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碧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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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显然很美丽。但这时候伊的双目大张,露着呆木的眸珠。灰白的脸上颧骨耸起,加
着唇吻开张,露出两排嵌在死龈中的白齿,形状真有些触目可怖。我暗忖这女子在若干
小时以前分明是一个活泼泼娇滴滴的美女,此刻却变得这样子丑怖。那末,美与丑的分
野,可见完全操纵在时间先生的手里!
霍桑接着身子在尸体上细细视察了一会,抬起头来问汪报林道:“这是不是原有的
死状?
汪银林道:“是的,不过那两只脚我刚才已略略移动,因为在发现的时候,这右面
的一扇大门开着一二英尺光景。我觉得外面的人太多,索性把门关上,故而将尸足移动
了一下。
霍桑点点头道:“这样说这女子死的时候,似乎刚才要开门出外,可是门还没有开
足,那凶徒便已下手,是不是?
汪银林应道:“正是,我也这样推想。
我也说道:“那末这凶手是外面人了。
霍桑斜脱着我微微一笑。“你这话略有语病,应当说‘从外面进来的人’。”他又
回头瞧瞧那艳尸,向迁银林道:“那致命的伤处,大概就是在伊的咽喉间的一刀……刀
锋显然很锐利,下手也很重。银林兄,你可曾寻到凶刀?”他又俯身下去,用手指着那
女子的颈项,继续说道:“你瞧,这伤痕很深,足见下刀时的猛烈。那像是一把锋利的
小尖刀……晤,一定很锐利。”他又站直了。
汪银林答道:“我已经在这天井里和门外马路左近寻过一次,不见有什么凶刀。致
命的原因,刚才警署里的何健医生已经验过,当真就是这喉间的刀伤。除此以外没有别
的伤痕。
霍桑点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有了这一个伤,那囚徒的愿望当然可以满足了。
我相信那刀尖一定已刺断了动脉,所以这女子着刀以后立刻就死,没有抵抗和挣扎的能
力。”他站直了,又问:“何医生可曾说过伊死了多少时候?
汪探长道:“他说大概有七八个钟头。
霍桑道:一何医生什么时候来验的?”
汪银林瞧了瞧手表,答道:“此刻已九点半。他走了还不过半个钟头。
霍桑略一沉吟,目光旋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触发。他接着问道:“这案子你什么
时候得信的?
汪银林道:“我得信时已六点钟。发现的人就是本宅的老仆银林。据说他清早起来
正待打扫天井,忽见他家的小姐死在门口,大门也开着小半扇。他吃了一惊,忙高声呼
叫,才惊动了全家。他就往警署报告。等我得信赶来,已经七点钟了。
霍桑用手摸摸下顿,沉吟地说:“何医生的诊断如果不错,这案子分明发生在昨夜
夜半。那末当时侵中人怎么会没有知觉,直到今天清早方才发现?
汪银林皱着眉毛,答道:“这一点果真很可疑。我也问过屋中人,都说不知道。
“你已见过主人庄清夫吗?”
“没有。庄清夫在半个月以前已带着两位如夫人和他的儿子景荣一同往枯岭避暑去
了。这里只有他的大夫人和爱莲小姐。此外还有一个杭州来的女客,是爱莲小姐的表妹,
名叫朱妙香,已在这裹住了一个月光景。这女子我刚才已经问过。据伊说昨晚伊身体略
有不适,睡得很早,所以也完全没有知道。”
“庄夫人有什么表示?
“我还没有见在夫人。伊息着胃病,正发作得厉害,不能见客。”
“这里有多少仆人?你可部门过?”
“问过的,本来有五个仆人,内中一个车夫已跟上山去。这里有一个年老的男仆银
林和三个女仆。三个女仆中有一个住在楼上,其余的一老一少都住在楼下。”他忽把声
音放低一些。“那年轻的女仆叫阿金,我看有些可疑。
霍桑注意地问道:“怎么样可疑?
汪银林凑近些,说:“当我问别的仆人的时候,他们都应对如流,单单这阿金有些
地吞吞吐吐。伊虽然一口回答不知,但我觉得伊的眉目间却明明有知情的光景。
霍桑微微点一点头,紧蹩着双眉。他也低低地说:“这样一件凶案,在发生时竟没
有一个人知道,当真太反乎常情。”’
我插口道:“伊的伤痕既然很厉害。那末伊中刀以后,也许立即倒地毙命,因此喊
不出什么声音。那不也是可能的吗?
霍桑道:“但中刀以前的开门和中刀后的倒地,都是应得有些声响的,怎么会连一
个人都没有听见?”他俯下身子开那只他带来的小皮包。
汪银林连连点头,说道:“原是啊,我也觉得木能相信。
霍桑已从皮包中拿出一个放大镜来。他先指一指那黑漆的大门。
他说道:“大门上并没有撬挖的痕迹,显是死者自己从里面开门的。在半夜的当地,
一位有身份的小姐,不叫仆人开门,却亲自下来,这一点也值得研究。
汪银林向楼窗上仰瞧了一瞧,低声答道:“实在奇怪得很。而且死的是庄清夫的女
儿,又是一位交际花,事情的确有些不好办。因此我才觉得不能不又来麻烦两位老朋友。
霍桑不答,但蹩着双眉点点头。
我问道:“报林兄,你看这案子的动机是什么?
汪银林道:“据我推测,屋中虽不见有遗失的事实,但那人行凶的目的好像仍不外
图财。”他指示死者左手的无名指。“请瞧,这里有一条戴过戒指的痕迹,是新的,好
像有人行凶以后,还从伊的手指上拿去了一只指环。
我低头瞧瞧死者的手指,答道:“但并没有伤痕,就算有指可,也不像是用暴力持
去的。”
汪银林道:“是的,但假使爱连果真是自己出来开门的,那当然不是寻常破门而入
的盗劫、他尽可以从容些。”
我道:“伊既然是个校花,平素的交游一定很多。这一次惨死,伊的交际方面,似
乎也应当注意。”
汪银林道:“不错,但据我所知,伊的男朋友不止一个,从哪一条路着手,一时还
不容易解决。”
当我和汪银林谈话时,霍桑拿了放大镜在黑漆的大门上专心地瞧察。
他忽而低低地惊喜道:“这里有指印——好像有三个指印!”接着他又变换为失望
声调。“唉,可惜被一个掌印抹糊涂了。”
汪探长和我都走近去。我看见霍桑所察验的,就是那扇早先半开半掩的门。
霍桑指示给我们瞧,说道:“这门的靠边,有三个并立的指印,大概就是凶手行刺
的当地,右手执刀左手却按在门边上。可是这三个指印的上面又给一个手掌按捺过。真
可惜。”
我问道:“这个掌印可就是凶手的?还是发案以后另外有人用手掌在门上按捺过?”
霍桑皱眉道:“这就是我们眼前的课题了。”他又回头问道:“银林兄,这指印和
掌印,你赵光可曾瞧见?”’
汪银林摇头道:“没有,我一到场后,亲手将门关上,门外还派人守着,决没有别
的人触动。”
霍桑道:“你自己进来时怎么样?可曾偶然在这门上按捺过?”
汪银杯摸着他的肥圆的下领想了一想,回答说;“没有。”
二、发案的经过
霍桑再度打开了他带来的那只小皮包,从包中拿出了一瓶水银混合的粉,小心地将
粉末撒在大门上的指印部分。又拿出一个骆驼毛帚,轻轻地在门上拂拭。不一会黑漆门
上显现出一个白色显明的掌印和指印来。接着霍桑又取出摄影机将手印摄下来。他又用
绳尺量一量指印距地的高度。
他说道:“这三个指印和掌印能不能辨别清楚,我还不知道,不过我总希望有些用
处。……银林兄,要是在法医检验以后,能够给我一个更确定些的致命时间,那更好。
银林应道:“好。不过今天是星期日,吕老头儿又得例外工作哩。
汪报林向门外的一个警立招一招手,随即回进来。
霍桑建议说:“银林兄,你既然说那女仆阿金最可疑,要不要先叫伊出来问问?
汪探长还来不及答复,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突然刺我的耳膜。
“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
我们和汪侦探长的问答本是在天井里进行的。天井的面积约有三丈阔,一丈多深。
里面一排玻璃长窗,上半截镶着干纹格子,下半截是广漆雕花的木板,也都是旧式的,
这排窗本也像两旁厢房窗一样是虚掩着的,我们起先不曾注意到。这时呀的一声,中间
的两扇推开了。长窗后面,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使女张着两手,正向我们乱摇。无疑地
伊起先早已匐伏在窗背后窃听,只因那窗的下半截木板的阻挡,我们都没有瞧见。等到
霍桑说出了伊的名字,伊才立直身子从玻璃里显露出来。
霍桑的脸上仍含着笑容,首先缓缓儿走向客堂。我也跟着进去。汪银林留在天井里。
客堂中的家具都是红木的,陈设相当富丽,不过椅子茶几连壁上的镜框画屏,一例
都是新旧参半式。
这偌大的客堂只有阿金一个人,按上也静悄悄地没有声响,我很觉奇怪。屋子里出
了这样的凶案,怎么竟会有这样的景象?后来才知道死者的母亲,因着受惊的缘故,旧
病复发,正厥倒在床上。女佣们和死者的表妹朱妙香都陪在楼上。老仆银林也已出去打
电报和清底止了,故而楼下反弄得冷清清的。
汪银林仍在外面发令分派。我和省桑先进了客堂,向那使女端详。伊的面目黝黑,
身材矮小,流一条辫子,有一双灵活的眼睛。伊的身上穿一件奇色花纹洋纱短衫,下面
穿一条大脚管黑裤,打扮倒很整洁、伊见了我们簌簌地抖个不止,好似要逃到后面去的
模样。
霍桑向伊招招手,婉和声道:“阿金,别害怕。我们不会教你吃亏的。
那使女又摇平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假使真的不知情,我们也决不会冤枉你。你尽管放心”
“那末,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问我!”伊的语声在颤动。
霍桑缓缓在一只红木靠背椅上坐下来,含笑说道:“你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只须将
你知道的据实回答我好了。他略顿了一顿,又婉声说:“阿金,我看你年纪太轻,对于
这件事一定不会有什么关系,不过你也得将你所看见的和听得的告诉我们,那不但不会
连累你,我们还要酬谢你呢。”
阿金张着两只小眼钉住在霍桑脸上,充满了疑惑。但霍桑的宁静的态度和温文的语
调已获得若干反应,使伊的神经安定了些。伊的脚好像站稳了,不再向后退。我也在另
一只椅子上坐下,来一个“打气”的尝试。
我向那小女佣说:“阿金,你用不着三心两意。一说明白,马上有赏。
伊侧过脸瞧瞧我,半信半疑地答道:“先生,你不要骗我,我——我——”
霍桑忙伸手在衣袋内摸出三四块银币,放在手掌中镇骼作声。
他说:“我决不骗你。瞧,你只须实说,这钱就是你的。
阿金听得了银币的声音,伊的眼珠转了一转,伊的嘴唇么微微张动,好像要回答,
一时又答不出来。我的打气尝试居然收了效,伊的神态已显然和先前的不同了。银币的
效力会这样大,这也是一个小小的例证。
霍桑乘势问道:“你听我说,昨夜你在什么时候睡的?”
阿金疑迟了一下,答道:“十点钟。”
“你睡在哪里?”
“在楼梯下面的小房间里。我和曹妈睡在一间里的。”
“你睡的时候,还有几个人没睡?”
“昨夜风凉,九点半时两位小姐已上楼去,太太也早已安睡。后来银林关上了大门,
也比我先回房去睡。我和曹妈两个人最后进房。”
“银林的房间在哪里?”
“在靠后门的灶间隔壁。”
“你睡了以后可曾听得什么声音?”阿金正要做出摇头的表示时,霍桑忙止住伊道:
“阿金,你得老实些。我知道你实在是听得的。你何必瞒我?你快说,说完了这四块钱
就可以赏你。”
阿金又像受了钉钉之声的诱惑,回过头去向屏门后面瞧了一瞧,低着头沉吟着。
一会伊果真吞吐地说:“我——一我仿佛听得有人下楼的声音。”
霍桑含笑道:“对了,我早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一定肯告诉我的。现在你不要吞吞
吐吐,爽快些说罢。”
阿金抬了抬头,忙道:“我虽听得一些声音,实在并不知道小姐怎么样死的。”
霍桑点头道:“好,你放心。那个你当然不会知道。你听得有一个人下楼。是不是?
这下楼的人是谁?
“是小姐——就是被人杀死的我家小姐。”
“嘱,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家小姐?”
“我起先也不知道,后来听得书房里开电灯的声音,我有些奇怪,就走出来瞧瞧,
才知道是小姐。”
“晤,你瞧见小姐时,伊在书房里做什么。”
“我走到书房门口,看见小姐在那里看钟。但我的脚步声音已经给伊听到。伊突然
回头来瞧我。书房门本没有关上,伊走到门口、看见是我,便叫我去睡。”
他又问:“伊跟你怎样说?”
阿金垂下了头,答道:“伊好像很发火,向我说:‘谁叫你出来?快去睡!’但伊
的声音却十分低。”
“你当时怎么样?”
“我当然不敢不听。我就回到房里去,心里暗暗奇怪,小姐在这时候到书房里去总
有些躁跷。我要想告诉曹妈,可是曹妈已睡得很熟。我也只得回到自己床上去。”
“你当然不会就睡着啊!
“是的,我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那时书房中没有什么声音,楼上也是静悄悄地,
只听得客堂里的那只大钟打了十一下。”
“晤,我想你总还听得些别的声音。对不对?”
阿金顿了一顿,才慢吞吞地应道:“过了一会,我恍馆又听得大门开动的声音——”
霍桑催着道:“以后又怎样?你快说。”
阿金沉吟道:“以后我就睡着了,模糊中好像还听得小姐上楼,不过不大清楚。直
到今天清早,不料小姐已经死了!”伊的小眼中又射出骇光来。
霍桑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