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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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那儿是不是发生了重要事情,霍尔贝斯,老浣熊?”
“你如果认为重要,就猜对了。”他回答。
“猜没猜对,这并不重要。这么重要的事情无论如何是……”
“不要聊天!”我打断他们的谈话,“你们还没有开口,别人已经注意到了!”
他发现他犯了一个错误,赶快用手捂住嘴。到达低洼地底部的时候,我们让俘虏下马,坐到地上。温内图可能不知道我把营地安排在山坡的原因,对我投来疑问的眼光。我先不作答,而是对他提出一个要求:
“我的兄弟先让我知道他想通知的重要情况!”
“要我先开口?”
他的意思是,他的话并不保密。
“是的,”我点头。“但愿不是什么令人不快的事。”
如我所料,老华伯马上嘲笑说:
“是一件使你极为不快的事!你如果仍然认为你一直牢牢地掌握着我们,就错了!你只管让温内图说。”
阿帕奇人制止了他的傲慢态度,用蔑视的口气说:
“这个老牛仔舌头上有毒,我没有阻止他向我们喷射。”
“好,你说我毒,我就毒。如果你们不马上释放我们,你们所有的人都得被毒死。”
“废话,你想吓唬我们?”我笑道。
“你笑吧!你如果听听,在你光荣缺席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马上就会笑不起来。”他指着那个刚刚被俘的红色人说:“奥萨格战士久久等不到自己的首领,派人出来寻找,终于弄清了原因。派出来的人来到你袭击我们的树林里。我们走了,他跟着我们的足迹,找到了我们昨天的营地。你难道还没有听出问题?”
“我只看见他当场被俘。”
“是的。可是,你有所不知。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奥萨格人在他身边。那个人比他聪明、细心,逃了出去,回到家中去接几百名战士来追赶你们。他们已经到了山崖上,所以,我看你们马上就得释放我们,这是你们惟一能够做的事。这些奥萨格人一来,发现我们还在你们手里,肯定会毫不留情,会像暴风吹熄微弱火柴一样,把你们全部消灭。”
“即使一切完全像你所说的那样,你们也还是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何况,你们的奥萨格人并没有到。难道还有什么人能够妨碍我们像风吹灭火柴一样消灭你们?”
“你消灭不了我们,因为你是一个善良得过分,可爱得过分的基督教徒,不会那样残酷。可是,你也知道,奥萨格人却会用血为我们报仇。”
“真的?好,我就让你和马托·沙科稍稍吃上一惊。”
我对哈默杜尔耳语了几句,他笑着点了点头,站起来走了。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温内图,事先都没有任何察觉,现在都紧张地等待着,看胖子把谁带来。胖子很快就回来了,用胳膊拽着我们俘虏的奥萨格人。
“哎哟!”马托·沙科惊叫了一声。
“活见鬼!”老华伯也叫喊,“这不就是……”
他认为一句话只讲一半,较为恰当。我示意哈默杜尔,把红色人带走,因为这个红色人如果说话,就会让阿帕纳奇卡暴露。我问老牛仔:
“他就是那个要把数百名奥萨格人带来的红色人,你现在还认为他们会来吗?”
“魔鬼把你接去!”他愤怒地斥责我。
“哎哟!”马托·沙科想起一件事,“老华伯完全忘记那个柰伊尼人了!”
“没有!”老华伯反对他的说法,对我说:“我还有一张牌,这张牌你肯定没有,即使有,也没有聪明到会玩好它的程度!”
“愿意领教!”
“你会有人帮忙的!你肯定还会非常愉快地记得那片大草原的,你在那儿荣幸地被……”
“被你偷了。”我打断他的话。
“对,不过,我说的是另一件事,”他笑道,“有一个年轻的柰伊尼人首领。他叫什么来着?”
“阿帕纳奇卡。”我回答,装作不知其所以然的样子。
“是的。阿帕纳奇卡!你很喜欢他,不是吗?”
“是的,我喜欢他。”
他用一种老谋深算的口气说话,因为他自以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顺着他的口气回答,因为我心里有底,阿帕纳奇卡正好可以扮演我所需要的角色。哈默杜尔把奥萨格人带走后,没有回来。我知道柰伊尼人做好了准备。他大概猜到了我的意图:我打算通过他的出场,使大家吃一惊。于是,他偷偷地从地上爬了过来,没有被人看见。我派人去接他的时候,他已经在等候。我给温内图使了个眼色,先向他打个招呼,他早已发现这个秘密。“真的?”老华伯讽刺说,“你大概是想说,你今天还像过去一样,把他当做你的朋友和兄弟?”
“肯定的!我一定会把他藏在没有危险的地方,即使我这样做要冒生命危险。”
“好!我可以意外地告诉你,他陷入了极危险的境地:成了奥萨格人的俘虏。”
“我不信。”
老华伯满怀希望地看着我,但是,他没有料到我的回答这么快,也没有料到我说话的口气这么平和。所以,他赶紧保证:
“你是不是以为我欺骗你?问问温内图昨天晚上俘虏的那个奥萨格人吧!是他给我们带来的消息。这个消息使我们非常高兴,而对你来说,却不合时宜。”
“你是说,由于阿帕纳奇卡被俘,我就不能战胜你了?你认为,我们要拿你换他?”
“你变得多么聪明,你既然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就算猜对了。”
“可是,我却要为你感到遗憾。并且要请你对大家再清楚地重复一遍!”
我把头朝所指的方向转过去,阿帕纳奇卡听懂了我的每一句话,把手又在腰上,向我们走过来。
“怎么样?”我问,“谁拿到了最大的王牌?”
没有人回答。过了一阵,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这个人平常沉默寡言,只有当他的好朋友哈默杜尔问他的时候,才说话。这个人就是大个子霍尔贝斯:
“天啦,这简直是开玩笑!一个人质也没有了,老华伯输光了!”
被点名者咬牙切齿。我们大家都听到他恶毒的咒骂声,听到他用沙哑的声音愤怒地对我大喊大叫:
“狗,一千次诅咒。你与地狱及其一切魔鬼结盟!你必须付出生命和灵魂,否则你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我唾弃你!我以任何人都没有感受过的仇恨仇恨你,你听着,你这个可诅咒的德国佬,你!”
“我全心全意地对你表示最深切的遗憾,”我平和地回答,“我认识许多许多应该受到起诉的人,其中最应该受到起诉的就是你!上帝当初可能只让我给你极少一部分同情和怜悯!这就是我对你的诅咒的回答。从你的嘴里发出来的每一声咒骂,你对每个被你咒骂的人的咒骂,都必然适得其反,会成为一种祝福!你是一个极其可怜的人,凡是没有机会见你一眼的人,他们的眼睛都不会感到疼痛。你还是早早逃走吧!”
我走到他面前,给他松了绑。他转身就走。我允许他迅速骑马逃跑,是一个大错误。因为我听到,他慢慢地,有气无力地站起来。然后,我感到他的手接触我的肩膀。他用明显的讽刺口吻说:
“按照你的说法,你不得不再见我的时候,你的眼睛会发痛?你不要太自负,以为你在道义上永远高于我!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值得你这么坚定不移地相信的话,那么,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与你的是一样高的。否则,他就是一个比自以为了不起的你还要坏的家伙!他创造了我和你,把我们送到尘世。如果我的处境与你的有所不同,那并不是我的过错,而是他的过错。你应该对他,而不是对我发脾气。假如真正有一种永恒的生命,真正有一个我所嘲笑的上帝法庭,那么,就不应该是他对我进行审判,而应该由我对他进行审判。因为,他给我配备了所谓的错误和罪行。你终将看到,你对信仰的虔诚和对神灵的敬畏,是多么幼稚可笑!你当然相信,是在行善,可是从根本上看,你的信念,与我的信念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就是说,世界上既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因为一切罪过都可以归结到原罪的发明者上帝身上。再见,你这位爱别人和怜悯别人的人啊!不过,你切忌认为,当我们再见的时候,我不会用子弹与你谈话!我们在这个北美大草原上,并不总是近在咫尺,总得有一个人离开。你非常害怕人血,所以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要把你的动脉割开,对其他人也一样。再好好活几天吧!你们会很快听到我的消息的!”
俘虏们的武器当然被没收了。老华伯的猎枪挂在他的马鞍上,刀子插在哈默杜尔的腰带里。这个老牛仔走到胖子面前,伸手要刀子。胖子弯腰问:
“干什么?你不能到我的腰带里拿走任何东西!”
“我要我的刀子,”老华伯傲慢地说,“难道我在与小偷打交道?”
“注意你这张胡言乱语的嘴,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老骗子!你是知道草原法律的,也就是说,知道俘虏的武器是属于谁的!”
“我现在不是俘虏了,我自由了!”
“你自不自由,跟我无关。老铁手重新给了你自由,并不意味着你必须重新得到你的武器。”
“就留着吧,该死的胖子!我会向奥萨格人要一把新刀!”
他走到他的马前,从马鞍上摘下枪,挂在身上,想上马。温内图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命令他:
“站住!把枪放下!”
这位阿帕奇人的态度和面部表情,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贯喜欢硬顶的老华伯,这次也乖乖地听话,把猎枪重新挂到马鞍上,转过身来对着我说:
“怎么回事?难道马和枪都不是我的?”
“不是,”温内图回答,“我的兄弟老铁手重新给你自由,仅仅是表示对你的厌恶,这种厌恶感每个人都有。我们之所以同意他的意见,是因为我们不愿意用手、刀子、子弹接触你。我们放弃对你的报复,让伟大、公正的自然神去处理你。你本来是可以得到你的马和武器的,但是你威胁我们,要割断我们的动脉,这样,你就只得到自由,而没有别的东西了。你马上可以走。如果在十分钟之内,我还在这儿附近看得见你,你的脖子上就会系上一根皮带,然后吊在这些树的某个枝头上。我说完了。滚!马上离开!”
老华伯哈哈大笑,深深鞠一躬,回答说:
“俨然像个国王讲话。只可惜,这些话在我的耳朵里像狗叫!后会有期!”
他转身爬上低洼地的边缘,消失了。为了慎重起见,我跟了他一小段路,见他颤颤抖抖地,慢慢吞吞地走过草原。过去,我尊重他,不仅是因为他年岁高,而且觉得他有声望,把他当做一个非常能干的西部人。可是现在,我对他的看法完全变了。即使还有人认为他是一个较好的人,他也不是对我们有用的“西部人”。我这次又让他不受惩罚地离开,与其说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还不如说是受一时的冲动或者说受一种厌恶感觉的驱使。这种感觉使得我不可能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温内图宣布同意我的意见,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则不然,我是知道的。他们不敢提出反对意见。不过,特里斯柯夫觉得,我的一再宽容使他的法官和警察尊严受到侮辱,当我回到他们中间的时候,他对我说:
“请别生气,先生,我不得不指责您!我根本不是从基督教的立场说话。即使按基督教教义,您的做法也是错误的,因为根据基督教教义,任何罪恶的行为都一定要受到惩罚。问题在于,您取代了刑律,取代了西方的法制。您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老华伯这一类十恶不赦、屡教不改的罪犯逃脱法网,刑律和法制将怎么办呢?这个人是‘印第安人杀手’,一生中可以被判处百次以上死刑。您说这事与我们无关,而事实已经证明,他过去一直想要我们的命,而且现在仍然以死亡威胁我们。您郑重其事地致力于让他逃脱惩罚,法官对此会怎么说呢?我实在想不通您这样做的理由。”
“我是法官吗,特里斯柯夫先生?”我反问他。
“我认为您不是法官。”
“那好!不管怎么说,让他逃脱惩罚决不是我的本意。我既不想当法官,也不想当刽子手。我坚信,白色恐怖早就笼罩着他的头顶,会对他进行一次更强有力的、更重的惩罚。我心中深藏着一种我不能抗拒的东西,就是等待上帝公正的恩赐。您如果不理解我的所作所为,对下面的观点至少不会有异议:在人的内部,在灵魂中,在心中,有一种法律,比您所有的成文法律条款更难以逾越,更难以抗拒,更坚不可摧。”
“可能!我在这方面从来就不像您这样温和。对您的那种神秘莫测的内心法律,我一无所知,只希望您注意所产生的后果!”
“什么叫做所产生的后果?请举例说明!”
“您对老华伯施以仁慈。我们怎样对待他的同谋——奥萨格人首领?难道这个人也不受任何惩罚就被释放?”
“如果问我,回答是肯定的。”
“这样一来,您称之为草原法律,又不让执行的一切条款,就都化为乌有,您只不过是对这些条款的严厉程度倍加赞赏而已!”
“我在西部人中只排在第五、六位,可是我首先是基督教徒。奥萨格人受到过白人的欺骗,他们想通过拟议中的袭击使自己不受侵害。按照他们的观点,他们是完全有理由这么做的。根本还没有成为事实的、纯粹的意图,难道也要受到惩罚?”
“您知道,犯罪企图就是犯罪行为,是要受到惩罚的!”
“嗯,不折不扣的法官!”
“我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责任。我请求您与我站在同样的立场上。”
“好,我愿意与您配合。我们认为,一个犯罪的企图即行为,是要受到惩罚的。现在,奥萨格人首领的意图是不是要袭击农场并杀死我们?他的这个意图是不是进入了企图阶段?”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嘟囔地回答:
“意图,意图,企图,也许至少有所谓未遂企图。嗯,也不是企图!请别拿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情来烦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