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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追想五断章-米泽穗信-第12部分

小说: 追想五断章-米泽穗信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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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他没有在意这种事。他虽然不喜欢讲话,但是他对我说,你到他那儿真的帮了他忙了。不过,现在也差不多该放弃了,趁现在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回来,不是能让妈妈放心吗?这次的一周年忌日,区长先生他们虽然没有露出一点嫌恶的表情,但是总觉得有点脸上无光。” 
“你是不是觉得让他们觉得我们脸上无光不好。” 
花枝摇了摇头。 
“这种事没关系,而且也没有这种事。” 
“既然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面子问题,那你想说什么?” 
花枝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 
“就是想要你回来啊。一个人住在这个家里,空荡荡的。” 
她缩了一下鼻涕,然后强用快活的语调说: 
“我知道了,你明天必须得回去。既然这次没办法了,那你最近再回来一次。那个时候我再跟你说这些,在那之后我也要说。” 
芳光把手放在茶杯上,微微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 

到了那天夜里。雨还是没有停,只感到雨点砸在屋顶上的声响变大了。 
街灯的光亮,从窗帘上的小小缝隙流泻进来。芳光起身站到窗前,映入眼帘是几乎已经樱花散尽的樱花树,他移开了视线。 
他讨厌花。 
看到梅花盛开,就让他体悟到从去年梅花盛开时开始,已经渡过了一年的时光。 
看到樱花盛开,就让他体悟到从去年樱花盛开时开始,已经渡过了一年的时光。 
看到花儿盛开,就让他无可奈何地体悟到那些已经一去不复返的流逝的时光,所以他讨厌花。一想到这样下去,紫阳花盛开,向日葵盛开,最终彼岸花是否也会盛开,他就会怀着好像被推入黑暗深渊一样的心情。 
在高高书架的包围中,他一直伫立在没有开灯的房间的正中央。 
北里可南子恐怕是为了追想她父亲父亲而一直寻找着那五篇小说。芳光接受了金钱的约定,帮忙寻找那些小说。 
可南子的故事是这样的。父亲因为癌症而病倒了,可南子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得知父亲过去写过小说。或者,她可能知道父亲的过去。他是一个因为赶上朝鲜特需而发家的富家子弟,也是在东京颇有艳闻的男人。他把一直被男人们用热切的目光盯着的女演员搞到了手,在日本尽情玩乐,然后又在瑞士经营起婚姻生活。某天,在他出行的地点——安特卫普发生了什么,她的妻子死了。回国后的参吾,因为受到杀妻的怀疑而移居到了松本,在那里平静地抚养女儿直至去世。在那期间,他没有对女儿透露过写过五篇小说的事。 
独自一人在他出生的家的自己的房间里,菅生芳光,追想他自己的断章。 
芳光的父亲,秋芳过去一直在经营从祖父那继承的金属加工厂。他是经当地银行职员介绍和花相亲结婚的。他的工作主要是用铣床和车床,对别的市镇小工厂铸造的金属板进行加工,制作成汽车车门。芳光从来没有问过这家厂有多少客户。 
芳光长大后,选择了法学部作为升学志愿。那个时候,父亲没有看他好脸色看,但是他也没有强行阻止,只是说: 
“既然这样你学民法。” 
后来他听母亲说,早在芳光懂事以前,父亲曾经被牵扯进一个朋友的债务,吃了大苦头。 
“你爸爸因为不懂法律而被骗了,所以很后悔,你学法律他很高兴的。” 
芳光发奋努力,最后进了他想进的大学。 
当时人人都在为好景气兴奋不已,菅生加工也是一次又一次地增产,一派繁忙的景象。这个时候父亲引进了冲压机,有了这个,业务范围一下子扩展了不少。虽然这东西非常昂贵,但是他说这是一笔前景非常看好的投资。 
芳光在大学里虽然学习认真,但是对于玩乐同样毫不含糊。在小组里交到了朋友,在研究班里交到了恋人,他还学会了打麻将,继而每每彻夜打麻将。 
然而一个时代结束了。 
新引进的冲压机连动力都还没接上过,父亲就已经开始为筹钱而四处奔走。工作也接不到了,好像烟一样全部消失了。因为芳光这个时候在东京,所以一直没有听到事情前后的详细状况。后来勉强把从各方听到的话总结起来才得知,父亲好像是很天真地去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借钱给他的朋友那里,陪着那个朋友喝了过量的酒,最终醉酒驾车冲进了河里。 
因为父亲曾经买过生命保险,借款大致上还清了。工厂里的机器也找到了买家,结算下来手头还剩下了一点钱。但是菅生家已经失去了谋生的手段,母亲一个人在工厂兼住宅里平静地生活,芳光因为无法付清学费而从大学休学了,然后住到了伯父家里。朋友和恋人都离开了他,他自己也没有和大学时代的朋友联络过,至少到复学前他是打算这样的。然后因为可南子的委托从天而降,他窃取了伯父的工作,开始追寻他人父亲的传奇故事。 
对于北里参吾的故事,教授表现出了轻蔑,而俳句诗人则表现出了怀旧的之情。因为他不同寻常的前半生,他的生活与他的死亡被渲染得分外耀眼,鲜艳到足以成为供他人追想之物。 
于是芳光在黑暗之中,再一次体味到,他自己和他的父亲身上都没有那种故事。他的生活只不过是在萧条的泥潭中挣扎。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想要儿子回家的母亲和不想回家的儿子,正在互相揣测对方的想法。虽然一个个场景扑面而来,但是那里却连一点故事性也没有。 
没有故事的不仅仅是自己和父亲。伯父自从妻子病逝以后,几乎已经濒临卖店的窘境。武藏野在菅生书店面对着主干道路,使用的是甲斐的某块土地。每坪的单价几乎每天都在上涨,因此到店里来访的不动产商时而怀柔时而胁迫,两者交织在一起。由于那是和妻子共同的回忆,广一郎本来想一直守着这家店,然而正当他终于在大量金钱面前开始鬼迷心窍时,泡沫经济崩溃了,只剩下一个寻思着关店大吉的初老的男人。 
在临近父亲一周年忌日的前一天,芳光哭了。 
本来,人类的生死就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吧。在一篇十万的约定下寻找着他人的故事的时候,花期也在不停地变幻,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胸中一直被空虚所笼罩,在这个只有雨声吵吵闹闹的夜晚。 

第二天,他开母亲的车去掛川车站迎接伯父。 
伯父一看到芳光就嘟哝着: 
“干嘛摆出一副严峻的表情。” 


第六章 漆黑的隧道 
1 
“真的是今天非得回去不可吗?至少再呆一天吧。”在这样依依不舍的挽留声中,芳光在法事结束以后,立刻就离开了自己出生的这个家。 
坐巴士到掛川车站,然后搭乘“回音号”(?)回到东京站,再换乘中央线。途中,芳光和广一郎几乎没怎么正经地说过话。刚经过热海的时候,广一郎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冷清的一周年忌日。”芳光只是回应了一句:“这也没办法。”这是唯一像是对话的对话。到达武藏野时夜色已深,因为临近夏天,正刮着微暖的风。 
第二天,在附近的中华料理店里解决完午饭的芳光一回来,发现只有笙子在店里。芳光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他没好气地问道: 
“伯父呢?” 
笙子也是板着脸答道: 
“进货去了。” 
“上午他没说过要去干这事吧。” 
“真的。他说横滨有人搬家。” 
芳光敷衍地回应了几句。 
“听说你是去做法事了对吧,很累吧。” 
被问及这个问题,芳光想起了仅仅过了一年就变得满腹牢骚的母亲。虽然事前就明白这不会是一趟快乐的回乡之旅,但是精神上比想象的还要疲劳。 
“没什么累的。邻居和区长先生帮我全部都办好了,倒是打发时间比较累人。” 
“是嘛,是这样啊。” 
明明是自己问的问题,笙子的反应却很平淡。她从围裙口袋中用指尖捏住拿出一个茶色信封交给芳光。 
“这是一个叫宫内的人寄给你的,今天早上收到的,因为我想是有关那个工作的事,我就看了内容,对不起。” 
芳光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 
“我这边才要抱歉,拜托你这么麻烦的事。” 
听到这样的道歉,笙子带着别有用意的低声说: 
“这种事没关系啦。” 
信封里放了两种信纸。有两张是带着格线的崭新的信纸,和近十张老旧的和纸。粗看之下,两种纸上面都是竖写的。 
一开始的两张是宫内写的。没有季节的寒暄或是各种客套话,文字的确不愧于俳句诗人的名号,优美地流动着。 

那么,前日提到的北里君的信,我已经找到并寄过来了。 
北里君对我袒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恐怕这封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好不容易收到这样一封痛切的信,但是一直到芳光先生光临寒舍以来,我却完全把它遗忘了,虽然这是我的过失,但这也是因为人心的无情和时光流逝的残酷。北里君虽然已经往生,虽已事隔数十年,但是一想到可南子小姐已经出落得如此婷婷玉立,重读这封信仍然感到情感不能自持。虽然他本人罗列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归根到底,他还是忍不住想用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向世人作出反驳吧。 
依照约定,我已经把信一同寄给您了,但是我还是想把它作为缅怀北里君的依托。虽然使您有所不便,但是若您在这封信的使命完成之后归还给我,将是对我最大的助益。 

和纸的信纸应该是北里的信吧。他把信放回了信封,抬起头才发现笙子在柜台边上以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芳光。 
“不读吗?” 
“以后再慢慢读。” 
“是吗,也许这样比较好。” 
笙子适当地说了几句,还是一直看着芳光。 
“你有什么不顺心吗?” 
笙子稍稍歪起了头。 
“也许是吧,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还是因为让你收信的事吗?” 
“都说了那没关系啦。” 
笙子托着腮轻轻地叹气。 
“虽然突然之间提出来不太好,那个,我想退出了。” 
“诶?” 
“找叶黑白的小说,我想放弃了。” 
笙子看起来很早就决心已定的样子,之前不也是一点苗头都没有。 
“我原来也不想置身事外的。 
也不是完全不想吧。你连说都不跟我说,结果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确实,从宫内先生那儿打听到的事没跟你说,但那是因为我要去做法事。” 
“如果没有法事,你会跟我说吗?你在图书馆调查东西的时候,你也明明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芳光闭嘴了。笙子的话正中了要害,她明白芳光不会有挽留的话,也不会找借口。 
笙子缓缓地放开了托腮的手。 
“额,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责怪你。我说过我看过信了对吧,这样,无意中也了解了一点情况。” 
她的表情忽然冷淡起来。 
“芳光你是相当认真的对吧,那个委托人应该也是吧。还要翻出那些往事,总觉得很棘手。而我只不过是把它当做打工的延伸,只是想买一双鞋而已。所以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然后,笙子忽然移开了视线。 
之前和笙子之间的微微的共犯意识,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了。笙子开始更换起所剩不多的塑胶带,突然想到似地补充道: 
“而且,我要辞掉这里的工作了。虽然毕业论文差不多完成了,但是找工作进行得不太顺利。” 

听到了玄关的拉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他知道那是伯父回来了。一看表,已经九点了。 
广一郎从来没有因为工作而在这个时间回来过。虽然听说他是去横滨采购了,但不知是坐电车的还是开车去的。如果是开车的话,应该会在车上堆满了收购来的书。如此一来芳光就必须要帮忙卸货,但他却没有把视线从北里的信上移开。 
写字工具是钢笔。文字零乱得恰到好处,正如一个写惯了字的人。 

前略 
因为生活窘迫,也没有好好地联络你,失礼了。虽然你对我能否习惯山区的生活还存疑,但古人说的话果然是别有深意,常言道:久居则安。如果我在这儿写上,整个夏天我只是在担心我那些黄瓜的收成的话,你恐怕会笑话我吧。不过,说漂亮话对我来说真的很难。 
好了,刚才只是叙一叙久别的离衷,我当然不是为了自夸我那个小小的菜园而给你写这封信。我一同寄来的小说,你应该已经先行过目了吧。 
大体上,人会迅速地忘掉他人之事。更何况,那天我们还酩酊大醉过。也许你不明白为何我要用这种玩笑的口气来写信。 
这全部都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现在想来,正是我那过强的自尊心,驱使我和斗满子结婚,也迫使我过了四年的海外生活,斗满子的事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而招致了这样的结果。 
但是,虽然如此,这也不是我嘲弄我们在瑞士的数年生活的原因。我们在那个美丽的地方经营着怎样的家庭,到底有谁知晓呢?更何况我的内心也好,斗满子的内心也好,那是连上帝也无法看穿的。 
另一方面,在比利时发生的事却是明明白白的,斗满子已经不会回来了。比利时警察的举止绝对谈不上绅士;但是凭我的法语水平能够理解的部分,他们最后也认定这个逮捕是不当的。不,虽然我也想对你说详细的经过,但是本来我就只是从警官那儿听来的。恐怕我根本就不应该被逮捕。 
然后我就这样回到了祖国,你还记得我所受的种种侮辱吗?那些人中有认为确有其事的人和希望确有其事的人,甚至还混杂了认为如有其事则很好玩的人,然后他们公然地指责我是恶魔。那个时候,我为我居然回到了一个遍地蠢货的国家而感到黯然神伤。他们知道何为“安特卫普的枪声”吗?自以为是也得有个限度。从前的我一定会拉开架势把每一个嚼舌头的人都教训一顿,但是我的手中抱着可南子,因此我沉默了。我学会了日本的传统美德——隐忍。 
他们把我的沉默写成是良心有愧的表现。一个我所喜欢的作家说过,不论你沉默还是反驳,恶意的重伤都会像西班牙流感一样蔓延开来。 
但是我并没有选择沉默。本来我除了保持沉默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但是他们居然愚蠢到对我的沉默还要评头论足,这是我的自尊心所不能容忍的。不发一言但要把我的主张传播出去,为了破解这个难题,于是我在这深志之地拿起了我那拙劣的笔。如果连这都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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