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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恐怖分子 作者:[瑞典]马伊·舍瓦尔,佩尔·瓦勒-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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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丁·贝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面不以为然地望了她一眼。
  “不是说我这样做一定会有收获,”奥萨说,“不过如果你不反对,我打算继续做下去。”
  “做吧,只要你受得了。”马丁·贝克说。
  “我只剩下一部没看,”奥萨说,“《夜班护士的告白》,我想是这个名字,是部惊悚片。”
  一个星期过去,七月的最后一天,雷亚回来了。
  那天晚上,他们以烟熏鳗鱼、丹麦乳酪、象牌啤酒和她从哥本哈根带回来的阿瓜维特酒一起庆祝。雷亚几乎话没停过,直到她在他的怀里睡着。
  马丁·贝克也躺了一会儿,他很高兴她回来,可是象悼啤酒发挥了效力,没多久他也睡着了。
  隔天,事情开始有了进展。那是八月的第一天,下着倾盆大雨。
  马丁·贝克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头恼清晰,不过上班依然迟到了。三个星期的时间不短,昨晚雷亚急着告诉他到丹麦岛屿旅行的趣闻,随着食物、啤酒和烈酒下肚,两人还没来得及互诉思念就睡着了。早上他们做了补救,孩子们还在丹麦,无人干扰.他们可以从从容容.直到雷亚终干把他推下床.
  命令他想想自己的职责,还有他身为长官,应该做个好榜样。
  本尼·斯卡基等了他两个小时,已经很不耐烦。马丁·贝克还没来得及坐下,他已经出现在办公室,两脚不断磨来蹭去。
  “早安,本尼,”马丁·贝克说,“你那边的事进行得怎么样? ”
  “很好,我想。”
  “你还在怀疑那个用破铜烂铁做东西的艺术家? ”
  “没有,我只是一开始怀疑过。他住得那么近,工作室里又尽是铁棒、铁管之类的,我本以为八成就是他。他跟茉德·朗丁熟识,目送她出门工作后,只要随便拿起一根铁棒或铅管,再穿过马路,就可以把那老家伙杀了。事情很明显。”
  “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对不对? ”
  “对,有个女孩儿整晚都跟他在一起,早上还跟他一起进城。不管怎么样,他是个好人,和裴楚斯毫无瓜葛。他的女朋友看来也像老实人。她说她睡不好,所以他睡着后她就爬起来看书,还说他睡得像根木头,一直到早上十点才起床。”
  马丁·贝克看着那张热切的睑,感觉有点儿好笑。
  “那么,你现在又发现了什么? ”
  “噢,我在那里晃了很久,这里走走,那里看看,还坐下来跟雕塑家说说话。昨天我又去了,我们一起喝啤酒,我坐在那里,看到茉德·朗丁车库里的大木箱,那些板条箱是他的,把作品送去展览时装箱用的。他自己的车库里没有地方放,所以
  茉德·朗丁就让他借放。打今年三月后,那些木箱就一直放在那儿,没有人碰过。我就想到,不管是谁杀害了华特·裴楚斯,有可能当天夜晚就潜入屋内,因为深夜不会被人看见,然后躲在木箱后面,等到老家伙一人在家时再下手。“
  “可是他后来又穿过了大家都看得到的田野。”马丁·贝克说。
  “对,我知道。可是如果他真的躲在木箱后面,一定是他知道华特·裴楚斯习惯在茉德·朗丁离家之后不久离开,所以他必须利用老家伙这段短短的独处时间。如果他藏身在木箱后面,就听得到她离去的声音。”
  马丁·贝克揉揉鼻头。
  “听来是有这个可能,”他说,“你有没有检查过,那里头是不是真的可以藏人? 那些木箱不是紧贴着墙壁吗? ”
  本尼·斯卡基摇摇头。
  “不是,木箱和墙壁之间有足够大的空间。科尔贝里和他的大肚子大概挤不进去,不过一般体形的人可以。”
  他突然沉默下来。马丁·贝克不大能听关于科尔贝里的负面评价,不过这回贝克似乎没生气,所以他又继续说道:
  “我跑到木箱后面看了看。地上有很多沙子、灰尘,还有散落的泥土。我们能不能做些化验? 洒上石灰粉找脚印、筛检泥土,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
  “这主意不坏,”马丁·贝克说,“我立刻找人去办。”
  斯卡基离开后,马丁·贝克打了个电话,要求对茉德·朗丁的车库立刻进行勘察。
  才放下话筒,奥萨·托雷尔没敲门就跑进他的办公室。她气喘吁吁,一脸的热切,跟刚才的本尼没有两样。
  “坐下来,别激动,”马丁… 贝克说,“你是不是又看了一部小电影? 那个夜班护士到底告白了什么? ”
  “可怕极了。而且她的病人个个了不得,我得说,个个都健康得要命。”
  马丁·贝克大笑。
  “我希望那是我这辈子必须看的最后一部小电影,”奥萨说,“不过,听我说——”
  马丁·贝克双肘撑在桌上,双手托着下巴,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记得吧,我告诉过你我有一份名单,”奥萨说,“就是所有在裴楚斯电影里出现过的演员名单? ”
  马丁·贝克点点头,奥萨于是又说:
  “其中有几部简直糟透了,我想你自己也看过一些——黑白短片,几个杂七杂八的人在一张旧沙发上乱搞——里头有个女孩叫做琪琪·海儿。我试着联络她,可是发现她已经不在瑞典。不过我找到她的一个朋友,探听到不少消息。琪琪‘海儿的真名是克莉丝蒂娜·海斯卓,几年前也住在迪尔思摩,跟华特·裴楚斯住在同一条街上。你觉得怎样? ”
  马丁·贝克突然坐得笔直,往额头上一拍。
  “海斯卓,”他说,“那个园丁。”
  “完全正确,”奥萨说,“琪琪·海儿是华特·裴楚斯的园丁的女儿。我还没查出她太多的资料。她好像几年前就离开了瑞典,目前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奥萨,听来你还真查出了一点儿眉目。你有车吗? ”
  奥萨点点头。
  “在停车场。我们要到迪尔思摩跑一趟吗? ”
  “立刻就去,”马丁·贝克说,“我们可以在路上谈。”
  在车上,奥萨说:
  “你想凶手是他吗? ”
  “呃,他有足够的理由不喜欢华特·裴楚斩,”马丁‘贝克说,“如果我的怀疑正确的话。裴楚斯利用园丁的女儿去拍片,结果被她爸爸发现了,他不可能会高兴。她多大? ”
  “现在十九岁。可是那些影片是四年前发行的,所以拍片的时候她才十五岁。”
  一阵沉默后,奥萨说:
  “如果说事情反过来呢? ”
  “什么意思? ”
  “如果是她爸爸鼓励她去拍这种片子,好向裴楚斯伸手要钱呢? ”
  “你是说他卖了自己的女儿? 奥萨,看了那么多脏电影,把你的脑子都看脏了。”
  两人把车停在路边,穿过裴楚斯家的铁门,来到隔壁的小屋前。小屋的铁门柱上没有摄像头。一条宽大的石径沿着树篱通向左边,尽头处是个车库和一间黄色的灰泥小屋。小屋和车库中间有个小棚子,看来像是工作室或工具间。
  “这一定就是他住的地方。”奥萨说。
  两人一同朝着黄色小屋走去。花园占地极大,从铁门边望去,小屋的位置颇为隐密,掩藏在高大的树丛间。
  工具间的门开着,屋里的海斯卓一定听到了他们踩在石径上的脚步声。他走到门口,看着他们由远而近,眼神带着戒备。
  他大约四十五岁,高大魁梧的身躯一动不动地站着,双腿叉开,背脊微屈。
  他蓝色的眼睛眯缝着,表情严肃而凝重。头上不驯服的黑发中夹杂着几根灰白头发,短短的络腮胡几乎全白了。他一手拿着一个刨木机,不干净的蓝色工作眼上黏着几条卷曲的木屑。
  “海斯卓先生,我们打扰你工作了吗? ”奥萨说。
  那人耸耸肩,朝身后望望。
  “没有,”他说,“我只是在刨几个模具,这事不急。”
  “我们想和你谈一谈,”马丁… 贝克说,“我们是警察。”
  “已经有个警察来过了,”海斯卓说,“我想我没有别的话可说。”
  奥萨取出证件,可是海斯卓别过头不看,兀自走开将刨具放在门后的工作椅上。
  “我对裴楚斯先生没什么可说的,”他说,“我跟他不熟,只是替他工作而已。”
  “你有个女儿,对不对? ”马丁·贝克说。
  “对,可是她已经不住这里了。她出了什么事吗? ”他侧身半对着他们,手中抚弄着工作椅上的工具。
  “据我们所知没有。我们只是想跟你谈谈你女儿,”马丁·贝克说,“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们安静地说说话? ”
  “可以到我家去,”海斯卓说,“我先把这玩意儿脱掉。”
  海斯卓脱下工作服挂在铁钉上,奥萨和马丁·贝克等着他。他在工作服下穿着蓝色牛仔裤和黑衬衫,袖子卷起,腰间是一条宽大的皮带,有着马蹄形的大铜环扣。
  雨停了,可是大颗的雨滴,依旧穿过小屋旁核桃树的枝干,不断落下。
  外面的门没锁。海斯卓推开门,在台阶上等着,让奥萨和马丁.贝克进入门廊。接着他走在前头,领着他们走进客厅。
  房子不大,可以从半开的门看到卧室。除了卧房和从门廊处一眼就可以望见的小厨房,这座小屋没有其他房间,沙发和两张不成套的扶手椅几乎占满了整个客厅。一台老式电视机立在角落,一面墙靠着自制的书架,架上的书摆了半满。
  奥萨走到沙发旁坐下,海斯卓消失在厨房,马丁·贝克趁机把那些书名浏览了一遍,其中有不少经典名作,陀斯妥耶夫斯基、巴尔扎克、斯特林堡。,还有数量惊人的诗集——除了好几本文选和诗词社团的出版物外,还有多位著名诗人,像奈尔‘菲林、艾尔摩·狄克托尼厄斯及伊蒂丝·索德葛兰。等人的精装本作品集。
  海斯卓打开厨房水龙头,没多久之后就出现在门边,双手拿着一条脏毛巾擦拭着。
  “要不要煮点儿茶喝? ”他说,“我只有茶可以招待。我不喝咖啡,所以家里没有。”
  “你别麻烦了。”奥萨说。
  “我自己也想喝一点儿。”海斯卓说。
  “那喝茶就很好。”奥萨说。
  海斯卓回到厨房,马丁·贝克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下。桌上摊着一本打开的书。他把书翻过来,是洛夫·帕兰写的《对狗辈的训示》。华特·裴楚斯这个园丁的文学品位显然不俗。
  海斯卓从厨房拿来几个马克杯、糖罐、一罐牛奶,放在桌上后又钻回厨房,回来时手上端着茶壶。他在另一张扶手椅上坐下,从牛仔裤口袋掏出一包压扁的香烟和一盒火柴,他点上一根烟,为客人倒好茶,这才看着马丁·贝克。
  “你说你要跟我谈谈我女儿。”
  “是的,”马丁·贝克说,“她现在在哪儿? ”
  “我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时,她是在哥本哈根。”
  “她在那里干什么? ”奥萨问,“她有工作吗? ”
  “我不太清楚。”海斯卓说,两眼望着熏黄的手指间的香烟。
  “你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什么时候? ”马丁·贝克问。
  海斯卓没有立刻作答。
  “我其实根本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他终于说,“不过我前一阵子南下找过她。春天的时候。”
  “那时候她在干什么? ”奥萨问,“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男人? ”
  海斯卓笑得很苦。
  “可以这么说,而且不止一个。”
  “你是说,她——”
  “她是妓女? 没错。”他打断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换句话说,她是站街女郎,她就靠这个生活。我是通过社会服务机构找到她的,可是她消沉得厉害。她不想跟我有任何瓜葛,我劝她回家,可是她不肯。”他顿了顿,手指抚摸着香烟。
  “她就要满二十岁了,所以没有人能阻止她过自己的生活。”
  “你是独自把她养大的,对不对? ”
  马丁·贝克默默地坐着,让奥萨引导谈话。
  “对,琪琪才一个月大我妻子就死了。那时候我们不住在这里,我们住在城里。”
  奥萨点点头,他继续说下去。
  “我妻子莫娜是自杀的,医生说是因为产后忧郁症之类的。
  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当然,我知道她很忧郁很沮丧,可是我以为她是担心没钱和将来的种种,担心怎么养孩子。“
  “你那时候从事什么工作? ”
  “我是教堂的管事。那时候我二十三岁,不过我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我父亲是垃圾工人,我妈妈时不时做点儿清洁零工,我只好一毕业就开始工作。我做过打杂的,也在一家仓库工作过,诸如此类的。家境不好,我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所以我们很需要钱。”
  “你怎么会当上园丁的? ”
  “后来我到一家卡车农场工作。老板人不错,他收我当学徒,还替我出学费,让我去学开车、考驾驶执照。他有辆卡车,我负责开车送蔬菜水果到克拉拉市场。”
  海斯卓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捻熄在烟灰缸里。
  “一面工作一面又要照顾孩子,你怎么应付得来? ”奥萨问。
  马丁·贝克只是默默喝着茶,一面竖起耳朵听。
  “我没有别的选择,”海斯卓说,“她小的时候,我到哪儿都带着她。后来她上学了,下午放学后只好一个人在家。这不是养孩子的好方式,可是我没有选择。”他喝了一口茶,以悲苦的语气加了一句:“后果你们也看到了。”
  “你是什么时候搬到迪尔思摩来的? ”奥萨问。
  “我是十年前找到这份工作的。当时的东家说,只要我照顾这里的花园,就有免费的房子可住。后来我又在其他好几个地方找到园艺工作,所以我们过得挺不错的。我本来以为搬到这地方对琪琪有好处,学校好,朋友素质也高。不过,我想对她来说,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同学的爸妈个个有钱,住的也都是豪宅大院,她觉得我们这种寒酸的生活很丢脸。她从来没有带朋友来过家里。”
  “裴楚斯家有个女儿跟琪琪差不多大,两个女孩儿处得好吗? 毕竟是邻居。”
  海斯卓耸耸肩。
  “她们是同班同学,可是出了学校从来没有在一起玩过。裴楚斯家的女儿看不起琪琪,事实上,她们全家都看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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