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之子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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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母亲干的吗?”杰西卡问道。
“大人!”泰卡尼克警告道。
“没关系,泰卡,”法拉肯随意地挥了挥手,“如果我说是我母亲呢?”
为了分裂柯瑞诺家族,我豁出去了!杰西卡说道:“你必须谴责她,将她流放。”
“大人,”泰卡尼克说道,“小心骗局。 ”
艾德荷说道:“杰西卡夫人和我才是被欺骗的人。”
法拉肯的嘴角绷紧了。
杰西卡想:别干涉我,邓肯!现在不要!但是艾德荷的话激发起了她自己的比·吉斯特逻辑推理能力。他震动了她。她开始思索,自已是否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被利用了。甘尼玛和莱托……出生前就有记忆的人可以参考体内无数的经验,他们从体内得到的建议比任何活着的比·吉斯特要多得多。还有一个问题是:姐妹会对她表明了一切吗?她们可能仍然不信任她。毕竟,她曾经背叛过她们……为了她的公爵。
法拉肯疑惑地皱着眉头,看着艾德荷。“门塔特,我想知道在你眼中,传教士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安排我们到这儿来。我……我们之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个单词。他手下的人代替他和我接触。他可能是……他可能是保罗·亚崔迪,但我没有足够的数据来证明这一点。我能确定的就是,我应该离开阿拉吉斯,而他有让我离开的途径。 ”
“你说过,你被欺骗了。”法拉肯提醒他道。
“阿丽亚希望你能悄悄把我们杀了,然后销毁一切证据。”艾德荷说道,“除掉杰西卡夫人之后,我就没用了。还有,杰西卡夫人在为姐妹会效劳之后,对她们也就没有用处了。阿丽亚会把责任推到姐妹会身上,但姐妹会最终会解释清楚。”
杰西卡闭上眼睛,集中起自己的注意力。他是对的!她能听出出他语气中门塔特式的确信,以及他话中的真诚。整个设计天衣无缝。她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进入冥想模式,在自己头脑中分析着各种数据。随后,她脱离冥想,睁开双眼。
此时法拉肯已经从她身边走开,站到了艾德荷面前半步远的地方——移动了三步。
“别再说了,邓肯。”杰西卡说道,她悲哀地想,莱托曾警告过她,说比·吉斯特姐妹会可能在她的意识中动过手脚,预先设置过。刚想再次开口的艾德荷闭上了嘴巴。
“只有我才能发布命令。”法拉肯说道,“继续,门塔特。”
艾德荷依旧保持着沉默。
法拉肯转过身,看着杰西卡。
她盯着远端的墙壁,回顾着艾德荷和冥想引发的东西。比·吉斯特当然没有放弃亚崔迪的血脉,但是她们希望能够控制科维扎基·哈得那奇。她们在精选血脉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她们希望亚崔迪家族和柯瑞诺家族之间能公开爆发一场冲突,好让她们能以仲裁者的身份参与进来。
邓肯是对的。她们会同时控制住甘尼玛和法拉肯两个人。这是惟一可能的结果。奇怪的是,阿丽亚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杰西卡费力地咽了口唾沫。阿丽亚……畸变恶灵!甘尼玛说要怜悯她是对的。但谁又会怜悯甘尼玛呢?
“姐妹会许诺将你推上皇位,并让甘尼玛成为你的配偶。”杰西卡说道。
法拉肯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女巫能看透我的心思吗?
“她们跟你秘密接头,绕开了你的母亲。”杰西卡说道,“她们告诉你,这个计划我不知道。”
杰西卡观察着法拉肯脸上的表情。一眼就能看穿他。就是这个计划。艾德荷展示了他惊人的推理能力,通过有限的数据就看到了整个设计的架构。
“看来她们在两头做戏,把这些事告诉了你。”法拉肯说道。
“她们什么也没说,”杰西卡说道,“邓肯是对的:她们耍了我。”她为自己点了点头。这是一条缓兵之计,典型的姐妹会的行动:说法合情合理,很容易被接受,因为它能解释她们的动机,让听者自以为不出所料。但是,她们希望这位听者替她们除掉杰西卡——一个曾经让她们失望过的有污点的姐妹,不让她插在中间碍手碍脚。
泰卡尼克走到法拉肯身边。“大人,这两个人太危险,不能和他们——”
“等等,泰卡,”法拉肯说道,“这中间圈套套着圈套。”他看着杰西卡,“过去,我们有理由相信,阿丽亚可能希望自她自己来充当我的新娘。”
艾德荷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一下,随后他控制住了自己。鲜血从他左腕处被释迦藤割开的伤口流了下来。
杰西卡让自己稍稍睁大了眼睛,流露出吃惊的模样。她想传达出这种意思:现在,通过法拉肯那种冷酷的推理,她终于看清了畸变恶灵的扭曲和邪恶。
“你会答应吗?”艾德荷问道。
“我在考虑。”
“邓肯,我告诉过你,让你别说话。”杰西卡说道。她转脸对着法拉肯,“她的条件是让我们俩意外死去?”
“对一切背叛行为,我们都抱着怀疑态度。”法拉肯说道,“你的儿子不是说过吗?‘背叛孕育新的背叛’。”
“姐妹会的用意很明显,”杰西卡说道,“她们希望同时控制亚崔迪家族和柯瑞诺家族。”
“我们正在考虑接受你的提议,杰西卡夫人,但那样一来,邓肯·艾德荷就必须回到他可爱的妻子身边。”
痛苦只是神经在起作用而已,艾德荷提醒自己,痛苦的降临和光线进入眼睛是同样的原理。力量来自肌肉,而不是神经。这是一项古老的门塔特操练,他在一次呼吸间就完成了它。随后他弯起右腕,将动脉对准释迦藤。
泰卡尼克一下子跳到椅子边,按下锁扣除去束缚,同时大声呼喊医生。助手们立刻从暗墙后拥了出来。
邓肯总脱不了一点傻气,杰西卡想。
医生在抢救艾德荷,法拉肯则注视着杰西卡,片刻之后:“我没有说我要接受阿丽亚。”
“那并不是他割腕的原因。”杰西卡说道。
“哦?我以为他想腾出位置呢。”
“你没有那么笨,”杰西卡说道,“别在我面前装了。”
他笑了笑。“我非常清楚阿丽亚能毁了我。连比·吉斯特都不希望我接纳她。”
杰西卡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这个柯瑞诺家族的继承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并不擅长装傻。她又想起,莱托曾说她将遇到一个有趣的学生。而艾德荷说传教士也有类似的想法。她真希望自己能见见这位传教士。
“你会放逐文希亚吗?”杰西卡说道。
“这似乎是笔不错的交易。”法拉肯说道。
杰西卡瞥了艾德荷一眼。急救已经结束,他身上现在捆着危险性较低的带子。
“门塔特应该避免走极端。”她说道。
“我累了,”艾德荷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累。”
“用得太狠的话,忠诚也是可以耗尽的。”法拉肯说道。杰西卡再次打量了他一眼。
看到杰西卡的目光,法拉肯想:用不了多久,她将完全了解我,这对我非常有价值。一个为我所用的比·吉斯特叛教者!这是他儿子所拥有而我却没有的。现在让她窥视一下部分的我,以后再向她展示全部。
“这个交易很公道。”法拉肯说道,“我接受你的条件。”他朝墙边的聋子做了一套复杂的手势,发出命令。聋子点点头。
法拉肯弯腰按下锁扣,放开了杰西卡。
泰卡尼克问道:“大人,这么做,你有把握吗?”
“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法拉肯反问道。
“是的,但是……”
法拉肯笑了一声,对杰西卡说道:“泰卡怀疑我做出判断的依据。但是,从书本和卷轴上只能学到部分知识,真正的知识来源于实践。”
杰西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陷入了沉思。她的意识回到了法拉肯刚才的手势。他使用的亚崔迪家族的战斗手语!这一点很说明问题。这里有人在有意识地向亚崔迪家族学习。
“当然,”杰西卡说道,“你想让我教导你,让你接受比·吉斯特的训练吗?”
法拉肯笑容满面。“我无法拒绝这个提议。”他说道。
第三十一章
口令是由一个死在阿拉肯地牢里的人给我的。知道吗,我就是在那儿得到这个龟形戒指的。之后,我被反叛者们藏在城外。
口令?哦,从那时起已经改过很多次了。当时的口令是“坚持”,回令是“乌龟”。它让我活着从那儿出来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戴这枚戒指的原因:为了纪念。
——《与朋友的对话》泰格·墨罕得斯
莱托听到身后的沙虫朝他安在老虎尸体旁的鼓槌和撒在那周围的香料扑过去,这时,他已经走入沙漠很远了。他们的计划刚开局就有了一个好兆头:在沙漠的这个部分,绝大部分时间已看不到沙虫了。尽管不是必要的,但沙虫的出现还是很有帮助。甘尼玛无需去编理由来解释尸体为什么失踪了。
此刻,他知道甘尼玛已经设法让她自己相信他已经死了。他在甘尼玛的记忆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孤立的意识包,这段被封闭的记忆只能由整个宇宙中只有他们俩会说的语言喊出的两个单词唤醒:Secher Nbiw。只有当她听到了这两个单词:金色通道……她才会记起他来,在此之前,他在她心目中是个死人。
莱托感到了真正的孤独。
他机敏地移动着脚步,发出的声音如同沙漠本身自然发出的一样。他沿途的任何动作都不会告诉那条刚刚过去的沙虫,说这儿还有个活人。这种走路方式已深深地印在他的潜意识中,他根本无需为此做出思考。两只脚仿佛在自己移动,步伐之间没有任何节奏可言。他发出的任何脚步声都能被解释成刮风或是重力的影响——这儿没有人。
沙虫在他身后收拾完残局,莱托趴在沙丘的阴影中,回头向“仆人”的方向望去。是的,距离足够了。他再一次安下鼓槌,召唤他的坐骑。沙虫轻快地游了过来,没给他留下太长的准备时间就一口吞掉了鼓槌。当它经过他时,他利用制造者矛钩爬了上去,掀开虫体第一环上的敏感部位,控制着无意识的野兽向东南方向驶去。
这是一条小型沙虫,但是体力不错。在它嘶嘶作声地绕过沙丘时,他能感觉到它的力量。风从他耳边刮过,他可以感到虫体发出的热量。
随着沙虫的运动,他的脑海也在翻江倒海。
他的第一次沙虫旅行是在史帝加带领下完成的。莱托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就能听到史帝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冷静又果断,带着旧时代的人的礼貌。不像是那个训斥喝多了香料酒的弗瑞曼人的史帝加,也不像那个喜欢咆哮的史帝加。不——史帝加有自己的任务。他是帝师。“在古代,人们以小鸟们的叫声来为它们命名。同样,每种风也都有自己的名字。每小时六哩的风被称为帕司得萨,二十哩的叫苏马,达到百哩的叫黑纳利——黑纳利,推人风。还有在空旷沙漠中的风中魔鬼:胡拉丝卡里·卡拉,吃人风。”
这一切莱托早就知道,但还是在老师的智慧前连连点头。
史帝加的话里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在古代,有些部落以猎水而著称。他们被称为伊督利,意思是‘水虫’,因为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偷取其他弗瑞曼人的水。如果碰上你一个人走在沙漠里,他们甚至连你皮肉里的水都不会放过。他们住的地方叫迦科鲁图穴地。其他部落的人联合起来,在那个地方消灭了他们。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甚至在凯恩斯之前——在我曾曾祖父的年代。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弗瑞曼人去过迦科鲁图了,它成了一个禁地。”
这些话使莱托回想起了存储在他记忆中的知识。那一次的经历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记忆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光有记忆是不够的,即便对于一个拥有无数过去的人来说也是如此,除非他知道如何运用这些记忆中的知识,如何判断出其使用价值。迦科鲁图应该有水,有捕风器,还有其他弗瑞曼穴地应有的一切,再加上其无比的价值——即不会有弗瑞曼人会去那个地方。很多年轻人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哦,当然,他们知道芳达克,但在他们心目中,芳达克只是走私贩的据点。
如果一个死人想要躲藏起来,它是最完美的地点——躲在走私贩们和早在其他时代就已死去的人中间。
谢谢,史帝加。
黎明到来前,沙虫体力不支了。莱托从它的体侧滑了下来,看着它钻入了沙丘,以其特有的运动方式慢慢地消失了。它会钻入地下深处,在那儿独自生闷气。
我必须等到白天过去,他想。
他站在沙丘顶部,环视四周:空旷,空旷,还是空旷。只有消失的沙虫留下的痕迹打破这里的单调。
一只夜鸟用慢声长鸣挑战着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缕绿光。莱托把自己埋在沙子里,在身体周围支起蒸馏帐篷,并把沙地通气管的末端伸在空气中。
任睡意来临之前的漫长等待中,他躺在人为的黑暗中,思索着他和甘尼玛所做的决定。这不是个轻松的决定,对甘尼玛来说更是如此。他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全部预知幻象。他目前的做法便源自他的幻象,但他同样没有把这一点告诉她。他现在已经认定这是个预知幻象,而不是梦。它的奇特之处在于,他觉得它是有关预知幻象的幻象。如果说有任何证据表明他父亲还活着,该证据就存在于这个幻象的幻象之中。
先知将我们禁锢在他的幻象之中,莱托想,对于先知来说,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打破这个幻象:在他的预知幻象发展转折的重要关头寻求自身的死亡。这就是莱托的幻象的幻象所揭示的现实,他为此陷入了沉思,因为这与他的决定密切相连。可怜的施洗者约翰①,他想,如果他有勇气选择另外一种死法,历史的发展就将完全不同了……但也可能他的选择是最勇敢的做法。我怎么知道他还面临着哪些选择?但我知道父亲面临的选择。
【① 约翰:耶稣的十二门徒之一。】
莱托叹了口气。反对父亲就像背叛上帝。但是亚崔迪帝国需要一次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