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静子 - 目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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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刺探那个男的吧?”
“好吧。”
露口立刻点了点头,对付林奈津实他一个人就够了。
小野木一溜烟儿出了侧门,背后传来了露口的敲门声。
路上正好没有行人,在他的视野中晃动的就是刚才那个男子的背影。那个男的在他前面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大步向前走着,但看不出有着急的样子。他上身穿着茶色的茄克衫,下穿一条紧身裤子,撒着长长的八字脚。那摇头晃脑的样子,给人一种无赖的感觉。
走到车站前面的商业街的十字路口时,那人站住了。他稍微向右侧转了一下脸,路灯青白色的光线正好照在他的头发和脸上。
此时,小野木已来到离他约10米远的地方,所以基本上能观察到他的相貌。
抬眼一看,小野木看出那人比自己稍微年轻一点儿,大约二十六七岁,长型脸、鹰钩鼻子,有点儿龅牙。不过,他好像还有更突出的特征。小野木下意识地寻找着,马上就发现了:此人头发低垂到前额,分式也很古怪,从旋儿后猛地往前梳过来,发型看上去不太自然。
一辆车从那人面前横穿而过,他好像躲路似的,朝着与商业街相反的左侧方向拐去。
小野木急忙加快了脚步,在十字路口这边儿追上了他。小野木打算向他探听一下林奈津实(恐怕是她)的情况以及他和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
小野木来到一盏路灯下。一眨眼,他不由得“啊!”地叫了一声。他心想这下完了。
原来,在前方数米处,当一辆出租车的门关上后,前面那人弯着腰靠在了出租车后座上,露出了半个后脑袋。刚才从自己面前过去的是辆空车,想必那人刚才打了一个上车的手势,而正好挡住了小野木的视线。于是出租车就在拐角的前方停了下来。
遗憾的是小野木没有等到一辆空车过来。
小野木站在那里,一直到那辆出租车飞驶而去,消失在黑夜中。他只好原路返回。因为还没有确定住在103的那个女人是林奈津实,所以也许这个男的跟本案毫无关系。并且,那人好像并不是觉察到有人在追踪他才巧妙地逃脱的。可是……
103室的调查也已基本结束。小野木和露口11点多才回到署里。当从和栗那里听到一些新的重要线索时,小野木又重新紧张起来。
所谓新线索,指的就是警察科学研究所的报告内容。
“据说在现场的卧室里捡到的毛发中,发现了三根患有圆形脱发症的头发。”
听完露口关于103号室的那个女人的调查报告之后,和栗和平时一样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带着平淡的语调给大家讲道。讲话的内容在明天早晨的联席会议上还要向全体搜查人员传达。
“圆形脱发症?”
小野木反问道。
“这是一种头发呈圆形脱秃的皮肤病,男性患者较多。听说注射上女性荷尔蒙一般能治好。在病情发展期只要检查一下患者的毛发,就会一目了然。”
从案发现场提取指纹是人所共知的,不过近年来毛发也成为同指纹一样重要的线索。
据说即使是健康人每天也要脱落30到100根的头发,所以当然在现场也会落下相当多的头发。将这些头发仔细地收集起来后便送到九段的警察科学研究所去化验了。
在目前进行的科学性调查中,这种鉴别发展很快。一根头发可以查出它长在哪一部位,可以查出其本人的血型、营养状况。若是烫发的话,就能通过鉴别其质量的好坏来推测其生活质量的高低。用显微镜检查毛发的断面就能分辨出毛发脱落的方式,即自行脱落还是强行拔掉的,或者是因病脱掉的,等等。据说在有性交的迹象的现场里若有阴毛掉落,根据掉落的方式,可以大体估计是强奸还是通奸。
若毛发上患有疾病,基本上都可以确切地检查出来。
“患有圆形脱发症的头发,不是受害者本人的吧?”
“当然不是。血型也不一样,再说畑山也没有脱发的迹象。”
“那么就是说患有这种病的人最近到过现场了?”
“嗯。到目前为止调查过的与死者生前有交往的人中,尚未发现这种人。正因为如此,这也许能成为非常重要的线索。”
“圆形脱发症吗?——也就是小秃斑啦!那么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会设法去遮掩一下的吧?”
露口半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话突然令小野木想起刚才十字路口的青白色灯光下的情形来。在灯光下仅仅站了几秒钟的那个青年男子,是将旋儿后的头发往前梳到前额下的。
这种有点不自然的发型,说不定就是为了掩盖头上的秃斑而设计的吧?
那个男子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叫住一辆出租车后就逃走了,难道这也并非是偶然的吗?他是否注意到了有人在追他才匆忙逃掉的呢?
“完了!”伴着热乎乎的焦躁感,小野木感到血液直往脸上涌。
3
久藤恭太和往常一样,把自行车靠近瀑布下面的岩石旁边停了下来。
然后他想放下车腿将车子固定住,可是他个头儿太矮了,车子一摇晃,差点要倒了。在一旁注视着他的《日本新报》的记者赶紧伸手将车子扶住了。
恭太还未来得及将“谢谢”二字说出口,就已用点头表示了谢意。
待车子放稳后,他好不容易从自行车后架上将装有竹剑和护具的袋子取了下来。
恭太扛着袋子开始奋力向坡上攀登,那位记者也和他同时迈开了脚步。
今天好像天要转晴,树梢上空碧蓝碧蓝地泛着晨光。不过,与前天早晨相比,今天好像更冷了些。
恭太今天早晨是从石神井西边的十字路口一直推着车子走来的。他所以没有骑车走,是因为在他过红绿灯路口时被《日本新报》的记者小暮给叫住了。
“你就是从关町到善福寺去练剑的久藤恭太吧?我想和你聊一会儿,可以吗?”
前天晚上那两位态度傲慢的刑警以及昨天晚上到自己家门口前来搭话的一位报社记者模样的人都是以这样的开场白对自己说话的,于是恭太有点儿厌烦了。不过,有个大人和自己并肩走着,自己一个人骑上自行车就太不礼貌了。反正今天早晨从家里早出来了十多分钟,看来不用太着急也能赶得上练剑的。
然而,走了一会儿,恭太感到面前的这个人与以前见过的那些人不大一样了。当确定自己是少年恭太之后,对方也自动报了姓名,即《日本新报》驻警视厅俱乐部记者小暮究。在恭太看来,他是第一个向自己主动作自我介绍的大人,也就是说,只有他表现出了对少年恭太的尊重。
果然,小暮开始问起前天早晨的情况来:在芜藏寺附近遇到什么人没有?遇到过的人是什么模样的?等等。
不过,那问话的方式也和其他人不一样,他问话的口气很爽快而又不乏热情。从其闪闪发光的眸子里明显地看出他很想从恭太这里问出些什么来。尽管如此,他也不强行追问,以免令恭太不耐烦。当恭太兴致不高或感到说的话没有把握时,他也觉得是可以理解的。即使在谈话不时地出现中断时,也总是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气氛。
尽管如此,恭太还是在想:这个人还想跟我一块儿去训练场吗?
恭太悄悄地把汗渍渍的脸转向小暮,只见他一边走一边仰视着茂密的树林。瞧他那个头还不像个大人模样,白净的前额上低垂着柔软的茶色头发。
“唉,结石榴了!”
他突然这么一说,恭太也不由地抬起了头。的确,从山茶树里伸出另外一枝高高的树枝,想不到上面结了那么多鲜红的石榴。
“你吃过石榴吗?”
小暮回过头来问道。
“吃过。”恭太立刻回答。一想起那一次的事来,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事那么好笑?”
小暮也带着笑嘻嘻的样子盯着恭太,这是一双不算太大却总闪烁着快活而招人喜爱的神色的眼睛。
“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和朋友一起摘过别人院子里的石榴。”
恭太有点腼腆地回答道。
“这么一来,第二天早晨开早会时,校长先生说,最近附近的住户抱怨说有人偷石榴,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小暮这次的确高兴地笑出声来。
“你也是这样啊!实际上我小时候也经常摘别人家的石榴吃。因为我总以为石榴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偷着吃的,而不是花钱买来的。”
过了一会儿,他口气有点认真地问道;
“你有过被父母亲叱责后不回家的经历吗?”
恭太因而联想起父亲的身影来。他不曾记得被父亲叱责过。从恭太记事时起,当早晨他起床的时候,父亲还在被窝里;当他在外面玩耍到傍晚时,父亲已上班去了。休假的日子里,慈爱的父亲总会兴致勃勃地带他去散步或赶庙会。
“母亲有时会发脾气,那都是因为我玩儿过了头,天黑时才回家造成的。不过还从来没有过被训得不回家。”
“是吗?”小暮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的家庭都是这样子的。”
小暮心想这都是由于对孩子过于娇惯的社会风气的影响造成的,于是,接着说道:
“就说我吧,从小在长野县的农村长大,有时做点坏事被父亲训斥以后,从家里逃出来,就害怕得不敢回家了。天渐渐黑了,肚子也饿了,这时候最好的食物便是石榴或茱萸了。一个人在山路上来回徘徊时,大自然确实就是自己的好朋友。这跟现在的孩子在郊游或闲暇时接触到的情况不大一样,而且感到大自然真的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恭太默默地听着,心里觉得很快活。
小暮停住了脚步。不觉中两人已走到芜藏寺旁边,左侧是一排围绕该寺的罗汉松树篱。
“你是在这附近遇到那个人的吗?”
“对……”恭太有点儿勉强地回答。
小暮朝树篱里看了看。不过,他已经灰心了。他今天不打算再向恭太打听那个人的情况了。
这次他能够接触到恭太,是因为他在现场附近单独探听情况时,无意中听到有许多小朋友在这个坡上面的练剑场上背后议论恭太。案发以来,刑警经常到恭太家里去走访。在掌握了这一事实之后,他就去了被称作“施主”的警视厅搜查一科,找到平时与他关系密切的一位刑警一打听,就知道了“目击者”恭太的一些情况。
因为其他报社也各有自己的“施主”,说不定他们也从自己的“施主”那里了解到了有关情况,而且正试图与恭太接触呢!
不过,从刚才边走边聊的情况来看,在关键问题上恭太的态度一点也不释然,甚至干脆说记不清楚了。尤其是当谈到那天早晨遇到的那个男人时,小暮总觉得他兴致不高,因为当重复问起他时,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点难为情地凝目沉默起来。
是不是因为当自己快掉进河里时被突然出现的那个男人解救过,所以恭太就产生了一种欲庇护他的心理呢?
小暮在想:或许自己在胡乱猜测吧,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资格硬让这位少年说出他内心的想法的。
“你是否还说过有一个女的从这里路过?”
小暮换了一个话题。
“是的。”
“从哪边过来的?”
恭太指了指坡上面,然后回答了小暮的其他问题。他解释说那个女的目睹了自已被救上来的场面后,就钻进了寺院里。恭太并把那女人钻进寺院的位置指给了小暮。
“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记得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衣服……瘦瘦的,皮肤很白。”
尽管与那个男人相比接触的时间比较短,但恭太回答起有关这个女人的问题来,却非常流利。
“那个女的从哪边过来的,没看出来吗?”
恭太歪着头想了想,很快就在脑海里浮现出了什么。要说站在“现场”被提问,今天早晨还是第一次,所以他也是第一次想起这些情况来。
“要问从哪边来的我不清楚,不过,那个女人的裙子下摆上溅上了一点泥巴,好像还粘上了湿漉漉的叶子之类的东西。”
“是吗……?”
小暮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二人又抬起了脚步。当来到通往训练场的岔道上时,这次是恭太先停住了脚步。
“多谢你了,耽误你练剑了吧?”
“没关系。”
“那么回头见。”
小暮就像对待同龄的朋友一样,轻轻地举起右手,用力地摆起来。
他目送了一会儿少年的背影,然后径直向坡上登去。
在芜藏寺树篱的尽头,有几条通往附近的高级住宅区的私家公路。再往前走,便是一片非常开阔的原野。原野上有一条非常狭窄的土路,两旁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芒草、麒麟草等杂草。因露水太大,草尖上还湿漉漉的。看到这种情景,小暮更加确信:恭太最后谈到的情况不正表明那个女人是从这个田野上走过去的吗?如果是从打扫得很好的高级住宅区的私人公路上走过去的话,就不会在裙子上粘上泥巴之类的东西了。
小暮一边在散发着湿草味的路上行走,一边在想:搜查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根据昨天深夜里盯在西荻洼署总部的一位记者探听到的消息,好像畑山的那个情妇已找到了。不过,据说她一再强调自己平时住在阿佐谷南端的一座公寓里,只是每周到畑山家去两三次,对畑山的生意及人际关系一无所知。另外案发当日她有证据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从今天早晨开始林奈津实这条线由一名警察身边的记者和一名驻俱乐部的记者追踪。
不一会儿小暮就走到了田野的尽头,来到一片稀疏的杉树林旁。在这片寂静的小树林里,隐约可见一些住宅或旅馆之类的建筑物的房顶。
小暮大致估量了一下后,首先迈进了一家挂着“芳鹿庄”牌子的和式旅馆的漂亮大门。从大门到正门之间有一条铺着小圆砾石的小径,两旁盖着厢房,还栽着红叶之类的低矮树丛。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