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女工之死-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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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读过她的报纸吗?”
“有时候,她总是主动给我读,但是我不经常要。妈妈对那种报纸从来不在意。”
“这么说,你没有读那一周的《星期天彗星报》?”
“没读。”
“麦金蒂太太没有说起那份报纸,或者谈报上的文章吗?”
“啊,她说了,”詹姆斯·本特利出人意料地答道,“她一直说个不停!”
“哎呀呀,她一直说个不停。她都说了些什么?仔细想想。这很重要。”
“我现在记不大清楚了。说的都是关于发生在过去的谋杀案。我想她说的可能是克
雷格——不,也许不是克雷格。不管怎么说,她说与那个案子有关的一个人现在就住在
布罗德欣尼。她总是提那件事。我看不出来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说过谁——在布罗德欣尼?”
詹姆斯·本特利含糊不清地说:
“我想是那位和她儿子写戏剧的女人吧。”
“她提到过她的名字吗?”
“没有——我——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
“我恳求你——努力想想。你想重新获得自由,对不对?”
“自由?”本特利好像很吃惊。
“是的,自由。”
“我——是的——我想我愿意自由——”
“那么就请认真想想!麦金蒂太太到底说过什么?”
“呃——好像是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蛮高兴蛮骄傲。要是事情都被大家知
道了,她就不会这么骄傲了。’后来又说,‘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和照片上是同一个人。
不过,当然了,这照片是多年以前拍的。’”
“可是,你怎么肯定她说的是厄普沃德太太呢?”
“我实际上并不知道……我只是得出了这种印象。她一直提厄普沃德太太的事——
后来我失去了兴趣,不再听了,再后来——好了,现在我想起来,我确实不知道她当时
说的是谁。你知道,她说了很多很多。”
波洛叹息。
他说道:“我自己也不认为她说的是厄普沃德太太。我认为那是别的什么人。一想
到假如是因为你没有适当留意和你谈话的人说的话而被处死,这简直荒谬……麦金蒂太
太给你说过她干活的人家吗,或者专门说起那些人家的女主人?”
“是的,说起过——不过,你这样问我没什么用途,你好像并没有认识到,波洛先
生,我当时有自己的生计问题要操心。那时候我因心力交瘁十分着急。”
“总没有你目前的处境这么令人担心着急!麦金蒂太太说起过卡彭特夫人吗?——
她那时候还是塞拉克太太——或者她说起过伦德尔太太吗?”
“卡彭特在山顶上有一栋新房子,是不是?他那时已经和塞拉克太太订婚——麦金
蒂太太一向看不起塞拉克太太。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升到天上去了。’她总是这么
说她。我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
“伦德尔夫妇呢?”
“他是个医生,对吗?我不记得她说过他们什么特别的话。”
“韦瑟比夫妇呢?”
“我记得很清楚她是怎么说他们的。‘总是大惊小怪,胡思乱想,毫无耐心’,她
就是这么说的。至于卡彭特先生,她说他,‘不管好话歹话,他从来不说一句。’”他
停顿了一下,“她说——那是一个不幸福的家庭。”
赫尔克里·波洛抬眼观看。有一会儿,从詹姆斯·本特利的声音里,他听到了某种
他以前没有听到的东西。他并不是简单地重复他所能想起来的话。他的思想,有一段很
短暂的时间,脱离了它的漠不关心。詹姆斯·本特利在想亨特大院,想那里面的生活,
想那是否真的是一个不幸的家庭。詹姆斯·本特利正在用心思考。
波洛轻声问他:
“你和他们熟悉?母亲?父亲?还是那家的女儿?”
“不很熟悉。我在想那条狗,一条锡利哈姆犬。有一次它被套住了。她解不开套子,
我帮了她。”
在本特利的语调里又一次出现了新的声音,“我帮了她,”他说,在这句话里有一
种隐约的自豪和骄傲。
波洛想起了奥里弗夫人给他讲过的她与迪尔德丽·亨德森的谈话。
他轻轻问道:
“你们在一起谈过话?”
“是的。她——她母亲受过很多苦,她告诉我说,她很喜欢她母亲。”
“你就给她讲你母亲?”
“是的。”詹姆斯·本特利简单地答了一句。
波洛一语不发。他在等待。
“生活很残酷,”詹姆斯·本特利说,“很不公平。有些人好像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任何幸福。”
“有可能。”赫尔克里·波洛说。
“我不认为她获得过多少幸福。我是说韦瑟比小姐。”
“她叫亨德森。”
“噢,对。她给我说她有一个继父。”
“迪尔德丽·亨德森,”波洛说,“忧伤的迪尔德丽。一个很美的名字——不过,
不是一位漂亮的姑娘,对吗?”
詹姆斯·本特利脸红了。
“我认为,”他说,“她长得很好看……”
第十九章
“老老实实听我说。”斯威蒂曼太太说。
埃德娜喘着粗气。她一直在老老实实听斯威蒂曼太太说。这是一场毫无希望的谈话,
一次一次地兜着圈子毫无进展。斯威蒂曼太太同样的话重复过好几遍,只是措词方式稍
微有些变动,即便如此,变动也不大,翻来覆去说的总是那几句话。埃德娜喘着粗气,
不时地哭诉两声,整个谈话中她只反复说明了两点:第一,她不可能!第二,爸爸会活
剥了她的皮,他会的。
“有那种可能,”斯威蒂曼太太说,“但是,杀人就是杀人,看见了就是看见了,
你逃不掉。”
埃德娜只是喘粗气。
“你所做的正是你应该做的——”
斯威蒂曼太太的话没有说完,就过去招呼韦瑟比太太,她进来买编织针和一盎司羊
毛。
“有一段时间没见您了,夫人。”斯威蒂曼太太热情地说。
“是啊,我近来身体相当不好,”韦瑟比太太说,“我的心脏不好,你知道,”她
深深叹了口气,“我不得不好好躺着。”
“我听说你终于找到了帮手,”斯威蒂曼太太说,“您应该用颜色较暗的针配这种
浅颜色的羊毛。”
“对。新来的帮手很能干,饭做得也不错。可是她那种举止!外观打扮!染的头发,
还穿那种一点都不合适的紧身套裙。”
“唉,”斯威蒂曼太太说,“如今的姑娘学的可不是怎么好好地伺候人。我的母亲,
她十三岁开始给人帮工,每天早上四点四十五起床。到了最后,她手下管三个女仆。她
一个一个把她们训练得俯首帖耳。可是现如今这样的人一个也找不到了——姑娘们现如
今可不是训练出来的,她们是教育出来的,就像埃德娜一样。”
两个女人都看了看埃德娜,她此时正斜倚着邮局柜台,边喘粗气边吸吮着一块薄荷
糖,神情茫然不知所措。作为受过教育的一个例证,她简直难以体现教育制度的信誉。
“厄普沃德太太的事太可怕了,是不是?”斯威蒂曼太太漫不经心地接着说道,韦
瑟比太太正在挑选各式各样颜色的针。
“可怕极了,”韦瑟比太太说,“他们几乎都不敢告诉我。他们给我说的时候,我
心惊肉跳。我太敏感了。”
“我们大家都很震惊,”斯威蒂曼太太说,“至于她儿子厄普沃德先生,他被吓坏
了。那个女作家双手紧抱着他,一直等到医生赶到给他服下镇定剂,他才缓过神来。现
在他搬到‘长草地’旅馆住去了,付钱做房客,觉得他自己不能在那所房里住下去——
我后来才知道这些情况。珍妮特·格鲁姆回家去找她侄子了,警察掌管着那所房子的钥
匙。写谋杀案小说的那位女士回伦敦去了,不过她还会回来做调查的。”
斯威蒂曼太太添油加醋地将所有这些情况一古脑说了出来。她很骄傲自己消息灵通。
韦瑟比太太挑选编织针的念头也许被想知道新鲜事的欲望驱使着,她很快付了钱。
“太令人难过了,”她说,“这件事把整个村庄都闹得这么危险。这一带肯定隐藏
着一个疯子。当我一想到我自己的亲女儿那天晚上出门在外时,她自己也许会遭到袭击,
也许被人杀掉。”韦瑟比太太闭上了双眼,跺着双脚。斯威蒂曼太太颇有兴致地注视着
她,但是没有惊慌。韦瑟比太太重新睁开眼睛,威严地说:“这个地方应该有人巡逻。
年轻人在天黑之后一个也不许走动。所有的门都必须加上锁上好门闩。你知道在‘长草
地’旅馆,萨默海斯太太从来不给她的门上锁。哪个门都不锁,即使晚上也是如此。她
敞开后门和客厅的窗户,以便她养的那些猫和狗进进出出。我本人认为那纯粹是疯了,
但是她说他们一向这么做,还说如果窃贼真想破门而入,他们总能找到办法。”
“想想看,‘长草地’旅馆也没有多少东西会让一个窃贼动手拿走。”斯威蒂曼太
太说。
韦瑟比太太悲哀地摇摇头,拿着她买的东西离开了。
斯威蒂曼太太和埃德娜继续她们的争论。
“你知道了事情闭口不说没有一点好处,”斯威蒂曼太太说,“正义就是正义,谋
杀就是谋杀。讲真情实话,谴责恶魔坏蛋。我就是这种立场。”
“爸爸会活剥了我的皮,他会的,肯定。”埃德娜说。
“我会跟你爸爸谈。”斯威蒂曼太太说。
“我不能。”埃德娜说。
“厄普沃德太太死了,”斯威蒂曼太太说,“而你看到了警察目前还不知道的情况。
你受雇于邮局,对不对?你是一名政府雇员。你必须要履行你的职守。你必须要去找艾
伯特·海灵——”
埃德娜的抽泣声突然响亮了起来。
“不去找艾伯特。我不能去。无论如何,我怎么能去找艾伯特呢?一去全都完啦。”
斯威蒂曼太太犹犹豫豫地说:
“还有那个外国先生——”
“不找外国人,我不跟外国人说。不找外国人。”
“是不能找外国人说,这一点上也许你对。”
邮局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汽车停了下来。
斯威蒂曼太太的脸放出了光。
“是萨默海斯少校,正是他。你把事情全讲给他听,他会告诉你怎么办。”
“我不能。”埃德娜说道,但是语气不那么坚定。
约翰尼·萨默海斯走进邮局,背上扛着三个硬纸箱脚步蹒跚。
“你好,斯威蒂曼太太,”他快活地打着招呼,“希望这些箱子没有超重。”
斯威蒂曼太太例行公事按部就班地处理那些邮局寄物。当萨默海斯粘贴邮票的时候,
她开口说道:
“对不起,先生,有件事我很想听听您的意见。”
“噢,斯威蒂曼太太?”
“因为您世代都是这里的人,先生,应该知道最好该怎么办。”
萨默海斯点头称是。英国乡村残存的封建思想总是使他好奇。村里的人们对他本人
知之甚少,但是,由于他父亲,他祖父以及他的祖父的祖父世世代代都曾经在长草地居
住过,村民们就认为他自然而然地应该为他们出主意,当有事求教于他时,他应该为他
们指明方向该怎么做。
“是关于埃德娜的事。”斯威蒂曼太太说道。
埃德娜大口喘着粗气。
约翰尼·萨默海斯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埃德娜。他暗想,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讨人
喜欢的女孩。瘦得活脱脱像只皮包骨头的兔子。看起来也缺心眼儿,半呆不傻的。她肯
定不会是遇上了大家工人的所谓“麻烦事”。不会的,要是那样,斯威蒂曼太太也不会
向他讨主意。
“好吧,”他慈祥地说,“有什么困难?”
“是关于那件谋杀案,先生。在谋杀案发生的那天晚上,埃德娜看见了什么。”
约翰尼·萨默海斯大瞪着黑眼珠从埃德娜身上移到斯威蒂曼太太身上,又回过来重
新打量埃德娜。
“你看见了什么,埃德娜?”他问。
埃德娜开始抽泣。斯威蒂曼太太接过话说道:
“当然了,我们听这人说个这那个人说个那。有的是谣传有的是实话。但是,肯定
的说法是,那天晚上有一位女士和厄普沃德太太一起喝咖啡。就是这么回事,是不是,
先生?”
“是的,我相信是如此。”
“我知道这是真的,因为我们是从艾伯特·海灵嘴里听说的。”
艾伯特·海灵是当地的警监,萨默海斯很熟悉他。他说话慢慢的,总有一种自高自
大的神情。
“我明白。”萨默海斯说。
“但是他们不知道那位女士是谁,对不对?啊,埃德娜看见她了。”
约翰尼·萨默海斯看着埃德娜。他缩拢嘴唇,好像要吹口哨似的问道:
“你看见她了,是吗,埃德娜?是进去的时候——还是出来的时候?”
“进去的时候。”埃德娜说。一阵朦胧感到的自己很重要的意识使她的话多起来了,
“我当时站在马路对面,树底下。就在小胡同的拐角处,那里很黑。我看见了她。她走
到门前,上了台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然后她进去了。”
约翰尼·萨默海斯的眉头开朗了。
“对,”他说,“那是迪尔德丽·亨德森小姐。警察对这一情况完全了解。她去告
诉他们了。”
埃德娜摇摇头。
“那人不是亨德森小姐。”她说。
“不是——那她是谁?”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她的脸。她背对着我。她走上门前的小路,还站在那里。可
是那人不是亨德森小姐。”
“可是如果你没有看见她的脸,你怎么知道不是亨德森小姐呢?”
“因为她是金黄头发。亨德森小姐是黑头发。”
约翰尼·萨默海斯的神情表示不相信。
“那是一个很黑的夜晚,你几乎看不清人的头发颜色。”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看清楚了。门廊上面的那盏灯亮着,是人走的时候就那样
开着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