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脚步-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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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绢子叹着气说。“我不会不在乎,不过也不会感到冲击,因为我不争强好胜。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冲击了。我自己在剧作中经常写一些更加骇人听闻的故事嘛。”
吃光了通心粉之后,绢子喝了一口白葡萄酒,接着又说道: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特意去见你父亲?”
“我偶尔往父亲的公司里打电话。我去了几次以后,父亲部下一个女的认识了我。她告诉我说:‘你爸爸今天相亲去,可要保密呀’。”
“所以你就看去了?”
“嗯。”
“见到那个女的了?”
“见到了。一十五岁。”
绢子刚喝水就呛了一口。
“不要紧吧?”
修一问道。“到底还是一个震撼呀!”
“还好。”
绢子按了一下胸口。“敢情好啊!他精神状态正常吗?”
“好像正常。而且还相当称心如意。”
“唉……”
绢子摇着头接着往下说。“对心脏有害啊。”
修一马上叮问道:
“您说心脏怎么了?”
“咦?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您从前可晕倒过啊!”
“是劳累过度。你不必挂念。”
“不过嘛……”
“啊,小野田先生!”
有一个人走到身旁来。“我是守田茜。”
看见一个女孩子突然低下头来,修一稍显惶恐。虽然终年在电视中看见她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如此矮小的姑娘。
“啊,你好!”
绢子这样寒暄着,换上了一副“工作面孔”。“前些天的特别节目,我看了,演得非常好啊!”
“谢谢您!”
少女面露笑容说。“还要请先生让我在先生的节目中出场呢。”
“是啊。过些天一定让你出场。”
“拜托您。”
低下头去的守田茜所说的话,似乎不是恭维话。
“那么……这位是……”
守田茜边看着修一边犹犹豫豫地问道。她大概以为修一也是电视界同行。
“这是我的儿子。”
绢子这样一说,守田茜惊诧地瞪圆了眼睛。
“说谎!儿子?您有这么大的儿子?”
吃惊时也不忘夸张。这是演员的职业习性吧。修一看了一会儿就害羞了。
“他叫修一。——修一!你认识吧,她是守田茜呀!”
“常在电视里见。”
修一低声嘟哝了一句。
“初次见面。”
守田茜再次低下了头。“大吃一惊。我还以为一定是演员呢。”
“你看,你看,我儿子不好意思了。”
绢子笑着这样说。
等守田茜跟演员们一起向靠里边的餐桌走去之后,修一问道:
“她多大了?”
“阿茜吗?大概十七吧。”
“才十七岁……”
修一自言自语着,下意识地朝靠里边的餐桌望了一眼。
也许是偶然,恰好守田茜也在朝修一这边望,于是两人目光相遇了。修一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赶紧大口喝水。
“要是十五岁,那可比阿茜年轻啊!”
修一听到他妈妈在这样自言自语。
5、精神错乱
凄冷的雨也许与告别式十分相称。
被雨水淋湿的人行道上成了雨伞的行列。
夕里子姐妹走下出租车,一下子辨别不出究竟。
“啊,国友哥!”
珠美发现了他,便招手喊道:“在这儿!”
“不能那么大声喊叫!”
夕里子责备珠美一句。
国友跑过来说:
“到这边来!可以先进去。”
“可是有那么多人排着队呢。”
“朋友可以先祭奠,在里边等着出殡。来,跟我走!”
电视摄影记者也进去了。
毕竟是在相亲当天被杀害的,颇有戏剧性。电视台的大型系列报道也为此大做文章。这引起了绫子的恼怒。
三姐妹跟随国友进到屋里,阵阵诵经声传了出来,缕缕香烟味飘了出来。
“那是我所熟悉的照片呀!”
绫子望着缠有黑纱的照片,又一次泪水盈眶。
“咱们先进香吧。”
夕里子、珠美虽然是可来可不来的人物,但让绫子一个人来又放心不下(有迷路的危险),所以也跟着来了。
按照绫子在前、夕里子和珠美在后的顺序饶了香,然后坐在并列放置的椅子上。
“对不起!”
绫子向邻近的女士这样说了一句,便坐在一张空椅子上了。
那位女士认出了她,便叫一声:
“啊!佐佐本小姐,你记得我吗?”
“咦。”
绫子点了点头说。“原来是山口小姐啊。”
“是山形啊。”
“啊,山形节子小姐。”
“山形幸子。”
“原来是这样。”
“你好啊,佐佐本小姐!”
山形幸子说道。
“唉!我总也长不大。”
绫子老老实实地这样承认,然后介绍说:“这是我的两个妹妹。”
“啊,有名的佐佐本三枝花。”
“有名?”
珠美皱起了眉头。“要组织合唱队吗?”
夕里子捅了珠美一下,然后说:
“山形小姐,是您接了神谷纪子小姐最后打的那个电话吧。”
“唉。打那个电话途中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件,真叫人毛骨悚然。”
山形幸子一边这样说,一边摇头。
当然,国友也肯定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那个……”
绫子站了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打听吧。”
绫子说着便走去了。
山形幸子目送着她说︰
“难得佐佐本小姐还来吊唁啊。”
“咦?”
夕里子一问,山形便说:
“在俱乐部里,佐佐本小姐被纪子欺负得够呛。”
夕里子稍停了一下说:
“您是说我姐姐吗?”
“是呀。反正佐佐本小姐性情温顺,谁都好在她面前说怪话。纪子一碰到什么心焦气恼的事,总朝佐佐本小姐发作。”
“是嘛……”
“议论死人有些不好,不过,下级生都特别讨厌纪子。像这里吧,除了同级生以外,几乎没有人来。”
山形幸子这样小声说着,向坐在那里的身穿黑套装、黑连衣裙的女士们瞧了一眼。
“绫子小姐没有跟你们说过这些吗?”
山形幸子这样一问,夕里子马上摇头说:
“不,姐姐说纪子对她很和气的。”
“噢,这不是讽刺吧?”
“不是。姐姐是这样一个人:当人家对她发脾气时,她便觉得是自己惹人生了气,很对不起人家。”
“是嘛……她也许会那样的。”
幸子说着,点了点头。
“姐姐,她按时回来了,真难得。”
珠美悄悄地说。
果然看见绫子回来了。
“——夕里子!我弄错了。”
绫子一坐到椅子上便说。
“弄错了什么?”
“我弄错了地方,差一点进了男洗手间。”
“你没有进去吧?那就没关系嘛。”
“那倒是的。”
“里边怎么样?”
“里边有个男的。”
“那就怪了。”珠美这样说道。
“小点声!我发现了以后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做了一个‘向后转’。”
“然后呢?”
“那个人嘛,手里拿一把刀。”
“是什么?”
夕里子瞪大了眼睛。“你没有看错吧?”
“或许不是刀子。”
绫子歪着头想了想。“是切菜刀,还是日本刀?”
“一准是刃具吧?”
“嗯。”
绫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这样一口咬定。
“那,还有别的情况呢?”
“嗯……他那副眼神不同常人。眼睛狠狠地看了我一下。”
夕里子稍想了想就站起身来说:
“我去告诉国友哥。珠美,有什么事你来应付吧!”
“是!”
珠美马上答应。
夕里子急忙向外走。跟她擦肩走进来的是一位看上去年近六十的白发男人。
“啊。先生,安永先生!”
山形幸子站起来走上前去。
“呀,山形君吗?佐佐本君也在呀?”
那个男人说。
如果说有一种人看上去很有教师派头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活标本。他那张长了很多皱纹的脸庞,不是给人以衰老的感觉,而是给人一种温厚的印象。
“初次见面。我是佐佐本绫子。”
绫子寒暄之后,安永说道:
“喂,你也在听我的课吧?”
珠美则以一副与己无关的神情一直坐着。
“先生,纪子竟然……”
“哦。真是无法相信。——是二十三吧?那么年轻轻地……”
安永叹口气。“没有比学生死在老师前头更令人痛心的事了!”
“残酷啊!”
幸子说。“相亲很顺利,她正春风得意呢。”
一个男人从站着说话的幸子和安永对面匆匆走过,来到烧香者的行列旁边。说是“行列”,其实并没有排队。
马上就该轮到那个男子烧香了。
安永拍着幸子肩膀说:“那我去烧香了。”
说着移动了双脚。
安永是想跟走到前面的男子并排烧香。
他突然往斜面一看,大声喊道:
“喂,你在干什么?”
恰在这时,国友由夕里子陪同走了进来。
“放下刃具!”
安永的声音不愧为教师的声音,十分响亮。
国友霍地跑上去,那个男子猛地踢倒香案,叫了一声“混蛋”,就朝安放在正面的灵柩跑去。
他猛地回过头去,右手握着一把刀,用力挥舞着。
一片骚乱!
国友停住脚步,厉声叫道:
“镇静!你想要干什么,挥动那么个东西?”
一直在静观的绫子说:
“你们看,原来还是一把刀。”
“我要跟她一道死。不要打搅我!”
那个男子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什么?要自杀?”
珠美说。“早点死就好了。”
“大家都到外边去!我要跟他慢慢谈。”
国友很镇静地说。
“国友哥,你当心啊!”
“不要紧。夕里子,你带大家出去!”
“好!”
也有不少人不等劝导就赶快出去了。
“那是怎么回事?”
珠美跟绫子一道向外走时,问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
绫子摇着头说。“问问他本人吧。”
“不。”
两个人走到了室外。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大家都躲进了作传达室用的帐篷里。
这时,一个撑着雨伞、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大叫了一声:
“这不是珠美君吗?”
“啊,西崎先生!”
原来是西崎敦夫。
“你——在做什么?”
“我是来参加葬札的。”
那倒也对,可是——
“你原来就认识神谷君!”
“西崎先生也认识她?”
“嗯,是我的部下。”
西崎这样说。“为了这件事,连给你打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里边发生了什么事?”
西崎也感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氛围。
“不要靠近我!”
从房间里传出了喊叫声。
“那是谁?”
“有一个古里古怪的男人嚷嚷着要一块儿死。”
珠美说完,里边又传出尖利的高叫声:
“滚出去!我要死。”
“那是——本田。”
西崎惊呆地说道。
“咦?”
“我们公司的人。”
西崎从人群中挤进了里边。
“姐姐,你看,他进去了!”
珠美边说边捅了夕里子一下。
夕里子也看见了西崎,为之一惊。
“怎么回事?”
西崎看见持刀挺立在灵枢前的男子,便“啊”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本田迷上了神谷君。公司内尽人皆知。大家经常奚落他。但,后来他被神谷君给甩了。”
西崎摇着头继续说:“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这样呀。这个家伙!”
叫作本田的男子以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国友。
“那位是?”
西崎问道。
“叫国友,是刑事员警,夕里子姐的那一位。”
“他就是啊!那么,要让他受伤了不得了。”
西崎慢慢地朝前走去。
“滚出去!让我跟她两个人呆在一起!”
“那不行!”
国友镇定地说。“你这样干,她是永远升不了天的。”
“她在等我。肯定在等我。”
“那你就死吧!”
西崎顶了他一句。
国友惊奇地回过头来,西崎点了一下头说:
“对不起!我跟他是一个公司的。”
“西崎先生……”
“本田!你小子要死吗?”
“不要拦我!”
“决不拦你!你要死就快死!神谷君一定会高兴。”
“是,是啊!”
“不过,本田,你小子提出了计划书没有?”
“咦?”
“是计划书。规定你在本周内把它制定好。如果你要紧跟着恋人去死,你可要把后头的事办好了呀。”
西崎是以平素谈工作的口吻跟他这样说的。
“那个嘛……我还没顾得上……”
“你说什么?还没有弄?”
“我死了,会有人替我干的。”
“是嘛。你小子不在了,会有无数的人可以代替你,对不对?既然如此,你小子也不必做神谷君的恋人喽。”
“西崎先生,那……”
“不要耍赖皮!”
西崎断喝一声。本田突然把身子蜷缩了起来。
“你以为女人会迷恋一个有无数个可做替身的男人吗?自己只会考虑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小子被人甩掉也是理所当然。”
本田脸色早变得苍白。刚才那种气势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要死,请便!不拦你。”
西崎说。“不过,要死就找个地方悄悄地死!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