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军(上、下册)-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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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往后稍微退了一步。可突然有个东西把他往外拖:他的喉咙被紧紧地掐住,不但呼吸不到氧气,还让他的喉咙说不出话来。他想要挣脱出来,可不管如何努力,他还是感到眼球正胀大,并向外凸起。他听到,并也感觉到脖颈断裂的声音,死神在他的耳边晃荡着……
“……而且我要你们随时向我汇报看到的可疑物体。”安吉洛总算把话说完了。他举起武器降下面甲,这时,网络中传来库锐迷惑的声音:“嘿,中士,罗德不见了。”
但丁立刻端起武器转往最后看到二等兵的地方。撒卫斯和马瑞诺变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跟在中士的后头。
“罗德!”但丁轻声呼喊。他拉下面甲,又一次在网络中呼唤他。没有回应。他转过身子看着他的队员,“好了,别傻站在那儿,快去找他!”他又对库锐说,“看能不能和中尉取得联系。”
但丁再次检查了一遍他的武器,心想如果罗德跟我开玩笑,那么从现在开始准没他的好果子吃。
突然,整间屋子毫无征兆地被激光火力分割成了几个部分。
“离这儿远点!”黛娜警告鲍伊和路易。
他们俩也像黛娜一样掉转反重力悬浮战车,用激光武器瞄准了装甲大门。
黛娜的机甲终于停了下来,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尾部完全调了个个儿。只差两米的距离就一头撞上大门。现在,她重新把机甲开到走廊中间距离大门三十米的地方。这个障碍物的质地可不像墙面的陶瓷类材料,而是由某种高密度金属制成,路易认为可以用激光把它切开,对此他有十足的把握。
“能联系上但丁中士或者乔丹吗?”在瞄准之前,黛娜又问了一遍路易。
路易摇摇头,朝她做了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
“甚至连我的视觉传感器都失效了。”他在网络中答道。
她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堡垒内部至少一点五英里,而且走道的墙体厚实得惊人。她同样没有对这些屏障显露出震惊的神色,因为她始终感觉到他们处于某些人的监控之下。
“你觉得他们已经被捉住了吗?”鲍伊忧心忡忡地说。
“你想的和我一样。”她随口答道,然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激光上,“好啦,现在我们开始行动。”
她松开激光武器的扳机,走道里残留的烟雾仍然很浓,尽管目光无法穿透浓烟,但她的眼睛仍然盯在障碍物大体的位置上。路易提醒过她,那样只会让她瞎忙活——他们可能需要借助穿甲弹慢慢把它打穿。不过路易也并不总是对的:它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费劲,激光直接在大门上烧出了一个大洞。
“嗬,看来情况没那么糟。”烟尘散去之后,黛娜说道。
她抓起步枪跳下战车,小心地靠近了大门。大门的后头是一小段走廊,它通往一整套设备和一个通风孔,她以为那是堡垒的水循环系统。不管它是什么,既然上面连接了那么多的轴杆和管道,她认为那就离目标已经不远了。
“你看到什么了,中尉!”路易在她身后问道。
黛娜掀开面甲,“没什么,不过我们起码逃出了那个陷阱。”鲍伊和路易跟了上来,她警告他们俩别走散了。
四周都是滴水的声音、嘶嘶作响的怪声和怒号声,他们觉得自己走进了巨大的地下室,不过这里也有点别的东西:那是一种与风中谐音极其相似的声音,轻柔但又没有调子,它似乎没有经由耳朵就进入了大脑,像是通过第六感留存在他们的记忆里。这个声音似乎充满了整个空间,不是从单独的声源发出来,让人感觉如同置身于满月的光照之下,好几次都让黛娜想起了铃声和盘形钟的声音,可不等地辨认出来,它又变化成竖琴或是打击弦乐的风格了。
“那是音乐。”鲍伊对发了呆的黛娜说道。
这种声音在她身上起了作用,它渗透了她的身心,仿佛她自身也化作一件乐器:她演舞着记忆的歌,歌声像梦一样虚无缥缈,难以捉摸。
“你没事吧,中尉?”路易的问活让她如梦初醒。
她摆脱了怪声的干扰,提议找出声音的源头。路易的面甲早就掀开了,他仍然戴着那副永远也不会摘下的护目镜。他把耳朵靠在洞口的一根通风管上,示意黛娜和鲍伊过来,然后三个人蹲在管道周围专心致志地听了一会儿。
“也许那是对次品做检验时发出的声音”鲍伊猜想。
路易没答理这个玩笑,“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生命信号。我们必须探究它从何而来,以及如何产生的。”
黛娜站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揭开这个谜。路易感到非常激动,他连珠炮似地向地发问,快得让她根本来不及答话。她让他闭上嘴,把注意力放回到声音上。等她再次抬起头,路易却“穿过”墙壁掉了进去。
希恩和他的同伴——乌鲁夫和克兰斯通——正待和某个像是“干燥室”的地方,它离水循环室还不到二百码(尽管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一点),但和中尉的分遣小组却隔了三个高密度陶瓷舱室。
“干燥室”是希恩取的名,正如黛娜假定的“水循环空”一样,尽管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名词,那几个二等兵还是花了好几分钟才想明白它是干什么用的。
这里没有土壤,也没有盛放培养溶液的器皿或是人造阳光,甚至连水蒸气、提纯的氧气和二氧化碳都没有,只有一排接一排的似乎是倒着栽培的外星植物。它们的中央是一个近乎乳白的球体,周长大约有十米,坚韧的鬃毛状的藤须缠绕支撑着它们。(克兰斯通联想到上个廿纪相当流行的藤蔓类装饰植物,但他并没把这个想法告诉其他人。)这些球体距离舱室地面五到十五米不等,许多苹果那么大的单生果实依附在它们下方的茎干上或是延展到地面,但它们的颜色却像草莓那么鲜艳。
三个人离开急速运转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靠近舰察。希恩掀起头盔面甲,在手里随意玩弄着其中一枚果子,然后用肘把它击个稀烂,碎碴弹上了半空。他们的话题从植物本身转移到小队尚未遭遇到任何抵抗之上:没有人敢尝尝那个果子,但希恩却想摘几个成熟的标本放进他的反重力悬浮战车留作将来研究之用。
“真是疯狂,”这个用单手把果实变着戏法的人观道,“乍看起来他们做梦都想把我们赶出去,可为什么现在反而没有了动静?”
“也许被我们吓坏了?”克兰斯通猜测,“我只是是说有这个可能。”看到希恩投射过来的眼神,他赶忙补充道。
“你——你——你们几个,为什么要和安静祥和的气氛过不去呢?”乌鲁夫都开始结巴了。
希恩做了个鬼脸,“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杰克。只是太安静了。虽然现在你喜欢安静,但可别被它麻痹了,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否则,他们会让我们彻底玩完。”希恩把一个果子握在手里,用力一挤,“就像这样!”果汁溅了出来,浓浓的白色果汁沾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路易·尼科尔斯掉落的地方正位于多边形墙体的活动接合处,但在它的后面还隐藏着更加神奇和惊人的东西。
才看了第一眼——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缸,里面装满了飘浮在紫色黏稠溶液里的零散肢体——路易差点把早饭全吐出来,护目镜后的眼镜睁得老大。鲍伊和黛娜也跟着他走了进来,两人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惊呼憋在了嗓子眼里。
一只还带着五根手指的胳膊碰触着水缸的边缘,路易立刻明白这间屋子是派什么用场的了。在他们后方是…个传送带,上面同样也是上下翻动的手臂和满满当当的人造头颅。
“这是个装配线!”鲍伊觉得难以置信,“一直和我们作战的外星人都具有人的特性!”
“别这么快就下结论,”路易提醒他,一边把身子靠在水缸上,前倾的身体眼看就要触碰到飘浮着的手臂和下肢。他十分谨慎,同时又充满好奇和痴迷,“全都是机器人的配件。”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他的嗓音里充满了惊愕。
黛娜决定冒险再看一眼,这时,她发现下士正拨弄着一条上臂的内部韧带结构和人造面部的肌肉。
“不可思议,”路易宣称,“这种肌理具有生命特征,摸起来一点也不冷,也完全不像金属……看来他们有一整套完美的生化机器人组合工厂。
鲍伊感到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他赶忙离开水缸观察这间屋子的隔膜墙——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找个借口逃避路易滔滔不绝的生理解剖课就行。尽管如此,科学术语还是不依不挠地往他的脑子里钻:细胞壁,液泡,细胞棒……一分钟后,升降机把他带到了上方。
他告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挣扎只是徒劳:无论是离开脚下发光的碟形物体,还是迈出环绕着自己的球体,在目前看来都是冒险行径,他只知道这次的行程可能会把他带到堡垒的外头。对他来说,在激烈的战斗之余能够有些小的调剂倒也不错。
然而,随着碟形升降机的戛然而止,逃离苦诲的梦想也就突然破灭了。鲍伊把地上的东西拣了起来——谢天谢地它还在那儿——他端着突击步枪,朝泛着白色微光的雾气喊道:“好吧——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阵乐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们曾经在水循环舱室听到过这种声音。天知道现在的位置和那个地方隔了多少层甲板,只不过现在离声源更近了,他意识到这种曼妙的声音正在周围回荡。他扣上头盔面甲,小心鬓翼地朝发亮的薄雾中迈出了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辨认出了白光的边界,那是一条走道,和先前的那些六边形走廊十分相似,但要略小一些。过道的地面如同抛光了的大理石,墙面上也布满了花纹,除了偶尔出现的几颗卵形的红宝石状的“大奖章”外,几乎什么装饰都没有。像风一般缥缈的歌声充斥着整条走廊。这条走廊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可最终他却发现那只是一扇门。
随着鲍伊的靠近,两扇门板从六边形的过道向两旁滑开,露出一个较小的厅,里面对称装饰着两排罗马式的圆柱,以及墙壁上的那种“大奖章”。头顶上是连续的拱形天窗,顺着它的两边悬挂着成串的苹果大小的红色果实。一束束阳光投射在大厅的无缝地面上。
鲍伊顺着声音掉转方向,走进一间与之相交的厅堂,它的拱顶同样由肋骨状的结构所支撑。乐声更强了,声源似乎就在鲍伊右侧的黑屋子里。鲍伊在入口处踌躇了一下,他再次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武器,然后走了进去。
他躲在暗中,只见有个女子坐在一个监控器前边——那是一种怪模怪样的设备,飞船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这般光怪陆离——在鲍伊看来,它像个倒置的贝壳,上面镶嵌着色彩斑斓的细丝,就像一尊竖琴。而且,这个姑娘也漂亮得如同天上的仙女:她的个头比鲍伊略低,一头深绿色长发,如果把垂在背上的束发饰环打开,它会一直垂到膝盖。她身穿天蓝色薄绸紧身装,珊瑚色的薄纱披风和紧身胸衣,半边肩膀裸露在外头。她一转身,注意到鲍伊的出现,这时她的小手还停留秤光线控制的器具上。她的手僵住了,乐声开始发颤,鲍伊这才意识到原来她是在弹奏乐器:她就是音乐的源头!
他立刻明白自己把她给吓住了,于是赶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使自己看起来比较有亲和力。他把武器扛在肩头,保持平稳的音调和她说话。
“别害怕,这样好点了吗?”他指了指肩头的步枪问道,“相信我,你根本用不着怕我。”鲍伊壮着胆朝她迈了一小步。“我只是来欣赏你的演奏,我自己也很喜欢音乐。”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竖琴前面,睁大眼睛盯着他。鲍伊一边滔滔不绝地说话,一边向她靠近,同时还在观察:系在右手腕上的带子,长发衬托出的那张纯真的脸……
“现在你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共同点。有人说音乐是宇宙的共通语言——”
突然,她站起来想要逃跑,鲍伊赶忙拦住。“别紧张,”他重复着那句话,“我不是怪物,我是个人——和你一样。”听到自己所说的话,他才想起自己正穿戴着全副甲胄站在她面前。他摘下了“思维帽”,看见她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他感到几分鼓舞,于是向她作自我介绍并询问她的名字。他先试着和她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听不见声音,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竖琴后边的高背椅上。
“我差点忘了,音乐是宇宙通行的语言。”他说道,他对着那台乐器,却不知该从何着手。“也许这个能行。”他朝绿头发姑娘笑笑。而她却疑惑地站在他旁边,尽管所有的东西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鲍伊看着上升的光弦,对不断变化的色阶大感惊讶。他把双手放在坚琴上,手掌向下运动,止住了流淌的光影。随着音调的改变,他试着寻找色彩和音阶的关系。他回忆起自己曾经读过的一篇晦涩的音乐课文,似乎和玄妙的毕达哥拉斯单阶①有关……然而他并没有在这尊竖琴上找到乐感。他很快意识到,这位竖琴乐手也弄不清鲍伊自己的意图。
【① 毕达哥拉斯建立了音乐理论的基础:单阶。】
“从你把它调校好开始,这件乐器已经使用多长时间了?”他半开玩笑地说。这时,那个姑娘凑上前去为他示范。
鲍伊专心致志地望着她,她的突然靠近更甚于优美的音乐,使得他神魂颠倒。当她优雅的双手继续拨弄光弦的时候,鲍伊又感觉到一种舒心的魔力,这种感觉他根本无法形容。除了发现竖琴师和她的乐器正是他要寻找的声源之外,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竖琴邀请来的。
“这是我所听到过的最美的声音。”鲍伊轻声说,“而你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他起先的语言沟通对她几乎没有一点效果,然而这句话似乎令她踌躇了一下。她从竖琴前面转过身盯着他,仿佛他的话变成了她所能理解的音乐。
突然,屋子里涌进了明亮的光线。
鲍伊在惊吓中回到现实,他从座位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