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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酒店关门之后 作者:劳伦斯·布洛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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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你找了老半天。”他说,“你待会儿会出门吧? ”
  “我现在不想出去。”
  “是啊,又开始下雨了。原本以为只会下一阵子,现在却一天到晚下个不停。
  天气预报说还得下呢。我们昨天下午见过那几个家伙了。”
  “已经见过了? ”
  “不是那些戴着黑帽子的坏蛋,是律师和会计师。我们的会计师还带了一支叫‘犹太左轮’的家伙。你知道那是什么吧? ”
  “自来水笔。”
  “你知道啦? 反正他们告诉我们一大堆我们早就知道的事,讲了半天废话,还说要寄账单给我们,我们还得付钱。”
  “那不都是你自找的? ”
  “是啊,但是我高不高兴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又跟那个电话里的‘神秘声音先生’讲了一次话。我跟电话汤米说,我们得用周末的时间来筹钱。”
  “你告诉蒂勒里啦? ”
  “蒂勒里? 你在胡说些什么? ”
  “你说――”
  “哦,对了。我一时之间没想到。不,不是蒂勒里。我是说电话汤米。我想随便说个T 字开头的名字,只是我一时之间想不出,告诉我一个T 字开头的名字好吗? ”
  “一定要吗? ”
  电话两端都沉默了一会儿。“你好像没什么精神。”他说。“基根把我拉到他家,听唱片听到天亮。”我说,“我现在还没百分之百清醒过来。”
  “基根真他妈的。”他说,“我们喝酒还算得上是节制,就只有他像玩命似的。”
  “他有时是有点过分。”
  “是啊。听清楚啦,我不想管你喝了多少。我想知道的是:你可不可以把星期一整天留给我们? 白天跟晚上。我想我们会在那个时候处理这件事。如果我们真的要干的话,我希望越早结束越好。”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
  “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啊,去帮我们解决它啊,好吗? ”
  我星期一到底要干什么? 我还在为汤米·蒂勒里干活,不过,我不在乎我在这事上要花多少时间。我跟杰克·迪博尔德的谈话,只是证明了一件事――我在浪费我的时间跟蒂勒里的钱。警方根本没打算起诉他,更别说栽赃他。卡罗琳的批评使我不完全同情汤米,拿了他的钱,没干什么事,我现在也不觉得那么惭愧。
  我手上有两件事可以在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跟他说,也挖出不少细节。所以,我不用在日落公园附近的酒吧跟杂货店里花太多时间。
  我告诉斯基普星期一我整天没事。
  那天稍晚,我打电话到对街的酒店,请他们派个小伙计送两瓶酒,然后再到附近的熟食店帮我买半打麦酒和两份三明治。店里的人认识我,也知道我给小费一向很大方。我觉得这样很值得。
  我先喝了杯烈酒轻松一下,接着喝了罐麦酒,吃了半份三明治。我洗了个热水澡,果然使得胃口大开。我又吃了半份三明治,喝了一罐麦酒。
  我小睡片刻。醒来后,我打开电视,看了一部亨弗莱·鲍嘉的电影。我没怎么仔细看那部电影,但只要有声音,我就觉得有个伴。我走到窗边,看看窗外的雨势。
  我开始吃剩下的三明治,喝了一大堆麦酒,还用波本润了润喉。电影结束,我把电视机关掉,吞了两片阿斯匹林,上床睡觉。
  星期六,我的活动能力强得多了。我想喝杯酒醒醒脑子,不过,我决定绝不多喝。我洗了个澡,喝掉最后一罐麦酒,跑到楼下去,到火焰吃早饭。我剩下半个蛋,但是把马铃薯跟燕麦面包吃个精光,还喝了好几杯咖啡。我试着看了看报纸,但却不知道报上在说什么。
  吃完早餐之后,我走进麦加文酒吧喝了一杯。然后我到圣保罗街街角,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有半小时之久。
  之后,我回到旅馆。
  我在房间里看棒球,之后是“疯狂体育世界”里的腕力冠军大赛和几个女人在水上表演单脚滑水。看她们表演,我知道难度很高,但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之后我到阿姆斯特朗酒吧转了一圈,跟里面的人聊了两句,接着,我到附近的熟食店,点了一碗墨西哥辣豆跟两杯酒。
  回旅馆之前,我把白兰地倒进咖啡里。我房间里有非常多波本,足够撑过这个星期天,但我还是到杂货店里买了几瓶啤酒,因为杂货店星期天中午以前不会开门,我怕在那之前我的啤酒瘾会犯。没有人知道杂货店在中午前为什么不开门,也许是因为教堂就在它后面;也许他们相信星期六应该不醉不归,星期天早上自然是宿醉未醒;也许是那些身心备受摧残的人特别容易悔恨。
  我喝了口酒,又开始看电视上放的电影。我在电视机前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一部战争片刚好演到一半。我起来冲了个澡,把脸刮一刮,穿着内衣把电影看完,喝了点波本跟啤酒,接着倒头睡去。
  再起来的时候已是星期天下午。外面依旧在下雨。
  大约三点三十分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我在它响第三声的时候,拿起话筒说了声喂。
  “马修? ”是女人的声音,起初我以为是安妮塔。接着她说:“我前天跟你联络,但找不到你。”我听到她话中仍有浓浓的北卡罗来纳口音。
  “我想谢谢你。”她说。
  “没什么好谢的,卡罗琳。”
  “我要谢谢你保持了君子风度。”她轻笑了两声,“喝波本的都是绅士。我记得我在这个话题上说了不少。”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本来就很健谈。”
  “谈别的我也很能说。我为我放荡的言行向比利道歉,他说我没那么差劲,酒保都是那么说的,是不是? 我要谢谢你送我回家。”她停顿了一会儿,“呃,我们有没有――”
  “没有。”
  一声叹息。“我很高兴,因为我不想一点记忆也没有。我希望我的言行并没有太失态,马修。”
  “你斯文得很。”
  “我怎么可能斯文呢? 这点我还记得,马修,我说了不少汤米的坏话。我一定说得很难听,不过,我希望你知道那只是我的醉话。”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他对我很好的,你知道吗? 人当然是有缺点。他有他强的地方,但也有弱点。”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值班的时候,也听过一个爱尔兰女人讲过类似的话。“是啊,那是强人的弱点。”她是这么说的。
  “他很关心我。”卡罗琳说,“我以前说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我告诉她,我从来不怀疑汤米非常关心她,而且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没说什么。
  星期天晚上,我又信步走到小猫小姐酒吧去。天空下起毛毛雨,可是雨势并不大。
  在没到小猫小姐以前,我先到阿姆斯特朗酒吧转了转。这两个地方都给我一种星期天晚上的感觉。有几个店里的常客跟住在附近的邻居在店里厮混。点唱机放了一首小女孩唱的歌,她说她刚得到一双溜冰鞋。她的声音老是在音符间游移,音量也不对。
  我不认识那个酒保,我向他问起斯基普,他指了指后面的办公室。
  斯基普跟他的合伙人约翰·卡萨宾都在。卡萨宾的脸圆圆的,鼻梁上那副细边眼镜让他眼睛显得格外深邃。我想他年纪跟斯基普差不多,但是样子年轻些,有点像故作老成的学生。他的左右小臂上都有刺青,可是他那副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刺青的人。
  其中一个刺青是常见的图案:一条蛇盘在一把匕首上,蛇摆出要咬人的姿势,匕首的尖端还滴着血,颜色俗丽至极。另外一个就简洁多了,甚至还有点品味:他的右腕上刺着一条手链。“如果我的刺青在另外一只手上,”他曾经说过,“那我就可以用表把它遮住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对刺青的看法。有的时候,我觉得他是年轻不懂事,贸然刺下标记,害得他被贴上标签,而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有时我又觉得他好像觉得很骄傲。
  其实我跟他不熟。我只知道他没斯基普那么夸张,不喜欢在吧台晃来晃去。他常常值早班,而且会在倒班前完成采购工作。他也不像斯基普那样,酒一喝就喝个没完。他喜欢喝啤酒,但不像斯基普那样猛灌。
  “马修。”他指了指椅子,“很高兴你能帮我们忙。”
  “先看我能做什么再说吧。”
  “明天晚上,”斯基普说,“八点整,房间里的电话应该会响起。”
  “然后呢? ”
  “我们就要依照他的指示办事。我要先准备一辆车,这也是他的交代之一。”
  “你有车吗? ”
  “我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约翰有车子吗? ”
  “我会把它开出车库的。”约翰说,“你觉得我们需要两辆车? ”
  “我不知道。他都叫你准备车子了,我想他大概也会叫你把钱准备好――”
  “是啊,他突然提到这件事,我还觉得挺奇怪的。”
  “但是他却没交代你车开到哪里去。”
  “没错。”
  我想了想,“我最担心的是――”
  “我们可能会掉到陷阱里。”
  “没错。”
  “我跟你一样担心。我们跑到他们设好的陷阱,然后砰砰两声,人财两失。被人勒索已经够惨的了,但是谁知道还需要付出什么。也许我们会被挟持作人质或是他们干脆把我俩杀了。”
  “他们干嘛这么做? ”
  “我不知道。‘死人的嘴最严’,黑话不都这么说的? ”
  “也许他们会这么做,但是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我说。我很想替他们仔细盘算一下,但我的心神老是不能集中。我问能不能给我一杯啤酒。
  “天啊,我都忘了我还是主人呢。你要什么? 波本,还是咖啡? ”
  “我只想要杯啤酒。”
  斯基普去倒啤酒了,约翰在这期间说: “这真的很神经,跟假的一样,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偷我们的账本,用电话勒索我们,这实在不像是真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过谈到钱,好像又不是在开玩笑,只是我没办法把这两种感觉连一起。”
  斯基普拿了瓶啤酒跟一个钟型杯子给我。我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假装在思考。
  斯基普点了根烟,把整包烟递给我,然后说:“对了,你根本不抽烟。”他又把烟放回口袋里。
  我说:“他们应该不会挟持你,但是有件事不可不防。”
  “怎么说? ”
  “万一他们根本没有账本怎么办? ”
  “账本当然在他们手上。账本不见了,而且他们用电话威胁过我们。”
  “这样说吧,账本不见得在某个人手里,但他却知道账本不见了这码事。单单利用这一点,就可以从你们这里敲一点钱。”
  “一点钱? ”约翰·卡萨宾说。
  斯基普说:“那账本是谁拿去了? 难道是联邦调查局?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抄走了我们的账本,准备起诉我们;可是在同时,我们却把一大笔钱交给一个不知名的骗子? ”他站了起来,绕着桌子走。“我真他妈的够了。”他说,“我真他妈的爱死他了,真他妈的想跟他结婚生子,天啊。”
  “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咱们不可不防。”
  “怎么防? 明天不就要摊牌了? ”
  “他再打电话来的时候,你叫他念一页账本的内容。”
  他瞪着我,“这是你刚刚想到的吗? 刚刚才想到的? 大家都别动。”约翰问他要到哪里去。“再去拿两瓶啤酒。”他说,“这种啤酒能够刺激灵感,他们应该用这个做广告的。”
  他真的拿了两瓶啤酒回来。他坐在桌沿上,脚还一摇一晃的。他直接从罐子里把啤酒倒进嘴里; 卡萨宾则在撕啤酒瓶上的标签,他好像并不急着喝。我们开起作战会议,商讨各种应变方案。我们三个越谈越投机。
  “我觉得我们应该叫博比来。”
  “你说鲁斯兰德吗? ”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我不知道在紧要关头,他能不能助一臂之力? 但是这种事也没个准。我会带武器,但如果这是个陷阱的话,他们会先开枪,所以我会被打得全身是洞。你想到可以叫谁来帮忙吗? ”
  卡萨宾摇了摇头。“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弟弟,”他说,“但是这关齐克什么事,你说对不对? ”
  “这本来也就不关别人的事。马修,你有没有想到谁? ”
  “没有。”
  “我在想说不定比利·基根可以。”斯基普说,“你觉得如何? ”
  “有他作伴是挺好玩的。”
  “是啊,没错。可是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候还要人作伴干什么? 我们要的是重炮跟空中支援,预先看好位置,然后一炮送他们回姥姥家。约翰,跟他说你是怎么看到他们玩迫击炮的。”
  “哦。”卡萨宾说。
  “告诉他嘛。”
  “这是我前两天见到的。”
  “他可看到不得了的东西了。你听他说。”
  “我忘记那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一个月前吧。我在我女朋友家,她住八十街西边的末端。我奉命代她遛狗。我走出公寓,穿过街道,看到那边有三个黑人。”
  “所以他就转身走回公寓。”斯基普插嘴说。
  “没错,他们根本没瞧见我。”卡萨宾说,“他们身上穿着野战夹克,其中一个还戴了一顶帽子,都是军人装扮。”
  “告诉他他们做了什么。”
  “我真的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他说。他拿掉眼镜,按了按他的鼻梁。“他们左右张望了一下,就算他们见到我,也一定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这点来看,他们的观察力非常敏锐。”斯基普又插嘴了。
  “他们很快就装好追击炮,就好像他们已经装过几千次一样。其中一人放了一枚迫击炮弹,砰的一声打到哈德逊河里面去了。他们站在角落里,面对大河,落点看得一清二楚。我跟他们一样,也想看个究竟。他们还是没注意到我,只看到他们点了点头,把迫击炮收了起来,一起走了。”
  “天啊。”我说。
  “整件事一下子就结束了。”他说,“我从没想过竟然会有这种事,但是一点也不夸张,的的确确有人在纽约市开迫击炮。”
  “开炮的声音很大吗? ”
  “没有,根本没什么声音。炮弹打出去的时候没什么声音,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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