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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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纪子说到这里,停下了话头,流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玛丽一见,便鹦鹉学舌地重复着纵容她:
“不仅如此……?”
“不仅如此,井边还放了遗书呐。不过,写的内容很怪。”
“很怪?”
“唔,是这样,”由纪子神情紧张地吸了一口气,便像背书似地低声道,“我走了。但是,有朝一日还要回来。犹如蝴蝶虽死,来年又会翩翩复苏一般。”
玛丽惊讶万状地看着由纪子的神情。
“你说什么?由纪子,再说一遍。”
“好,”由纪子绷起面孔,“我走了。但是,有朝一日还要回来。犹如蝴蝶虽死,来年又会翩翩复苏一般。……”
大概由纪子自幼就一遍遍、一遍遍地重复这一段话,竟能毫不打结、倒背如流。
“哎呀!我走了。但是,有朝一日还要回来。犹如蝴蝶虽死,来年又会翩翩复苏一般……”
玛丽口中,也在复诵着同样的话,她不由自主地全身猛然颤抖起来。
“嗯,对。阿姐,所以,要请您当心呀。矢部爷爷说,阿姨肯定就是朋子姑姑,恼火得很。就是说,正像遗书所写的,朋子姑姑回来了。听人说,英二对于矢部爷爷来说,爱如心肝宝贝一般。因此,尽管事隔多年,可,一提起朋子姑姑,矢部爷爷还是气得像要发疯,一直存着复仇之心。”
由纪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刺探性地观察着玛丽的神情。
玛丽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嗬、嗬、嗬”轻轻一笑:
“没关系。由纪子,假如那样,就是木卫先生认错人了。固然,很值得同情,可,遗憾的是现在住在楼上的人并不是你朋子姑母呀。”
然而,玛丽说话时,脸上有点阴沉、声音低哑,聪明伶俐的由纪子不会不注意到这一点。
七。 稀客光顾
玉造家的配楼是一座南欧格调、十分明亮的建筑。
老实讲,在这种冬季寒冷的地区,它是一种并不适宜的建筑。此楼建于大正朝鼎盛时期,当时,矢部木卫建起了北欧格调的西式楼房,由纪子的祖父为了和对方一争高下,便一味要求南欧格调,也顾不得气候、风俗如何了。
反过来讲,这座楼房作为避暑的别墅,则无比优越。尤其接待这些巴西客人,真正是恰到好处。
目前,住在这座配楼里的,除了玛丽母女俩人和家庭教师河野朝子之外,还有女仆二人和一个名叫坎波的巴西青年。他谨遵养父冈萨雷斯之命,前来跟随保镖。
坎波是一个葡萄牙人与印第安人的混血儿,一个属于俗称印欧人种的青年。他本来是在咖啡园里干活的,冈萨雷斯赏识他,便带回里约热内卢,让他接受了高等教育。他不同于一般土著居民,受过相当高深的教育。可是,乍看起来,他那显示出印第安血统的魁伟相貌和那丈二和尚般粗壮的体魄,对于不熟悉外国人的射水镇居民来说,竟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可怕。
却说,是日黄昏,当待客的准备工作基本结束的时候,一场雷阵雨降临了。
“哎呀,真糟糕!好容易盼到客人要来了,却……”
玛丽恨恨地望着拍打着阳台的骤雨说。
“噢,不碍事的,小姐。”开口安慰她的,是一个临时找来帮忙的当地女人,名叫阿作,“这是过路雨,要不了半个小时,就会停的。”
“是吗?那就太好了……”
“当然了。您看着吧,眼看乌云就散开了。”阿作正在打扫大厅,看着玛丽那观察雨势的俊俏侧影,突然意味深长地问:“小姐,夫人在楼上吗?”
“嗯。”
玛丽没有留意阿作说话的语气,仍在观察室外的雨势。
“小姐,您可要当心呐。”
阿作环顾着四周,悄声说。
“啊!为什么?”
玛丽这才注意到她的声调,惊讶地回过头来。
阿作再次环顾四周。
“您听河野老师说过了吧?昨天傍晚,出了件怪事呐。”
“怪事?”玛丽望着阿作的面孔,“哦,在教堂门前发生的事?……嗯,听说了。一个面目可怖的人拉住我母亲,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对,是这事儿。夫人对这种事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母亲没有说什么。……她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不过,河野老师倒是放心不下,说那个人很吓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阿作知道不知道?”
玛丽的双眸闪现出一本正经、十分担心的神色。阿作又一次环顾四周。
“是这样,听俺爹说,昨天在火车上与他同路来着。听说,那个人后来去矢部家了。”
“噢?那末说,是矢部家的亲戚喽?”
玛丽的眉宇之间,刹那间闪过一道电光。
“嗯,是呀。听说是矢部家的远亲,名叫古林彻三。他呀,出外二十多年,混得一无所有,才从中国回来的。……那种人,还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呐。俺爹让我来帮忙时,好好对夫人和小姐说一说……”
“啊,是吗?谢谢您。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瓜葛呀。”
“不,不是的,”阿作稍稍加重了语气,“实际上,不是已经对夫人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吗?而且,听俺爹讲……”
阿作重新环顾四周。
“对了,对了,小姐知道吗?本地在二十三年前,发生过一起杀人案。”
“噢,这个,刚才听由纪子讲过。……”
“哦,就是那件事。所以,听俺爹讲,在发生杀人案时,那个人也确实是在此地的。”
“噢!”
玛丽却也面色铁青,又是一道电光划过她那铁青的额头。
“因此,也要对夫人好好讲一讲,请她出出进进多加小心。……”
“谢谢。阿作,我好好对母亲说说吧。”
“请您这样做。反正,矢部大爷绝对不是一个坏人、坏蛋。可是,一提起玉造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看成心肝宝贝的老二英二被人杀害,矢部大爷偏偏认准是这一家瞪得小姐朋子干的,所以,越发憎恨玉造家。小姐这样俊俏的女财主住到了玉造家里,矢部大爷对这件事也嫉妒得不得了。所以,说不定什么样的碴儿都会找。请当心点吧。……”
“知道了。阿作,反正多加留神就是了。”
“那就好,特别是,夫人身体看上去又很虚弱。”
“嗯。虽然并不虚弱,可,猛然间气候一变,就不行了。”
“今晚的宴会……?”
“啊,也许不能出场。”
“不出场为妙。特别是,万一矢部大爷到场就更糟了。”
“嗯。”
玛丽咬着下唇正在沉思,河野朝子走了过来。
“小姐,该换衣服了。”
“啊?已经到时间了?”
玛丽正在看表,由纪子穿过院子跑进来。
正如阿作所预言的,阵雨已经变为小雨,西边的天空渐渐放亮了。
“阿姐,阿姐,”由纪子气喘吁吁地说,“来客了,来客了。来了一位稀客呀。”
“啊,怎么回事?怎么淋成个落汤鸡了?”
“因为稀客光临嘛。我想早点告诉阿姐,就跑来了。”
“哎呀,那太谢谢了。”玛丽面带笑容,“来客到底是哪一位?”
“是田代先生呀。听说他是从阿尔卑斯回来的,刚刚赶到。”
“田代先生?”
玛丽诧异地皱起眉头。
“唉呀,真够呛,您不记得了?田代先生是个网球运动员,去年应聘去巴西的。他是,当时还应邀到阿姐家里去过哩。”
“啊?是那一位田代?”
玛丽恍然大悟,和朝子相顾一看,两个人脸上都掠过一丝为难神色,这一点并没有逃过聪明伶俐的由纪子的眼睛。
“啊,田代先生来的不是时候吗?”
本以为这条重要新闻一报告,会很受欢迎的。谁知,却见玛丽的神色大谬不然,由纪子感到十分委屈。赛璐珞宽边眼镜背后,闪出一丝疑惑的眼神。
“啊,哪里哪里。因为这消息太出乎意料了嘛。……对了,田代先生是康雄先生的朋友吗?”
“嗯,大学时的朋友,每年夏季都要来的。这一次,是在报上看到阿姐在这里住着,就兴致勃勃地赶来了。”
“是呀,是呀,这真是一次巧遇呀。”
河野朝子也笑嘻嘻的,不过,她的话里却听不出由纪子所期望的那种反响。
“那位田代先生说,一定要来看望阿姐和阿姨哩……”
“嗯,可是……”
玛丽和河野朝子交换了一下眼色。
“嗯,可是……。现在正忙乱着,反正今晚……康雄先生也要出席今晚的宴会吧?”
“嗯,那还用说?”
“那末,到时候一起见面吧。现在乱成这个样子了。”
“好,那我就这么回复了。”
由纪子听话地点点头。不过,在她那聪明的脑子里,从此刻起,便无形之中对玛丽产生了不可理解的隔阂。
八。 夫人缺席
阿作的预言,应验了。
阵雨在六点钟前后,已完全停了。随着夜幕的降临,美丽的星辰开始闪光。
今晚的宴会,定于七点开始。不过,从六点半钟起,客人就三三两两地陆续到达了。来宾有镇长、外加警察署长、镇高中校长以及镇上其他头面人物;矢部家来的有木卫、慎一郎,还有阿都,她羞羞答答地缩在父亲身后。
客厅门口,站着大汉坎波。他脸色浅黑,双唇紧闭,鉴赏般地直盯盯打量着每一位来客。
他的双唇,几乎就没有张开过。只有一次,眉开眼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哎哟,坎波,你也来了?”
坎波突如其来地被闪电般地握住了手,他吃惊地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的青年,他的两眼瞪得更大了。
“嘔!是田代先生?”
语调固然不够标准,但却是地道的日语。坎波笑嘻嘻地露出两排白牙,尔后,一手贴胸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哈、哈、哈,记得很清楚嘛。上次,承蒙多方关照。怎么样,诸位都好吧?”
“哈哈。啊……”坎波脸色稍一阴沉,旋而面无表情地故意支吾,“啊,请,请进。”
尽管口齿不清,日语却说得相当流畅。
“啊,噢。那末,回头见……”
健壮结实、被太阳晒得黑油油的田代进去之后,由纪子和她的哥哥康雄走了过来。由纪子总把她这位哥哥称为哲学家,俨然是个不易接近的人。他面色苍白,发如墨染,眉毛根总是堆着皱纹。
康雄一进客厅,目光便停在正与玛丽谈笑风生的阿都身上。不过,马上便移开视线,僵立在那里。眉毛根的皱纹似乎越发加深了。不知怎地,阿都也挺直了身体,暗暗把视线投向对方。
然而,逍遥汉田代当然没有理会这种微妙的秋波暗传。他毫不在乎地大步穿过客厅,旁若无人地大嚷大叫,引得大家都朝他那边望去。
“玛丽,久违了!你,心好狠呀!我到东京饭店找过你嘞。”
玛丽应酬得体地微笑着。
“啊,请原谅,当时,正在关西旅行。……不过,能够在此相遇,十分高兴。一向可好……?”
“嗯,谢谢。不过,太巧啦,真没想到能在玉造家里见到玛丽和伯母……哦,伯母……呢?”
“家母身体欠佳,她说,今晚就失陪了。”
“身体欠佳?”
“不,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玛丽含糊其辞地说。这时,旁边有人喊叫田代。
“啊,打搅一下……”
“嗯?啊,是说我吗?”
田代扭头一看,鼻子尖下站着木卫。木卫满脸狐疑地盯视着田代和玛丽。
“喂,你认识这位小姐?”
“是,在她家受过照料。”
“她家是……?”
“巴西。”
“巴西……?你去过巴西呀?”
“对,去年……”
“作何公干?”
对于木卫这种盘问式的腔调,由纪子有点忍无可忍,便愤愤地在一旁接了腔。
“啊,对不起。这位是网球冠军呀。去年,他应巴西邀请,到国外打网球了嘛。”
木卫的目光里,带着疑惑神色。
“他是我哥的朋友呀。登阿尔卑斯山回来,听说阿姐……不,玛丽小姐住在这里,才赶来的。您听明白了?”
由纪子用的是一种极力辩驳式的腔调。宽边赛璐珞眼镜深处,闪着愤愤不平的目光。
“啊,哎呀呀,……那末,你在她家里也见到这位小姐的令堂了?”
“那当然,处处给予照料呀,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大婶……”
无忧无虑的田代,仍未察觉弥漫在这个大厅内的神秘气氛。
“玛丽,当真伯母怎么了?如果不碍事,请她出来吧。我想早点见见呐。”
“啊,不过。……啊,菜好了。那末,诸位来宾,粗茶淡饭,请……”
今晚是一次便宴,西餐、日餐,合并进行。人们都按照指定位置入席。此刻,半路上杀出个田代来,不知将这大厅内的气氛冲淡了多少。
无忧无虑、一身孩子气的田代,无论遇上谁都能拉扯几句,而且对答得体。镇上的人,提起网球球星田代幸彦的名字来,倒也耳熟。自然而然地对田代旅行的话题,谈得十分热烈。
“尽管如此,今晚的宴会伯母不出场,可太遗憾啦。玛丽,你说的身体欠佳,不太严重吧?去请来吧。要不,我去请?”
田代像一个撒娇的孩子似地央求道。之后,木卫心怀叵测地说:
“今晚的宴会上,夫人不露面,实在说不过去呀。既然一些老朋友也来了,我们也该对夫人问候问候……你说呢?神崎署长。”
“嗯,那自然啦。”
警察署长神崎固然不想介入矢部、玉造两家之争中去,但是,一方面他也对玛丽之母有几分好奇,便手抚着他那双重下巴、十分暖味地回答。
“这个回头再说吧。康雄,你奶奶怎么样?听说身体欠佳,卧床不起,也没有登门看望……”
为了缓和这个大厅里无形之中紧张起来的气氛,镇长立花老人在一旁开口了。
“啊,谢谢镇长。并没有什么大病,不过,毕竟上了年纪了。”
由纪子的哥哥康雄回答。
“乙奈老人高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