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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赤川次郎-歌剧院凶杀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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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林先生。睡得好不好?”晴美微笑着问。
    “嗯,昨晚睡得很好。”林启一在椅子上坐下来。“如此高级的大酒店,从来没有住过,第一晚就失眠的话,那就糟了。”
    懂得讲笑话,看来提起精神来了。
    “好极了。”晴美说。“昨天的你,眼睛布满红丝,我们担心你有事!”
    “那真过意不去……”阿林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是单凭礼子掉落的一张条子做线索,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的。总之,一旦得悉她果然来了维也纳,我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啦。”
    “你很伟大。”晴美摇头叹息。“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不惜被开除而向公司请半个月假,花掉所有储蓄跑来这里——我想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
    “因为我觉得不寻常啊!”阿林说。“她突然辞职不干,而且联络地址不明……我认为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不过,昨天听了樱井小姐的话,我才明白她的苦衷。”
    “可是,为何水科礼子小姐自称柳美知子,以及为何在维也纳机场消失踪影——这些事依然不明其然啊!”
    “是的。不过,知道她来了这里,总比眼见手头上的钱逐渐减少而作无结果的等待来得心安。”
    这句看来出自阿林的真心。
    晴美留意到,福尔摩斯突然抬起头来。
    晴美回头一看,发现稍远的沙发上,不知何时来了一名年轻的日本少女,不由微微吃惊。
    她是几时坐在那儿的?晴美等人进来时,肯定这个大堂里没有其他人。
    当然,由于地面铺着地毯,进来时听不见脚步声也不足为奇,可是……晴美的直觉告诉她,那位少女听到了刚才她跟阿林的对话。
    “——我来晚啦,对不起。”
    传来喘气的说话声音,樱井麻理接着走进大堂。
    “麻理小姐,哥哥他们——”
    “我们在外边遇见了,他们在门口等着。”
    “哎,竟然劳动你过来叫我,真是无礼!”
    “不,是我自己跑进来的。走吧!”
    “好。”
    晴美站起来时,福尔摩斯也跳到地面,伸出前肢,伸个大懒腰。
    “林先生。”晴美说。“如果愿意,要不要一起去市内观光一番?”
    “呃,可是——”阿林迟疑不决。
    “即使一直待在酒店里,也找不到礼子小姐的!不如出去走一走,转换心情更好些。”
    阿林有点迟疑,接着微微一笑。
    “也好。假如不会打扰的话——”
    “不要紧的。反正我们是搭电车的,人数增加还是一样。”麻理也以开朗的语调说。
    “那我立刻去准备。”
    阿林走出大堂去了。麻理环视一下,突然喊了一声。
    “咦,月崎弥生小姐!”
    晴美吓了一跳。原来那位少女是月崎弥生。难怪她对晴美等人的对话显示关心。
    “樱井麻理小姐吧!不久前,在机唱—”月峡弥生笑盈盈地站起来。
    “你也住在这儿?”
    “嗯。每次来维也纳都住这里。”
    每次?晴美有点咋舌。
    “你听说了吗?柳美知子小姐失踪了。”麻理说。
    “听说了。”弥生点点头。“音乐比赛的优胜者独奏会,将于下星期举行。到底怎么回事?”
    “安西老师也很担心,听说亲自过来一趟。”
    弥生有点吃惊地睁大双眼。
    “安西老师到维也纳来?”
    “嗯。昨天她打电话给网田夫人了。”
    “哦……几时来这里?”
    “大概明天吧。我在这间酒店替她订了房间。”
    “原来这样啊!”弥生似乎又陷入沉思状态。
    这时,阿林回来了,随着晴美等人一块儿上街去。
    ——剩下月崎弥生独自留在大堂里。
    弥生在长椅子坐下,一直沉思。她的脸上流露深沉严肃的表情……一名酒店柜台的男职员,手里拿着便条走进大堂。
    “林先生。”他喊。
    弥生蓦地抬起脸来,用德语说:“我是林先生的朋友,林先生刚刚出去了。”
    “那么,这张传言,可否请你——”
    “我会转交给他。”
    弥生接过那张便条。当然是用德文写的。
    “今晚国立歌剧院,一楼厢房左边3号室。礼子”国立歌剧院——即是维也纳的国立歌剧院,从帝国酒店走路过去,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弥生叠好条子,放进皮包,站起来,急急准备走出大堂时,不期然地停下脚步。
    一只三色猫,端然坐在大堂入口处,目不转睛地注视弥生。
    “福尔摩斯!你在干嘛?”
    酒店的柜台方面,传来这样的喊声。
    三色猫倏的转身背向弥生,踏着轻盈的脚步离开。
     3
    “地下坟场?”晴美好奇地问。
    “嗯。第二次大战时.这间圣士提反教堂也被炸毁得很厉害。当时偶然被人发现地下有坟常”麻理解释。
    “那就非参观不可了!你说是不是?哥哥!”
    “唔哼……”
    片山走了很多地方,双腿变得像铁棒一般。女人真是,一谈到购物或者观光,好像永远不会疲倦似的。
    “地下坟场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石津问。
    “说不上有趣——”麻理笑一笑。“那里有一山的白骨就是了。”
    “白骨?”片山睁大眼睛。
    “嗯,好像是当时鼠疫流行的牺牲者。一望无际地摆在宽敞的地点……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想看一看!”晴美紧张地说。
    “你的嗜好有点变态!”片山说。
    “谁说的?那么哥哥找个地方坐下来好了!我们可要去看看!”
    “就这么办吧1”片山率直地点点头。
    “十五分钟就回来。”麻理看看腕表。“石津先生,林先生,你们意下如何?”
    “晴美小姐去的话,我当然去!”石津直立的姿势,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意。
    “我也奉陪。”阿林说。
    “喵!”
    “哦,福尔摩斯也去?那么,哥哥一个人等候大家啦!”晴美说。
    “我一个人?”片山禁不住胆怯起来。假如有外国人前来搭讪,如何应付是好?
    “胆小的话,何不跟着来?”
    晴美采用激将法,反而激起片山的固执反抗。
    “谁说我胆小?这里游客遍地都是!”
    “那你在这儿等了?”
    “我会到处走走的。”
    “可别迷路呢!”
    片山目送一行人在麻理的引领下,鱼贯着往地下坟场的入口走去,不由埋怨着说:“全是好事的家伙,大惊小怪!”
    片山置身如此雄伟的教堂之中,抬头仰望遍不可及的天花板。不由得钦佩,这幢石造的建筑物到底是怎样建造起来的,所消耗的劳力和时间之浩大,使他不期然地对“历史”产生敬畏之情。晴美时常取笑他,他对事物的感受性,比普通人丰富好几倍。
    只可惜“现世的人”太多,游客络绎不绝地跑来跑去,破坏了他对历史人物的怀念情绪。
    四方八面传来旅行团带队的声音,就如八声道立体声一般,其中四分之三竟是日语。
    假如闭起眼睛倾听的话,几疑置身在日本国中。
    “哗!结婚曲礼呀!”
    “什么?在哪儿?”
    “看,在那边!”
    “我们去看看!”
    七八名女子大学生组成的团体。七嘴八舌地喧哗着,往圣坛的方向奔过去。放眼看,其中一个圣坛前面,果然正在举行真正的婚礼。
    在这么热闹闹地方举行婚礼,令片山由衷敬佩。日本游客闹哄哄地围上前去,卡嚓卡嚓地猛拍照。
    片山无所事事,只好一边苦笑,一边眺望婚礼情形。
    拖曳着长长的婚纱的礼服,的确跟往天上伸展的教堂空间十分配村。
    结婚……片山当然没有理由不想结婚。然而结婚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当他想结婚时,适合的对象始终不出现,偶而爱上的女性又喜欢别的男人。因着这样的缘故。真命天子一直不出现,于是始终结不了婚。
    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片山有必要先医治他的“女性恐惧症”才行。
    片山有他自己的一套“心理分析”。家里有个妹妹和福尔摩斯两个“女人”在,天天受到精神折磨,这才造成他对女人产生恐惧。
    对了,先把晴美嫁出去再说……
    片山以取代父亲地位自居,纵然一天到晚跟晴美吵架,毕竟希望她找个好夫婿。她若结婚,对象会是——石津吗?
    其实石津也不是坏。虽然如此……晴美表面上非常活泼开朗,却曾经历痛苦的恋情,个性上有极其脆弱的一面。
    不过,她也有吝啬的一面。片山的钱包掏空了,她也不肯给他零用钱,实行“水源”节制——对了,这次旅行结束之后,他要回去跟她谈判,要求零用钱“涨价”——蓦地察觉,有人站在他旁边。然后——传来啜泣声。片山大吃一惊,往旁边望一望。一位年轻少女,多半是日本人,垂下头,肩膀在轻轻震抖。
    看样子,她并不想哭,只是压抑不住伤心。
    见到别人的婚礼,不由触景伤情而哭泣的事并非没有。可是。她的哭法似乎不是那种。
    这是片山软弱的地方——不,可能也是他的长处。他不忍心置之不理,终于轻声问道:“你怎么啦?”
    女人惊讶地抬起脸来,她用手半遮着泪水弄湿的睑,口里喃喃地说:“没什么——”然后快步走开了。
    奇怪的女人!片山目送她离开,耸耸肩,视线收回……不料眼前出现五六名女子大学生,并排着盯着他。
    片山莫名其妙。“什么事?——”
    “你太过分了!”其中一名女子说。
    “过分?什么事——”片山摸不着头脑。
    “她哭着走了,你也不管?”
    “对呀!所以我不喜欢日本男人!”
    “你太专横了!”
    七嘴八舌的炮轰接踵而至,把片山搞得七荤人素。
    “等一等——请听我说——”
    “你有了太太。还搞婚外情,把女朋友带来旅行是不是?”
    “婚外情?”
    “不然的话,她看到别人的婚礼怎么会哭?”
    “对!太自私了,不能宽恕!”
    “赶快追上去,向她陪罪!”
    “等一等!我是——”片山欲辩无词。
    “你再强辩的话,我们当场把你剥光!”
    片山瞪大眼睛。
    “等一等——好,我懂了!”
    被人剥光可受不了!为了逃避眼前的“误解集团”,首先追上去找那位哭泣的女人再说!
    “荒唐!开什么玩笑!”
    片山的脚步愈走愈慢,边走边发牢骚。
    为何像这般无辜的我,总是招来女人的愤怒?
    片山还在撅嘴生气时,蓦地发觉那个女人就在眼前。
    女人已经不哭了,她在仰望古老的教坛。
    片山回头望望后面——畜生!那班女子大学生,还在老远地观看片山怎么做。
    无奈,片山只好喊住她。
    “小姐……”
    “嗯?”女人转过身来。
    咦?片山仿佛觉得在那儿见过她。刚才见她用手掩住半边脸在哭泣,一定是那时没留意到。
    “刚才……很对不起!”女人说。
    “不,不是这样的。”片山说。“对不起——能否请你跟我手挽着手一会儿?”
    “哦?为什么——”
    片山向她解释情由后,女人顿时笑逐颜开。
    “原来这样子——给你添了麻烦,很过意不去。”
    “没关系。”
    “这样可不可以?”
    女人勾住片山的腕臂,十分亲热地靠拢过来。片山的脸顿时发青。可是进退两难啊!
    “——哎,她们总算离开了。”片山抹掉额头的冷汗。
    “假如被你的女朋友见到我,岂不生气?”她很认真地问。
    “不,没有的事。我只是……”
    片山又觉得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缺点。
    “你一个人来?”她问。
    “嗯。不,我的同伴到地下参观坟场去了。”
    “哦,是吗?我也想去看,一个人又觉得害怕。”
    “我的同伴全是古灵精怪的人。”片山叹息。
    “你住那间酒店?”
    “帝国。”
    “真好。那是最好的酒店。我也想找个时间,光去吃个餐而已。”女人微笑一下。
    “那么,失陪了。”
    她很有礼貌地鞠一个躬,走开了。很快就混入其他游客之间不见踪影。
    片山朝着刚才跟晴美他们分手的地点,信步而行。
    他跟一位少女擦肩而过。黑头发,黑眼睛。很像日本人,可是轮廓十分洋化。片山模糊地想,可能她是本地长大的第二代侨民……少女停下来。回头望望他。
    “帝国酒店……有钱人呢!”少女喃喃地说。“正是好对象……”然后,开始跟在片山后面盯梢。
    片山回到原来的地点时,婚礼已经结束。他在无人的长椅上坐下,等候晴美等人回来。
    五分钟后,终于传来晴美他们闹哄哄的声音。
    “喂,我在这儿。”片山挥挥手。
    “哈。有没有哭?”晴美调侃地说。
    片山沉下脸来。“哭的不是我。”
    “啊?”
    “不,没什么——有趣吗?”
    “瞄!”福尔摩斯表示“肯定”。
    “相当值得一看。”阿林说。
    片山猛然一惊,跳了起来。
    “对了,是她!”
    “怎么啦,哥哥?”晴美睁大眼睛。“你没事吧!”
    “刚才的女人——就是她!”
    “女人?”
    “刚才我跟她交谈了。那个女人……就是林先生给我们看照片的——”“她在这里?”阿林睁大双眼。“在什么地方?”
    “碍…”
    片山说不出来。如此大教堂中,伊人在何方?可能走出去了。人海茫茫,怎样找到她?片山呆在那儿……“笨蛋!蠢材!”
    “不,我——”
    “傻瓜!”
    “不要怪我——”
    “喵!”
    “连你也责备我?”片山疾言厉色地骂福尔摩斯。
    “算了!”晴美斜睨着他,又溜出一句“笨蛋”。
    片山也无法反驳什么。大家谈论水科礼子那么久,当事人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了,竟然没有发现,也是该骂的……回国以后,就以这个为理由,趁机辞掉刑警的差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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