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杀机 作者:[日]东野圭吾-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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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上洗手间,回休息室途中,我顺便望向办公室,见到贵子正茫然眺望窗外的景色。
我进入,问:“你在看什么?”
“咦?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怀念窗外的一切。”
“休息室也有窗户呀!”
“那边不行,都快令人室息了。”
我颌首:的确是这样。
“明天如果能够早些到来就好了。”她说,“如果明白一切皆为东乡先生的恶作剧就好了……”
“是的。”
我观察凝视窗外日暮的贵子侧脸。瓜子脸,又被阳光晒黑,但是下巴肉稍厚,很难称为是匀称的脸孔,而且眼睛正好和由梨江的形成对比,圆圆的、眼尾呈下垂倾向,这样的轮廓难以让人联想到杀人凶手的长相!
“中西小姐认为谁较可疑?”我问。
她转脸朝着我,微缩下巴,瞄了我一眼:“若说可疑,大家都很可疑,可是我还是相信每一个人,总觉得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就好。”她接着说,“在知道本来以为是凶手之人其实并不是时,一定会遭受重大打击。”
“那是当然了。” “我现在只等时间流逝。”中西贵子准备走出办公室,却在门口回头,“你不会是凶手吧?”
“不是。”我斩钉截铁的回答。
她微笑,说:“我好高兴!”
我也跟在她背后走出办公室,但,一瞬间,我的脑海灵光一闪,是想起贵子的话——知道本来以为是凶手之人其实不是时……感觉上在脑海里沉淀之物仿佛被拿走了,同时浮现某种念头。
我回到休息室,其它人仍旧不安的阅读着书,或是茫然不停挪动身体。我坐在餐厅角落的桌前,继续让方才的念头延伸。
就这样,时间又流逝了。
感到有人接近,我抬起头,是雨宫、田所及中西贵子三个人陆续走向厨房。我低头看表心想:已经到了吃晚餐时间了吗?
从我们来到这儿后至目前为止,到底做了些什么呢?只是反复的惊异、无计可施,以及吃饭!
“你想了那么久的时间,在想些什么?”在休息室的本多雄一问。
“毫无头绪的事!本来想针对事件推理,却……”我走向休息室,坐在本多身旁。推理没有进展是事实,好不容易灵光一闪,却怎么都没办法向前跨一步!
“没什么好焦虑的,”本多说,“反正到了明天真相就大白了。”
我心想:真的是那样吗?只要到了明天,就会出现某种答案吗?
“对了,有件事问你。”
“什么事?”
“那件事还要继续保密吗?”我指的是不在现场证明,而本多雄一似也立刻意会到了。
“好,若是那件事……”他边以拇指指着上面边站起身,“到我房间谈吧!”
“可以。” 进入他的房间,我们在两张床沿面对面坐下。
“你一定想说出不在现场证明的事吧?”他微笑,“因为田所说了些傻话。”
“那也是原因之一,只不过我也觉得应该到了该公开的时机了。”
“我了解你想说的话,但,你再仔细想想,如果告诉那些人说我们两人有不在现场证明,也许会惹出很大的麻烦。”
“是会陷入恐慌吧!但我认为没有关系。”——因为,这样反而能更快揭明真相。
“如果只是那样就好了。”本多雄一的眼神严肃,“目前有五个人在这儿,若除掉我们,只剩下三个人。”
我颌首——那是当然,“但是,你方才说过凶手有可能再杀害一人。”
“是的。”
“假定第三位被害者也包括在那三人之间,就只剩下两人了,如此一来,他们当然知道谁是凶手。”
“没错。”
“可是,凶手当然会更不想暴露身分了。”
“但,一切都结束了……亦即,如果如中西小姐所言,凶手也打算寻死,岂非毫不在乎?”
“那只是一种譬喻,凶手或许打算活着逃离也不一定呢!”本多雄一低声接着说,“在那种情况下,凶手一定希望在谁都不知其真正身分之下离开这儿。”
“所以?”
“一旦我们公开不在现场证明,搞不好凶手会采取难以预料的行动。”
“譬如?”
“譬如杀死全部的人。”本多雄一说着,做出畏惧的瑟缩动作。
“原来如此。”我沉吟片刻后回答,“是有那样的可能。”
“对吧,”
“现在公开不在现场证明的利益的确远不如亏损来得大!好吧,我再忍耐一段时间。”
“我认为这样比较好。你可以不必去理会田所说些什么,他只不过是信口胡诙罢了,否则,极有可能他就是凶手。”说着,本多雄一站起来。
“是有此可能。”我也走向房门。
“出了房门一步就严禁提及这件事,毕竟隔墙有耳。”本多说。
第六场 餐厅里,下午七时
“今天的晚餐很丰富嘛!”坐好后,本多雄一看着桌上,说。
“牛肉是真空包装,鱼是罐头食品,其它皆为冷冻食品。”边排着盘子,中西贵子淡淡的说。
“是非常时期的备用品吧?”
“现在就是非常时期呀。”
“而且,”田所义雄补充说明,“这些东西较少有机会掺毒。”
“真受不了!”中西贵子双手握拳,“请不要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
“算了,反正轮到我自己负责准备食物时也可以安心些。”田所含有深意的说,坐下。
“别放在心上。”本多对久我和幸说,“他只是因为由梨江不在而焦躁不安。”
雨宫京介也从厨房走出。
“冰箱内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能够多用的只有牛奶,而且已经没有咖啡。”
“是吗?这么说明天的早餐已经决定,是吐司面包和牛奶。”本多雄一开玩笑似的说。
开始吃晚餐。 最初,没有人开口。不是找不到话题,而是每个人都在等待别人先出声,似乎大家都尽量避免扮演引出话题的角色。
但,最不能忍受这种状态的人是中西贵子,她终于开口了:“对啦,雅美是否有恋人呢?”
所有人好像皆怔了一下,回答的是比较快回复正常的田所义雄。
“我推测是有,而且就在我们之间。”说着,田所瞥了久我一眼。
久我视若无睹。
“我完全无法想象这件事。”雨宫京介说,“我觉得她把全部心力投注在戏剧之上,不太可能会谈恋爱。”
“是可以这么说的!她比谁都努力学习,也非常认真研究导演技巧。”
“听说她本来要至伦敦留学?”久我说。
好几个人深吸一口气。
“是吗?我完全忘掉这件事了。”田所义雄望着雨宫,“托她受伤之福,你才能够出国留学,如果她知道这件事,很可能对你加倍憎恨。”
“但是,当时她已下定决心放弃戏剧,所以谁被选为留学之人应该无所谓吧?”中西贵子说。
“人类之所以复杂就是因为内心感情没有那么易懂。”
“无聊!”边将牛肉送进嘴里,雨宫恨恨的说。
气氛变得很僵,大家觉得有些没趣。
“我吃饱了。”久我和幸很快站起。
“我刚刚想起来了。”似在窥伺众人反应般,中西贵子开口,“去年圣诞节,我见到雅美在更衣室打开包裹,我想那一定是谁送她的耶诞礼物。”
“若是礼物,即使并非恋人也可能会送的。”本多略显不耐烦的说。
“我觉得一定是男朋友送的哩!第二天,她戴着很漂亮的项链,那很可能就是礼物。”
“谁知道,也许是她自己买的。”
“是吗?”
“怎么样都无所谓,”雨宫京介不快的说,“为何要一直提到雅美的事呢?不见得一切和她有关吧?”
“也不能认定毫无关联。”田所义雄反驳,“更何况要谈什么话题是我们的自由。喂,久我,你在干么?”本多站起来,望向休息室。
久我和幸在地板上又是翻滚,又是弯曲身体。
“你也看到了,我正在做体操啊!身体的筋骨都僵硬了。”
“我也必须做一做才行。”中西贵子捏了捏腋下的肉,喃喃自语。
“他大概是心里不安吧!”本多雄一频频打量着久我,不耐烦的说。
即使大家都吃过晚餐,久我和幸仍持续做着体操。不知何时,中西贵子也加入了,两人甚至做着类似瑜伽的动作和腹肌运动。可能因为活动身体能缓和精神上的痛苦吧,贵子恢复平常的喧闹,仿佛今天早上以来的沉滞气息已一扫而光。
“别闹了,快停止吧!”躺在那张长椅上阅读的田所义雄难以忍受般的抗议,“你们到底怎么啦?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搞这个。”
“嘿,那是……”中西贵子想要反驳,却不知是否找不到适当词汇,求助似的红着脸望向久我。
“不,确实做得过火了些。”久我很干脆的停止动作了,“就到此结束吧!”
“是吗?我还觉得不太够哩!算了,反正也出了汗,我去换件衣服。”
“我也去。”
目睹两人消失于楼上后,田所义雄走近在餐厅桌前喝掺水威士忌的本多雄一。
雨宫京介正在洗澡。
“我一直不欣赏那男人。”田所说,“完全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些什么。”
“他很聪明,这是能确定的。”
“还是很可疑!”
“你真的认为他和麻仓雅美有关系?”
“嗯,没错。”
“是吗?要不要来点威士忌?”
“谢了。”田所后退,“你也有嫌疑。”
“说的也对。”本多雄一嚷了一口酒。
晚间十一时过后,田所义雄将所有人集合于休息室,依他之言,个别睡觉会有危险。
“我认为大家都该睡这里,只要从房间里拿出毛毯来就行了。”
“我也赞成田所的意见。雨宫,你应该也不会反对吧?毕竟依田所的论点,这次的标的物是你。”
“对这种事我是毫不相信,不过我当然赞成,也认为应该这样做。”
“你呢?”田所问久我和幸,“有什么不方便吗?”
“不,没有。”久我肯定回答。
“我该怎么办呢?”中西贵子露出困惑的神情。
男人们对望一眼。 “贵子没关系。”雨宫说,“你在自己的房间睡吧!”
“也好!如果旁边有人横来竖去的,我没办法安心睡觉哩!”
“只要把房门锁上即可,再说,就算有谁想潜入你房间,我们立刻会发觉。”
“好的,就这样决定。”说着,她回自己房间。
男人们各自回房间带来枕头和毛毯等东西,在休息室找个适当位置躺下,但,只有久我和幸未马上躺下,从房间拿来台灯,开始在餐厅桌上书写着。
“你在写什么?”睡在最靠近餐厅的雨宫京介撑起上半身,问。
“啊,抱歉,灯光太刺眼了吗?”
“那倒无所谓……但,你在写信?”
“差不多。”久我和幸合起摊开的信笺。
“是吗?想一想,这次的事完全起于东乡先生寄来的信。”
“不,是更久以前。”突然,田所义雄打岔了,“是从试演开始。”
“应该也可以这样说吧!”
雨宫京介似乎不太想谈及此话题,盖上毛毯:“那么,我先睡了。”
“晚安。”久我说。
不久,二楼最靠边的房门开了,中西贵子走出。可能打算上洗手间吧?边低头望向餐厅和休息室边走在走廊上。见到久我和幸还未睡,立刻停下脚步。
“做功课吗?”
头顶上突然传来声音似令久我吓了一跳,他的身体颤抖一下。
“不,没什么。”
“你好像在画图,是画什么呢?”
没想到贵子的视力如此好,久我神情狼狈的覆盖桌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中西小姐,你还未休息吗?”
“睡前喝太多果汁了。”贵子伸了伸舌头,走向洗手间。
“你在画图?”等贵子消失后,不久,本多雄一的声音传来,“不是在写信吗?”
“只是随便涂鸦。”说着,久我撕破该页信笺,揉成团,塞入自己口袋。
第四天 久我和幸的独白
睡得不很熟的情况下,天亮了。但,似乎其它三个人也一样,我刚坐起身子,他们也几乎同时在毛毯里开始蠕动。
“什么时刻了?”本多雄一睡眼惺松的探头出毛毯外,问。
“六时半……”揉着蒙咙的眼睛,看表后,我回答。
“是吗?那也该起来啦,”本多坐起上半身,一面打呵欠一面伸懒腰,“看样子男人们都在。”
“好像是的。”
雨宫京介和田所义雄都躺在与睡觉前相同位置,而且也睁开眼。
“只剩贵子吗?”说着,本多雄一抬头望向楼上,“虽然早了些,不过还是去敲门看看。”
虽然认为贵子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有问题,我仍旧上楼。这是我昨晚推敲整夜的结论!
站在房门前,我敲门。
“中西小姐、中西贵子小姐,你起床了吗?”
但是无人应答。
我再稍用力敲门:“中西小姐。”
其它三个男人跑上楼梯。
“出事了吗?”雨宫京介说。
“房门有上锁吗?”田所义雄问。
我抓住门把手,右转,门未上锁,很轻松打开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呛鼻的化妆品味道,床上不见中西贵子,毛毯已卷好,路易。成登的旅行袋敞开,本来应该是在里面的衣服和零碎物品散落一地。
中西贵子遇害了吗?
尽管觉得不可能,我仍环顾四周,因为想到哪里会留有凶手写着的纸条。
这时,背后传来响彻整座山庄的尖叫声:“喂,你们在干么?”
我惊讶的朝声音的方向望去,见到身穿睡衣的中西贵子甩着一头乱发从走廊跑过来。
“啊……还活着。”田所义雄喃喃自语。
“真没礼貌,居然窥看淑女的房间。”中西贵子推开我们,跑进房内,用力关上门。
我们面面相觑,苦笑。
早餐又是由我和本多雄一负责准备。如昨夜所预告的,是吐司面包和牛奶,以及即溶杯汤。
“虽然经历这么多事,看样子终告结束了。”本多雄一说。
“是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