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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人皮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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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的咳嗽之后,手机断然挂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周李清心中升起,她无力地倒在张若水的怀中。
    三分钟后,一个短信发过来,只有三个数字:666。
    张若水的呼吸瞬息凝固,眼里涌起了一层惊怖的霜花。西栅空旷的老电影广场上正播放到一出《倾城之恋》的胡琴戏,咿咿呀呀的,仿佛一个青衣拖着水袖在唱个不休,哀怨的、缠绵悱恻的——然而在他听来却像是美工刀打磨骨头、电锯打磨石膏的声音,刺耳、苍凉、恐怖。
第五章 原罪的裸刑
    第五章原罪的裸刑
    从火车站台下来,周李清一步不离的跟着夏社长,她尽力显出轻松的神情,然而一对皇冠耳坠还是颤个不休,仿佛风在上面打秋千。
    站口簇拥着接送旅客的人,挥着旅行社的旗帜或者高竖写有人名的牌子。夏社长在人群中搜寻一会,向放着垃圾箱的角落里一个掂着脚尖的脏兮兮的小男孩走过去,那孩子小男孩子手上高举的牌子上画着一只被啃了一口的青苹果。
    “这是什么?”夏社长指着那只青苹果,目光从镜片后射向那个小男孩。
    “原罪。”小男孩一下子来了精神。
    “谁吃了它?”
    “亚当和夏娃!”小男孩一跃而起,嘟嘟囔囔着说,“他们等你老半天了。”
    这是个昏昏沉沉的下午,空气滞重,天空飘着厚厚的云朵,几乎压到远处的山顶上,一大群蜻蜓低姿势贴着地面飞,一只红蜻蜓竟撞进周李清的长发里,挣扎了好久才重先起飞。她们跟着那个小男孩左拐右转,到了一辆停在山坡的不起眼的面包车前。
    面包车的窗户摇了下来,露出一张满是痘子的学生脸,他见到夏社长,连鼻子都在笑:“你来了,快上来!”又把目光顿在周李清的脸上、胸上,“她是?”
    “她也是夏娃。”夏社长冷冷回答,上了车。周李清心中虽然厌恶那男生,但还是冲他笑一笑打个招呼。
    那个小男孩吸一吸鼻涕,也要跟上来,车上的胖司机冲他瞪一下:“滚!”
    小男孩龇牙咧嘴的叫到:“说好给我钱的,20块!你们别赖账!骗小孩不得好死!”
    那个胖司机恶狠狠的冲他摔出一张十元的钞票,发动引擎。那小男孩机敏的捡起钞票,忽而冲着刚坐稳的周李清做一个鬼脸,叫道:“你们这些骗子都不得好死!土匪吃了你们的肉——”他一边说一边闪过抓到的司机的大手,连滚带爬的走了。
    周李清从一上车,就注意着车上的人,除了那个被称为K哥的胖司机和那个痘子比毛孔还多的学生外,最后面还坐着一对亲密的青年,男的穿得很炫酷,女的打扮也很时髦,他们都戴着同一种类型的帽子,显然是一对情侣。她揉一揉太阳**,看着窗外飞逝的山丘与一潭一潭的浅水,紧绷的神经忽而松弛了。面包车越过大片大片湘西特有的茶叶林和猕猴桃林,向凤凰古城开去。
    中途,夏社长从一只抻包里摸出一包药物,那药物上画着一个骷髅头,自然是毒药无疑。夏社长倒出四粒黑红的药物,分发给每个人,包括那个胖司机,他们都不声不响的接了,周李清伸出的手又迟疑的缩回。
    “不是给你吃的!是封你嘴的!”夏社长阴沉的说道,“要是有警察破坏了我们的活动,谁被抓了谁就得服,早一点去与天父见面,省得多少折磨!”
    夏社长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容回绝的毒厉。周李清嗓子眼“咕噜”一声咽一口吐液,颤着手把那药丸接了。
    夜幕徐徐在窗外拉开,湘西地旷人稀,山坡上散落着一些古老的木房子,不知有没有人住,狗吠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约莫到了八点钟的光景,面包车颠簸到凤凰古城外,古城其时华灯初上,因为丘陵多雾气,远看像沉醉在水中的水晶宫。
    “停车!”夏社长忽而口气凌厉地叫道。
    “古城还没有到呢!”K哥迟疑着说道,但还是不敢违逆她,踩了刹车,熄了引擎。
    夏社长把手指一指近处一个破落的白房子:“今天就在这里举行‘原罪’仪式!”
    K哥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声音里有些打颤:“白房子是湘西赶尸人住的地方——”
    “我定了!”夏社长鼻子里哼了一声,抬步向白房子走去。
    周李清听到“赶尸人”面色不由得煞白,身后那个痘子脸说道:“怎么?怕了?你还是雏儿吧,第一次参加‘死亡诗社’的活动?嗨,告诉你,上回我们在故宫坟场那边举行的仪式,我还看到提着红灯笼的女宫女,她们可都没有脚!没有脚啊!”
    “走吧,别吹牛了,大忠!”那对情侣催促挡在前面的痘子脸。
    大忠龇着牙回头看着他们俩:“哟,这么急着出演大戏份呢?最近印度《爱经》看到第几个花式了?”说着色迷迷的看着那个时髦女学生的胸。
    “呸!”那个女学生涨红了脸。
    下了车,周李清只觉耳根一阵阴风在吹,前面夏社长的影子已经模糊了。她跟着那些人向山坡上的白房子走去,脚下忽地一绊,吓得一身汗,却是一截子树桩蹲在那儿。走到半路,她无意中看到那对情侣偷偷将什么东西丢在草丛里,跟上去拿余光一看:是夏社长刚才发的药丸。
    那个白房子不知什么年代就耸在那里了,木架松散,似乎随时会倒塌,地上都是白蚁蛀出的木屑。几只老鼠在木梁上蹿着,无视人的存在。夏社长早就等在那里,背对着他们,反剪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细长的竹篾条。木屋中一张竹椅上燃着半支红蜡烛,从烛油的流量看,显然是刚点上的。
    “郭小林,白玫,你们最近有没有上床!”夏社长尖利的声音在白房子里回旋,吓得老鼠都止住脚步。
    那对情侣一时目瞪口呆。
    “哼,你们身上的‘欲’念太多,这是原罪在作怪!”夏社长猛地回过头来,她的玳瑁眼镜已经除去,露出一双可怕的眼睛——其中一只竟是玻璃制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我今天就替我天国的父鞭笞失乐园里那条淫蛇加在你们身上的罪恶!脱光你们的衣服!快!”
    那对情侣脸上露出恐怖的表情,令周李清惊诧的是,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飞快地剥下身上的衣服,**裸的沐在了一片飞舞的木屑中。
    “跪下!”夏社长厉声喝道。
    一对青春的**就那样跪在木板上。
    “啪——啪——”两声脆利的竹肉声**两声几乎重叠的惨叫,血腥气立时弥漫开来。
    周李清双手蒙住眼睛哥脸上的横肉一抽一抽,盯着夏社长看。大忠的一对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看着白玫梨花带血的身躯,不住地吞咽吐沫。
    沉睡在凤凰古城的人们不知道,在近旁一个古老的白屋子里,进行着怎样一场血腥的鞭笞。每落下一竹鞭,周李清的心就抽痛一下,她忽而对自己贸然加入“死亡诗社”的白痴行为感到后悔:我这样能查出什么呢?也许幕后凶手还没有出现,我的命就没有了!
    外面由远至近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似乎听到了白屋中男女的惨叫,迟疑地不敢上前哥从腰带上抽出一把弹簧刀,“啪啦”打开刀口,走了出去。约莫隔了一分钟,K哥回来了,对说夏社长说:“没事,是个赶尸的老头。继续。”
    夏社长抡一抡手臂,看着地上皮开肉绽的一对男女,皱一皱眉:“我主耶稣当年在十字架被铁钉钉得血枯而死也没有哼一声,你们才吃几鞭子就要死要活的大叫,真不像话!——好了,穿衣吧!”她踢一脚白玫起伏的胸脯,周李清分明看到那一刻夏社长的独眼中显露的嫉妒!
    就在周李清惊惶的盯着夏社长看的时辰,夏社长独眼的光芒也与她的目光相遇,周李清忙低下头去。木屋的地板上四溅着血花,像春天的花草地。白玫和郭小林呻吟着披上衣服,鲜血很快把衣服浸透。
    “周李清!”夏社长的声音很轻,然而这一声喊却在周李清脑中如闷雷一样炸开,她恍惚地看着夏社长,预知巨大的危险就要降临。
    “你也脱衣,让圣徒的血与你的血融合!”夏社长吐一口吐沫在掌心,伸舌头舔舐竹稍的鲜血。
    周李清大脑一片真空的空白,她的皇冠耳坠拼命的摇撼:“不!”就要夺门而出,大忠扑上来,一把将她按倒在地,青春痘涨得破裂:“我来帮她脱!”
    在倒地的那一刻,周李清的脑海中掠过哥哥的笑脸和张若水坚定的眼神。周李清啊周李清,既然有勇气来了,为什么不能凭自己的智慧走出去?在大忠的脏手伸过来的那一刻,她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打开他的手,目光冷冷的看向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自己来!”
    多年以后,周李清回忆起白房子中的那一幕,还能感受到恐怖之后那种豁出去的勇气。那时的她,一件一件脱下衣裙,当她洁白的胸脯显露在夜的眼眸中时,她能听到上帝的叹息。跳跃的烛光下,她坚挺的**如喷射着火焰的花蕾,她高昂的头颅有西斯廷圣母的威严,她的衣服半披在肩上,长发融入夜的阴影。夏社长看着面前那个女孩的**,忽然双腿一弯,跪倒在地,按在木板上的双手因为紧张而颤抖。
    “我在他的画上见过你,那朵喷射着火焰的花蕾就是你的**——”夏社长说着没有人能听懂的话,她的一只完好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眼见着夏社长歇斯底里的古怪举止,其余四人面面相觑。大忠手指扣着木门,扣得木屑纷飞,他似乎预感到一些什么,面色极其不安。
    四野陡然刺起一阵警笛声,在那静谧而阴森的荒野,那声响几乎唤醒了一切熟睡在树上、地下的生灵与亡灵。
    “白房子里的人听着,快快放下你们的武器!把双手交叉放到脑勺后出来!不然我们要武力入侵了!”一个手持喇叭的警察声势威严的喝道。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呼噜着鼻涕的小男孩,正是在火车站台接夏社长一行的那个。
    “我看到他们带了枪!还说要恐怖袭击一个名演员!”那个小男孩把一根棒棒糖敲着黄黄的牙齿,信口说着,他的眼中闪烁着报复的快感。
    就在警察抄着大喇叭进行倒计时的时辰,一个披挂着羊皮袄的大胡子赶尸老人将手中的赶尸鞭别进裤腰带,悄悄绕到白房子后,从后门一个缺口摸进去,他的右手指缝中夹着四枚锋利黑色刀片,他的目光是那样凶残,仿佛即将扑杀老鼠的夜猫子发出的。
第二章 死亡诗社
    第二章死亡诗社
    那个夜晚的星光下不曾出现归巢的白鸽,死亡在乌镇西栅大门外六百米无声地进行。多年以后,周李清仍然会梦到那样荒诞的一幕:哥哥向她挥舞一下手,一张紧张而亢奋的脸就随着一辆铁灰色的青春单车消融在月照星辉里,从此神秘的失踪。
    哥哥失踪的那些日子里,周李清一直心绪不宁,连上最喜爱的赵教授的素描和雕塑课也心不在焉了。也是这个时候,俊朗而带着神秘感的张若水用心抚慰着她脆薄的感情世界。
    他们的第二次相遇是在素描课上,他的木炭笔用完了,然后向她借。两人一边画一边漫无目的地聊天,其实大半是周李清神经质的在说哥哥的生平,在她童年的时候,她如何喜欢跟屁虫一样跟着哥哥身后去和那些小男生们玩玻璃球、石头剪子布、警察捉小偷、拍画片、捏糖人;哥哥如何喜欢玩健身特技,譬如双杆、蹦极、登山,又如何喜欢把自己的诗歌贴在床头,在月光下朗诵……说着说着,她不禁泪流满面。下课后,他将一张她的肖像送给她,而她也将一张他的肖像送给他。
    “我看出来一些事。”傍晚,在食堂一起吃饭时,张若水低声说。
    “啊?”周李清诧异的看向他。
    “你哥哥,他也许已不在人世了。我不想再掩瞒你了,也希望你不要再掩瞒自己,快些从悲伤中走出来,你会习惯的。”他的话直截了当,正中周李清的滴血的心。
    “你……你说什么?”她手上的筷子在颤抖。
    “死亡诗社!”他盯着她的眼睛,“你哥哥是‘死亡诗社’的成员!”
    “死亡诗社”四个字如四把锐利的刀子,扎进周李清的心脏,她的面色顿如死灰一般。
    举凡北×大的学生,暗地里都听说过“死亡诗社”,这个喜好终极冒险的中文系社团,常常在一些人烟荒芜的场所聚会,举行一些失传的宗教仪式,谈论一些诡异的事端或者不为人知的教会和哲学。传说入这个社团的学生,十个当中有两到三个会神秘失踪或死亡,个中原因,只有每一届的社长才知晓一二。虽然如此,每年依旧有不少追求刺激的学生入组社团,教育局和北京市警署出面调查,依旧难解其中疑团,这个悬案已持续三年之久。
    “你怎么知道我哥哥入了‘死亡诗社’的?”周李清莫名的对张若水警觉起来。自从这个男孩子进入她的视线,似乎一切都变得离奇。
    “因为,两年前我也曾是‘死亡诗社’的成员之一!——死里逃生!”他的嘴唇抿起,目光下敛,仿佛坠入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那还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的他还没有拿到出国名额。作为大一新生,他自然喜欢加入一些社团。有一天,他在足球场上结识了陆明,那个看似阳光的男孩,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对于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哲学和萨特的虚无主义很是推崇。
    两人很快谈到一处,干脆躺在绿草如茵的操场上侃大山。说到生死的问题上,张若水说:“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你也不要太悲观,我们该享受的是‘生’这个过程,为什么总是死呀死的?”
    陆明不以为然,冷哼道:“你相信世界末日吗?我信。《圣经》上说,末日审判就是仁者上天堂、触犯‘摩西十戒’的人下地狱的时候。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说:‘死是生的一部分’,我们所谓生的过程,其实早就掺杂了死的阴影。”
    张若水叼一根狗尾草,眯缝起眼睛看着落日的余晖,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李敖写的《上山?上山?爱》,里面有个关于**与灵魂的悖论。我把他的悖论借过来阐述一下吧。我们的**在末日宣判时将已是腐朽的不是吗?那么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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