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它黑鹰 塞缪尔达希尔 哈梅特-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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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喝完酒,放下杯子,胖子精明地望着史佩特问道:“你是个嘴巴很紧的人吧?”
史佩特摇摇头:“我喜欢说话。”
“好极了,我们谈谈黑鹰好吗?”胖子哈哈大笑,浑身肥肉随着笑声上下动个不停,“我喜欢这样谈生意,我们一定要谈谈黑鹰。不过,先生,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也许不太重要,可是这样我们一开始就能取得相互谅解。你来这儿是代表奥肖内西小姐的吗?”
史佩特把长长一缕雪茄烟雾朝胖子头顶上喷去,用雪茄指指自己胸脯:“还有我。”他说。
胖子仰天跌坐在椅子上,全身松弛下来。他满意地透了一口长气:“妙极了,先生。”他用愉快满意的声调说,“我就喜欢一个人能立刻说出他是在为自己打算,我们大家都为自己打算嘛。那种说他不为自己打算的人我才信不过呢。我最信不过的就是那些死咬住说他确实不为自己打算的人。”
史佩特还在喷烟,脸上一副彬彬有礼、聚精会神的样子。他说:“嗯,我们现在谈谈黑鹰吧。”
胖子慈祥地笑笑,脸上的肥肉都凑在一块,一双眼睛只剩下一条黑线:“史佩特先生,你心里有没有什么谱,这只黑鹰到底值多少钱?”
史佩特漫不经心地在雪茄匣上做了个手势:“噢,真见鬼,”他轻松地说,“我知道这东西是怎么个样子,但冲你们为这东西连命都不要却不知道它的价值,当然,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奥肖内西小姐没告诉你?”
“晤。没有。”
胖子的眼睛像两条黑线埋在那堆粉红色的肥肉里。他含糊地说:“她一定知道。”随后又说,“凯罗也没谈起?”
“凯罗鬼着呢。他愿意出钱买它,可他不肯豁出来说给我听那些我还不知道的事。”
“我说,如果我把它交给他,我就希望拿到一万美元。”他在椅子里不停地动,那张椅子容得了他这个身体怎么动他就怎么动。他闭上眼睛,突然又张开——而且张得大大的——对史佩特说,“可能他们确实不知道。”他那肉嘟嘟的红脸上,烦扰的皱纹慢慢消失了,一下子竟流露出说不出的高兴劲儿,“如果他们不知道,”他嚷着说,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他们不知道,那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啦。”
史佩特耐心地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所以我们俩才走到一块来了。”
“那好,先生、它在哪儿呢?”
史佩特不理他:“你瞧,我一定得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可你却不肯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这可谈不上公平合理吧?先生。不行,不行,我觉得我们谈生意不能这么个谈法。”
正说着,史佩特左面的门开了,刚才开门迎接史佩特的那小子走进来。那小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大得发黑。他目光朝史佩特全身打量了一通,从肩膀看到膝盖,又落在史佩特棕色上衣胸袋里插的那块紫酱色镶边的手绢上。
“还有一件事,”史佩特又说了一遍,眼睛瞪着那小伙子,“你打主意的时候,让这个打手离我远着点。我不喜欢他,我会杀了他的。他让我神经紧张,如果他碍我的事,我首先把他宰了。”那小伙子嘴唇抿成一个可怕的笑容,他眼皮也不抬,也不吭声。
胖子宽容地说:“好啦,先生,我必须指出你真是个火爆性子。”
“性子?”史佩特发疯似地大笑起来。满屋里只听见他那火冒三丈的声音,“好好想想吧,尽量想想。你得在五点半以前决定,行还是不行,一言为定。”他垂下胳臂,对那和蔼的胖子瞪了一会儿,又瞪着那小子。然后从刚才进来的门走了出去。
七 捉迷藏
史佩特从古德曼住的那层楼乘电梯下来。他嘴唇干得难受,脸色格外苍白,直到他拿出手绢来擦脸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他随后上他的一个朋友、一位著名的律师——锡德·怀斯那里去。史佩特进去的时候,怀斯正咬着指甲,看着窗户发愣。他放下手,把椅子转过来对着史佩特说:“你好,拖把椅子过来。”
史佩特拖了把椅子在那张堆满纸张的大书桌旁坐下:“阿切尔太太来过吗?”他问道。
“来过了。”怀斯眼里有一点亮光闪烁不定。
史佩特正在卷烟,他抬起眼来,说:“你说迈尔斯送命的那天晚上她上哪儿去了吗?”
“跟踪他。”
史佩特嚷道:“她瞧见什么了?”
怀斯摇摇头:“没瞧见什么。那天晚上他回去吃晚饭时告诉她,他在圣马克旅馆跟一个姑娘有个约会,并跟她开玩笑。”那律师说,“因此,她就把他们的汽车从车库里开出来,一直开到圣马克旅馆,停在马路对面,坐在车里守着。她看见他从旅馆出来,看见他盯着一男一女——她说她看见那女的昨晚还跟你在一起——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他在工作,刚才是哄她的。她盯着迈尔斯,盯了好一段路。后来她拿准他是在跟踪那一男一女,她就上你公寓去了,可你不在家。因此她又把车开回闹市区。到一家电影院去消磨时间,一直待到半夜。她想那时候她总可以找到你了。”
史佩特皱起眉头:“她十点半还到电影院?”
“她是那么说的——她到鲍威尔街的那家电影院去,那家影院要半夜一点钟才关门。她说她不想回家,因为她不想在家里等待迈尔斯回来。她说她那时决定不再到你这儿来了。她说她不知道那么晚到你这儿来你是否乐意。所以她到泰记饭店——在艾丽丝街的那家——吃了点东西,就一个人回家去了。”怀斯说罢,仰身倒在椅子里,等史佩特说话。
“她回家时,她的丈夫还是没回来。她刚开始脱衣服,你就派人捎去了迈尔斯的死讯。”
史佩特什么也不说。直到他聚精会神地卷好又一支烟,这才说:“我觉得她说的很全面,还不错,跟大部分已经掌握的事实吻合,应该相信。”
话说到这里,史佩特告辞。他若有所思地返回事务所,推开门,埃菲·珀雷因正站在外面那间办公室当中,史佩特进来了。她也心事重重。她那双棕色睛眼望着他说:“出什么事了?”
史佩特的脸板起来。“什么意思?”
“她怎么不来?”
史佩特两步跨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双肩,对着她那张惊恐不安的脸大声说:“她没上你那儿去?”
她拼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等啊等的,她就是没来,打电话给你,又打不通。我只好上这儿来了。”
史佩特猛地把手从她肩膀上缩回来,插进裤袋里,发火地大声说:“又是玩捉迷藏。”他喉咙里刺耳地咕了一声,就往走廊门迈去,“我现在出去一趟,哪怕她钻到下水道里,我也要把她挖出来。”他说,“你就待在这儿等我回来,或者等我的消息。老天在上,让我们做点正经事吧。”他出去了。
史佩特走到街角,站在人行道边上,等那个金发红脸的司机把车停好走出来,这才走到他身边说:“我今天中午和一位小姐坐过你的车。”
那红脸汉子说:“对,我记得。”
“我叫你送她到第九街某号,可你没把她送到那儿。你送她到哪儿了?”
那司机摸摸自己的脸,疑惑地瞅着史佩特:“这事我就不知道啦。”
“这没什么。”史佩特向他保证说,把自己的一张名片递给他,“如果你怕担风险,我们可以开到你们办事处去,让你们经理同意一下。”
司机想了一下说:“这么回事:你下车以后,我在萨克拉门托路上又驶了一段,到波克街时,她敲敲车窗说她要买份报纸,我就停在路口,吹口哨叫一个报童,她就买了份报纸。”
“什么报?”
“《呼声报》,后来我在萨克拉门托路上又开了一段路,过了范奈斯,她又敲车窗,叫我送她到轮渡大楼。”
“她那时的神态是激动还是怎样?”
“我可没在意。”
“你送她到轮渡大楼之后呢?”
“她付了车钱就走啦。就是这么回事。”
“有人在那儿等她吗?”
“就是有,我也没看见。”
“她拿着那份报纸吗?”
“是啊,她付我车钱的时候,还挟着一卷报纸呢。”
“是粉红的一面朝外呢,还是白的一面朝外?”
“哎哟,探长,这我就记不得了。”
史佩特谢过司机,给他一枚银元:“给你买包烟吧。”
史佩特买了一份《呼声报》,拿着报纸到一幢办公大楼的门厅里背着风细看起来。看了半天,不知所云,他叹了口气,把报纸折好,塞进上衣口袋,卷了一支烟。后来他走到皇冠公寓去,用布莉吉·奥肖内西给他的钥匙开门,进了她的公寓。她昨晚穿过的蓝袍子就挂在床脚上。她的蓝丝袜、拖鞋都在卧室地板上。史佩特皱着眉头看看它,舔舔嘴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动,然后离开皇冠公寓,又到闹市区去了。
在史佩特的办公大楼门口,他劈面撞见古德曼家的那个小子。他挡住史佩特的路,堵住门口说:“来吧,他要见你。”
史佩特咧开嘴一笑,冷冷地说:“我没想到你们会在五点二十分之前来。但愿我没让你们久等吧。”
他们走到古德曼的门口,史佩特敲敲门。
八 瓷釉的背后
古德曼开了门,他那张胖脸上堆着愉快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来说:“啊,请进,先生!多谢光临,请进。”
史佩特跟他握握手,走了进去。那小子跟在他后面,胖子关上了门。
史佩特说:“我们谈谈黑鹰吧。”
胖子脑袋朝左一偏,眼睛亲热地盯着史佩特:“行,先生,”他表示同意,“这就谈吧,”他往手上的杯子里呷了一小口酒,“先生,我敢说干你这一行,像你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总听到过一些希奇古怪的事情吧。不过这件事一定是你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最希奇古怪的事了。简单他说,这只黑鹰是罗徨斯骑士进贡给查理大帝的贡品,先生,它不是普通的鹰,是只辉煌的金鹰,用精致名贵的珠宝镶嵌而成。后来,流落到西班牙,为了谨慎起见,在西班牙卡洛斯王朝的战争中,这鹰已经被人涂上了一层瓷釉或是油漆之类的涂料,看上去只不过是一只相当好玩的黑色雕像罢了。先生,可以这么说,就在这种伪装下,这只鹰在巴黎流转了六十年。不知跟多少私人收藏家和商人接触过。可他们笨极了。居然没人看出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胖子歇了口气,笑笑,遗憾地摇摇头。然后继续说下去:“直到1911年,一个名叫卡里洛斯·康斯坦丁尼的希腊商人在一家冷清的铺子里发现了这东西。卡里洛斯不久就查清了它的来历,把它弄到手。先生,是卡里洛斯亲自查出了这鹰的大部分历史,认出了它的本来面目。我得到风声之后,想方设法到底逼着他说出了这鹰的大部分历史。”
古德曼坐下来大口喝着酒,用一块白手绢轻轻擦擦嘴:“噢,先生,在追查鹰像的历史期间,为了保险起见,卡里洛斯把这只鹰又重新上了一层瓷釉,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搞到手一周年那天——我偶然看到份《泰晤士报》,上面登着他的住宅被盗,他本人遭谋杀的消息。第二天我就赶到巴黎。”古德曼伤心地摇摇头,“那只鹰没有了,被偷去的东西很多。所以我猜想那个贼一定不知道这鹰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顺便把鹰连同其他赃物一起带走罢了。因为我敢说,如果贼知道这鹰的价值,他就不会再拿别的东西来增加自己的负担——绝对不会——至少,除了皇冠上的珠宝,他不会再要别的东西。”
他闭上眼睛,内心的活动使他露出了自满的笑容。他睁开眼睛,继续说下去:“这是十六年前的事啦。好吗,先生,我花了十六年工夫找那只鹰,我找到了。我追踪这只鹰,一直追到一个俄国将军家里——那人叫凯米多夫——他住在君士坦丁堡郊区。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只鹰的真相。可是,他生来就爱有意跟人作对——俄国将军生来爱跟人作对——我向他提出要买这只鹰,他拒绝了。所以我就派了几个——呃——代理人吧,去设法把它搞到手。说起来。先生,他们把它弄到手了,可是鹰并没落到我手里。”他站起身来,拿着空酒杯走到桌边。“不过我就要到手啦,你的酒杯呢,先生。”
史佩特问道:“这么说,这只鹰并不属于你们些人的罗?它原来属于凯米多夫将军?”
“属于?”胖于兴高采烈地说,“这种价值连城的古玩,从这个人手里转到那个人手里,很明显,只要谁拿到了它,就算谁的财产。”
“那么它现在是奥肖内西小姐的财产罗?”
“不,先生,她是作为我的代理人的。”
史佩特挖苦地说了声:“哦。”
胖子噘起嘴,有点心神不安地笑着问:“对了,史佩特先生,奥肖内西小姐现在哪儿?”
“在我手里,平平安安地躲起来了。”
古德曼赞同地笑着:“先生,这个我信任你。”他说,“好吧,先生,趁我们还没坐下来讲价钱,你先告诉我这一点:你准备几时,——或者说你几时愿意——交出黑鹰?”
“过两三天吧。”
胖子点点头。他转身走到桌边,斟了威士忌,兑了苏打水,一杯放在史史特肘边;自己高高举起杯子:“好吧,先生,祝我们双方公平交易,大发利市。”
他们一起喝了酒,胖子坐了下来,史佩特问道:“你说的公平交易是什么意思?”
古德曼举起酒杯对着亮处,充满感情地看着它,又喝了一大口,然后说:“你给我黑鹰,我就给你两万五千美元,另外两万五千美元,我一到纽约就付给你。”
史佩特喝完酒,把杯子放在桌上,把雪茄放在嘴里,拿出来看看,又放进嘴里,他那灰黄色的眼睛有点朦朦胧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