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杜公子系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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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我如临大敌。
“你不知道我最崇拜的言情小说家又出新书了?”
“别这么浪费好吗?”很多侦探小说我都看着没有买,“你上学已经是……”
她劈口打断我:
“我上学怎么了?又不住校,也就学费和饭费,有一顿还在家里吃,能花你多少钱?”
“可是……”
“再说了,家里的衣服谁洗?我洗!家里的饭谁做?我做!你倒是说说,谁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我……我也做家务呀……”
她一掐腰:
“是呀!不但会泡方便面,还会自己洗内衣裤呢。”
算了,我既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自然英雄气短。
“那些东西……它也没用呀……”
“谁说的?”她从架子上抽下一本,“你不知道里面的意境有多美!”
“有什么可美的!经常写一个女人很有气质,就让她整天揽镜自窥,顾影自怜;要不然就跑到水边梳头,看见她的人绝对不会当她是梦中情人,女鬼还差不多;还会写她空闲时只有一件事做,就是坐在窗下读书,不时唏嘘感叹。最重要的一点是,眼神永远虚无缥缈,怎么可能有这么白痴的女人?还不事生产……”
我慷慨激昂,越说声越大。然后随着老妹脸色的变化,越说声越小,终于闭嘴。
她沉默很久,恶狠狠盯着我说:
“好!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来,想像一下,”她切换成陶醉的语调,一边说一边做相应动作,“在高山之颠,云雾缭绕中,现出一位身着白衣的绝色女子,长发飘飞,怀中抱着一把古琴,缓缓拨出绕梁的乐音。告诉我,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我一击掌:
“她是怎么上去的?!”
啪!
一本书砸在我脸上。
“你没前途了你!”
我偷眼看看小琳气鼓鼓的背影,捡起地上的书,抚平上面的折痕:这可是她非常心爱的书,居然舍得拿来扔我,我觉得……很……荣幸……
“小琳……”小心翼翼地捧着书过去。
“给我20块就原谅你!”冷冰冰地伸手。
我只好摸向自己的口袋。每逢这个时刻,我都会想起商场减价促销的常用词:含泪忍痛跳楼大出血!
虽然我们兄妹在诸多问题上意见分歧,但在偶像崇拜方面,还是统一的。
比如,在楼门口与杜公子擦身而过,于是探讨起他手中塑料袋的内容。
“你说那里面是什么?”
“反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会不会是某个案子的证据,警察局长让他带回来仔细研究的?”
“证据?就用普通塑料袋装?”
“这样别人才看不出那是什么呀,保密嘛。”
“有道理。毕竟是个侦探,他的生活可不是咱们能想象的。”
“那是……”
就在我们几乎满意于自己的猜测时,杜公子踩着他特有的步伐,来到每天定时停在楼下的车边,提起那备受关注的袋子,手一松,转身走回来。
我和小琳不由分说地僵在原地,当起了门神:
“难道……”
“只是……”
“扔……”
“垃圾……”
又快“十一”了。
近几年,政府采取“放长假,钓大鱼”的扩大内需策略,把前后的周末扯到一起凑成一个礼拜,让大家歇个痛快。对我这种常年在家的人,其实影响不大。反正我是没钱出去旅游的。而且这段时间的报纸杂志,需要的都是些回顾过去、评估现在、展望未来的文章,正是我工作的淡季。加上妹妹会放假在家……完了,家里没法呆了。
实在不堪对自己黑暗前景的想象,为了身心健康,下楼来透气!
快下到楼梯间平台时,杜公子迎面走来。他低着头,身形有些晃。我以为自己眼花,但立刻知道不是。因为他忽然倾过来,跌在我脚前。
“你怎么了?”我蹲下扶他,第一想法是他在打击罪恶的过程中负了伤,于是在他身后寻找血迹,当然没找到。
他冲我虚弱一笑,摇头表示没事,撑着楼梯扶手站起来。
“幸亏是摔在这儿……”要是趴在楼梯上,一张挺不错的脸,还不磕成一棱一棱的?
我正说着,有人“噔噔噔”从楼下跑上来。此人长相粗犷,身材魁梧,站在我面前,压来一大片黑影。
他简单看看,俯身贴近杜公子,看姿势是想把他横抱起来。我的邻居好笑地推开他,自己扶着栏杆,缓慢拾阶而上。我身边的这位“壮”士在后面亦步亦趋,看来不管前面的人从什么角度掉下来,他都能接住。
直到杜公子开门时,这人才声音低沉地开口:
“‘X君’,要不然……”
杜公子倚着门,转身笑道:
“火车票就麻烦您订了。”
说完,他很有动感地进了屋子,几乎是顺着门的自然打开跌进去的。那“壮”士皱眉看着,然后一拳擂在墙上。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转向我,上下打量。
干什么?要迁怒?
他面露绝处逢生般的喜色:
“你是许飞?!”
我点头,心里诧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著名。
他掏出手机,飞快地按键拨电话:
“喂,局长,是我……这件事……我知道不能改,就是想问能不能请个‘外援’……毕竟情况特殊……让人担心……真的?太好了……”挂断电话看着我:“我是公安局的,叫张臣。有件事求你。”
求人口气还这么硬的?
“去我家谈吧。我妹妹正好不在。”
张警官还没有坐定就说:
“几个月以前,你去我们局里做证人,我见过你。”
“哦,那件事呀……实在多亏了杜落寒。”
他眼神怪异地看着我,似乎无法接受我直呼邻居的名字。其实,我自己叫着也别扭。
“他现在有点麻烦,你能帮个忙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你先看看。”
信上的字不难看,甚至可说漂亮,只是有种特殊的扭曲感,让人很不愉快。
警察同志: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作为一个艺术家,我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这次也绝对不会。
撷取最精彩的瞬间,拍到最出色的照片,是我毕生的梦想。所以我一直到处旅行,寻找灵感,来往于各个城市之间。在一个城市,我往往住同一家旅馆。不久前,我受到《法制》节目的启发,忽然觉得:如果用旅馆来贩毒,不也很合适吗?而在我现在住的这家,就有一个人,我投宿时见过好几次。如果是我想的那样,岂不是……
“这是什么呀?”实在看不下去了,内容完全不懂。而且,那第一段……就算是必须用词激烈撕心裂肺的话剧台词,也太夸张了,更何况是信呢?
“我慢慢和你解释。你看最近的《法制》节目了吗?”
“我可是热心观众,一直坚持看的。前些天播的《校园惨剧》还不错,说的是发生在某高校的贩毒杀人事件……”
“这‘某高校’,正是‘X君’他们学校。”
“那案子……”
“就是他破的。可是事情并没有完,它背后有一个遍布全国的巨大贩毒网。上面的人非常重视,现在主要就忙它。前些天,我们抓了一个叫徐晓菲的女孩,因为贩毒。大家分析,她绝对是‘网’里的。”
“怎么?”
“方法呀。和节目里一样,利用一个固定的地方,交易的双方不见面,一个留,一个取,钱在银行里走。而徐晓菲说她负责的据点,就是来这封信的旅馆。”
“啊!我明白了。来信的人一知半解,胡乱猜测,却恰恰猜到了点子上。”
“是!那个旅馆就在火车站附近,人口流动量很大,一些人住两天走了,其他人再来住。如果前一个客人落了点什么东西在房里,又偏是不容易打扫到的地方,下一个客人住进来,顺手就拿走了。或者有人假装拾物不昧地捡了个锁着的皮箱,他离开以后,有人自称东西的主人来认领。如果有钥匙,能打开一边的锁,就一定没错了,倒也不需要开箱子让人看……总之,把戏多得是呀。”
“一定是黑窝点?”
“对。为了破这个窝,我们特别保密徐晓菲被捕的事。交易对象不知事情有变,一定会去。”
“好啊。只要派人过去抓,不就行了?”
“不行!交易时间是来信的日子前后,信到我们手里又耽搁了些时候。徐晓菲抓得比较早,这次还没去放下毒品。对方根本没东西可取,还不离开呀?派人可能扑空。”
“那也得去了再说呀。”
张警官脸色有些郁愤,似乎对自己要说的很不屑:
“本来这信是寄给当地警察局的,他们说忙,而且这事也是我们局开始办的,就转到这里。我们局警力也紧张,几乎回来一个立刻又派出去,兄弟们一个多礼拜没放假了……”
前言不搭后语了一段后,他一砸桌子:
“算了,实话跟你说!其实是因为……来信的人没我们掌握的东西多,他猜得对不对没人知道,信里的词句又奇怪成那样,怎么都不让人相信。万一错信了他,浪费警力的责任谁担?尤其现在人手这么紧张的时候。可是那个旅馆有问题,又是一定的。如果不去,放跑犯罪组织重要成员的帽子扣下来,正经不轻。”
这回我理解: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去确定信的真实性,再决定怎么行动。而去的这个人,必须有处理这件事的头脑,又要和警察局--至少在表面上--扯不上任何关系……”非杜公子莫数了,“我知道他说的火车票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口气有些暴躁:
“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让‘X君’去冒险。哼!他自己也是……那些人编点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骗过他?我就不信!他是明明知道,还坚持要去。要是别的事,我说什么也要把他扣下。偏是这件……”
“有什么不一样吗?”
“和他们学校那件事有关系的,他知道了,绝对不可能不管。他现在又这样,你刚才也看见了……”
“他怎么了?哪儿受伤了?”
“受伤?”听语气,他似乎不敢想象这种情况,“是发烧。他呀,从小不爱得病,一得上就不容易好。所以,我想请你和他一起去,至少有个照应。”
“是不是,如果有什么危险,我还得保护他?”论打架能力,我不太有把握。
“真要有事,谁保护也不顶用。那个组织的人,心狠手辣,想起杀人来,不论个儿杀论打儿杀呀……不过,有人要对他不利,他应该可以意识到……”
他边说边点头,似乎要说服自己相信。我不知道他和杜公子是什么关系,但现在看来,他对他,大概像父母对孩子,再有信心也不放心。
“对了,刚才我和你说的,千万别让他知道,他或许不愿意。你赶紧收拾东西吧,车票什么的我张罗,估计很快能下来。刚才我请示过,这次的一切费用,局里报销。”
说了这么多,最正中我下怀的就是这最后一句。
真厉害!也就是公务能这么快,平常人大概不可能这么顺利。火车票居然是第二天的。而这一天,显然不是什么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恶运从昨天开始。我刚接到委托时,还像个孩子般,紧张却期待。后来,一想到可以去旅行而且免费,就完全忘了此行的重责大任,有些得意过头。为我收拾行李的妹妹,本来就心情极差,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我这样更是动辄得咎。我知道她是借题发挥,可是有些事只能心里明白,不能说出来。我能说什么?“你不用嫉妒呀,放心!我又不能和你的杜公子怎么样……”我要是真敢说,她非抓花了我不可。
被她横眉立目地送到火车站,我这个提心吊胆呀。好容易到了地方,她走了。我跟张臣会合。他给了我一个信封,里面据说是石局长写的证明,有局里的大印。到了那边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找当地同行帮忙。这给人一种前途未卜的感觉,我挺喜欢。
古装电视剧里,我最爱看的段落就是:一位钦差大人,扮装成百姓游走于民间。正当一群恶人对他不屑一顾冷嘲热讽时,只见他手往怀里一摸,御赐金牌一亮,在场人众统统伏地山呼万岁。一下子所有人都比你矮的感觉,一定扬眉吐气。类比现在的情况,只可惜时代不对,就算我们在危急关头亮出一张压得笔挺的介绍信……好像也威风不到哪里去。
我浮想联翩过后,才看到站在一边的杜公子。他大概没料到我也随行,而且非常明显,对这改变持反对态度。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生气,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皱眉看着张臣,似乎又不忍真的出口责备。僵持的尴尬场面,被他的手机铃声打破。刚按下接听键,那边便吼出声来。声音很具爆发力,即使在嘈杂的火车站也能隐约听见。
“落寒,说话!”
“我在!”
“嗓子好了?”
“嗯。”
“我失望了!你失声这几天,我们耳根难得清静呀。就是清理现场有点难,一做值日,收拾出好多纸条来,什么‘文羽,咱们吃饭去呀!’,要不就是‘帮我把作业本拿过来’……”
“我说不出话,只能写条了。有道是:‘声’,亦我所欲也;‘意’,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声’而取‘意’者也。”
“刚能说话又开始……气得我都忘了要和你说什么了。假期给我在家好好待着啊,少折腾。再感冒,上课我们不帮你答到。”
“也不是我自己想病……”
“你不想?靠着墙坐了一夜算什么?愿意熬夜我不拦着,你倒衣冠整齐呀,还晾着……人家‘思想者’什么都不穿都不得病,为什么?因为他是雕像!你是吗?不是就别逞能……”
“我那不是脱衣服脱到一半,忽然想起点儿事来……”
“然后就琢磨了一宿?有什么的呀?不就是第二天,要为咱们学校的事,出庭作个证吗?你一个尸体发现人,连死人都见过了,一屋子活人有什么可怵的?再说,你要想,你躺着想。我大晚上的起夜回来,看着上铺坐着一个,你想吓死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