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麦奇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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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那天下午也出去散步,也走出旅馆,经过紫
杉小筑。你没在路上瞥见他?”
“不,没有,我想没有。”
吉拉德·莱德第一次显得有点担心。尼尔督察思虑道:
“那天下午不宜散步,何况是天黑后的泥泞小巷。奇怪,
大家的活力怎么如此充沛。”
尼尔督察回到小筑,海依巡佐志得意满地问候他。
他说:“长官,我替你查到黑画眉的事了。”
“真的?”
“是的,长官,是在馅饼里发现的——留来星期天晚餐
吃的冷馅饼。有人在食品室或别的地方找到那个馅饼,把面
包皮拿掉,取出里面的小牛肉,你猜他们放什么进去?几只
由园丁席棚拿来的死画眉鸟。真是下流的把戏,对不对?”
尼尔督察说:“这可不是国王的一道豪华大菜吗?”
他任由海依巡佐在身后瞪大了眼睛。
。18。
兰姆士伯顿小姐说:“等一下,这局单人桥牌快要打出
结果了。”
她把“国王”和各种“辎重”移入空地,把红7放在黑
8上面,在基地堆摆上黑桃4、5、6,又迅速移动几张牌,然
后身子往后靠,满意地叹息一声。
她说:“双J,不常出现的。”
她心满意足地仰靠着,抬眼看看壁炉边站立的姑娘。
“原来你就是兰斯的太太,”她说。
派蒂奉召上来看兰姆士伯顿小姐,她点点头。
“是的,”她说。
兰姆士伯顿小姐说:“你是高个子女郎,而且看来很健
康。”
“我是非常健康的。”
兰姆士伯顿小姐点头表示满意。
她说:“柏西瓦尔的太太像面团似的。吃太多甜食,运
动又不够。孩子,坐下吧,坐下吧。你在什么地方认识我的
外甥。”
“我跟几个朋友住在肯亚的时候,在那边碰见他。”
“听说你以前结过婚。”
“是的,两次。”
兰姆士伯顿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猜是离婚。”
派蒂说:“不是,”她的声音有点发抖。“他们都——
死了。我的第一任丈夫是空军飞行员。他战死了。”
“你的第二任丈夫呢?我看看——有人告诉过我。是举
枪自杀,对不对?”
派蒂点点头。
“是你的错?”
派蒂说:“不,不是我的错。”
“他是赛马狂吧?”
“是的。”
兰姆士伯顿小姐说:“我一辈子没上过跑马场。打赌和
打牌——全是魔鬼的把戏!”
派蒂不答腔。
兰姆士伯顿小姐说:“我不看舞台剧或电影。啊,算啦,
今天的世界很邪门。这栋房子里就有不少坏事发生,可是上
帝把它给打垮了。”
派蒂依然无话可说。她不知道兰斯的爱菲姨妈是否正常,
可是老太婆以精明的眼光打量着她,她觉得很不自在。
爱菲姨妈问道:“你对夫家知道多少?”
派蒂说:“我想就跟一般人对夫家的了解差不多嘛。”
“哼,有道理,有道理。好吧,我告诉你。我妹妹是傻
瓜,我妹夫是恶棍,柏西瓦尔是卑鄙小人,你丈夫兰斯向来
是不肖子。”
“我想这都是胡扯,”派蒂坚定地说。
没想到兰姆士伯顿小姐说:“也许你说得对。我们不能
乱给别人贴标签。可是别低估柏西瓦尔喔。大家往往相信贴
了好人标签的就是笨蛋。柏西瓦尔才不笨哩。他故作神圣,
精明得很。我向来不喜欢他。告诉你,我不信任兰斯也不赞
许兰斯,但我忍不住喜欢他……他是大胆的家伙——向来如
此。你得看着他,别让他做得太过分。孩子,叫他别低估了
柏西瓦尔。叫他别相信柏西瓦尔说的话。这栋屋子里的人全
是骗子。”老太婆又满意地加上一句:“你们注定要到地狱
去接受烈火和硫磺的考验。”
尼尔督察跟苏格兰场通电话。
副局长在电话线另一头说:
“我们送传单到各私立疗养院,应该能为你查到资料。
当然她也可能死了。”
“可能。事情已过了这么久。”
善恶到头终有报,兰姆士伯顿小姐说的——说的别有深
意——仿佛要暗示他。
副局长说:“这是古怪的理论。”
“我知道,长官。但我觉得这条线索不能完全抛下不理。
很多方面都符合——”
“是的——是的——黑麦——黑画眉——死者的名字
——”
尼尔说:
“我也注意其它的方向——可能是杜博斯——也可能是
莱特——女佣葛莱蒂也许在侧门外瞥见他们——把茶盘放在
门厅,出去看是谁,要干什么——不管是谁都可能当场勒死
她,把尸体拖到晒衣绳附近,在她鼻子上夹一根晒衣夹
——”
“真是疯狂的举动!而且很下流。”
“是的,长官,那位老太太就为此而生气——我是指玛
波小姐。亲切的老太太——很精明。她已经搬到屋里来往以
便接近兰姆士伯顿老小姐——我相信她会打听到消息。”
“尼尔,你的下一步措施是什么?”
“我跟伦敦的律师们有约。我要再去查一点雷克斯·佛
特斯库的资料。‘黑画眉矿场’的事情虽然已成历史,我仍
想打听打听。”
“毕林斯莱,荷斯梭普和瓦特斯联合事务所”的毕林斯
莱先生是个文雅的人,他那直截了当的态度掩盖了满腔的智
虑。
尼尔督察第二次约见他,这回毕林斯莱的顾虑没有上次
那么明显。“紫杉小筑”的三重命案粉碎了毕林斯莱先生职
业上的保留。现在他一心想把事实陈述给警方听。
他说:“这件事非比寻常,非比寻常。我开业多年,记
得没碰过这种事。”
尼尔督察说:“坦白说,毕林斯莱先生,我们需要一切
协助。”
“先生,你不妨信任我。我乐意尽可能协助你。”
“首先我来问你跟已故的佛特斯库先生熟不熟,你对他
公司的事知道多少?”
“我跟雷克斯·佛特斯库很熟——也就是说,我认识他
十六年左右了。告诉你,他不只聘用我们这一家律师事务所。”
尼尔督察点点头。他知道这一点;“毕林斯莱,荷斯梭
普和瓦特斯联合事务所”可以说是雷克斯·佛特斯库聘用的
正派律师。若有不名誉的交易,他就改聘几家操守较差的事
务所。
毕林斯莱先生说:“现在你想问什么?遗嘱的事情我都
告诉你了。柏西瓦尔·佛特斯库是余产继承人。”
尼尔督察说:“现在我对他遗孀的遗嘱很有兴趣。佛特
斯库先生死后她可以继承十万英镑,对吧?”
毕林斯莱先生点点头。
他说:“数额相当大。督察,我偷偷告诉你,公司很难
付清这笔钱。”
“那么公司的情况不佳罗。”
毕林斯莱先生说:“坦白说——请不要告诉别人——公
司眼看要垮台,困境已延续一年半。”
“有没有特殊的理由?”
“有的,我想理由在于雷克斯·佛特斯库本人。这一年
来雷克斯·佛特斯库行事像疯子,到处抛售好股票,买进投
机货,一直说大话,不肯听信忠言。儿子柏西瓦尔来这边求
我劝他父亲。他劝过,父亲显然不理睬。噢,我尽了力,但
是佛特斯库不听人讲理。真的,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尼尔督察说:“但我听说他并不沮丧。”
“不,不,正相反。光怪陆离,夸张极了。”
尼尔督察点点头。原先已在他脑子里生成的观念如今更
加强几分。他自觉渐渐了解了柏西瓦尔和父亲磨擦的理由。
毕林斯莱先生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别问我佛特斯库太太的遗嘱。我没替她立过遗
嘱。”
尼尔说:“没有,我知道。我只是要确定她有财产可遗
赠给人。简言之,十万镑。”
毕林斯莱先生拼命摇头。
“不,不,先生,你弄错了。”
“你意思是说,那十万镑只留给她生前享用?”
“不——不——是完全留给她。但是遗嘱赠金另有条款。
也就是说,除非佛特斯库太太比丈夫多活一个月,否则她不
能继承那笔钱。我要说明一下,这种条款在今天十分普遍,
因为飞机旅行靠不住才实施的。如果空难中两个人都死了,
很难判定谁先死谁后死,这样会发生许多奇怪的问题。”
尼尔督察瞪着他。
“那么阿黛儿·佛特斯库没有十万镑财产可送人罗。那
笔钱怎么样了?”
“回归公司——不如说是落到余款继承人手上。”
“余款继承人是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先生。”
毕林斯莱说:“对,那笔钱落在柏西瓦尔·佛特斯库手
上。”他毫无戒心地说:“以公司目前的状况,我想他需要
这笔钱!”
尼尔督察的医生朋友说:“是你们警方想知道的事。”
“快,鲍伯,说呀。”
“幸亏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能公开引述我的话!不过
我要说你的想法完全正确。看来是疯狂性的大麻痹。家属起
疑,要他去看医生,他不肯。那种症状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失去判断力,夸大妄想,容易发脾气——吹牛——幻想荣华
——幻想自己是金融奇才。害这种病的人很快就能把一家实
力甚强的公司搞垮——除非他的行为能受抑制——这可不大
容易喔——如果他本人知道你想干什么,更不容易成功。是
的——我想他去世对你的朋友们来说是一大幸事。”
尼尔说:“他们不是我的朋友。”然后复述他以前说过
的话:“他们都是非常不讨人喜欢的人物……”
。19。
佛特斯库全家在“紫杉小筑”的客厅里集合。柏西瓦尔
·佛特斯库倚着壁炉架对大家说话。
柏西瓦尔说:“一切都没问题。不过整个局势叫人不满。
警察来来去去,什么话都不跟我们说。他们好像顺着某一路
线调查;然而案情又胶着不动。我们不能订计划,我们不能
安排未来的事情。”
珍妮佛说:“真不体贴,真愚蠢。”
柏西瓦尔继续说:“警方仍禁止我们离开这栋房子。不
过我认为我们不妨讨论未来的计划。你呢!爱兰?我听说你
要嫁给——他名叫什么来着——吉拉德·莱特?你知道什么
时候吗?”
“愈快愈好,”爱兰说。
柏西瓦尔皱皱眉。
“你是说大约再过六个月?”
“不,才不呢,我们何必等六个月?”
“我想这样比较合乎礼法,”柏西瓦尔说。
爱兰说:“胡扯。一个月——我们最多等一个月。”
柏西瓦尔说:“好吧,由你决定。你结婚后有什么计划?”
“我们想办一所学校。”
柏西瓦尔摇摇头。
“这种时机办学校太冒险了。帮佣的人力缺乏,教职员
也难找——爱兰,听来不错,可是换了我,我会三思。”
“我们考虑过了。吉拉德觉得国家的前途完全依赖恰当
的教育。”
柏西瓦尔说:“我后天要去见毕林斯莱先生。我们得讨
论各种财务问题。他建议你用爹留给你的钱设立个人和子女
的信托基金。现在这种办法很可靠。”
爱兰说:“我不要。我们需要办学校的资金。我们听说
有一间很合适的房子要出售。地点在康威尔。庭园漂亮,房
子也相当好。得再建设一番——加盖几间侧厢。”
“你是说——你是说你要从公司抽走你所有的钱?真的,
爱兰,我认为你的作法不聪明。”
爱兰说:“我想抽出来比留在公司里聪明多了。到处有
公司破产。瓦尔,爹去世前,你亲口说过情况很糟糕。”
柏西瓦尔含含糊糊说:“人免不了说这种话嘛,不过爱
兰,你把资金全部抽出去,买房子,添设备,办学校,我认
为你简直发疯。如果不成功怎么办呢?你会一文不名。”
爱兰执拗地说:“会成功的。”
兰斯躺在椅子上,鼓励道:“我支持你。爱兰,试试看
吧。我认为那种学校一定很怪,不过这是你们——你和吉拉
德——想做的事。就算你们赔钱,至少已享受到从心所愿的
满足感。”
柏西瓦尔尖刻地说:“兰斯,谁都料得到你会说这种话。”
兰斯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败家子。不过柏西老
哥,我仍觉得自己的人生比你有乐趣。”
柏西瓦尔冷冷地说:“那要看所谓乐趣是什么。兰斯,
这一来我们要谈你自己的计划了。我猜你要回肯亚——或加
拿大——或者去爬圣母峰,或做点古怪的事?”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兰斯说。
“咦,你向来不习惯过英国的家居生活,对不对?”
兰斯说:“人年纪大了就会改变,想要定下来。柏西老
哥,你知不知道,我指望试做认真的商人。”
“你意思是说……”
兰斯咧嘴一笑。“老哥,我是说我要进公司跟你合作。
噢,你是大股东,当然嘛。你的股份大得很。我只是很小的
股东。不过我也有股权,能参与事务,对不对?”
“噢——是的——你这么说当然没错。不过老弟,我告
诉你,你会厌烦到极点。”
“现在我怀疑。你不相信自己会厌烦。”
柏西瓦尔皱皱眉。
“兰斯,你不是认真想要进公司吧?”
“插手管事?是的,我就想这么做。”
柏西瓦尔摇摇头。
“你知道,公司情况很糟糕,你马上就会发现的。爱兰
如果坚持要抽走她名下的财产,我们大概只能勉强付清。”
兰斯说:“喏,爱兰,你看你多聪明,坚持要趁钞票还
在的时候捞走。”
柏西瓦尔气冲冲地说:“说真的,兰斯,你这些玩笑真
低级。”
珍妮佛说:“兰斯,我认为你说话不妨小心一点。”
派蒂坐在窗边,和大家隔一段距离,她依次打量他们。
如果这就是兰斯所谓“故意整柏西瓦尔”,她看出兰斯已达
到目标了。柏西瓦尔的冷漠受到了干扰。他怒喝道:
“兰斯,你是认真的吗?”
“百分之百认真。”
“行不通的,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