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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杰罗德游戏-第34部分

小说: 杰罗德游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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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肺里呼出。她感觉好一点了。这一次,她将第一个手指按住钥匙的小头,将它朝梳妆
台的边沿拖去,而不是马上把它拿掉,直到把钥匙拖到边沿突出一点出来才住手。
    杰西,如果你把它弄掉下去,伯林格姆太太忧郁地说,唉,要是你把这一切也弄掉
了下去……
    “住嘴,太太!”杰西说着,将大拇指贴着钥匙下面往上抬起,像是一把钳子。紧
接着,她连想都不想要是这个行动出了差错会怎么样,就举起钥匙往手铐那里送过去。
有那么几秒种的时间情况很糟。她无法将抖动的钥匙管对准锁眼,更糟的是在一瞬间锁
本身变成了双的……然后成了四个。杰西紧紧闭上眼睛,又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睁
开眼,现在她又只看到一个锁眼了。她不等眼睛再玩更多的把戏就把钥匙捅进了锁眼。
    “好的。”她吸了口气,“我们来看看吧。”
    她向顺时针方向用力,什么也没发生。她吓得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接着她突然
想起了比尔·敦驱车去照管房子时用的那辆生了锈的轻便货车,以及车后部保险杆上的
开心标签,标签上写着:左松右紧。字的上面画着一个大螺丝钉。
    “左松。”杰西嘟哝着,试图将钥匙向逆时针方向转动。有一会儿,她不知道手铐
已经突然打开了,她以为她听到的那个响亮的咔嗒声是钥匙在锁眼里折断的声音。她尖
叫起来,从她受伤的嘴里喷出的血溅在了梳妆台上面。有的溅到了杰罗德的领带上,红
色加上红色。然后,她看到锁闩的凹口开了,意识到她做成了这件事——她真的做成了。
    杰西·伯林格姆将左手从开了的手铐中拉出来,手腕处有点肿,但没什么要紧。手
铐落回时撞在床头板上,就像它的配偶手铐先前那样。然后,杰西带着疑惑不解、深深
敬畏的表情,缓缓地将双手举到了眼前。她从左手看到右手,又回过来再看看左手。她
的右手沾满了血,她不以为然。血并非她感兴趣的东西,至少暂时是这样。有一会儿,
她只想确确实实弄清楚,她是不是真的自由了。
    她来回看着双手,看了差不多三十秒钟时间,她的眼睛就像看乒乓球比赛的女人眼
睛一样左右移动着。然后,她深吸了口气,侧着头,又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她感到一
个从来有过的巨大、光滑而又猛烈的黑浪轰然撞击着她,可是她置之不理,继续尖叫着。
她似乎没有选择了,要么尖叫,要么去死。那尖叫声里无疑带有尖利的碎玻璃片似的疯
狂,但它依然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狂喜与胜利的叫声。两百码开外处,车道尽头的林中,
前王子抬起头不安地朝房子这边张望着。
    她似乎无法将眼睛从双手移开,似乎无法停止尖叫。她现在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她身上某个部分隐隐地想道:倘使性有这感觉的一半就好了,人们会在每一个街角性交
的——他们会情不自禁。
    接着,她上气不接下气了。她向后倒去。她赶紧去抓床头板,可是已经迟了——她
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卧室地板上。当她倒下去时,杰西意识到她身上的一部分一直在期
待着手铐链能在她倒下去之前挽住她。想到这个,真是大滑稽了。
    她倒地时,手腕内侧的伤口挣开了。疼痛点燃了她的右臂,就像点燃圣诞树上的灯
泡一样。这一次她的尖叫声里全是疼痛了。当她感到自己又要再次昏迷过去时,她很快
咬牙挺住了。她睁开眼睛,盯住了她丈夫被撕烂了的脸孔。杰罗德带着一成不变的惊奇
表情盯着她看着——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的。我是个律师,名字印在门上。这时,
一直在他上唇洗前脚的那只苍蝇消失在他的一个鼻孔中了。杰西迅速转过头去,砰的一
声撞在了地板上,撞得眼冒金星。这一次当她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是床头板了,上面有
着鲜艳的血滴和血流。仅仅几秒钟前,她不是就站在那儿吗?她确信是这样的,但是这
令人难以相信——从这儿看,那张该死的床大约和克瑞斯勒大厦一般高。
    活动起来,杰西!
    这是宝贝,又一次以她那种急切、烦人的声音大叫着。对有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脸
蛋的人来说,只要她下了决心,宝贝肯定能当一个悍妇的。
    “不是悍妇。”她说。她眯起眼睛,一丝梦幻般的微笑浮现在她的嘴角,“一个吱
嘎作响的轮子。”
    活动起来,该死的!
    动不了。首先得休息一小会儿。
    如果你不立即活动起来,你就要永远休息了!现在移动你的肥臀吧!
    那句话打中了要害。“一点儿也不肥,刻薄小姐。”她怒气冲冲地嘟哝道,同时挣
扎着试图站起来。只做了两次努力(第二次努力被一阵袭进隔膜、使人麻痹的痉挛击败
了)就使她信服,起来这个主意不妙,至少暂时是这样的。这样做实际上产生的问题要
比解决的问题还要多。因为她需要进卫生间,而现在床脚躺在门厅像个路障。
    杰西来到了床下,她以游泳时的滑行动作移动着,动作几乎是优美的。她一边滑,
一边吹掉挡她路的~些飘忽不定的尘网,它就像灰色的小风滚草一样飘开了。由于某种
原因,尘网使她又想到了幻觉中的那个妇人——那个跪在黑刺莓乱丛中的妇人,白衬裙
堆在她的身旁。她就这样爬进昏暗的卫生间,一股新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孔:灰暗的、
带有苔藓味的水味。水从浴缸的龙头中滴出来,从淋浴莲蓬头滴下来,从洗脸地的龙头
中滴出来。她甚至能闻到门后篮子里湿毛巾就要长霉的那种特殊气味。水,水,到处都
有水,每一滴都能喝。脖子里干巴巴的喉咙缩紧了,似乎要喊叫起来。她意识到她实际
上在触摸着水——水池下面漏水管里流出来的一小汪水。管道工好像根本就修不好那水
管,无论请了他多少次。杰西喘着气,将自己拖到了那汪水前。她垂下头,开始舔那油
地毡。水的味道无法描述。她嘴唇和舌头上那种丝绸般的感觉超过了所有甜美、开心的
梦境。
    惟一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水。那种迷人的潮湿、迷人的绿色味道就萦绕在她的周围。
可是水池下面的那江水已经没有了,可她的干渴没有消解,而只是苏醒了。那种味道,
那种荫凉之处的泉水以及不为人所知的古老泉源的味道,所产生的效力竟是连宝贝的声
音都没能做到:它使杰西又站了起来。
    她借助水池的边沿把自己拖了起来。她从镜子里瞥见一个八百岁的老妇在看着她。
接着,她拧开了标有淡水字样的洗脸池水龙头——世间所有的水——喷涌而出。她想再
一次发出那种胜利的尖叫,可是这一次她只勉强发出了嘶哑的沙沙低语。她在水池前弯
下腰来,她的嘴一张一合像条鱼的嘴。她吸入那种苔藓泉源的香味。这也是那种矿物质
的淡味。自从日食期间她爸爸骚扰了她以后的这些年来,那种淡味一直萦绕着她。可是
现在这种味道很正常了。现在这不是令人恐惧的味道,不是耻辱的味道,而是生命的味
道了。杰西吸入这个味道,然后又高兴地将它咳了出来。同时将张开的嘴巴伸入水龙头
喷涌而出的水中。她喝着水,一阵强烈但不再令她疼痛的痉挛使她将水又全都呕了出来。
水在胃里停留的时间短暂,但仍然感到凉爽,粉红色的小水珠溅到镜子上。然后她喘了
几口气,又试着喝了起来。
    第二次水在肚子里留了下来。

 
    
  






     
33




    水使她大大振作起来。关上水龙头,再往镜子里看时,她感到自己像个有理智的人
类复制品——站在那儿虚弱不堪、创伤深巨、摇摇晃晃……但是同样活生生的,具有意
识。她想,她从喷涌的水龙头吞下最初几口凉水时获得的深深满足感,她再也不会经历
了。在她以前的所有经历中,只有她的第一次性高潮差不多能与那一时刻相提并论。在
这两种情况中,她都在短暂的几秒钟里,完全受制于身体里的细胞与组织。有意识的思
想(但不是意识本身)被清扫,其结果是心醉神迷。我决不会忘掉它的。她想。但她知
道她已经把它忘掉了,就像她第一次经历性高潮时,神经刚停止搏动,她就忘掉了那种
甜蜜的巨大刺激一样。仿佛身体鄙视记忆,或者拒绝负起记忆的责任。
    别去管所有那些事了,杰西——你得赶快引
    你难道不能别这样哇啦哇啦对我说话?
    她答道。她受伤的手腕不再喷血了,但是它仍然比滴血严重得多。她从卫生间镜子
里看到的反射物令人恐怖——床垫浸透了血,床头板染着条条血道。她曾读过文章,说
是人们失去大量的血,身体机能仍然可以继续运转。可是一旦开始崩溃,一切立刻随之
瓦解。她必须把手腕包扎起来。
    她打开了药品柜,看着那盒包扎胶布,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哇哇笑声。她的目光落到
了一小盒纸垫上,小盒子不显眼地放在一堆香脂、古龙香水和剃须后搽的香水后面。她
将盒子拖出来,打翻了两三个香水瓶,空气中充满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她从一
块垫子上扯下纸包装,然后把它缠绕在手腕上,像戴了个白色宽边手镯似的,上面几乎
立刻绽开了红色的罂栗花。
    谁会想到律师的妻子身上有这么多的血呢?她想着,又无声地笑了起来。药品柜的
顶层有一个绕着红十字胶布的锡轮轴。她用左手拿下了它。现在她的右侧似乎除了流血,
疼得她大吼之外,能做的事极少了。可她依旧深爱着它,为什么不爱呢?当她需要它时,
当绝对没有别的东西时,是它抓住了那把剩下的钥匙,塞进锁眼,打开了锁。
    那是你,杰西。宝贝说。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你,你确实知道的,是不是?
    是的,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把胶布带的外皮扯掉,用右手笨拙地拿着胶布卷,同时用左手的大拇指掀起胶布
的一端。她把胶布卷送回到左手,将胶布的一头贴到了那替代品绷带上。然后把胶布在
右手腕上绕了好几圈,将那已经潮湿的卫生纸垫尽可能紧地绑在了手腕的内侧。她用牙
齿咬开胶布卷,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在右肘下部加上了一圈重叠的白色胶带臂章。杰西
不知道这种代用的止血带能起多大作用,但是她想它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
    她又一次咬开了胶布。当她将大大减少了的胶布卷放回柜子上时,她看到药品柜的
中间架子上放着一个绿色的瓶子。上面也没有防备孩子的盖子——谢天谢地。她用左手
把它拿了下来,用牙齿撬开了白色的塑料瓶盖。阿司匹林药片的气味辛辣、刺鼻,还有
点淡淡的酸味。
    我看那根本不是个好主意。伯林格姆太太神经兮兮地说。阿司匹林稀释血液,使血
液的凝固变缓。
    那也许是真的。可是她右手背上裸露的神经现在像火警一样大声尖鸣了。如果她不
采取措施稍稍抑制一下,杰西想,她很快就会在地板上打滚,对着天花板上的倒影大叫
了。她摇了两片药到嘴里,犹豫片刻,又摇进去两片。她又打开了水龙头,将药片吞了
下去。然后她负疚地看着手腕上的绷带代用品。红色仍然渗透一层层的纸。不久,她就
能取下纸垫,拧出红色热水似的血水来。一个糟糕的形象……她一旦脑中想到了这个形
象,似乎就无法摆脱它了。
    如果你使情况恶化——伯林格姆太太忧郁地开口了。
    噢,我来插句嘴吧,露丝的声音回答道。这个声音欢快却不失友好。现在,如果我
死于流血过多,首先,在我为了脱离那张床几乎他妈的剥了右手的皮之后,难道我该因
此怪罪那四片阿司匹林吗?
    那是荒诞不经的!
    是的,的确如此。现在一切都似乎是荒诞不经的。只是荒诞不经不是个恰当的字眼。
恰当的字是——
    “超现实。”她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
    是的,是这样的,绝对如此。杰西转过身去,这样便又面对着卫生间的厅了,然后
她惊恐地喘着气。她头脑里监控平衡的那部分报告说,她仍然在发晕。有一会儿,她料
想有成打的杰西,互相重叠的一连串杰西,记录着她转身的弧度,就像电影的画格一样。
当她注意到透过西富射进来的斜阳金辉呈现出真实的质感时,她的恐慌加剧了——看上
去阳光像是一块块鲜黄色的蛇皮。阳光中飞旋的尘埃变成了细雾般的钻石颗粒。她能听
见自己心脏的快速轻轻跳动,能闻到血和井水的混合气味。这就像嗅着古铜币一样。
    我已准备好晕过去了。
    不,杰西,你没有。你晕不起。
    那也许是真的。可是她确信,无论如此,晕厥会发生的,她无可奈何。
    不,你有办法的。而且你知道用什么办法。
    她低头看着撕去了皮的手,将它举了起来,真的没有必要去做任何事,除非让她右
臂的肌肉放松。地心引力会照管其余的事了。如果说,用那只没有皮的手拍击柜子边沿,
所产生的疼痛不足以把她从突然发现身处其中的可怕、明亮的地方拉出来,那任何别的
事都做不到了。她把手放在血迹斑斑的左胸口,过了好长时间,她试图鼓足勇气去拍击
一下柜沿,最后她又将手垂了下来。她不能——简直做不到。这件事太过分了。太疼了。
    那么,在昏过去之前活动起来吧。
    那我也做不到。
    她感到的不只是疲倦。她感到仿佛刚抽了整整一烟枪柬埔寨大麻。她想做的一切就
是站在这里,注视着钻石颗粒般的尘埃在射进西富的阳光里慢悠悠地旋转飞扬。也许,
再喝一口那种深绿色的、带有苔藓味的水。
    “啊,天哪,”她以惊恐、恍惚的语调说道,“天哪,哎唷!”
    你得走出卫生间,杰西——你必须出去。现在,只去为这操心吧。我想,这次,你
最好从床上爬过去。我不能保证你还能从床下爬过去。
    可是……可是床上有碎玻璃。要是我割破皮肤该怎么办呢?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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