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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一先令蜡烛-第26部分

小说: 一先令蜡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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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时候可以说还太温暖了一点。你对晚——晚上穿的东西还真——真讲究。”他
的牙齿开始打颤,不适的反应充满全身。

  格兰特帮着他穿好睡衣,为他盖上被子。他按铃叫门房要一份热汤,并请他找
医生来。然后他在电话前坐下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警场,提司铎用他那明亮得过
分的眼睛调皮地看着格兰特。他挂上电话之后回到床边来,说道:“我没法形容我
对这一切有多抱歉。我会尽力来弥补。”

  “毯子! ”提司铎说道:“被单! 枕头! 鸭绒被! 天啊! ”

  在打颤的牙齿和留了一个礼拜的胡子所容许的范围内,他尽可能地笑开了嘴。
“替我说‘我现在要安歇了’。”话一说完.随即沉沉睡去。



  

 

               第二十五章

  到了早上,医生表示“患者有一定程度的淤血现象,以他目前虚弱的状况来说,
随时有可能发展成肺炎”。格兰特通过警场请提司铎的茉莉婶婶前来照顾,但提司
铎却拒绝让任何婶婶到场。威廉斯奉命到坎特伯雷去拘拿阿罗伊瑟斯修士,格兰特
则计划在午后回伦敦去访问钱斯。他打电话给伯戈因局长,要向他报告提司铎再度
现身的好消息,接电话的是爱瑞卡。

  “噢,我真是替你高兴! ”她说道。

  “替我? ”

  “是的。这件事一定让你很难过。”

  直到这个时候格兰特才真正了解到这件事让他有多难过。原来他不断在压抑那
种莫名的恐惧。她真是个好孩子。

  早上还没过完,这个好孩子就送了一打刚从史戴因的鸡窝里捡出来的新鲜鸡蛋
过来给病人。格兰特心想,这多么像她会做的事,一般人通常只会送鲜花或水果。

  “我希望她那时候送食物给我的事没有害她惹上麻烦? ”提司铎问道,每当他
提起上星期的事件总像在谈论陈年往事,阁楼上那几天对他来说就像过了一辈子。

  “刚好相反。她救了你一命,也挽救了我的名声。就是她找到你的大衣的。不
行,现在不能跟你说这些。你现在该好好静养,什么话都不要说也不要听。”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全部都说了出来。提司铎只能在一旁虚弱地喃喃自语:“哦
! ”他这样用惊异不已的口吻“哦”了一遍又一遍。

  访问钱斯一事开始笼罩格兰特。假设他开门见山就问:“听好,你和杰森·哈
默两个都特地为某个晚上的行踪编了一套谎话,现在我发现你们根本就一起在多佛。
当时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答案会是什么? “亲爱的探长,对于哈默的搪塞之词我
无权回答,不过那晚他到我的派特罗号来作客,我们一起在小艇上钓鱼。”那会是
一个很好的不在场证据。

  他的脑海依然盘踞着非法买卖的想法。什么样的非法买卖是钱斯和哈默都有兴
趣的? 再说要交货也不需要花一整晚,即使是一整船的私货。然而他们两个都还提
不出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据。从午夜到早餐的这段时间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自从瑞
梅尔在多佛有所发现以来,他一直觉得,如果他能记得起来钱斯在撒谎——就是关
于他到达多佛日期的那个小谎——之前说过什么话,一切就会很清楚了。

  他决定下楼,在离开海洋饭店之前去理个头。他倒是记得要理头发。

  当他正要伸手推开弹簧门的时候,他在脑海里听见了钱斯的声音,慢条斯理地
说了一段话。

  原来他那时候在说的就是这个! 是了。是了。一幅幅图像在格兰特脑中拼凑起
来,形成了一套合理的因果关系。他从理发店的门口转往电话亭,打给政治保安处。
他一连问了六七个问题,然后走回去等候理发,脸上挂着满意的傻笑。现在他知道
要跟爱德华·钱斯说什么了。

  这时是早上最忙的时候,每一张椅子都满了。

  “马上好,先生。”焦急的店长说道:“用不着一分钟,如果您愿意等的话。”

  格兰特在墙边坐了下来,伸手到架上的杂志堆,打算拿一本出来看。整叠杂志
倒了下来,每一本都被翻得很破旧,其中大部分已经过期很久了。因为看到标题页
上有克莉丝汀·克雷的肖像,于是他就选了那一期的《银色报道》,一本美国电影
杂志,开始随意翻阅起来。都是些寻常的花絮。关于某人的所谓“真相”,如果是
第五十二次的报道,铁定会和前五十一次完全不同。一个憨傻的金发女星说明她如
何解读莎士比亚的新意。另外一个说明她如何保持身材。一个分不清煎锅头尾差别
的女演员出现在一张在自家厨房做煎饼的照片中。一个猛男型的男星说他多么钦佩
其他猛男型的男星。格兰特愈翻愈不耐烦。正当他打算换另外一本杂志的时候,注
意力突然受到了吸引。




  那篇文章他愈读愈起劲。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整个人站了起来,手中继续
抓着那本杂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页。

  “轮到您了,先生。”理发师说道:“请上座。”

  但是格兰特毫不在意。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先生。抱歉让您久等。”

  格兰特抬头看着他们,没有完全听进他们的话。

  “这可以给我吗? ”他指着手中的杂志问道。“是六个月前的了。谢谢你。,
‘说着便冲出理发店。他们看着他的背影,稍微取笑了一阵,猜测着是什么让他那
么着迷。

  “找到他的有缘人了。”有人发表意见。

  “我认为缘份这种东西早就绝迹了。”另一人提出反驳。

  “或是找到什么可以治鸡眼的秘方。”

  “不对,是请教他的好朋友去了。”

  于是他们又笑了起来,将他抛在脑后。

  格兰特关在电话亭里,外面一位脚穿漆皮皮鞋的绅士等得不耐烦,开始怀疑他
是不是要在里面讲上一辈子。

  这时他正在和电影明星欧文·休斯通话。因此那个漆皮皮鞋绅士才不上楼去用
其他那一大堆电话。他希望能够听到一点什么。对话的内容是关于某人是否在一封
信上跟另外一个人提到过某件事。

  “真的! ”格兰特说道:“谢了! 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别把这件事说出去。我是说,我请求你。“接着他询问泰晤士警局,顺手把门
再拉紧一点,让苦候在外的绅士只能吹胡子瞪眼睛。

  “你知不知道河滨道276 号是否登记有一艘快艇? ”

  对方查询了一会儿。

  是的,276 号是有一艘快艇。不错,速度非常快。能不能出海? 当然,必要的
话。不过他们认为主要用途是在埃塞克斯郡沿岸的浅滩上猎鸟。无论如何可以出入
泰晤士河口吧? 是的。

  格兰特问他们可否在一个半钟头之内帮他备好一艘小艇,他会在那之前回到伦
敦,至少他是这么希望。这会帮他一个大忙。

  没问题,他们定当照办。

  格兰特打电话给巴尔克——至此那个漆皮皮鞋的绅士终于放弃了——交代他如
果威廉斯在九十分钟之内回到伦敦,要他去西敏斯特码头和格兰特碰面。万一届时
威廉斯还没回来,那就叫辛格去。

  格兰特在路上充分利用午餐时间的顺畅交通,遇到不限速路段则以高超的技术
平稳地超车。他发现威廉斯已经在等他了,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因为他到最后一刻
才从警场赶来,把失望的辛格换了回去。只要有机会,威廉斯不愿置身于任何事外。
更何况总督察说某件刺激的事情就快有结果了.“那么,教长大人惊呆了吧? ”格
兰特问道。

  “不如阿罗伊瑟斯修士那般震惊。有一阵子他还以为我们拿不出证据。从他的
举止看来,我会认为一定还有一些警察机构也急着要捉拿他。”

  “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我们要上哪儿去,长官? ”

  “切尔西区。画家和民俗舞者的最爱。”

  威廉斯关爱地看着他的长官,注意到提司铎那小子出现之后,他的气色真的好
多了。

  警艇慢慢往停泊了一艘灰色大快艇的河滨道276 号岸边驶过来。警艇侧过船身,
小心翼翼地靠拢过去,直至距离仅一英尺远。

  格兰特跨了上去:“跟我来,威廉斯。我要有目击者。”

  船舱上了锁。格兰特抬头望了对面那栋房子一眼,摇了摇头。“我非冒这个险
不可。反正我确信一定错不了。”

  当着站在一旁的水警面前,他撬开锁走进船里。这是一间很整洁、有海员气味
的船舱,每一样东西都干干净净,收拾得井然有序。格兰特动手检查柜子。在右侧
床铺底下的柜子里他发现了要找的东西。一件油布大衣。黑色的。购于坎城。右边
袖口掉了一颗扣子。

  “你拿着,威廉斯,我们一起到那栋房子去。”

  女佣说济慈小姐在里面,然后将他们留在一楼的餐厅等候。这是一间素朴的崭
新房间。

  “这种地方适合切除阑尾,而不是咽下烤牛肉。”威廉斯说出他的观察心得。

  但是格兰特没有作声。

  莉蒂雅来了,脸上带着微笑,身上的手镯和珍珠项链叮叮当当地乱响。

  “抱歉我不方便请你们上楼,亲爱的狮子座先生,我的一些客户恐怕不会理解
这只是单纯而友好的拜访而已。”

  “这么说在玛塔家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当然。你不用讨好
我的预言能力,亲爱的格兰特先生。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

  “这位是威廉斯警官。”

  她看起来隐约有点狼狈,格兰特心想,但仍试图对这位警官表示亲切。接着她
看见了威廉斯腋下夹着的东西。

  “你拿我的大衣干什么? ”她厉声问道。

  “所以这真的是你的大衣? 放在船上柜子里的? ”

  “这当然是我的大衣!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开我的船舱! 那一直都是锁着的。”

  “我们会把锁修好的,济慈小姐。同时很遗憾地,我必须逮捕你,罪名是十五
号星期四早上在西欧佛的峡谷,你杀害了克莉丝汀·克雷。我也要警告你,你今后
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会用作不利于你的证词。”

  她的脸从一贯自满的表情,变成扭曲痉挛的盛怒,当朱蒂·塞勒斯出言侮蔑她
的能力时,他也看过一次这种怒容。“你不能逮捕我,”她说道:“那不是我的命。
除了我还会有谁能知道? 星象对我是知无不言的。星象预言我前途似锦。倒是你,
搞不清楚状况的可怜虫,你只会继续失误,继续犯错。我的命是功成名就,心想事
成。这是上天注定的,理当如此,没有第二条路。这就叫做命运。‘有些人生而伟
大,——这是实话,其他都是谎言。人若非生而伟大,就只能生而卑贱。我是注定
有所成就的人。注定要成为领袖。要被全人类所景仰……”

  “济慈小姐,如果你可以马上跟我们走,我会十分感激。你需要的任何衣物随
后都可以送过去。”

  “衣物? 要做什么? ”

  “供你在狱中使用。”

  “我不明白。你是不能叫我坐牢的。我没有那个命。我的星座图说我想做的事
就做得到。”

  “只要意愿够强烈,每个人都能做他们想做的事。但是没有人能够犯了罪而开
脱。你要叫你的女佣进来吩咐吗? 她可以帮你把帽子拿来,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不要。我不会跟你走。下午玛塔家有一个宴会,我要去参加。克莉丝汀的
角色被她拿去了,你知道吧。新电影里的女主角。那就是我算出来的。我们命中该
做的事老早就已经注定了。万事各得其所,像音乐盒里的齿轮一样,你懂吧。说不
定你不懂。你懂音乐吗? 参加完玛塔的宴会我还要去找欧文·休斯。之后我们再看
看怎么安排。

  如果你们晚上再过来的话我们可以谈一谈。你认识欧文吗? 他很迷人。他也有
他注定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欧文的话,我根本不会想到那件事。不,我不是那个
意思。伟大成就来自伟大的心智。这是必然的。不过触发的引信经常是不起眼的东
西。就像电灯和开关。前个礼拜我在苏格兰演讲的时候用过这个比喻。效果非常好。
很贴切,你不认为吗? 要不要来一杯雪莉酒? 我怕我真是太怠慢各位了。

  因为我一直念着那些人还在楼上等我去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

  “当然是关于我——不,关于他们的事。他们来就是为了这个。我脑筋有点浑
沌。他们想知道未来的命运如何。只有我能告诉他们。只有我,莉蒂雅·济慈——”

  “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济慈小姐? ”

  “当然。在走廊上的橱柜旁边。颜色比较新的那一个。

  我是说电话,不是橱柜。我在说什么? “格兰特对威廉斯说:”请他们立刻派
雷诺士来。“

  “那位画家是吗? 我会很高兴认识他。他就是那种生而伟大的人。这和使用或
者混合颜料的技巧无关,你知道吧。这是个人的本质。而本质是星象所安排的。你
一定要让我帮你排一次星座图。你是狮子座的。非常有吸引力的人。有王者之相。
有时候我会难过自己不是八月出生。不过白羊座的人是领导者。恐怕还很健谈。”
她咯咯笑了起来。“大家都说我话很多。从小他们就叫我话匣子……”



  

 

               第二十六章

  半个钟头之后,警方医务人员雷诺士替不断叫嚣、胡言乱语的莉蒂雅.济慈打
了一剂吗啡,好让她能不太失体面地被弄回警局去。

  格兰特和威廉斯站在门内,目送着离去的救护车,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良久格兰特终于打起精神说道:“我想我差不多该去见钱斯了。”

  “给这个国家制定法律的人真该被枪毙。”威廉斯说道,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
恨意。

  格兰特吓了一跳。“你说的是死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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