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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罗丝安娜-第15部分

小说: 罗丝安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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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贰
  “注意它的背景人物。”郡警察长说。
  马丁…贝克认得影片中的几个人,但罗丝安娜不在其中。
  跟着经过索德拉来水闸、一座公路路桥和一座铁路路桥。由下往上拍的镜头中,可见船桅上的旗帜在蓝天下随风飘扬。一艘甲板上满载鱼的汽船向他们驶来,有个人在上面频频招手。下个镜头是在船尾的贝乐米太太,她将脸侧向右边,皱着眉头看着同一艘汽船。
  从船上可见奥克斯兰绍市,包括它耸入云霄的现代化教堂尖塔,冒出浓烟的钢铁厂烟囱。影片随着船只的摆动上下摇晃,色调并逐渐地转为暗淡的灰色。
  “天气变得更糟了。”郡警察长说。
  整个画面看来相当灰暗,忽然镜头一转,来到空无一人的船桥甲板。船首处所挂哥审堡的市旗,已经潮湿而倾倒。画面中有个舵手,在下楼梯的途中努力平衡住手中的碟子。
  “现在在哪里?”郡警察长问道。
  “他们已经出了哈夫林吉。”马丁…贝克说,“有时候在五点左右,他们会因浓雾不得不暂停在那儿。”
  接着出现的是遮雨甲板,只见空荡的躺椅,淡灰的色调,一片潮湿的景观,一个人也没有。
  镜头往右一偏,随后灯光一变,又移回原处。罗丝安娜…麦格罗正走在甲板往上的阶梯,她光着两条退,脚着凉鞋,衣服上套着一件薄薄的塑胶雨衣,发上围着一条头巾。画面中出现她漠然的神情,看来冷静而放松。此刻,一艘救生艇自镜头出现,又消失向右边驶去。画面又快速转变,罗丝安娜…麦格罗出现在后方,她将手肘置于栏杆上,身体的重心全压在右脚,一边用左手捉住左脚的脚踝。
  这时距离她遇害的时间约二十四小时。马丁…贝克屏息以待,整个房间鸦雀无声。这个来自林肯市的女人,形影随着画面中点点白光逐渐消退,这一段画面接近尾声。
  浓雾已经消失,一对老夫妇坐在甲板上的躺椅中,膝盖上盖着毛毯,对着镜头露出颇不自然的笑容。此刻虽不见艳阳高照,倒也不再下雨了。
  “他们是谁?”郡警察长问道。
  “另外两个美国人。”柯柏说,“安德森夫妇。”
  船行至水闸。镜头从船桥越过前面的甲板,出现很多人的背影。看来是有一群人在陆地上,用力将身子往前倾,推动控制闸门的转轮。摄影机一抖,显然是闸门打开了,贝乐米太太皱起眉头,由下往上可清楚看见她的双下巴。此时画面中的背景是船桥和船的名字。
  接着是另一个从船桥看到的镜头,是个新的水闸,前面的甲板挤满了人。画面跳到一个头戴淡黄色帽子、嘴巴忙着说话的男人。
  “康佛得,一个美国人,他是独自来旅行的。”柯柏在一旁解说。
  马丁…贝克怀疑,自己是此刻惟一一个看到罗丝安娜…麦格罗刚从画面经过的人。她靠在右舷边的栏杆旁,一如平常用手肘撑着,身穿宽松的裤子和暗色毛衣。
  从水闸拍摄的镜头还持续了一会儿,但她不再出现其中。
  “现在船开到哪儿了?”郡警察长问道。
  “卡斯堡。”柯柏说,“已经不在维特恩湖了。这里有点偏索德策平的右方。他们大约在九点四十五分离开索德策平,而这画面应该是在十一点左右拍的。”
  又一个新的水闸。接着是另一个前甲板的镜头,罗丝安娜…麦格罗再次出现。她穿着一件黑色高领的套头毛衣。附近站了很多人,她转过头来对着镜头,似乎是在微笑。画面很快转变到水面,接着还有一连串贝乐米太太和安德森夫妇的镜头,中间并有一度,那名来自北玛拉史壮的上校走来,横过摄影镜头和拍摄景物中间。
  马丁…贝克脖子上渗出汗水。
  只剩十分钟了,她笑过吗?
  接着是前甲板上的短暂画面,只有三四个人在上面。船出水闸来到湖面。
  再现白点,镜头不再转动。
  郡警察长回过头来:
  “罗克森湖?”
  “不,是亚斯潘内真。”艾柏格答道。
  一座吊桥,一些岸边建筑,一群在岸上挥动双手注视他们的人。
  “诺松,”艾柏格说,“现在大约是下午三点十五分。”
  镜头一直对准岸边不动:树林,牛群,还有房子。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沿着运河边的小路散步,她穿着一件棉布做的蓝色洋装,绑着两条小辫子,脚上穿着木鞋。有人从船上丢一个硬币到小路上,她把它捡起来,面带羞涩地行了个礼,表情看来有些困惑。更多的钱币从甲板上丢出,她跑了几步一一将它们拾起。画面又回到船上来,有个女人用两只涂有指甲油的手指夹住半元银币,镜头往上移,是贝乐米太太,她将钱币往外丢。岸边的小女孩右手满是钱币,她瞪着蓝色的大眼睛,满脸的疑惑。
  马丁…贝克没去看这些。他听见艾柏格做了个深呼吸,柯柏坐在椅子上蠢蠢欲动。
  从一名来自奥勒冈克拉马斯佛斯、从事社会工作的女子身后,罗丝安娜…麦格罗从左而右穿越遮雨甲板。她并不是单独一人,在她左侧有个戴运动帽的男人,紧紧地靠在她身边。他大约比她高一个头,有那么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在背景较亮的一刻,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侧面。
  每个人的目光都捉住了这个镜头。
  “先停在这儿!”郡警察长说。
  “不,不要。”艾柏格说。
  摄影机没有再回到船上,只见无数绿岸滑过镜头,草地、树丛,还有在微风中轻颤的绿陰。终于,点点滴滴的夏日乡景逐渐消失在白点身后。
  马丁…贝克自胸前的口袋取出手帕,将它紧抓在手中,擦干颈边的汗水。
  出现在画面上的是全新而叫人惊讶的景观。运河既在他们身前也在他们身后,它婉蜒流过一段长而一望无际的绿地,左边有一条小径,再往左深入陆地,可见围篱内几只吃草的马匹,一群人正顺着小径散步。
  艾柏格在郡警察长有机会开口前就说话了:
  “现在是罗克森湖的西边,船已经开过柏格水闸,在这段时间,摄影师一定已经先去过勇司布洛,因为在到达伯轮斯堡的水闸之前,还有一个水闸。这时候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七点。”
  在前方远处可见一艘挂着哥审堡旗帜的白船,小径上的人群走近了些。
  “谢天谢地。”艾柏格说。
  只有马丁…贝克知道他的意思。因为船在闸道中时,拍影片的人可能会选择随着导游下船,到伏瑞塔的修道院附近参观。所幸他没有。
  接着出现的是一艘船的画面,它正慢慢地沿着运河行驶,在傍晚夕阳的衬托下,冒出一阵阵灰白的烟雾。
  但放映室中没有人再看这艘船一眼,他们的注意力全投注在逐渐走近的人群。这时已能辨识出他们每个人的面貌。马丁…贝克立刻认出古尼斯…弗拉特,来自安卡拉,一名二十二岁的医学生,他走在大伙儿的前面,向他身后的人频频招手。
  然后他看到了她。
  大约在这群人身后四十五英尺处,有两个落后的身影,其中一个正是罗丝安娜…麦格罗,依旧穿着宽松的长裤和暗色毛衣。在她身旁跨着大步走的还是那名戴着运动帽的男人。
  他们还在离镜头很远的地方。
  “希望这段影片够长。”马丁…贝克暗自祈盼着。
  他们走近了些。摄影机的位置并没有移动。
  能看清楚他们的脸吗?
  他看见高个子的男人扶住她的手臂,好像是要帮她通过小径上的一个水坑。
  他们停下脚步望着船,船只缓缓通过并逐渐藏住他们的身影。他们消失了。但打克拉马斯佛斯来的贝乐米太太,倒是比往常更加顽固地定在摄影机前。罗丝安娜…麦格罗从船边走过,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往小径走下去。她停下脚步点点头,将她的右臂伸向一旁仍被船身遮住、而后才出现的人。
  画面又猛然一变。水闸成了画面的前景,附近还可见几名旁观者的退。他觉得他看见其中的一双穿着宽松的长裤、脚着凉鞋,靠在一旁的是双穿着短鞋的脚。
  画面再度消失。它微微地闪烁着亮光,有几个人发出叹息的声音。马丁…贝克不自觉地扭紧指间的手帕。
  但影片尚未结束。一张感光不足、涂着紫红色唇膏、戴着太阳眼镜的脸塞满了画面,接着她又移向右边,消失在镜头中。在甲板左边有个身穿白色上衣的女侍按着电铃,罗丝安娜…麦格罗从里面走出来,有个人跟在她身后走出,一起向餐厅前进。她皱起前额,抬头看看天空,笑了笑,然后转身面向她身后被藏住的身影。不过那人没被完全挡住,他们可以看见他一只手臂和部分的肩膀,穿着有斑点的斜纹呢绒夹克。接着是一片白点,影片逐渐消退,终为一片灰色所取代。
  她终于笑了。他很肯定这一点,在七月四号晚上七点的时候。
  十分钟后,镜头带到一位瑞典上校和德国少校,他们正彼此交换对史太林哥包围之役的看法,这时她已经用过了牛排、新鲜番茄、草萄派和牛奶。
  银幕上亮光充斥,出现了更多的水闸,澄蓝的天空上有几朵浮云,船长将手置于电报机上。
  马丁…贝克记得所有的细节。几小时后,罗丝安娜…麦格罗结束了她的生命,她全裸且遭侵犯后的尸体,被弃于伯轮防波堤附近的泥浆中有几十个小时之久。
  在运河中行驶时,人们都来到甲板上,坐在躺椅中,或说或笑或仰望着太阳。那名来自奥勒冈克拉马斯佛斯上流社会的女人,皱着眉头对镜头一笑。
  现在他们都来到了凡纳恩湖了,人们不停地左移右晃四处走动,一名从莫塔拉实验室来的年轻人,冷漠地把一碟烟灰倒进湖中,他的脸色黝黑,看起来是生气地瞪着摄影师。
  没有穿着暗色毛衣、宽松长裤和凉鞋的女人。
  也没有穿着斑点斜纹呢夹克、头戴运动帽的高个子男人。
  一段一段的影片过去,来到了夕阳余辉中的维内斯堡。“黛安娜号”停泊在码头边,一名船员登上陆地。接着是到达特洛赫坦运河的画面。
  “前甲板上有一辆摩托车。”艾柏格说。
  汽船在晨曦中停靠在哥审堡的利拉伯门,接在满是船具的“维京号”船尾。镜头转到前甲板,人群正走下通道。摩托车已经不见了。
  另一个镜头,涂着紫红色唇膏的女人,稳稳地坐在哥审堡的一艘观景船中,接着左右移动的镜头摄进花园协会所有的花。垂直划开银幕的白光出现。
  画面消失,影片宣告结束,大灯亮起。
  大约历经十五秒钟的沉默后,哈玛自座位中起身,眼光从郡警察长移向检察官,最后落在拉森身上。
  “各位,午餐时间到了。你们都是政府的客人。”他温文有礼地看着所有的人,又说:“我猜你们可能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史丹斯敦也跟着离去,他确实正忙于另一个案子。
  柯柏用询问的眼光望着米兰德。
  “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米兰德说。
  艾柏格握紧自己的右手,摆在面前。
  “是个甲板船客。”他说,并转过身看着马丁…贝克。“你记不记得那个在波哈斯带我们参观那艘船的人?他说如果有任何甲板船客要睡在沙发上的话,窗帘就会被拉下来?”
  马丁…贝克点点头。
  “摩托车一开始并不在那儿的,我第一次看见它是在索德策平之后的水闸中。”米兰德说,他从嘴里怞出烟管,把它清干净,“那个戴运动帽的家伙也在那儿出现。”他说,“从后面再看一次影片。”
  他们再放一次影片。他说的都对了。
  20
  入冬以来第一次飘雪,又白又大的雪花沿着窗边降下,迅速融解后在玻璃上形成一条条的小河,在它们掉入排水沟的同时,溅起斗大的水滴喷在窗台上。
  虽然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室内的光线还是很暗。马丁…贝克只得扭开桌灯,它所发散出的舒适光芒,立刻笼罩着书桌。在他面前摆着一份打开的档案,房间里的其他地方依旧留在黑暗中。
  马丁…贝克捻熄烟头,弹掉上面的烟灰,再将烟灰自桌面上吹落。
  他觉得肚子空空的,开始后悔没和柯柏、米兰德一起去吃自助餐。
  从他们看完卡夫卡的影片至今已有十天,却依旧处在守株待兔的阶段。就像这案子里其他每一件事情一样,新的线索总是消失在一堆问号和存疑证据累积的混乱局面中。证人的问讯工作几乎全交给艾柏格和他的同僚,他们十分的谨慎,全力以赴,但结果依然令人不甚满意。其中最叫人振奋的事竟是:没有听到任何讯息足以否认他们假设有个甲板船客在曼姆、索德策平或诺松上船,并且在前往哥审堡的途中一直留在船上;也没有任何线索否定,他们假设的这名甲板船客体格强壮,高于一般高度,戴着运动帽,穿着斑点斜纹呢夹克及灰色的上衣和棕色的鞋子;此外,也无法否决他有一部蓝色的摩纳克摩托车的假设。
  大副的证词是最有帮助的。他认为他曾经卖一张票给一个很像是照片中那位男士的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甚至不太确定是否是在今年的那个夏天,可能是之前的某个夏天。他的记忆力实在不怎么样,总之只能确定,如果那个人是他们要找的那位,他的确随身带着一部脚踏车或摩托车,此外还有钓具及一些显示他是一名钓鱼好手的东西。
  艾柏格亲自和这名证人碰头,已经极尽所能让他说出他所想得到的一切。马丁…贝克的档案夹里留着记录的影本。
  艾柏格:在船只航行的过程中,运载甲板船客是常有事吗?
  证人:一直有一些,但这几年来这种情形更为普遍。
  艾:他们通常在哪里上船?
  证:任何船只停靠的地方,或在水闸门。
  艾:甲板船客最常在哪一段游程停留在船上?
  证:旅程中的任何部分。很多骑脚踏车或摩托车的人在莫塔拉或瓦兹特纳上船,以便渡过维特恩湖。
  艾:有其他可能吗?
  证:有的,我正要说。我们以前总是带着观光客从斯德哥尔摩出发到奥克斯兰绍,还有从林策平到维内斯堡,但我们现在不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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