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裂变的姑娘 作者:[美] f·r·施赖勃-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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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到那边的礼品商店去,”佩吉·卢说着,要往前走。
“我不想去,”维基说了一句,转身走回原先的人行道。
交通警嚷道:“看在老天爷份上,请不要三心二意,小姐。”
西碧尔一次又一次去一家画廊,要把她原先在那里展出的一幅画取回来。但她每次动身出发,马西娅在她走到中途便把她带到其他地方去了。一连好几个月,西碧尔都没有办成这件事。最后还是威尔伯医生把那幅画取了回来。
马西娅和佩吉·卢把西碧尔带到曼哈顿区的一家咖啡馆。西碧尔“苏醒”后发现自己身上不名一文,而路途遥远,又走不回家。她在柜台上拣了十美分硬币,拿它作为小费,给威尔伯医生打了电话。仍是威尔伯医生解决了难题。第二天,西碧尔又去那家咖啡馆还了欠款。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些化身并没有把西碧尔当作傀儡,而是把她当作一家之主,把她当作看护人。所有的化身都抱怨她不让他们吃饱肚子,抱怨她不给他们喜爱的食物吃…这件事做来不易,因为他们口味不同,众口难调。
一个人生了病,其他人虽然没有病也要遭殃。西碧尔得了结肠炎,维基便怨气冲天:“瞧我瘦成这个德性。”
西碧尔·安或南希·卢·安,由于抑郁而上床,别的人也统统动弹不得。玛丽和西碧尔·安有抽筋的毛病,使其他人大受惊扰。冬天,当佩吉·卢急冲冲跑到户外而没有穿厚衣服,维基就会抗议说:“这样我也冷。”维基还说:“玛丽哭得我头痛。”
前面说西碧尔成为俘虏,化身成为俘虏她的人。但有时适得其反。因为西碧尔的社会生活同那些化身的个人需要不尽一致。尽管他们对某些人都很喜爱,但在彼此之间和对待外人方面却各有偏爱。马西娅和瓦妮莎老在一起干事。迈克和锡德、玛乔里和鲁西、佩吉·卢和佩吉·安也一样。玛丽和瓦妮莎虽然不朝夕与共,却是特殊的良友。
对于外人,瓦妮莎声明:只要不是伪君子,她就喜欢。佩吉·卢专找她所谓“象西碧尔母亲那样卖弄自己的人”出气。维基偏爱那些聪明而世故的人。玛丽和西碧尔特别宠爱小孩。玛丽对一个他们共知的女人发表独特的议论:“我们谁都不喜欢她。”
佩吉·卢在交谈音乐话题而兴奋起来以后,一听到别的话题常会捂上耳朵。迈克和锡德厌烦女人的谈话,有时竟能使西碧尔不去参加约会,或在整个见面叙谈的过程中唠叨不休。
“我想接着做那新书架哩,”迈克会这样说。
“我想回家打字,”锡德也帮腔。
玛乔里对威尔伯医生谈到:“我跟着西碧尔去拜访她几位朋友,但她们谈来谈去的是她们喜欢而我根本不关心的房子呀、家具呀、娃娃呀。但当劳拉·霍奇金斯来了以后,她们谈起了音乐会,我倒挺喜欢。”
在所有人之中,南希·卢·安最关心政治。这种关心与圣经预言书的应验密切有关。
这些化身对宗教信仰的态度和对书籍的鉴赏力各有不同。他们在词汇、字体、语言习惯和身体形象方而也各有特点。他们对性的反应也不一样。对接近外人的恐惧以及海蒂·多塞特虐待的后果,渗透到所有化身对性的态度之中。但佩吉·卢和马西娅已把恐惧变本加厉成为恐怖。对瓦妮莎来说,它已升华为生命之欢乐,而对西碧尔·安来说,性的问题已湮没在无精打采之中。
在各个化身之间,妒忌已逐渐产生。佩吉·卢为维基具有对美国早期家具的渊博知识而恼恨。她开了无数次夜车,一本又一本书地阅读,一页又一页地记忆背诵,最后便大言不惭地以这个问题的专家自居,维基只是以宽容的态度付之一笑。
这些化身的才华和抱负都一样,但又不一样。维基认为西碧尔的绘画最好。西碧尔和维基都想成为医生。西碧尔该不该学医呢,佩吉·卢答道:“她很难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不过,如果我来试试,就能够办到。”
这些化身交替出现,但也能同时存在。他们有时阻挠西碧尔的行动,但有时却与她合作。锡德就制作了那个隔板。在奥马哈教堂的脚手架上,也有过和谐的联合创作。马西娅热心地谈到一幅抽象画,说:“那是我们所有的人一起画的。”
马西娅常在西碧尔不便的时候替她去上化学课和实验,记下笔记供西碧尔以后补习,并在签到簿上签上西碧尔的名字。就象一位秘书在老板不在时替老板签名一样,马西娅在西碧尔·伊·多塞特的签名下常常写上自已姓名的第一个字母。
尽管在学习的内容和接收的程度上有所不同,但每个化身的智力大体相同。可是,由于年龄不同,情绪不同,活动能力不同,每个化身所对付的精神创伤不同,所以这些化身的行为也大不相同。威尔伯医生接到化身的电话时,不仅从嗓音可以听出而且从对方讲述的内容也可以分辨谁在打这个电话。
“威尔伯医生,我现在在这家有彩灯的酒吧,每个人都其乐融融,”电话里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来杯啤酒?”
“你当然可以嘛,佩吉·卢,”医生答道。
“这样不淘气么?”佩吉·卢从反面问道。
“不,”医生答道,“许多人都喝啤酒。”
“嗯,不喝了,”佩吉·卢下了决心,“我回家了。”
既作为俘虏又作为抓俘虏的人,西碧尔把待迪·里夫斯当作中间人,由她来报告谁来谁往,介绍西碧尔在“昏迷”和“苏醒”之间所发生的事。特迪不仅评价西碧尔支离破碎的活动,而且与西碧尔一起关心多重人格的问题。
1957年,电影《伊芙的三副面孔①》上映时,西碧尔和特迪一起去看了。她们听说它是讲多重人格的电影。
在电影中,伊芙·白变成了伊芙·黑②。后者在对医生说话时卖弄风情地垂下眼帘。特迪抓着西碧尔的手,轻声说:“这跟你完全一样。”西碧尔以为特迪的意思是说自己轻佻。
“我待人接物时就这种样子么?”西碧尔惊愕地问道。
“不,”特迪答道,“你在发生变化时,刹那间目光茫然,跟电影上一样。”
特迪后来对威尔伯医生说:“这个电影跟西碧尔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医生解释道,“西碧尔和伊芙不属同一种人格,变成多重人格的原因也不一样。但她们在变化时倒确实都有目光茫然的样子。”
尽管西碧尔和特迪很亲近,但两人的关系开始动摇了。使特迪不安的是佩吉·卢的过分自信和武断以及马西娅的抑郁。而特迪的不安又引起西碧尔的烦恼和孤独感。
到1959年夏末的一个晚上,两人的紧张关系终于破裂了。那天晚上,特迪尖刻地议论起医生来:“她在利用你来满足她的私利。”
“这种话,我不想听,”西碧尔本来坐在餐桌旁,现在猛然站起来生气地说。
“嗯,你从来不爱听真话,”特迪大声说。
佩吉·卢突然现身,怒气冲天。“我要走了,”她说。
“不行,你不能走,”特迪威严地答道,“你不许再跑掉,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不让你走。”
“你滚开,”佩吉警告她,“要不然,我会揍你。”
“你敢,”特迪回嘴。
“你滚开,要不然,你试试看,”佩吉·卢一边威胁她,一边朝门口走去。
特迪想去阻拦,佩吉·卢便向一扇大窗户冲去。特迪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佩吉·卢摔脱了特迪,弯下腰去,手脚并用地钻到大梳妆台底下。特迪想尽办法也无法使她出来,只好给威尔伯医生打电话。
不到一小时,医生便来了,看到了这个场面。她跪在地下叫:“佩吉·卢。”没有回答。医生又叫了好几遍。
“嗯?”佩吉·卢咕哝道。“你从哪儿来?”
“我从家里来看你。”
“你住哪儿?”
医生讲了她的公寓和诊所的地址。
“你真是威尔伯大夫?”佩吉·卢半信半疑。
“是的。”
“那个女孩还在吗?”
“在。”
“叫她走开,不然我不出来。”
威尔伯医生终于哄她爬了出来。
没过几个月,“那个女孩”真的走开了。
“我一般不让任何人接近我,”西碧尔悲哀地对医生说。“我让你接近我,也许还让特迪接近我。可是,你瞧结果如何!”
第四章 融合的历程
1959年秋,威尔伯医生面临的事实是:多塞特的心理分析愈发坎坷。西碧尔有了时间长短不等的显著好转后,就有一个化身陷入抑郁、恐惧、内心冲突、心理创伤和自我毁灭的境地。治疗成果全都受到影响,有些成果甚至毁于一旦。其中包括西碧尔的辍学…她病得无法念书了。
必须加速治疗进程。心须采取新的措施。这一点,威尔伯医生愈来愈深信不疑。
她把莫顿·普林斯医生对克里斯廷·比彻姆所施行的催眠术的全过程又阅读了一便,并征求她的同事们对多塞特这一病例的意见。他们的意见几乎千篇一律:“就这样继续下去,你治疗得不错嘛。”但她明白:开拓者不是吹捧出来的。
威尔伯医生推敲着自己和西碧尔所面临的无法乐观的问题,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遇到了医生的“职业危机”。
她始终深信心理分析是多塞特这一病例的首选治疗。这一点,她至今仍坚定不移。但她还想试一试其它方法,只要这对患者无害。医生还察觉自己对西碧尔怀着强烈的感情。不仅把她当作病人,而且把她当作亲人。
西碧尔的多重人格和肉体病痛,其根源来自幼年时代的骇人经历,而这,可以通过心理分析彻底地加以改变。对此,威尔伯医生仍深信不疑。
眼前的问题是:我能不能找到一种方法,加速整合的进程?威尔伯医生不敢再用硫喷妥钠,因为它成瘾的危险太大了。她必须另辟蹊径。
西碧尔是一个癔病患者,在弗洛伊德和夏科特①生前,人们已知癔病患者很易被催眠。威尔伯医生决心试一试这种方法。她在做一个心理分析家之前就曾用催眠术,成功地治愈了一些病人。现在她想把催眠术同心理分析结合起来使用。她又一次下定决心去做开路先锋。
在一小时不很成功的心理分析将近结束之际,威尔伯医生柔声说:“西碧尔,你到纽约后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你要我答应不对你施行催眠术。我当时答应了。但此后出现了大量的、意料不到的问题。现在,我认为催眠术对你有好处。”
西碧尔平静地回答:“我不反对。”
融合为单一人格的历程,从此进入一个崭新的强化阶段。西碧尔每次都按时来诊所。那些化身的年龄似乎都在逐渐增长。威尔伯医生知道:如果所有的化身都与西碧尔同岁,“整合”就会简单得多了。他们之所以顽强地存在,是因为他们同过去的精神创伤和不成熟的总体人格牢固地结合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整合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项治疗,自然而然地从幼小的鲁西开始。
“你好吗?”医生问她。
“是啊。”
“你记得我吗?”
“记得。”
“你上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棕色的椅子。”
“不错。你到这里来过吗?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天,还有一天。”
“不错。现在这间屋子什么样?”
“椅子。”
“不错。这儿的墙是什么颜色啊?”
“绿的。”
“对极了。鲁西,你现在两岁,对吧?你想不想变三岁呢?”
“想。”
“再过十分钟,就是七点十分了。从现在起,到七点十分为止,你就长一岁。没有事儿,鲁西。你要长大了,不久,另外几个人也要长大的。你想长大吗?”
“想。我长大以后就能上颜色了。”
“到那时,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你也可以帮西碧尔画油画。”
“我能吗?”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画油画,你就可以帮忙。”
“好啊。”
“你还喜欢做什么?”
“什么都喜欢。”
“那么,你将帮助任何人做任何事。而且你在长大,长大,长大,再也不会那么幼小了。你长到三岁的时候,稍为停一停,然后再长。我要你挑个好日子长到三岁…一个你喜欢的日子。”
“费姨妈。”
“好啊,你挑了一个你以前在夏天见你费姨妈的日子。”
“那时她是我妈妈。”
“其实她不是。你总想把她当作你妈妈,这是因为你妈妈不太好。我们都知道。我们要帮你长大,这样,你就不用再担心你妈妈啦。亲爱的,你明白吗?”
“明白。”
鲁西变成三岁了。医生很清楚:这不仅是简单的提示而已;只有解决了精神创伤和内心冲突以后,年龄才会增长。增长年龄,可以用作治疗的手段。
两个月以后,医生告诉鲁西:“再过十分钟,你就变六岁了,就将是春天了。我要帮助你长大,赶上别人。十分钟以后,你就六岁啦。你永远不会比这岁数小啦。这样进行下去,你就会长成大人。你就能愈来愈多地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愈来愈少的做别人吩咐你做的事。你将长一岁,长两岁,长三岁,你自己选一个好日子来长岁数。”
“爸爸能帮我在干草堆里做个杂货店吗?”
“那是夏天罗?”医生道。
“冬天,”鲁西道。
“冬天的干草堆?”
“唔。顶上还有雪哩。你在干草堆里挖个窟窿,把燕麦片盒和空罐头放进去,做一个杂货店。”
“行啊。现在你六岁啦。”
“我们现在在农场。正是冬天。”
这是海蒂·多塞特患紧张症的冬天,是两碧尔同她父亲两人亲密无间的冬天。鲁西喜欢这农场。她摆脱了母亲,亲近了父亲。
“你已经六岁,不会再比这小了。我要帮助你长得跟别人一样大,最后还要赶上西碧尔。你喜欢这样吗?”
“喜欢。”
“现在我一碰你的右胳膊肘,我就要跟迈克和锡德一起说话。锡德,迈克。”
“嗨。”
“嗨。你们俩想不想长大?”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