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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忘杨异事-第32部分

小说: 忘杨异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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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林刹时也有所感悟,回忆说:“我记得大婚当日路经义庄时,轿夫也是被僵尸咬伤了肩头,是红蝎用蝎子清除了他肩上的腐肉。现今,王翠姑的肩膀被人剜了内,莫非是为隐藏被蝎子咬过的痕迹?”
  红蝎……
  一个身着红衣,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在周忘杨脑海中闪现,她正扑闪着大眼,对自己微笑,亲昵地唤道:“四哥……”
  失神之下,一阵物体移动的声响蓦然响起,凤目立即警惕地打量四周,周忘杨急道:“小心!那幕后人已不再操控王翠姑的尸首,想必又有僵尸要来。”
  就在这时,泥地上突然显出一道人形黑影,那影子稳稳站在枝杆上,手腿清晰,唯独本该是人头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
  树下三人齐齐抬头,就见又一具无头尸直挺挺地站在老槐树上,身形魁梧,应当是具男尸。
  “我见过它!”恍然间,若林斩钉截铁道,“就在寒山寺里,我曾被它追击,一路逃至静心殿,又撞见变成僵尸的穆清素。这些事都不是梦境,千真万确地发生过!”
  上方,那无头尸跃下树干,它虽然没有头,但身体朝着三人,犹如正在注视他们。紧接着,那无头尸又转向老槐,蹲下身,双手成爪,在树根处奋力刨着什么。
  不到片刻,它的指甲就已脱落了大半,更有几根指头直接露出了白骨。要是换成活人,怕是早已疼得死去活来,那无头尸却依旧我行我素,用力挖掘。
  待它停手时,老槐底部已被刨出一个一尺深的坑来。周忘杨三人上前一望,均又吃了一惊——在那老槐树下竟埋了一颗人头!
  平静了一会儿,无头尸又动手把人头从坑中取出。它直起身,将头一点点上举,最终停在了自己的肩颈上方。
  要说恐惧,此时远不比惊讶来得汹涌。若林诧异道:“难道说,这颗人头原就属于那具无头尸?”
  冰龙走去,对比了头颅与颈项的伤痕,点头道:“初步看来,切口基本吻合,应属同一个人。”
  此刻,无头尸仍高举头颅。从外观来看,死者的年龄约是七十岁上下,一头花白乱发纠结着胡须,怒目圆睁,干裂的嘴大张着,神情像是恐惧至极,又像是难以置信。
  与无头尸匹配的人头重见天日,在场三人却无一人认得,但显然,幕后人的意图是想让周忘杨清楚无头尸的身份。
  “这位朋友,你一路操纵无头尸跟踪我们进入苏州。夜宿寒山寺那晚,你令无头尸追击若林,现今想来,也是为通过他,让我知晓你所要诉说之事。胤平、桑茵大婚之日,是你取走了义庄内的所有灯笼,在石板路上动了手脚,并捎去穆清素的断指,要挟桑茵离开花轿,再操纵王翠姑的僵尸大闹一场。现今又将我引来这里,这般不辞辛劳,到底是有何事相告?”
  正前方,无头尸默默站着,它像有千百句话想说,却是一句也开不了口,惟有身体剧烈起伏着,告示着操纵它的幕后之人已是热血沸腾。
  周忘杨想要靠近,却见它猝然抽搐起来,手中的头颅顿时落地,身体像饱经酷刑般痛苦地蜷缩起来。颤动下,一枚硬物从它身上掉出,周忘杨眼疾手快,立即将之收起。
  “不好,是赶尸人出事了!”冰龙全身一震,目中满是担忧,“小四,这幕后之人要是一死,现有的线索就都将化作泡影!”
  周忘杨意味深长地望了冰龙一眼,一个名字随即沉入心底——左梦霜,冰龙的结发妻子。
  或许,十年前,那场看似无情的烈火并未焚毁他们夫妻间的情谊。
  无头尸倒在地下,痉挛了一阵,终于不再动弹。细密的汗珠蒙在冰龙的额头上,看僵尸不动,他眉宇一皱,愈加不安起来。
  三人一同在老槐下静候了一炷香的时间,仍不见地下的两具僵尸有任何反应。
  周忘杨先行开口,“看来,那赶尸人遇上了什么麻烦,今夜想必不会再操纵尸体了。”
  为避免两具僵尸经受暴晒雨淋,三人以树枝挖出两处浅坑,将它们作了掩埋。倘若真要有人再行赶尸,僵尸身上的土层已被刻意铺薄,也能轻易破土而出。
  三更过后,三人才返回水榭,得知平阳子依旧昏迷,伤情并无起色。小童赶去寒山寺报丧,仍未归来。梁胤平则购置了大量冰块,存放于事发卧房内,延迟弘静大师的遗体的腐坏。
  夜深露重,江南首富江家的府邸内却并不宁静。此刻,江霆手持折扇,立于九曲桥上。
  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而江府的园林庭院在苏州也是首屈一指。无论是固中叠石、花木、书条石,还是厅堂内匾额、楹联与雕刻,任何一样都可称为珍品。
  只不过……
  望着这满园珍宝,江霆只觉一阵空虚。他一开折扇,冷冷问道:“谈得怎么样?对方有没有告诉你,‘浴火凤凰’到底在谁手里?”
  身侧,鄂虎答道:“说了,在那个女大夫手里。”
  江霆一改之前的和善态度,气急败坏地踱了几步,原还端正的五官刹时变得阴暗、纠结,咬牙道:“混账!竟敢利用我!”
  固内传来古怪的乌叫声,那是江霆饲养的丹顶鹤。分明是如此圣灵之乌,此刻啸唳,却平添了几分阴鸷。
  水榭之中,应只有他一人到过湘西一带,蜡染的出现,必是对他极为不利。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夺得“浴火凤凰”,哪怕周忘杨再有本事,也敌不过那些甘为他江霆作替死鬼的众人。他们有人欠下了巨额赌债,有人终身卖入江府为奴为婢,有人家中穷得贩卖妻儿……只要他们声称,自己抢夺了“浴火凤凰”,便可脱离苦海,鸡犬升天。
  一抹残忍的笑浮上江霆的嘴角,他对鄂虎耳语了几句,随后又直起身子,  “三天内,我要得到‘浴火凤凰’,你能否办到?”
  “能!”鄂虎摩拳擦掌道,“三天内,定当为少爷夺得‘浴火风凰’!”
  江霆闻言,顿时仰天大笑,他张开双臂,整座宅园都像在他的臂腕之中。江南江府,富可敌国,但倘若无法永生不死,这些财富依旧是要化为粪土。
  所以……
  江霆猛然收手,紧握成拳。“浴火凤凰”,他势在必得!
  天明时分,若林踏着晨曦,早早地赶去画坊。
  大婚之日,桑茵受到要抉,被迫与僵尸互换,之后弘静大师与平阳子又均遭遇不测,梁胤平分身乏术,已无暇顾及画坊的生意,一早就来拜托若林,去张贴歇业告示。
  若林抵达画坊时,却见店门敞开。他心说:要是有贼光顾,也不至于正大光明地连门也不关,难不成是胤平还有事务需亲自处理,先他一步到了画坊?
  若林心中疑惑,跟着跨入店堂,浓郁的茶香随即扑面而来,墙上梅、兰、竹、菊四幅水墨轻轻一扬,像在诉说煮茶人已等候他许久。
  店内一侧,摆放着一扇屏风,上方画有一弯恬静的河流,洛神则如出水荚蓉般立于河面,她身材纤盈,轻纱缥缈,手如柔荑,肤似凝脂,绝关的面容恰与桑茵如出一辙。
  这时,一抹倩影自屏风后走出,好似宓妃洛神从画中现身。
  若林乍一见桑茵,问:“梁夫人也是来打点歇业事宜的?”
  桑茵微微摇头,示意若林坐到案边,“今天我来,实则是有要事想请若林你相助。”她一边亲自沏茶一边说,“此茶名为碧螺春,出自苏州太湖的洞庭山。煮后,展叶放香,味甘生津,非一般茶所能比拟。”
  若林谢过桑茵,举盏品茗,跟着说:“夫人有事需我帮忙,吩咐一声即可,何须如此客气,糟蹋这上等名茶。”
  岂料桑茵一听这话,蓦然起身,走至若林面前,幽幽跪下。
  若林大惊,赶忙扶她道:“梁夫人这是何苦,我怎么受得起?”
  桑茵目中眼波荡漾,沉吟说:“我自问万分唐突,倘若一旦有人知晓你接手了这个秘密,只怕后患无穷,甚至危及性命。但师父已危在旦夕,念我无法割舍一己之私,实在不想胤平、忘杨与红蝎再牵扯其中,故只能恳求若林你替我保管几样东西。”
  虽是听得云里雾里,但若林仍感到事关重大,把桑茵劝说回座后,他说道:“周先生几番救我,欠他的恩情早非金银可以偿还。梁夫人既是先生的师姐,我也自然把你当作亲人看待,你有重托,若林定当竭尽所能,替你达成。”
  像还陷在自责的情绪中,桑茵微微颔首,没有接话。
  若林只得先行岔开话题,看向一侧的屏风,问:“胤平所画的洛神,与夫人你大为神似,莫非是以你为原型绘制的?”
  桑茵将视线移向屏风,面上忧愁稍稍淡了几分,摇头说道:“说出来怕是你要笑话,胤平之所以画了这幅洛神图,是因为在太湖上真的看见过。据他说,那日他去湖上采风,却逢大霉,本想让船家摆渡回岸,却见有个人影在对面的船上,定晴去看,发觉是名年轻女子。在她的船即将远去时,蓦然回眸,虽是惊鸿一瞥,却让胤平惊讶得说不出来话,只因那女子居然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若林道:“或许在胤平心目中,仙子的模样本就与夫人如出一辙,也就难免在那雾湖之上惊见洛神了。”
  纤美的十指提壶斟茶,桑茵说道:“若林说笑了,其实我本就有个孪生姊妹,可惜自幼失散。故当胤平提及看见与我极像之人时,我即刻赶到太湖,与他一同在附近打听了整整三天。却依然杳无音信。胤平称他绝没看走眼,想必我那妹妹确实到过苏州。”
  从桑茵的叙述中,若林得知,她出生在苏州近郊的一个小村。早在她姐妹二人四五岁时,有一日清晨醒来,家人惊觉小女儿的床上竟空空如也,而窗台边则留下了几只狐狸的脚印。
  邻里们均断定,是山里的狐狸叼走了孩子。自那日起,桑茵的父亲便天天上山寻找,不料祸不单行,一日大雨滑坡,他不慎坠下山头,肋骨尽断,在家中挣扎了一宿,仍旧回天乏术。可怜桑茵的母亲未解失女之愁,丧夫之痛却又接踵而至,她日夜以泪洗面,抑郁成疾,不久便也撒手人寰。
  “之后,我身染风寒,因无钱医治而终日咳喘不休,本以为就快追随爹娘而去,幸得被师父所救。他带我来到水榭,根治了我的痨病,并教我识别草药,通晓医术。”桑茵顿了顿,接着说,  “这么多年来,我也曾四处打探妹妹的下落,但始终不见任何眉目,要不是胤平说起那湖上之人,想必我也就快放弃。”
  “夫人妙手回春,堪称江南名医,认得你的人数不胜数。孪生姊妹外貌大多十分酷似,倘若令妹在苏州久留,也必会有人认出她来。”安慰了几句,若林又想起桑茵先前说到的重要之事,便问:“对了,夫人说有几样重要物品需我保管,不知是什么东西?”
  浓密的眼睫覆上桑茵的双目,她深吸一口气,像做了个重大的决定,跟着从袖中小心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递给若林。
  “这匣内装有一本手札及一只玉鼎,鼎内装的,便是传说中可使人死而复生的‘浴火凤凰’。”
  若林握着木匣的手不禁一颤,惊讶道:“‘浴火凤凰’怎会在夫人这里?”
  桑茵轻叹:“此事说来话长,匣内的两样东西都是余夫人的遗物,她在手札中详尽记叙了‘浴火凤凰’的用药方法,并把当年蜀地僵尸肆虐的前因后果及何以来到苏州,又怎会把木匣交我保管的原因皆写在其中。无人时,你可以慢慢翻看。”
  若林知道桑茵所说的余夫人,正是红蝎的生母唐嫣青,他不解地问道:“如此说来,这木匣何等重要,夫人怎可将它托付于我?”
  “知道这两样东西在我这里的,只有师父与弘静大师。现今,他二人均遭人毒手,我猜凶手就是冲着‘浴火凤凰’而来,如不将它尽早转移,若是有一天,我也……”
  桑茵没有说下去,若林却已明白了她的苦衷。将木匣收入怀中,他说道:“夫人无须过虑,我定当恪守秘密,不今第三人再卷入其中。”
  桑茵谢过若林,心中仍满怀歉意。
  若林取出一块玉佩,说:“胤平与夫人喜结连理,只怪我囊中羞涩,不能送上厚礼。这块和田玉我本想抵押给先生,却因为凑不齐一百两,而遭他拒绝。夫人如不嫌弃,就收下,当是我送你和胤平的贺礼吧。”
  桑茵推却了一番,但看若林执意要给,只得牧下。手中的玉佩由两条锦鲤相绕而成,意在表现相濡以沫,她收好玉佩,起身说:“我这次来见你,是瞒着胤平的,再不回去他必定要着急。多谢若林赐赠美玉,我们定会好好保存。”
  又一番道谢后,桑茵随即向店外步去。阳光投来,她背影如画,竟渐渐模糊起来。
  “梁夫人……”不经意地,若林唤了一声。
  桑茵回头,“还有何事?”
  经她一问,若林又想不起要说些什么,随口道:“哦,没什么。时辰尚早,路上行人不多,夫人回去时需多加小心。”
  桑茵点头,接着转身离去,秀丽的身影在晨曦中愈发变淡,直至全无。
  你们应已猜到花魅影便是桑茵失散多年的孪生妹妹,许多年后,当若林面对花魅影时,曾提起那天之事。他说,你姐姐要走时,我似乎意识到她要遭遇什么,只可惜我没能阻止。
  太湖之上,洛神正在吟唱挽歌,为了苏州城中,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子。
  桑茵消失了,像一片湖上的朦胧水雾,天晴之后就魂飞魄散,无影无踪……十八、破解
  十八、破解
  把画坊稍作收拾后,若林挂上歇业牌,关上店门,小心翼翼地取出木匣,打开。他手捧玉鼎,端详片刻,只觉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渐渐渗入百骸,放下后,他接着翻阅手札,入目是几行俊秀小楷。
  仅用一炷香的间,若林就粗略看完,他长叹了一口气,掩上手札,将之和玉鼎一同放入木匣,收回怀中。
  出门后,若林有些神情恍惚,好似还沉浸在唐嫣青的记叙中,难以自拔。转入拐角时,他忽感脚下磕到了什么,低首一看,竟是方才送给桑茵的锦鲤玉佩。
  “梁夫人?”
  若林四下张望,一阵风钻入小巷,冷冷清清,除他一人外,再无别人。
  户外明明已经一片晴朗,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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