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恶魔 作者:赤川次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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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啊？”
　　　　“即使刚才没追上我们，可他们已经在安排警察找这辆车啊！太显眼了，必须把车换一下。”
　　　　“怎么换呢？”
　　　　“借用一下那边的车吧！”
　　　　路旁边有一个餐厅。
　　　　停车场停着几辆车。
　　　　“哪辆车好呢？阿玲你来选？”
　　　　听了牧野的话，阿玲由衷地笑了起来。
　　　　“叔叔真行！”
　　　　“是吧！实际上我也这样认为！”
　　　　“这辆好！”
　　　　阿玲选择了一辆客货式奔驰车。
　　　　“太大了吧！”
　　　　“不过这车上可以睡觉的！”
　　　　“好吧！就是它了！”
　　　　这车是一种老式车，没有安装防盗报警器。牧野轻松地打开了车锁。
　　　　“等一下！还剩了不少盒饭呢！带上我们路上吃吧！”
　　　　牧野从送货车上搬下装有盒饭的箱子，装在了奔驰货车的后箱里。
　　　　牧野发动了引擎——全然不担心车主也许会来。
　　　　“好！出发吧！”
　　　　汽车驶向了大马路。
　　　　“我真担心会被发现。”阿玲说道。
　　　　“是吗？我以前也是这样！”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担心了呢？”
　　　　“怎么说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总之，有一次，我自己决定不用担心，干什么都不会被抓住。”
　　　　“你自己决定的？”
　　　　“是啊！你觉得奇怪吧？可是当我这样决定以后，真的就没有被抓到。”
　　　　“真好啊！”
　　　　“而且——杀人、纵火、贪污公款……什么事都干了，偷车只算是小事一桩啦！”
　　　　牧野瞟了阿玲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我会把你最终安全地送回去的！不用担心！”
　　　　阿玲默默无语，坐在副驾驶位子，盯着前方。
　　　　“你现在想去哪里？”牧野问道。
　　　　“越远越好！”
　　　　阿玲简单地回答道。
　　　　这时，阿玲的手机响了。
　　　　“是我妈妈。”
　　　　“你跟她说不用担心。”
　　　　“喂——！”
　　　　阿玲接上了电话。
　　　　“阿玲！你在哪里！”传来庄子的声音，“没事吧？”
　　　　“不要紧啊！”
　　　　“我们一定要救你，你相信我们！”
　　　　“妈妈！我不是被绑架的，我自己跟他出来的！”
　　　　“那个人是个杀人犯啊！”
　　　　“即使是杀人犯，也没有像妈妈那样撒谎啊！”
　　　　庄子听了阿玲的话，深受刺激。
　　　　“阿玲！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是啊！妈妈，你和内村偷情，今晚上又和爸爸一起睡吧！你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实在有点恶心。”
　　　　“阿玲……”
　　　　“我不会回去的！”
　　　　“你不回来……”
　　　　“是啊！一直和牧野在一起！再见！”
　　　　“阿玲！等等！”
　　　　阿玲毫不迟疑地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出了汽车窗外。
　　　　牧野回头看了阿玲一眼。
　　　　从阿玲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对什么样的劝告都将予以拒绝。
　　　　“你别担心，”阿玲说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阿玲！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
　　　　“不回家！”阿玲坚决地说道，“不想回家！”
　　　　“是吗？”
　　　　“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阿玲看着牧野——眼睛里满含着泪水。
　　　　“明白了。”
　　　　“如果我成了你的累赘，你就杀掉我吧！”
　　　　牧野把车靠到路边停了下来。
　　　　“你别说那些过激的话好吗？”牧野喘着气说道，“你认为我会杀你吗？”
　　　　“可是……”
　　　　“如果一起去的话，那就一直在一起吧！”
　　　　阿玲的脸色一下子显得轻松了许多。
　　　　“真的吗？”
　　　　“但是！你跟着我，被警察包围了的话，会吃子弹的！”
　　　　“我无所谓！”
　　　　阿玲目光坚定地盯着牧野。
　　　　两个人都下意识地似乎有一种默契地互相靠近，两人的嘴紧紧地吻在了一起。这不是四十五岁的人和十五岁的人接吻，这是男人和女人的接吻。
　　　　正在此时，从车后厢里传来一声大喊：“不能这样！你们不可以这样的！”
　　　　只见绫子从汽车后厢拨开裹在身上的毛毯，站了起来。　
　　　
　　第十八章　子弹
　　　　控制室内气氛沉重，一片沉默。
　　　　终于，酒井庄子忍不住抽泣起来。
　　　　“别哭！”
　　　　丈夫酒井利次怒喝道：“哭一哭，阿玲就能回来吗？”
　　　　国友推开控制室的门，走了进来。
　　　　“有消息吗？”
　　　　夕里子也在控制室，她站起来问道。
　　　　“那个送货车找到了。看样子是弃车逃走了。”
　　　　“那人没有找见啊！”
　　　　“是啊！”国友摇摇头，“绫子也没找到！”
　　　　“到哪里去了呢？”
　　　　夕里子抱着头。
　　　　“夕里子！对不起！”坐在旁边一直低着头的牧野幸胆怯地说道。
　　　　“别这样说！”
　　　　夕里子说道。
　　　　“我爸爸怎么会这样呢？”牧野幸小声说道。
　　　　“是啊！”庄子大声喊道，“阿玲竟然说出那样的话，都是因为你爸爸在旁边教唆她！”
　　　　牧野幸脸色发白，赶忙点了点头。
　　　　“阿玲如果有什么事！你怎么办？”庄子对牧野幸说道。
　　　　“请你别这样！”夕里子严厉地说道，“父亲是父亲，孩子是孩子！而且这个孩子也一直很害怕这些事！”
　　　　“什么啊！阿玲现在和杀人犯在一起！那个牧野幸总不会被她爸爸杀掉吧！”
　　　　“够啦！”酒井利次劝道，“责怪那个孩子有什么用啊！”
　　　　“可是……”庄子话没说完，只见内村走了进来。
　　　　内村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没想到牧野还真来了。”他面带笑容。
　　　　“你觉得这事好笑吗？”酒井利次说道。
　　　　“不啊！这事对我的影响也很大啊！因为这件事。阿玲的演艺生涯不得不结束了。而且对‘动感少女’演唱组整体可能都会产生影响。我已经做了安排，让媒体报道时说明阿玲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谢谢你！”庄子说道。
　　　　“别客气！不过，以前的事情我们就让它永远地成为过去吧！”
　　　　内村说着，向酒井利次伸出了手。
　　　　“是吗？”酒井利次点了点头，握紧拳头，朝内村的下巴猛击过去。
　　　　内村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你……”内村说道。
　　　　“怎么，有意见吗？”
　　　　“不——！对不起！”
　　　　内村勉强说道。
　　　　这时，牧野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去一下厕所！”说完跑了出去。
　　　　国友有点不安地说道：“好像哭了！”
　　　　“她想独自哭一哭吧！”
　　　　夕里子说道。
　　　　——可是，姐姐到哪里去了呢？
　　　　夕里子着急地想道。
　　　　牧野幸跑进卫生间，站在镜子前不由地哭了起来。
　　　　“爸爸……”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说因为某种仇恨杀死一个自己的仇人，倒也可以理解。
　　　　被公司年轻漂亮的女职员引诱，甚至都到了怀孕的程度这也不难理解。爸爸本来就是意志有些脆弱的人，可以说是被坏女人勾引了。
　　　　可是——竟然带走了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比阿幸都小一岁。爸爸竟然带着她逃跑了！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牧野幸所能理解的范围。
　　　　虽然即使爸爸出现在牧野幸的面前，她也许会让爸爸逃走了。但惟有这次，她是不能让爸爸逃走的。
　　　　“脸色真可怕！”
　　　　牧野幸好不容易不哭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难道就因为我是杀人犯的女儿，就该这个样子吗？”
　　　　牧野幸振作起精神，用卫生间的水洗了洗脸。她取了两张面巾纸，把脸擦干净。
　　　　正在这时，有人走进了卫生间。脚步声在她背后停了下来。
　　　　牧野幸眨了眨眼睛，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肩膀后面露出的面孔，大吃一惊。
　　　　“你怎么啦？”
　　　　在牧野幸说话的同时，一声尖利的枪声，在卫生间响了起来。
　　　　夕里子吃惊地抬起了头。
　　　　“刚才的声音你听到没有？”
　　　　“嗯！”国友有点难以相信，“这不是枪声吗？”
　　　　“我觉得也是！——快，会不会是阿幸出事啦？”
　　　　夕里子从控制室飞奔了出去。
　　　　夕里子冲进了卫生间，只见阿幸倒在地上，学生服被鲜血染红了。
　　　　“阿幸！国友！快来！”夕里子的喊声引起一阵震动。
　　　　国友随即冲进了卫生间。
　　　　“啊！背部中子弹！我去叫救护车！”
　　　　“快点！”
　　　　国友跑了出去。
　　　　“阿幸！阿幸！你要挺住啊！”
　　　　夕里子抱着浑身瘫软的阿幸，使劲地呼唤着。
　　　　“这下麻烦啦！”牧野叹气道。
　　　　“我才麻烦了呢！”绫子说道，“被绑的人和绑人的人，应该是被绑的人倒霉吧！”
　　　　牧野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啊！你不怕吗？你可是面对着一个杀人犯啊！”
　　　　牧野他们进了国道旁边一家旅馆。
　　　　牧野登记了一间双人房间，他偷偷地将绫子绑着带进了房子。
　　　　“你别忘了，阿玲也在啊！”绫子说道。
　　　　卫生间传来洗澡的声响。
　　　　“我不会伤害那个孩子，不要紧！”
　　　　“我这个人反应迟钝，过上二三天才会感到害怕的！所以，我现在并不觉得害怕！”
　　　　“唉！你可真好玩啊！”牧野摇摇头，“可是，阿玲是自己喜欢上我的！你别搞错了。”
　　　　“不是！”
　　　　“怎么不是？”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和一个四十五岁的男人根本不般配。她不是喜欢真的你，只是喜欢你现在造成的这种印象。”
　　　　像这样敏锐的直觉并不多见。
　　　　牧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即使是被制造的一种印象又有何不好呢？我自己可以做到名实相符的。”
　　　　“那不可能！”
　　　　“不可能……是吗？”
　　　　牧野的手伸进上衣里面——只见他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绫子！
　　　　“我在这里杀死你，不会有人感到奇怪的，现在人家都知道！我是一个大恶魔！”
　　　　绫子如同在看一件玩具一样看着手枪。
　　　　“——有点怕了吧！”牧野说道。
　　　　“我妹妹的男朋友是刑警，”绫子说道，“因此，我们姐妹多次被卷入到杀人事件中去。见过形形色色的杀人犯。你不像！”
　　　　“不像？”牧野有些吃惊。
　　　　“也许你不满意！但我确实觉得你不像！”
　　　　“即使子弹打到你，你也这样认为吗？”
　　　　“没有被打，所以不知道！”绫子坦诚地说，“你觉得做个恶魔很有意思，是吧？”
　　　　“也许吧！”
　　　　“是不是那样别人都会怕你！”
　　　　“有这个因素吧！——可是，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因为有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会羡慕的。”
　　　　“羡慕？”
　　　　“是的！无论是谁都会有一种冲动，想去干些坏事情看看。我意识到了这种情况。”牧野的嘴边浮出了笑容。
　　　　“是这样吗？”
　　　　“你不是全看到了吗？我上了电视，被当作英雄人物，说是我有一种恶魔的魅力吗？”牧野说道，“你知道这句台词吗？‘朦胧月光下的银鱼’。”
　　　　“是歌舞伎剧中的台词啊！”
　　　　“是的！一个叫做‘阿娇吉三’的恶徒，乘其不备，杀死了一个女人，抢走了这个女人的钱。他没有想到一下子得到那么多的钱，感到很高兴。才唱这句台词。”
　　　　“‘这小子从春天开始就运气不错。’‘还有这样一句台词吧！”
　　　　“是的！你知道得很清楚，那主人公随随便便乱杀人，却很受人喜欢。实际上，人都很羡慕恶魔的！”
　　　　绫子侧着脑袋，“是吗？”
　　　　“你说不是这样吗？”
　　　　“一般情况下，人们不会说什么‘朦胧月光下的银鱼’这样的话的！因为那是一种虚构的情景，人们才乐于去想象，去享受。舞台上的演员在表演时实际并不会被杀死。所以观众才快乐地去欣赏他们的表演。当人被真的杀了的话，他的亲属、朋友都会很悲痛的。谁也不会觉得这样的事刺激和有趣。”
　　　　牧野面带怒容看着绫子，“你认为我不会打你吗？”他用枪口直指着绫子。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
　　　　“你真是一个令人头痛的孩子！”
　　　　“你如果要开枪，最好想办法别让阿玲听见枪声！”绫子说道。
　　　　“不要紧！”
　　　　“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大点就听不见枪声了！”
　　　　向杀人者提出如何杀自己的建议，这样的受害者可真没见过。
　　　　“对，说得没错。”
　　　　牧野手拿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大了音量。
　　　　他说道：“这样正好！”然后再次把枪口指向了绫子，“你害怕吗？”
　　　　“可是，害怕也没用啊！”
　　　　这时，电视里开始播出新闻。
　　　　“逃跑之中的牧野佑二的女儿，十六岁的牧野幸被不明身份的人枪击，身受重伤……”
　　　　听到这条新闻，牧野跳了起来，“阿幸！”他立即冲到电视机前。
　　　　“牧野幸已被送往医院，目前伤势严重！”
　　　　播音员以一种淡淡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