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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神经浪游者 作者:[加] 威廉·吉布森-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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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中国的吗?”
  “是的。”
  “关!”凯斯用一根银带把病毒盒子系在穗阪电脑边,想起了莫莉在澳门的事。阿米蒂奇曾越过边境到中山。“开!”他说,又改变了主意。“问题:谁拥有波克瑞斯,法兰克福人吗?”
  “等待内部轨道输送。”穗阪说。
  “编码。标准商业码。”
  “好了。”
  他敲击着小野—仙台。
  “赖因霍尔德科学总代理,伯尔尼。”
  “再来一次。谁拥有赖因霍尔德?”
  他在梯子上又跳了三下才到达泰西埃—阿什普尔。
  “南黑王,”他切入后说。“你对中国病毒程序了解多少?”
  “一无所知。”
  “听说过邝级划分系统,标记十一吗?”
  “没有。”
  凯斯叹了口气。“咳,我这儿得到一个用户友好的中国破冰船,一次性注射盒。法兰克福人说它可以破人工智能人。”
  “可能。当然,如果是军用的话。”
  “大概是。听着,黑兄,用你的经验帮帮我,好吗?阿米蒂奇似乎正在准备对泰西埃—阿什普尔的一个人工智能人采取行动。主机在伯尔尼,可是它又和里约热内卢的另一台主机相连,就是上次使你脑死亡的那台。所以看来它们通过迷魂光——泰—阿的总部相连,在纺锤的尽头,我们要用中国破冰船开出一条路。如果温特穆特在支持整个行动的话,那么它就正在付钱让我们毁掉它,然后毁掉自己。那个自称为温特穆特的东西正在讨好我,也许还想让我利用阿米蒂奇。还有什么呢?”
  “动机,”构念说。“一个人工智能人,真正的动机。不是人,明白吗?”
  “明白,很明显。”
  “不!我是说,它不通人情。你无法控制它。我,我也不是人,但是我可以像人一样作出反应。明白吗?”
  “等等,”凯斯说,“你有知觉力,是吗?”
  “感到有,孩子,不过我真的是一束ROM,是它们中的一个,哲学问题……”那笑声带来的恐怖感穿透凯斯的脊椎。“不过,如果你跟得上,我完全可能为你写首诗。你那个人工智能人,它也可能会。但是它绝不是人。”
  “所以你估计我们不能弄清它的动机?”
  “它拥有它自己吗?”
  “瑞士公民,但是泰—阿拥有基本软件和主机。”
  “那是个好东西,”构念说。“就像我拥有你的大脑和你的意识,但是你的思想属于瑞士公民。当然。很幸运,人工智能人。”
  “所以它不准备毁掉自己?”凯斯开始紧张地随意敲击控制板。矩阵模糊了,改变了,他看到了锡金钢组合成的粉色球状复合体。
  “自主权,对你的人工智能人来说只是空话。我猜想,凯斯,你进去是想切断使这孩子变得更聪明的硬接线钩环。我不知道你怎么区分公司产品的行动和人工智能人创造的产品的行动,所以这也许是迷惑之所在。”又是那恐怖的笑声。“知道吗,这些东西,它们能努力地工作,为自己赢得时间编写详尽的操作手册或别的什么东西。当这一刻,我是说毫微秒,它一开始找到使自己变得更加聪明的方法,图灵警察就会把它除掉。没人相信这些家伙,你知道这点。每个建成的人工智能人前额都接有一把电磁机关枪。”
  凯斯看了一眼那些粉红色的锡金钢球体。
  “好吧,”他最后说,“我就把这病毒插入槽中。我希望你察看它的指令面,再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有人在他肩头读数据的感觉消失了几秒钟,然后又出现了。“太棒了,凯斯。它是种慢性病毒,估计要六个小时才能攻破一个军事目标。”
  “或者一个人工智能人。”他叹气。“我们可以用它吗?”
  “当然,”构念说,“除非你对死亡有一种病态的恐惧。”
  “你有时重复自己的话,老兄。”
  “这是我的本性。”
  凯斯回到跨洲宾馆时,莫莉正在睡觉。他坐在阳台上,看着彩虹聚合物机翼的微型飞机冲上自由之岸的弯曲部分,它的三角形影子掠过草地和屋顶,直到它消失在拉多—阿克森系统的光带后面。
  “我想飞,”他对着虚拟的蓝色天空说。“我真的想高飞,你知道吗?不可靠的胰腺、肝脏里的栓子,那些正溶解的毒囊见鬼去吧,我想飞!”
  他离开时没唤醒莫莉。他对那对镜子从没把握。他放松后走进电梯。他和一个意大利女子同乘电梯,她穿着雪白的衣服,脸颊和鼻子上涂着不反光的黑色物质。她的白色尼龙鞋上有金属防滑钉,手里的东西看上去很贵重,既像一个微型桨又像一个矫形架。她是去参加什么见效快的娱乐?不过凯斯想不出是什么。
  在楼顶草地,他穿过一排排伞和树,发现一个水池,一些赤裸的身体在青绿色瓷砖的映衬下闪光。他闪进凉篷的阴影,把他的芯片压在深色玻璃板上。“寿司,”他说,“什么都行。”十分钟后,一个热情的中国招待拿着他要的食物来了。他津津有味地嚼着生金枪鱼和米饭,看着人们晒太阳。“天啊!”他对着金枪鱼说,“我会发疯的。”
  “别告诉我。”有人在说,“我已经知道了。你是个歹徒,对吧?”
  他眯着眼看她,她背对着太阳光带。一个修长年轻的身体,黑色素沉着很明显,但是无论身体还是皮肤都不是巴黎的杰作。
  她盘腿坐在他椅子旁边,水滴在瓷砖上。“我叫卡斯。”她说。
  “我叫卢帕斯,”凯斯停了会儿说。
  “这是什么地方的名字?”
  “希腊。”他说。
  “你真的是歹徒吗?”黑色素沉着并没有防止雀斑的出现。
  “我是个瘾君子,卡斯。”
  “什么类的?”
  “兴奋剂。中枢神经系统兴奋剂。效力特别大的中枢神经系统兴奋剂。”
  “那么,你有吗?”她靠近了些。氯化过的水滴在了他的裤腿上。
  “没有。这正是我的麻烦,卡斯。你知道我们在哪儿能弄到吗?”
  卡斯又坐回她那棕色脚后跟上,舔着掉在嘴边的一绺棕色头发。“你的口味是什么?”
  “不要可卡因,不要安非他明,要更厉害的。”到此为止吧,他闷闷不乐地想,收敛了笑容。
  “β苯乙胺,”她说。“毫不费力,就用你的芯片。”
  “你在开玩笑,”凯斯解释他在千叶换的胰腺那奇特的功能时,卡斯的搭档兼同居者说。“我是说,你难道不能起诉他们或干点别的什么吗?玩忽职守!”他叫布鲁斯。他看上去就像卡斯的异性翻版,连雀斑都一样。
  “哎,”凯斯说,“这还只是一件事呢,你知道吗?还有组织修补等等。”可是此时布鲁斯眼里已经露出了无聊的神情。凯斯看着那男孩的棕色眼睛,只达到昆虫注意力水平的眼睛。
  他们的房间比他和莫莉同住的那间小些,在另一层,更接近表面。五幅巨大的塔利·伊萨姆镀铬画贴在阳台的玻璃窗上,使人觉得房间更大了。
  “它们并不特别好,嗯?”见他在看透明画,她问。“我摄的。上次我们下重力阱去,在传感/网络金字塔拍的。她是那样近,又在笑,很自然。那里很糟,卢帕斯,那些圣王基督派恐怖分子把天使放进了水中,你知道吗?”
  “是的,”凯斯突然感到不安。“可怕的事。”
  “好了,”布鲁斯打断道,“你想买β……”
  “是这样,我能吸收它吗?”凯斯扬起眉头。
  “告诉你吧,”那男孩说,“你先尝尝。如果你的胰腺接受它,免费,第一次免费。”
  “这东西我以前听说过。”凯斯接过布鲁斯从黑色床单上递过来的明亮的蓝色皮肤贴。
  “凯斯吗?”莫莉在床上坐起,甩开镜片上的头发。
  “还会是谁呢,亲爱的?”
  “什么让你这样兴奋?”他在屋里走动时,那对镜子一直在盯着他。
  “我忘了怎么叫它了。”他说着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条紧紧卷着用透明封套包住的蓝色皮肤贴。
  “天啊,”她说,“正是我们需要的。”
  “千真万确。”
  “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两个小时,你就成功了。”她摇了摇头。“我希望你赶快为我们今晚与阿米蒂奇共进晚餐作好准备。在二十世纪餐馆。我们还得欣赏里维埃拉卖弄的那套把戏。”
  “好的,”凯斯拱起背,龇牙咧嘴地笑了,“太好了。”
  “老兄,”她说,“不管千叶那些外科医生给你装进去的是些什么,当它们耗尽以后,你会落入悲伤的境地。”
  “婆娘、婆娘、婆娘!”他解开皮带。“毁灭、黑暗,这就是我听到的一切。”他脱掉裤子、衬衣和内衣。“我认为你应该有足够的智慧在这种不自然的状态下利用我。”他垂下眼睛。“我是说,看看这不自然的状态。”
  她大笑起来。“这不会持续很久。”
  “它会的。”他说,爬到沙土色的钢化泡沫塑料上,“这正是它为什么不自然的原因。”
  第四章
  “凯斯,你怎么了?”当二十世纪餐馆的招待安排他们坐下时,阿米蒂奇问。“二十世纪”是跨洲宾馆旁边的小湖上几家漂浮餐馆中最小最昂贵的一家。
  凯斯颤抖了一下。布鲁斯没有提到用药后的反应。他想端起冰水杯,但手抖得厉害。“也许是我吃了什么东西。”
  “我希望你找医生检查一下。”阿米蒂奇说。
  “不过是组胺反应,”凯斯搪塞道。“我旅行时,如果吃了不同口味的东西,就会有这种反应。”
  阿米蒂奇穿着一套深色西服——在这种地方太正式了——和一件白色丝绸衬衣。他举杯抿酒时,金手镯格格作响。“我已经给你们点了菜。”他说。
  莫莉和阿米蒂奇在默默地进餐,而凯斯哆嗦着手把牛排切成小块,又放进浓浓的调味汁里搅和,但最后还是把盘子推在一边,一块也没吃。
  “天啊!”莫莉说,她的盘子已经空了。“把它给我。你知道这有多贵吗?”她拿过他的盘子。“他们要花很多年时间才能把动物养大,然后杀掉。这可不是缸内培养出来的东西!”她叉起一块放进嘴里嚼起来。
  “我不饿。”凯斯强打精神说。他的大脑仿佛被油炸了似的。不,更像是被扔进热油后,油冷了,厚厚的油脂凝结在褶皱的脑叶里,痛苦不堪。
  “你看上去太难受了。”莫莉愉快地说。
  凯斯试着喝了口酒,由于服用了β苯乙胺,嘴里有一股碘酒味。
  灯光暗了下来。
  “二十世纪餐馆,”一个不见其人的带着斯普罗尔口音的声音说,“很荣幸地向各位介绍彼得·里维埃拉先生的全息卡巴莱①表演。”旁边的那些桌子传出稀稀拉拉的掌声。一个招待点亮一根蜡烛,放在他们的桌子中央,然后收走了盘子。很快,餐馆里的十二张桌子都亮起了蜡烛,饮料也倒好了。
  “出了什么事?”凯斯问阿米蒂奇,阿米蒂奇没搭腔。
  莫莉用紫红色指甲剔着牙。
  “晚上好,”里维埃拉走上餐馆一头的小舞台说。凯斯眨了眨眼。难受之中他并没有注意到那舞台,没有看到里维埃拉是从哪儿出来的。现在更难受了。
  最初他以为那人是被聚光灯照亮的。
  里维埃拉在发光。光像一层皮肤紧贴着他。他把光投射在舞台上,照亮了后面的黑色悬挂物。
  里维埃拉满面笑容。他穿着一件白色小礼服。翻领上,蓝色的余火在一朵黑色康乃馨的深处燃烧。他向观众做着问候、拥抱的手势时,指尖在闪光。凯斯听见了湖水拍打餐馆的声音。
  “今晚,”里维埃拉说,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在闪耀。“我为大家竭尽全力表演一个节目,一个新作。”他举起的右手掌心里出现了一束淡淡的红光。他把那束光甩手一扔,一只灰鸽子从光的落地处扑腾着翅膀飞起,消失在阴影中。有人在吹口哨,更多的人在鼓掌。
  “这个节目叫‘玩物’。”里维埃拉放下手。“我希望把今晚在这儿的首次表演献给3简·玛利—弗朗斯·泰西埃—阿什普尔女土!”一阵礼貌的掌声响起。掌声停止后,里维埃拉的眼睛好像在搜寻他们的桌子。“还要献给另一位女士!”
  有几秒钟餐馆的灯完全熄了,只有烛光在摇曳。里维埃拉的全息光环也随着灯光消失了,不过凯斯还是依稀看得见他低着头站在那儿。
  —条条微弱的光线慢慢形成,有竖有横,在舞台四周画出了一个开放的立方体。餐馆里的灯又亮了点。舞台四周的框架似乎是用凝结的月光建造的。里维埃拉低着头,闭着眼,双臂僵硬地垂着,由于太专注了,他似乎在发抖。突然,那个朦胧的立方体被填满了,变成了一间房子,一间没有四壁的房子,观众可以看到里边的东西。
  里维埃拉好像放松了些。他抬起头,但是眼睛仍然闭着。
  “我一直都住在这间房子里。”他说,“我不记得曾在别的房子里住过。”房间墙上的白色灰浆已经发黄,屋里有两件家具,一把简单的木椅,一张漆成白色的铁床,漆已经剥落,露出了黑铁色,上面唯一的一条褪了色的棕色条纹床垫已经污浊不堪。床的上方,弯弯扭扭的黑色电线上吊着个灯泡。凯斯看见灯泡的弧形上有厚厚的一层灰。里维埃拉睁开了眼睛。
  “我一直独自呆在这房子里。”他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床。蓝色余火还在翻领上的黑色花朵中燃烧。“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梦到她的,”他说,“但是我的确记得起初她只是一团雾,一片阴影。”
  床上有什么东西。凯斯眨了眨眼。那东西不见了。
  “我不能够留住她,不能在我的脑海里留住。但是我想抓住她留住她,还想……”在安静的餐馆中,他的声音十分清楚。冰喀嚓碰到杯子边上。有人在格格发笑,还有人在用日语低声提问。“我打定主意,要是我能够看见她的一部分,只是一小部分,要是我能清楚地看清这部分,最清楚详尽地……”
  这时,一只女人的手出现在床垫上,掌心向上,手指苍白。
  里维埃拉走上前去,拿起那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手指动了动。里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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