骂,充满于二陈兄弟的少年生活之中,成为其母亲教育他们的主要方式,但有时,她也不采用这种方式,因为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小孩子是最容易忘事的,往往母亲的教训,玩一会儿之后,便在脑中烟消云散了。一旦看到母亲走来,心中便会恍然顿悟,可是为时已晚。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