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诅咒 作者:赤川次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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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珠美问。“钱包掉了?”
“钱包怎会放在大衣里呢——其中一只手套不见了!”
“会不会掉在那一带?”
遍寻不获,慎重起见,他们也问了衣帽间的人,却没有头绪。
“唉,大概遗失了。”夕里子叹息。“只剩一只……聊胜于无吧。”
做这做那期间,大堂已清静下来。
国友等四人走出大堂。
“令那他们走了。”夕里子说,“何况她父母也在——啊!是村井先生。我去问一问。”
夕里子奔上前去。为了避风,珠美稍微离远而站。
就这时候。
“——喂。”
听见声音,珠美吓得跳起来。
“别突然叫人好不好?”她瞪对方一眼,“——什么事?”
中年男人坚起大衣的衣领,寒冷的关系吧,苍白着脸。
“我从外面看到了。你和阿忍谈过话。”
“阿忍……你说棚田忍小姐?”珠美想起阿忍的说话,“你是她的爸爸是吗?”
“嗯。我在等她出来——她在哪儿?”
有气无力的声音,好像幽灵。
“呃——刚才跟她谈话的是我姐姐,她是阿忍小姐的朋友。”首先说明正确的状况。“不过,阿忍小姐刚走了。”
“你说什么?”
“她跟一个叫八城的人一起走了——人太多,可能你看丢了。”
阿忍的父亲踉跄了一下。
“你没事吧?”
“嗯……我可是一直很留心地盯着的……”他的声音发抖,“八城那家伙,带她去哪儿?”
“听说是往那个八城的公寓去。”珠美老实地答,“已经走了,没法子。”
可是,做父亲的似乎并不因此而死心。“——对不起,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棚田说。
“什么事?”
“把阿忍带回来。”
“那种事……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呀。”
“总之,我要你带她回来。”
强人所难!
“大除夕嘛。你还是回家去等阿忍小姐回来的好——”珠美就此打住。
“对不起。”棚田用尖锐的刀尖贴住珠美的胸膛。“不管怎样,我要你把阿忍带回来!”
夕里子伴同村井一起回到国友他们所在之处。
“嗨,大家好。”村井心情雀跃,“令那小姐要我问候大家——他们和山根夫妇四人一同庆祝去了。”
“那就好。”国友点点头,“那么,咱们也走吧!”
“嗯——珠美呢?”
“不知道……”
“讨厌,跑去哪儿了嘛?珠美!”
“姐姐……我在这。”
珠美出到明亮的地方。
夕里子哑然——仿佛在做梦。
珠美被人在背后紧紧箍着,一把尖刀对准她的喉咙。
怎么回事?
“谁是阿忍的朋友……”
“阿忍的爸爸?”绫子罕有地一下子知道他是谁,“有什么贵干?”
“不必使用敬语了。”珠美说,“他要我们把阿忍带回来。”
国友回来了。
“你是棚田先生吧——我是这位夕里子的朋友,我叫国友,是刑警。”
“你来拘捕我的吗?”棚田说。
“不是!你还没有被拘捕。如果你这样做,只会使事情更糟糕哦。”
“我想见阿忍。”
“我知道。不过,我们不知道阿忍小姐现在在哪里——请保持冷静!”
“怎能冷静?我女儿将被八城那家伙当玩具!”棚田声音打战。
“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即使你这样做,也不能救回你的女儿啊!”夕里子用平静的语气说,“万一你被捕了,阿忍小姐和母亲怎么过活、怎么筹措为你辩护的费用,她为这些事苦恼,所以才去拜托那位八城先生——确实,那件事本身可能是错的,可是,如果现在你出面干预的话,只会使阿忍更加为难而已。”
“对嘛。”珠美附和。
“——棚田先生,开年后,即使你被捕了,也绝不会判重罪。反而老实地供出一切才是最好不过——请放开我的妹妹。万一使她受伤的话,那才真的成为罪犯了。”
夕里子往前踏出一步。
“别靠近!”棚田怒吼。
“如果马上放开人质的话,我保证什么也没发生过。可以吧?国友。”
国友为难了一下,说:“好吧——你既然这样说……”
“棚田先生,我答应你。”
珠美不服气地撅起嘴巴,总之现在的先决条件是逃出刀锋的威胁。
“阿忍在什么地方!?”棚田发出凄厉的叫声。
夕里子回头望向村井。
“我也不知道八城先生的住处。尤其是今晚,他会去别的地方。”村井摇摇头。
“棚田先生,求求你,冷静一点。只要跟阿忍小姐好好商量,她会明白过来的。刚才阿忍小姐也流泪了——你可不能把她逼到更难堪的处境。”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风冷得更透骨。
“——阿忍。”棚田断断续续地说。“多么没出息的父亲啊!等于让女儿卖身……
“棚田先生——”
棚田放开珠美。
国友挺向前,伸出手来。
“来,把刀给我。”
棚田抬起脸来。
“——不要!”夕里子喊。
国友扑上前。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
棚田把刀插在自己的胸前。
“糟了!夕里子!”
“快叫救护车!”
村井奔向大堂入口。
“国友……”
国友把手按在倒卧在地的棚田的脖子上。
“——刺中心脏。没得救了!”他叹息。
“好可怜。”绫子走近。“何必寻死……”
珠美独自低语:“我也好可怜……”
夕里子叹息……
“好好的除夕夜……变成荒谬的结局。”
“万一阿忍知道了……”
“嗯……姐姐。”夕里子说,“棚田先生怎会知道阿忍和八城的事?”
国友替棚田合上双眼,站起来。
“大概有谁通知他了。只有这个可能。”
“知道这件事的话,做父亲的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了。”
“夕里子,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夕里子俯视横卧在冰冷混凝土上的棚田。“虽然他是自己刺死自己的,却等于被人借刀谋杀了。”
北风在站立着的四人周围,发出呜呜的吼叫声。
第十章
“不管发生什么,年还是过了。”珠美说。
“那还用说。”夕里子苦笑,“只是新年的葬礼……事情也是迫不得已。”
“搞不好被举丧的是人我呢。”珠美强调,“压岁钱也没增加一点。”
“别发出奇怪的埋怨了吧。”
三天平静的日子过去了,棚田家为父亲举行葬礼。
“那种死法,还举行什么葬礼……”阿忍迟疑不决。
绫子说服她说:“你爸爸并没有做坏事。挺起胸膛做个堂堂正正的女儿就好了。”
听见那句话,珠美向夕里子投诉:“被人用刀指着的是我。”
不过,佐佐本家的人好,大人不计小人过,总算出手帮忙料理丧事。
“今天无风,好极了。”
上香后,夕里子先一步踏出门外,等候出殡。
由于棚田是自杀的,大致上也要验尸——阿忍接到父亲的死讯,是在隔一天晚上的事。也许尚未完全了解事情之故,在告别式时没有流一滴泪。
母亲整个人呆然,阿忍必须一直在旁边扶着。
“夕里子。”
回头看,山根令那站在那里。
“你来了。”
“恭二本来想一起来的,但今天突然接到差事。”
“差事?”
“嗯。有人邀他出席新年大演奏会,村井先生说可以拒绝的,但恭二想在人前演奏——我觉得对阿忍小姐有愧,所以代表恭二来,请她原谅。”
“那不是好消息吗?”
“嗯……大除夕夜的评价很好,从本月起接到好几项邀请了。”
令那眼底闪着炫耀的光芒。
“好极了!”
“嗯。不过,现在不适合谈这些吧。”令那按住嘴巴。
“阿忍小姐目前看来还很坚强,但不知道实际情形如何,反而叫人担心。”
“怪不幸的……”令那突然想起似的。“对了,夕里子,在大除夕演奏会时,你是不是掉了一只手套?”
“啊?”夕里子吓一跳。
“你去衣帽间叫人保管大衣时,从你的口袋掉下来的。我匆匆拾起来,刚好家母来到,我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怎么……我真大意。对不起!”
“不。说起来,大意的是我。”
“怎么说?”
“我忘了那件事,把套装拿去洗衣店时,连同你的手套放在口袋里。结果手套变形了。万分抱歉。”
“噢,没关系。反正我当作已经遗失了。”
“呃……这个给你。”令那从手袋掏出小包裹。“当作赔偿。”
“啊?那——”
“没关系。何况你们对我太好了——带有感谢的心意。请接受。”夕里子觉得推辞反而不好,于是决定坦然接受。
“那么……多谢。”
“想到你可以马上使用,所以只是简单地包装,连招牌也摘下了。谢谢你肯接受。”
“哪里……我很高兴,真的。”
夕里子想到,必须打电话告诉国友:“不必送我手套了!”
“姐姐。”珠美挨靠过来。
“什么?”
“你不是叫国友置新的给你吗?”
“嘘!给令那听到多不好!”
令那找到村井,正在跟他热心地交谈。
“如国友哥已经买了的话,这对手套给我!”
“不行!”
“小气——我被人用刀指着,差点丧命哦。”
“那件事与手套有何关连?”
“我的心深深受了伤。你不想用新手套来治疗我的伤心吗?”
“不想。”
“对妹妹爱心不足!”珠美板起脸孔。
夕里子笑了。
“这样吧。如果国友已经给我买了新的手套,这个就给你。假如还没买的话,我就叫他买别的。”
“OK。一言为定。”
——绫子走过来。
“你们干什么?”
“没有啊。”夕里子把手套的包裹放进手袋里。“跟阿忍谈过了?”
“没那种气氛。”
“吃太多了?”珠美说。
“——谢谢大家。”
阿忍代替软弱无力地站在那里的母亲,向参加葬礼的人致意。
阿忍所认识的音乐界朋友,比死去的父亲的朋友还要多。
特别是从棚田的工作地点,只是送了花圈来,来上香的人连一个也没有。棚田既未被拘捕,也没被革职,却受到如此冷淡待遇,令夕里子觉得愤慨填膺。
阿忍结束短促的致词后,棺木被搬上灵柩车。
双手合十目送车子离去后,夕里子对绫子她们说:“我们回去吧。”
“肚饿了。”珠美说。
“真是……那就到附近吃点东西好了。身上还残留着香的味道。”夕里子等人跟村井和令那打过招呼,离开了殡仪馆。
“——那么,今晚我也去音乐厅看看。”村井说,“你去吗?”
“我家里有点事要办。”令那说,“请准时让恭二回家。”
“知道。包在我身上。”村井说,“我有车。送你回去好吗?”
“不了,我有地方要去。”
“是吗?那就再见了。”
“再见。”
令那目送村井离去后,叹一口气。
把手套交给夕里子了。
那个当然是新买的。不知有没有效?
令那先戴上手一次。然后,为了让它看起来像新品,她用熨斗轻轻熨过。
然后——割了指头,滴了一两滴血在手套的指尖一带。
因为色调一样,干了就看不出来。当然,她是故意选择那种颜色的。
这样子算不算是“交换”了手套,她也没自信;一旦开始了,只好做到底。
令那知道,今天爸妈被朋友叫去参加新年会了。
她拦了出租车,回自己的家。途中,用手提电话打给恭二。
“喂,恭二?”
“是你。真巧。今天的彩排刚刚结束。”
“抱歉,我不能去。”
“算了吧。每次要你陪就麻烦了。”恭二说,“怎样?那边结束了?”
“阿忍小姐这边的?嗯,刚刚。”
“……她没事吧。”
“佐佐本家三姊妹陪着她嘛。”令那说,“情形怎样?顺不顺利?”
“嗯。又叫我弹萧邦那首曲子了。”他笑。
“哟。村井先生往你那儿去了。跟他说说看如何?”
“我跟他们妥协了。再弹一曲时,可以弹自己喜欢的曲子。”
“那样行吗?”
“嗯。我是新人。要先提高知名度。”
恭二的说话方式,跟以前不同了,十分老成。
是那次“大除夕”的喝彩改变了恭二,令那想。当然,对令那而言,那是喜悦的改变方式。
——如此的幸福。
她要守护着。
令那注视车窗外因是新年假期而稍显冷清的市镇。
得悉那名女占卜师遇害的消息时,令那大感震撼——她从电视新闻看到她的脸部照片。她名叫三田绽子的事,也是现在才知道。
——昨天,根据新闻报导的情报,令那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