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计馆の杀人 钟表馆幽灵-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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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世子讲得有些厌烦了。鹿谷盯着她的脸悄声问:“是自杀吗?”
“是的。”纱世子点点头。
“这样的伤如果留在脸上,就难以成为她母亲那样的漂亮新娘。我想她是太悲观了,以至于失去了理智。她用剪刀剪坏了挂在化妆室的结婚礼服。”
“已为一年后的结婚典礼做好了礼服?”
“是模仿她母亲的礼服做的。——之后,她把坏的礼服围在身上,将剪刀刺进自己的胸膛……。”
太惨了。福西不由自主地后腿几步,背靠在墙上。心想:那孩子竟然选择了这样一种死亡方式!
此刻,福西的不安达到了最高潮。
这么说来,我们遇到她是在出事的七月二十九日以前。问题不在这儿。她跌落的那个陷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或许是孩子搞的恶作剧?——这……
尘封的记忆蜂拥而至,使他感到痛苦不堪。他拼命压抑住这潜意识中的压力。
福西扶着眼镜架使劲儿摇了摇头。
“伤的不是致命处,但她有病,出血不止。”
纱世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结果第二天,即八月一日早上小姐就寻短见了。”
“但留下的死亡记录说是病死的,这是为什么?”
“是老爷请长谷川先生开的死亡诊断书。这与其说是在乎面子问题,莫如说是担心非正常死亡会使尸体遭受摆弄,令人讨厌。”
“的确如此!”
鹿谷从胸前的衬衣口袋掏出那个戒烟拥的烟盒,然后回到放有烟灰缸的书桌旁边,嘴里嘟囔着“今天的一支”,便叼起了烟卷。他慢慢地吐着烟雾,再次拿起刚才那张照片盯着看。
“寺井明江后来自杀是因为觉得自己对小姐的死负有责任吗?”鹿谷接着问道。
“老爷狠狠地训斥了明江,问她为什么让小姐一个人呆着。她为此烦恼,最后便自杀了。”
纱世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回答。
“嗯。”
鹿谷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哼哼着,深陷的眼睛忽然变得炯炯有神。
“真是太不幸了!”纱世子继续说,“这之后不久,我们的女儿也死了。本来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却患了破伤风,就这样死了。”
据说,伊波裕作死于交通事故是在女儿死了一个月之后。为了忘却失去女儿的悲伤,他天天借酒消愁,结果出了事儿。
“和永远小姐订婚的这个青年现在在干什么呢?”鹿谷指了指手中的照片问道。
“阿智如今也已不在人世了。”纱世子静静地垂下眼帘答道。
“第二年,他在老爷去世之前死于事故。是与朋友登山时遇难的。”
“嗯。长谷川大夫死于火灾是在第二年的年底。又过了一年,服部郁夫也死于交通事故。算上马渊智,一共死了八个人吧?那么阿智的父亲马渊长平也不在了吗?”
“不,马渊先生还健在。”
鹿谷略显放心,摸了摸稍显大的鹰钩鼻子。
“他住在哪儿?”
“他在极乐寺一个名叫‘绿园’的养老院里。”
“养老院?极乐寺在镰仓市内吧?”
鹿谷把烟头捺灭在烟灰缸里,小声嘟囔道,“那么最好还是去拜访他一次。”
时间快到午夜一点半了。
深红色的厚布窗帘敞开着,窗外的夜风吹到钟塔上,风声突然变得尖利,使福西身子紧缩。本不该感到冷的,但他短袖衫下的 膊陡然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我想问一下由季弥少爷的情况。”鹿谷手扶书桌沉默了一会儿,回头对纱世子说。
“伦典先生是在九年前去世的,那时他八岁。而时代夫人去世是在十八年前。那么由季弥少爷当然不是时代的孩子。伦典先生并未提过再婚的事儿,那么他……。”
纱世子神情稍显意外地说,“我记得你们问过这件事。”
“由季弥少爷是老爷堂弟的儿子。他很早就失去了双亲,是被领到这儿来的。”
“是养子吗?”
“是的。从他不太懂事儿的时候起,就是由我照顾。”
“今年有十七岁了吧?”
“是的。九月初的生日。”
“在哪儿上学?”
纱世子轻轻摇了摇头说,“自从永远小姐死后,他就一直没去上学。”
“小学、中学都没上?为什么?”
“怎么说呢,由季弥少爷从那以后一直远离现实世界,只生活在自己的梦幻中。”
鹿谷歪着脑袋“啊”了一声。纱世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他一直精神失常。可能是因为表姐那样死去,使他受到了很大刺激。十年前的那个早晨,是一无所知的由季弥少爷第一个发现永远小姐在房间里自杀的。”
“这么说他是受刺激后才精神失常的?”
“脑子没有多大问题,只是感觉迟钝,心灵上的创伤太严重了。”纱世子把手放在胸前说。
“由季弥少爷最倾慕表姐了,不,与其说是倾慕,莫如说是崇拜。他坚信表姐是自己的女神,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嗯,女神?”
“由季弥少爷从小受到老爷的教育——你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姐姐的。姐姐遇到麻烦时,无论如何也要帮助她。这是你的使命。”
“的确。那个女神悲惨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一年后养父伦典也死了,他被独自留在这所房子里……。”
鹿谷把消瘦的面颊弄得象青蛙一样时鼓时缩的,眉宇间刻下深深的皱纹。
“那么,由季弥少爷如今究竟是怎样生活呢?”
“刚才我说过,由季弥少爷生活在梦幻世界里,根毛没有注意到现实世界。他坚信永远小姐如今还活着,或者只是暂时看不到她,但她仍在自己身边,和她说话会听到她的回答,她还和他打招呼呢。”
“日常生活有什么障碍吗?”
“不必时刻陪着。虽然有时他也胡思乱想,说什么姐姐遇到危险了,姐姐死了闹腾一阵子,但只是偶尔几次而已。”
“有恢复的希望吗?”
“我也说不准。”
“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伦典先生留下遗言,让由季弥少爷永远留在这个家里。”
“很可能是这样的。”
“平时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每天睡到中午起床,然后必定到机械室给时钟上发条。这九年来从未间断过。”
“为什么?”
“说不清楚。大概是老爷吩咐他去干的吧。老爷好像说过,‘钟塔修好后,给钟上发条是你的任务’。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去年钟针取下后他仍然这样做吗?”
“是的。这是每天必做的事儿。此外,就是从早到晚眺望远处的风景,或在院子里散步,以此来打发时间。”
“看电视吗?”
“几乎不看。”
“晚上睡得很晚吗?”
“是的。一般是在午夜一点左右给他准备晚饭,同时把药一起送给他。”
“药?”
“每年一到这个季节他的情绪就极不稳定,老向我诉苦说他失眠。大概还是与过去的记忆有联系。因此,医生给他开了安眠药。”
“嗯,那么,”鹿谷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确定一下时间。
“现在已吃药了吗?”
“可能吃了。我只把药送给他,并不管他什么时候吃。”
“由季弥少爷的房间在下面三楼吧?可能的话想去看一看,行吗?如果还没睡,还想和他聊一聊。”
纱世子现出几丝困惑,但很快表示同意了。她请鹿谷他们言行要谨慎,不要说“永远小姐已不在人世了”之类的话。因为医生曾忠告说,随便给他那种刺激是很危险的。
于是三个人离开书房,向钟塔三楼由季弥的房间走去。鹿谷希望和这所房子现在和未来的主人交谈,但未能如愿。这不是因为由季弥睡下了,而是因为他不在床上。
由季弥不在房间里。然而令福西感到吃惊的并非这个,而是纱世子看到这一情况时的反应。她没有惊慌失措地去寻找少年的行踪,相反却态度异常镇静地悄悄关上了房门。
“以后有机会再来和他谈吧。”她对鹿谷说。
“会不会是去厕所了?”鹿谷满脸疑惑地问。
“不,我想不会的。”纱世子只轻轻摇了摇头回答。
她凭什么做出这么平淡的回答?
“不去找找行吗?”
离开房间,纱世子静静地返回楼梯处。鹿谷担心地向纱世子问道。
“一到夏天,由季弥少爷就经常这样突然溜出房间。起初还很担心,到处寻找,可是最近已经……。”
大概已经习惯了,所以才不着急去找。
“您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吗?”
“有时到院子里去,有事也到骨灰堂去。”
“他精神不正常,在附近徘徊,不危险吗?”
“他从不到远处去,也不在下雨天出去,过一会儿就会回来。难道房门还要上锁吗?我曾找医生谈过,医生说如果只在院子里活动,就不必太担心。”
“是吗?”
尽管如此,鹿谷仍然感到疑惑。他又回头看了看由季弥的房间,心里想说,如果这样的话就等他回来好了。然而他终于未能说出口。他瞟了福西一眼,耸耸肩,随即向已下楼的纱世子追去。
“今天打扰太晚了,我们该走了。”
回到最初经过的大厅前面时,鹿谷静静地向纱世子告辞。这时已是午夜两点半。
“您能把‘沉默的女神’那首诗写在纸上吗?如果方便的话,请顺便告诉我们一下这里的电话号码。”
“啊,可以。”纱世子摸了摸助听器,“那么,二位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鹿谷摇摇头说,“说实在的,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搞不清楚。实在惭愧。我们在这里待这么久。”
“不,哪儿的话。把你们请来也没有好好招待。”
纱世子深深地鞠了个躬。
“这就回东京吗?”
“是的。这时候路上不挤,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要不就住在这儿吧?”
“不,不必了。”
鹿谷过意不去地摆摆手。
“不过骨灰堂你们还没去看呢。刚才你们说好要去摆放马渊先生?那么……”
“您不要费心了,明天我们还会来的。我们先去极乐寺,傍晚顺便再过来。我们还想好好看看钟塔,也想见见由季弥少爷。”
“哎,当然可以。”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告辞了。”
“嗯。”
纱世子去取纸和笔抄那首诗,她让鹿谷他们先到门口等着。
“鹿谷先生,”福西与鹿谷在走廊上并排走着,福西说,“那个叫由季弥的少年不在
刚才的房间里,可是……。”
“你担心吗?”
“是的。尽管伊波女士那么说,我还是有些担心。虽说没有危险,但毕竟是精神失常的少年,一个人在夜里出去。”
“说是在院子里。”
“这个院子和周围的林子间好像没有栅栏。……啊,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福西终于想起来了。昨天,不,是前天晚上,在走出这个院子的大门时看到过一个人影,在院子的一头晃晃悠悠。那不是少女的幽灵,可能就是由季弥少爷。
他把这话说给鹿谷听,脸上露出意思苦笑,仿佛想说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
“好像是这样。”
“附近的人们一到傍晚或夜里,就可以在院子里或林子中看到由季弥的身影。于是便有了‘时计馆幽灵’的传说。”
“嗯。我想幽灵传说的真相可能就是这样。由季弥这孩子是个美男子,从远处看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女孩子。”
“可能吧。”在昏暗的门厅里等纱世子时,屋外开始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福西不由得抬头看看天花板说,“哎,下雨了。对了,广播还说要来台风呢。”
“噢,嗯。” 鹿谷含糊其词地回答着,眼睛则向从大门往右眼神的走廊张望。这个走廊好像通往“旧馆”,从前天开始,采访组的一伙人就住在那儿。现在那伙人在干什么呢?福西一边猜测,一边也从鹿谷身后向那边张望。走廊很长,黑着灯,远处暗极了,什么也看不见。
一会儿,纱世子把抄有费解的诗的纸条拿来了。鹿谷接过来放进口袋里,又看了一眼纱世子小声说道,“伊波女士,还有点事儿想麻烦您。这事似乎与刚才的事情无关,但我想证实一下。”
“什么事儿?”
“在我昨天接电话的房间隔壁住着一个女人。公寓叫‘绿庄’。”
“噢。”纱世子歪着脑袋,神色有些紧张。
“说起来也真巧,那个女人就是那位光明寺美琴小姐。她是现在住在这儿的那位招魂师。”
“啊,这个。”
纱世子无言以对,似乎相当吃惊,一个劲地眨巴眼睛。鹿谷则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
“她住在我隔壁,所以我曾帮她收过几次包裹。我记得有一个包裹上收件人姓名与门牌上的‘光明寺美琴’不一样。写的是‘光明寺转交’下面写的是收信人姓名,这个人就是——”
过了一会儿,鹿谷说出了名字。“她叫寺井光江。”
纱世子掩饰不住自身的狼狈。福西则吃惊地盯着鹿谷说:“那么,鹿谷先生,寺井光江这个名字可能是……”
“可能是自杀的护士寺井明江妹妹的名字。昨晚她还向我们提到过呢。”
光明寺美琴、寺井明江、光江——这些名字放在一起就知道它们之间是有联系的。福西一边回想在电视和杂志上看到的那位女招魂师的风貌,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了声“的确如此”。
“伊波女士。”鹿谷说。
“您一定知道光明寺美琴就是寺井光江的艺名,也一定清楚这两个名字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吧?”
“是的。”纱世子表情极不自然地点点头。
“我知道明江和光江是一对好姐妹。光江有段时间也曾来这儿帮过忙。以后她就改名干起了那样的工作。”
“这么说这次您之所以答应‘混沌’编辑部的计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啦?”
“是的。”纱世子坦白地说。
“杂志方面拿来了计划,让我帮忙。以前这类采访我都拒绝了,但这次不是别人,而是光江来求我,所以不能不答应。”
“果真如此!”鹿谷表情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