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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精神病人的世界-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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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就被定下来的概念。
  
  后来我对当精神病科医师的朋友说了这些,他不置可否,只是告诉我别想太多。而且提醒我不要忘记那段患者发病的录像。
  
  那个我还记得——患者被捆在床上,声嘶力竭的高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是爱因斯坦!!”
  




 第三十九篇《双子》
  
  
  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出身于那种衣食无忧、家教良好、父母关系融洽的家庭。因为她的镇定和自信——就算穿着病号服也掩饰不住。
  
  我:“你好。”
  
  她谨慎而不失礼节的回应:“你好。”
  
  我:“没关系,您放松,我不是做心理测评的。”
  
  她:“哦……那你是干嘛的?”
  
  我:“我打过电话给您。某医师您还记得吗?他告诉我您的情况,我想了解更多一些,所以……可以吗?”
  
  虽然电话里确认过了,但是我必须再确认一次。
  
  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如果您不想说,或者到一半的时候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停下。”
  
  她:“不,不会的。”
  
  我:“好,那么,您的情况是……”
  
  她:“我先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个是比较……说巧合也好、注定也好、命运也好、遗传也好,这是我母亲家族的一个特点。”
  
  我:“遗传病吗?”
  
  她:“不,不是病。我们母亲那边家族,只要是女性,都是双胞胎。我的妈妈是,我的外婆是,往上一直算,有家谱记载的,一百多年前,都是。”
  
  我:“双胞胎的确有遗传因素……不过您这个几率也太大了……那么您有小孩了?”
  
  她:“我的两个女儿15岁。”
  
  我:“明白了。记录上说您的妹妹去世了。”
  
  她轻叹了下:“对,快一年了。”
  
  我:“这些您能说说吗?”
  
  她:“说就说吧,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是双胞胎中的姐姐,这个你知道。我是那种不大爱说话的人,我妹妹和我正相反。虽然我们长得很像,但是性格是完全相反的。她属于比较开朗外向,我不是。人家都说双胞胎各方面都很像,但是我们只有长的像。仅仅是看外表,象到我女儿都分不清的地步。其实细看还是能分清的,因为我们是镜像双胞胎。我头上的旋偏左,她偏右。我有点儿习惯用右手,她用左手。但是我们生活却不一样,她结婚又离婚,没有孩子。”
  
  我:“就是说您和她面对面站着,是完全一样的?”
  
  她:“对。”
  
  我:“我曾经听说过双胞胎都有心灵感应,是吗?”
  
  她:“很多人都是好奇就那么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心灵感应——如果你非得把那个叫‘心灵感应’。对真正的双胞胎来说,不存在什么奇妙的事儿。我不用什么特别的方式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干什么、身体是不是很好、情绪是不是有问题。”
  
  我:“这还不够奇妙吗?”
  
  她:“我不觉得。我们从没出生就在一起,彼此知道对方的想法和情绪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们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机,有了后觉得很新鲜。你出生家里就有电视机,所以你不觉得那个有什么特别的。一个道理。”
  
  我:“可能吧,但在非双胞胎看来已经很奇妙了。”
  
  她:“虽然她生活上不是很顺利,不过其他的还好。但是后来……你也知道,他前夫把她杀了。”
  
  我:“呃……我想确认一个问题,可以吗?”
  
  她:“你想问我那天有没有感觉对吧?有,我梦到了。”
  
  我:“梦到她前夫……”
  
  她:“对,所以没等人告诉我,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报告上是这么写的,报警的人是眼前的这位患者。
  
  我:“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听您确认下。”
  
  她:“没什么,过去了。”
  
  她克制力很好。表情相对平静,眼圈却有点儿红。
  
  我试探性的问:“您抽烟吗?或者要水吗?”
  
  她花了最多几秒就镇定下来了:“我什么都不要,你可以抽烟。”
  
  我:“呃……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么后来呢?”
  
  她:“后来虽然我很难过,但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半年前我突然梦到我妹妹了,她说不习惯一个人。我一下子就醒了,之后事情开始不一样了。”
  
  我:“例如?”
  
  她没回答,反问我:“你相信鬼吗?”
  
  说实话我对这个问题一直很困惑很费解,因为目前的说法极其混乱——虽然有很多说法能说明鬼不存在。比方说有个朋友就说过:见鬼的那些人都是看到穿着衣服的鬼吧?难道说衣服也变成了鬼,被穿?所以那个朋友断定鬼是人们一厢情愿的一个幻觉。而且的确没办法直接证明鬼存在。但大多数人说起鬼,都会信誓旦旦的说身边某个很亲近的人见过或者怎么怎么样过,所以我对这种事情是中立态度。就算我有过类似的经历,可是,至今我没办法确认那是什么。所以我只能、也只好用不置可否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
  
  我:“嗯……不是太信……”
  
  我觉得我这句回答跟没说一样。
  
  她:“我原本不知道是不是该去信,但是我见过了。”
  
  我没掩饰自己叹了口气。
  
  她:“我知道你不相信,有些医生也不相信,他们认为我受了刺激。但是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生活中的打击我可以承受,但是超出想象的那些,我承受不了。”
  
  我:“好吧,对不起,我放下我观点和态度。”
  
  她:“记不清在哪一天了,我早上起来洗脸后侧过身去拿洗面奶,眼角余光看到镜子里的我虽然动了,但是还有个跟我影像重叠的影像。”
  
  我:“怎么个意思?我没听明白?”
  
  她:“镜子里,我有两个影像。我照镜子的时候,和我的影像重叠了,我看不出来。但是我的影像随着我侧过身,另一个却没有,还是原来的姿势,并且看着我。我几乎立刻就知道那是我妹妹。”
  
  我:“嗯,是这样,我对眼角余光问题知道一些。因为所谓的余光其实是视觉边缘,那个边缘是没有色彩感的,因为也不需要有色彩感。所以很多时候用余光去看,会出现模糊的一团,正经看却没有了。正是如此,才有相当多的人对此疑神疑鬼。”
  
  她:“我能理解你的解释,而且最初我也认为只是眼花了。因为毕竟我妹妹不在了是个事实,加上我不久前又做的那个梦,所以也没太多在意。但是那种事情频繁的发生。”
  
  我:“嗯,就算您没有特别强调,但是我知道您和您妹妹的感情很好。”
  
  她轻叹了一下:“是,如果不发生另一件事儿,我会认为自己不正常了,我也会承认我精神上出问题了。但是那件事儿,让我到现在都不能完全确认我精神有问题,就算我现在自愿住院观察。”

我:“什么事情?”
  
  她:“有一次我和我先生在睡前闲聊,他说他最近需要去看看眼睛,可能该配老花镜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经常看到我走过镜子前,人已经过去了,但是镜子里还一个影像,定睛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您确定不是您告诉过他的?”
  
  她:“我确定,而且我没有说梦话的毛病。”
  
  我:“会不会您有其他方面的暗示给过您先生?”
  
  她:“不会的,我不是那种随便乱讲的人,我先生也不是那种乱开玩笑的人。暗示一类的,更没必要。”
  
  我:“之后呢?”
  
  她:“之后我经常故意对着镜子,晚上或者夜里不敢,只敢白天,有时候故意动一下身体,看看到底是不是精神过于紧张了。其实,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
  
  我:“有结果吗?”
  
  她:“有的时候,的确我不是一个影像,不用余光就能看见。”
  
  我:“那么您最后跟您先生说过了吗?”
  
  她:“过了又一个多月我才说的,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您先生的态度是……”
  
  她:“我先生傻了,因为他这辈子都是那种很严肃的人,不信这些东西,甚至我打电话报警那会儿,他也只认为是亲人之间那种特别的关注造成的,而不会往别的地方解释。但是镜子里的影子这件事,他也见过不是一两次了。所以他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您的女儿见过吗?”
  
  她:“她们住校,平时很少在家。”
  
  我:“后来?”
  
  她:“后来就是来医院看了,在介绍你来的某医师之前,还有一个医师看过,你知道那件事儿吧?”
  
  我:“我不知道,没听说有什么事儿。”
  
  她:“那个医师说我是幻觉,我先生问如果是幻觉,那么在两个人没有交流这件事的情况下,为什么自己也看到了?那个医师解释说是什么幻觉症候群。我先生脾气很好的一个人,那天是真的急了,差点儿跟医师打起来,说那个医师胡说八道。后来才换的某医师。”
  
  我:“原来是这样……那我的朋友……呃,某医师怎么说的?”
  
  她:“他问了情况后,又问了好多别的,什么有没有听见不存在的人说话,家族有没有病史,最近工作生活如何一类的。之后带我们做了一些检查,说初步看没什么问题,所以也不用害怕,如果条件允许,可以选择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
  
  她:“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嗯,因为我不是医师,所以我无责任的就这么一说,您不妨这么一听,好吗?”
  
  她:“你说吧。”
  
  我:“您,不管是梦里也好,镜子里也好,尝试过跟您妹妹沟通吗?”
  
  她仔细的想了想:“没有。”
  
  见面结束后的几天,我抽空去找了一趟某医师——我那个朋友,把大体上的一些情况说了一下,他听完皱着眉问我:“你觉得那样好吗?”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好吗?”
  
  他:“我怎么觉得你把患者往多重人格上诱导了?”
  
  我这时候才明白:“糟了,那怎么办?”
  
  他犹豫了好一阵:“到不是不可以,有过这样先例……最后如果能人格统一化倒是也有过……不过,你最好以后不要说太多,你不是医师,你也没那个把握暗示。”
  
  我知道我给他添麻烦了,我还记得当时自己脸通红。
  
  后来那个患者出院了,出院后还特地打电话给过我,听得出她很感激我提示她要和“妹妹”沟通,现在“妹妹”和她在一起。我吓坏了,没敢问是不是共用一个身体那种“在一起”。跑去问朋友怎么办,他说没问题,算我误打误撞就用这种办法减缓患者情况了。
  
  让我欣慰的是:到目前为止,她的情况都很稳定,没再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没再敢问,不是逃,而是惭愧。
  
  写下这一篇,作为一个警示,也是提醒自己:我能够做什么,我不能够做什么,不要自以为是。
  
  这件事之后,我曾经刻意的去接触一些双胞胎。心灵感应那个问题,的确存在,即便两个人不在一起生活也是一样,没跑。具体为什么,用现有的学科还是暂时解释不清的。
  
  也许只有双胞胎自己才能明白那种双子的共鸣到底是什么吧?
  
  也许。





第四十篇《棋子》
  
  
  我非常喜欢那种话很多的患者,因为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会告诉你很多有趣的事情。
  
  我不喜欢那种语速很快的患者,因为有时候听不明白没时间反应,而且在整理录音的时候会很痛苦。
  
  但是,基本上话很多的患者,语速都很快,这让我很郁闷。我喜欢话多,但是语速不快的患者。实际上这种患者,基本没有。
  
  他是那种话很多,语速很快的患者。
  
  他:“我对自己是精神病人这点,没什么意见。”
  
  我:“嗯,你的确不应该有意见,你都裸奔大约十几次了。”
  
  他:“其实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精神病人的思维其实是极端化的,我开始对这点还不能完全的确认,等进了精神病院,看见了很多精神病(人),我发现我想的根本上没有错,就是这样。所以这也是精神病人要被关起来的原因。对了你看过所谓正义与非正义斗争的那种电影没?”
  
  我:“看过。”
  
  他:“其实那种电影里,尤其是那种正义与邪恶进行殊死斗争的电影里,坏人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我:“是那样吗?”
  
  他: “当然是这样了,烂片子除外啊,烂片子好多坏人打小就坏,什么扒人裤子脱人衣服……”
  
  我:“你等等,坏人小时候就干这个?”
  
  他:“嗯?什么?”
  
  我:“你刚刚说烂片子里的坏人从小就扒人家裤子,脱人家衣服,这是坏人?我怎么觉得像色情片演员?”
  
  他狐疑的看着我:“我是那么说的?”
  
  我坚定的点头。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来我有点儿犯病了。医生说我对脱衣服行为有比较强烈的倾向,可能我刚才下意识的说那里去了。”
  
  我:“……”
  
  他:“我刚才说哪儿了?”
  
  我:“坏人,烂片里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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