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瀟] 最后的科幻盛会-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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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 第11期 … 特别报道
杨瀟
开幕式
时间:公元1999年9月2日晚 7:30
地点:银河、太阳系、地球、南半球、大洋洲、澳大利亚、墨尔本、墨尔本会议中心、La Trobe会议厅
太空混沌,宇宙初开。一个蔚蓝的星球在徐徐转动,“40,000前”几个字叠印在星球上。一个澳洲土著人蜷伏在地,在鸟鸣兽吼中舞动,又弯腰捡起岩石和木棒,用石块砍击木棒,钻木取火。三五点火星溅出,土著人拿起乌黑花红的木棒,蘸着火星吹奏:“呜——”如秋风萧瑟,狼嚎凄厉。火花从木制乐筒中飞溅,呼啦啦地撒向夜空,闪烁成满天瑰丽的星斗。地球飞旋,“Today”几个字母叠在地球上,一艘宇宙飞船呼啸而起,在星空中欢快地畅游。“57th World Science Fiction Conrention…Aussiecon Three”(第五十七届世界科幻大会暨第三届澳大利亚科幻大会)的字幕赫然叠出,笨拙可爱手敲电脑的鸭嘴兽(大会会徽)从星空深处推出,慢慢充满整个屏幕。
满天星斗般的穹顶灯霍然放亮,银幕暗去,会议大厅里掌声四起,欢声雷动。本届大会主席佩里·米德密斯在欢声笑语中大声宣布:第五十七届世界科幻大会现在开幕。
主席致辞热烈欢迎越洋而来的各国代表。他简述了经过四年的策划、活动、竞投,澳大利亚终于赢得了本世纪最后一届世界科幻大会的主办权。他还介绍筹委会经过三年的筹备工作,迎来了会议如期胜利召开。
佩里主席热情而幽默,身穿一件印有大会字样的T恤,一副宽边眼镜,一头雄狮般的棕发。他不时引得会场发出阵阵笑声和掌声。
主席特别提到澳大利亚著名本土科幻作家乔治·特纳,感谢他对澳洲科幻创作和科幻编撰所作的卓越贡献。不幸的是身为’99 Worldcon特邀佳宾的特纳先生因病去世,大会专设议程纪念和缅怀特纳先生。
在代表们的掌声中,佩里主席向全场介绍了走上台的筹委会主要成员,感谢他们为大会召开作了大量艰辛的、无偿的工作。
主席退下场后,一位鬓须皆白的老者出现在讲台的聚光灯下。这位SF老人是多届世界SF大会的见证人,他讲述了1939年在美国纽约召开的第一次Worldcon,当时与会者虽然只有200人,但那是一个伟大奇迹的开始。从那之后至今60年,共召开了57届大会(1942—1945年因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断了四届)。他历数了历届的SF大会,出席者包含了全球亚、欧、美、澳、非五大洲的朋友,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科幻大会。1984年在美国加州阿纳海姆市举办的第42届世界科幻大会,创下了注册人数高达8,365人的最高纪录。他还动情地追忆许多投身于SF的人虽然都通过时间隧道到另一个时空去了,但他们所推动的SF事业在这个星球上的波翻浪涌、蓬勃发展,足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这位在本世纪生活了八十多年的SF老人最后祝福科幻爱好者比世人生活在更无限的时空中。
掌声欢声中,开幕式完毕,我看看表,7:48。
简短的开幕式,精巧、别致、新颖而意蕴深长。
大会散记
自9月2日至9月5日,第57届世界科幻大会热烈而有序地进行。
十间会议室上、下午分别举办各种类型讲座、交流、研讨会。
大会的议题有二十多项,其中主要有:科学处于科幻的中心地位,批判和评论,科幻作者和科幻迷,跨媒体的科幻,科幻和幻想,科幻和教育,其它世界的女性,建设更完善的世界,时间旅行,时间逃逸和时间图景,科幻的源头,在我们之中的外星人,《星际旅行》还会令我们满意吗,太空时代的年龄,想像力之旅,电子出版物和国际互联网的未来……不胜枚举。
还有科幻著名作家的作品讨论会,作家和读者的交流,十多位作家的签名售书。
Bellaine 6大厅举办SF书展。在琳琅满目的各式科幻书刊摊点上,我碰到了《科幻世界》的老朋友、美国专业科幻信息类杂志《Locus》的主编查里·布朗。“杨潇,我们第五次会面了!”老布朗热情又激动地说,“我们相识在圣马力诺,十年后,我们又相聚在澳大利亚。”布朗热情地把我介绍给在场的许多SF代表,并由衷赞叹道:“科幻在中国有很大的发展,《科幻世界》是世界上发行量最大的SF杂志。”
借《Locus》的展台,“科幻世界文库”波尔卷也在展厅展示。这套中文版的波尔名著吸引了不少与会代表,赢得阵阵赞叹。在一家希腊小酒店,我被邀请和北美SF作家共进午餐。餐桌上,我带去的那套中文版的波尔丛书令老外们大为惊叹,“太漂亮了”,“和在美国出版的一样精致”。著名科幻作家罗伯特·西尔弗伯格、乔·汉尔德门、罗伯特·索依尔都赞不绝口,希望把他们的想像也凝结成方块字。这些由衷的赞叹令又酸又怪的希腊式菜肴变得容易下咽了。我左手弄叉,右手拿刀,脸上浮着礼貌的微笑,心中想念家乡的火锅。改不了的是中国胃。
在琳琅满目的书刊点中,我结识了在美国久负盛名的老牌SF杂志《Amazine》,结交了《Fantasy & SF》,和澳洲的小出版集团的《Alair》也建立了联系,还认识了澳洲年轻的SF画家格雷戈·马丁,他的《外星人》系列画将由我刊介绍给中国SF界。
这个大厅举办澳洲SF Fan创作的各式SF画展,那个小厅则滚动播出日本SF动画片。最闹热的是在咖啡小吧旁的大厅里,数个代表团在竞投2001-2005年的Worldcon(世界科幻大会缩写)的主办权。查阅Worldcon的档案,只有在美洲、欧洲、澳洲的举办史,欧美科幻主导着世界科幻(我刊于1991年召开的世界科幻年会WSF,是科幻作家的专业研讨会,而每年举办的世界科幻大会,则是整个SF行业的盛会)。如果我们想申办,那须在2000年美国芝加哥的第58届会上竞投2006年的主办权。我们需要申办在中国举办世界科幻大会吗?
激烈的辩论,热烈的交流,严肃的讲座,书展,画展,排成长龙的签名售书,热闹非凡的科幻旧书刊拍卖会,作家自己诵读自己的作品……
9月4日晚,科幻最高奖——年度雨果奖颁奖会在蝙蝠人会议厅举行,大会共设了最佳长篇小说、最佳短篇小说、最佳编辑、最佳画家、最佳科幻迷作家、最佳科幻迷画家等十三个奖项,代表们济济一堂,对每一个获奖者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我们的老朋友查理·布朗的《locus》得了1998年度最佳科幻半专业杂志雨果奖。当我又羡慕又妒嫉地祝贺他“第十六次”捧走雨果奖杯时,布朗高高举起升天火箭般的雨果奖杯,认真地更正道:“不,是第二十一次。”坐在我身边的《纽约科幻评论》的主编斜睨一眼布朗,翻开《纽约科幻评论》,指着印在封面上的“第十一次雨果奖提名”的字样,不无妒嫉地对我说:“瞧,提名已经十一次了,结果雨果奖还是被查里赢走。”布朗侧头瞧瞧我们,仰头开心大笑,连他脸上右边那只假猫眼都放出得意的光。
墨尔本会议中心人头攒动,穿着各式奇装异服的人在人流中穿来穿去。9月5日晚的化装舞会更把热浪中的大会推向高潮。我本以为化装舞会是人穿着各式服装在大厅中跳舞,结果却是一台节目。舞会的演员们分少年组、业余组和专业组,有评委给演员的装饰和表演打分,各式装扮的与会者分别依次在T形台上表演展示,稀奇古怪的装饰大都是自己设计制作的,大都装扮成SF影视中的著名形象:超人、蝙蝠侠、机器人、宇航员、《星际旅行》中的船长、《星球大战》中的公主……有的表演SF影视中的片断,也有许多装扮成想像中的生物。化装舞会中还有自弹奏自演唱的节目,有个独唱表现地球人在银河系中的孤独之情。有个夫妻二重唱,表达身处不同星球的夫妻在茫茫太空中相互寻找。印象最深的是一组男声四重唱,表现了地球人类对外星文明的向往。济济一堂来自24个国家的两千多名代表不时发出赞叹声和掌声,“more;more”(再来一个)的呼声不断,台上台下融成一片。虽然我们种族不同,国籍不同,语言不同,但我们同在一个星球,共同怀着对这颗星球的热爱,怀着对外星文明的向往。
在两千四百多名代表中,寥寥几十名亚洲代表显得很打眼,我却碰到了日本SF界的老朋友山冈谦、大迫公成、林田茂、兜木励悟等。四十多位日本代表中,有二十多位是赶来展示日本SF动画片的,他们所带来的二十多部SF动画片在会场的一个小厅里滚动播出。
墨尔本会议中心,两千多名五大洲各国最富想像力的人们欢聚一堂,畅想地球的未来,讨论科学在科幻中的中心地位。会场中写着大标语“为了富有想像力的旅行者”,人们笑谈道:“全世界计算机联结起来,internet就一定要实现。”会议表现出多元文化——多种族文化、科技文化、人文文化的交流融汇,表现出同在一个星球的同一种生物(人类)和自然的和谐共处,表现出人类对自然进程的一种尊重和预测。
身在黑、白、黄三色人种中,和来自五大洲的同行和爱好者交流切蹉,真真体会到,科幻是一种世界语言。
会场对门,是墨尔本皇冠大赌城,据说是澳洲最大的赌城。会议中心和赌城中只隔着一条二十多米宽的亚拉河,走过亚拉桥不需十分钟。
会议中心,沸沸扬扬两千多人,只有数十名亚洲人,其中,我是CHINA唯一的代表。似乎亚洲人勤劳务实,不善幻想,不屑于这类远离现实的“胡思乱想”。而我好奇地走进隔河相望的皇冠赌城,在富丽堂皇,灯光幽幽的赌场转了一大圈,却吃惊地发现聚在赌桌旁的亚洲人占了近一半,其中,又以我们华人同胞居多!
这个小小的发现让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仅仅是娱乐习惯的不同吗?我倏地联想到我的故乡,公共娱乐场所那无处不有的麻将,我的心情一下沉到了谷底。
本世纪即将走完,盘点一下这百年亚洲人对世界文明的贡献,不觉黯然。仅从亚拉河两岸的两幢大楼里参与人数的差别,似乎就说明了些什么。
澳洲随感
离开蓉城又飞离广州,从南国的酷暑中挣扎出来,一觉醒来,就扎入南太平洋的早春。墨尔本大朵大朵的迎春花勃勃怒放,杨柳吐出茸茸鹅黄,桃花、梨花也蓄芳含苞。最惹眼的是澳大利亚国花金合欢,那一树一树明艳的鲜黄,在南太平洋纯净的蓝天艳阳下,呼啦啦地点燃金灿灿的火炬,让春的旗帜猎猎飞扬。
本世纪最后一次世界科幻大会定在澳洲召开,真是蕴义无穷,让人一年中享用了两个春天,更让人领悟和感受到人和自然的亲和力。
在墨尔本动物园,在悉尼野生动物园,你完全走近自然中,和各种动物亲密相依,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动物园。鸟苑是个数十米高,占地好几亩的大铁丝网笼子,其中有小溪,有树林,有木桥,各类鸟在其中展翅飞翔。进入蝴蝶馆中,各式大花蝴蝶围着你翩翩起舞,在你头顶、肩头、指尖扇动着它美丽的翅膀。这儿的动物全处在自然之中(除了鸭嘴兽,它单独住在一间黑馆里,因为它的生存环境是在幽暗的河底),上接明媚蓝天,下沾青草绿地。走进袋鼠院,袋鼠会缩着两只前爪,一蹦一跳地过来和你亲近;步入树袋熊林,那懒懒的小东西抱着树干呼呼懒睡,任你花上半小时在树下摇树、叫它,它爱理不理,纹丝不动;走进鹦鹉林,太平洋鲜红翠绿的大花鹦鹉趾高气扬地鸣叫着,不知说的哪国语言;步入企鹅小岛,那一尺高的小绅士穿着黑燕尾服,挺着白肚皮,一摇一摆,蹒跚而行,嘴上叼着干草树枝急急回去铺窝。唔,春天真的到了,企鹅要生蛋了。
动物园中有一个空笼子,一个空石头屋,走过去一看,上面写着:“你看到的是澳大利亚三十年前动物被关着的情形,而现在,动物是在大自然中和人和谐相处。”
当然,不必说悉尼码头广场(当年库克船长发现澳洲登陆之地)上自由翻飞的海鸥,不必讲述布里斯班街边与路人同行的长嘴白鹭,不必讲墨尔本植物园的小湖边高贵的黑天鹅怎样从芭蕾舞台飞到我身边扬起优美的长颈项家鹅似的呷呷地向我讨食,更不必谈堪拉森林公园在树丛中蹦跳的袋鼠,只要想一想澳大利亚768万平方公里广袤的国土上,只生长着不足两千万的两腿动物(人),就可想像人和其它生物相依相存的和谐情景了。而人和自然的和谐相处,这一直是科幻创作中的一大主题。
在南半球,处处感到和北半球的差异,想想悉尼和成都跨越赤道分布在大致相同的纬度上,一个南纬,一个北纬,因而一个是早春,一个是初秋。夜晚,满天星斗,但却不见北斗星,看到的是从未见过的星空。由于南太平洋上空透明度极高,每颗星星都更大更亮,仿佛伸手可摘,让人生出恍若进入太空之感。白天在地球上走,感觉不到南北半球的“倒着”,只有夜晚仰望陌生的星空,仰望着大小麦哲伦星云团(距我们约15万光年,17万光年),寻找着南十字星,才真正感觉到是身处相反的南半球。特别是站立在澳大利亚海边,看着弯牙形的上弦月缓缓下落,想到故乡,季节相反,星空不同,虽然仰头同是一弯月,但月牙弯弓相反。感受到这一切,对我们所在的圆圆的星球又添了一分认识,多了一分依恋。
站在澳大利亚最东端的海岬,看海上日落,听南太平洋的惊涛拍岸,想像着在这离时间变更线只有不到两小时时差的地点迎接新世纪的第一轮朝阳,那将是何等瑰丽,何等壮观,何等现代。到那时,比澳大利亚更东头的新西兰首迎千禧年。网络时钟(iy2kcc。crg)将正式启动,同步监视全球依经度顺序进入2000年。
全世界科幻界祝福你,更文明的新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