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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神秘的脚步声-第2部分

小说: 神秘的脚步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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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他蓦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冲到门边。他的房间没有直接通往外边走廊的出口,
但是能从房子的一侧走到办公室,从另一侧走到外面的衣帽间。于是,他摸索着走
进办公室,发现被锁上了。他接着看了看被残阳染红了的窗户,然后立即嗅到了罪
恶,就像猎狗嗅到了猎物一般。
    他大脑中理性的一面(不知是更敏捷还是更迟钝)这时重新占据了上风。他记
得老板曾对他说过会把门锁上,过一些时间再来把他放出去。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还没有想到的其它二十种情况也许能解释那神秘的脚步声。但是他又马上提醒自
己余下的阳光只够完成自己的工作了。于是他马上把纸放到窗户边,借着最后一点
朦胧的光线,坚定地继续自己快要完成的工作。他写了约二十分钟后,屋子里越来
越暗,他的身体也越来越靠近纸。突然他猛地直起身,神秘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
    这次的脚步声有了一个新的奇怪的特点。起初那个人是在悄悄地走路,虽然是
一种轻而疾的步伐,却还是在走,而现在那个人是在跑了。他可以听出外面走廊上
那轻捷而富有弹性的脚步,就像一只跳跃着逃跑的黑豹一样。听得出来,那是一个
健壮、敏捷的男子的脚步,行走着没有出声但却欣喜若狂。然而,当脚步声像一阵
旋风一样掠过办公室时,又突然变成了以前那种缓慢的、摇摆的、沉重的步伐。
    布朗神父把纸扔在一旁,他知道办公室是锁着的,便立即从另一侧冲进衣帽间。
也许因为为数不多的客人正在用餐,侍者此刻正好不在,办公室干脆就成了一个摆
设而已。神父小心地穿过一大堆灰色的大衣之后,看到在走廊中有灯光的那一端敞
开着的衣帽间是一个柜台的形状,就和大多数的柜台一样,人们走过去,把雨伞递
给侍者,然后接过递来的票。半圆形的拱门上方配置着一盏灯,灯光把神父自己照
得模模糊糊,在落日照得模模糊糊的窗户的衬托下,神父更是成了一个黑色的轮廓。
但是那灯却像舞台上的灯一样,把站在衣帽间外面走廊上的那个人照得真真切切。
    那人气质高雅,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晚礼服,身材很高,但却给人一种并不会占
据很多空间的感觉。别人会觉得他能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行动,而一些个子小得
多的人要是那样的话,就会被人认为有生理障碍。他的脸突然回到了灯光下,那是
一张陌生人的脸。他体态匀称,举止大方而自信。一个挑剔的人只能说说他那黑色
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好像是他的身体和行动的影子,还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胀得鼓鼓
的。当他看到布朗神父在暮色映衬下的黑色轮廓时,他把一块标有数字的纸片扔在
地下,以一种亲切而威严的声音说道:“请把我的大衣和帽子拿过来给我,我有事,
不得不马上离开这里。”
    神父一言不发地拾起那张纸,顺从地去找大衣,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低下的
事了。他把大衣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同时,那人的手一直在马甲口袋里摸索着什
么,最后掏出手来,笑着说道:“我没有零钱,给你这个吧。”他接着扔过来一个
半镑的金币,拿起大衣就想走。
    神父的黑色身影仍然一动不动,但是那个时刻他开始冲动起来。当他冲动时,
他的头脑反而更加清醒。在这种时候,他会根据事实推断出令人惊奇的结论。通常
基督教不会同意这种时刻的结论(他们坚持常识),而他自己也不会赞成。但是,
这确实是一种灵感,在少见的危急场合中显得非常重要的灵感,这种灵感可以使人
摆脱困境①。

    注:①……灵感可以使人摆脱困境:源于“无论谁拯救了他的生命都会失去它,
无论谁为了我而丧失了生命都会找到它”(见《圣经·旧约》诗篇第六章第八段)。

    “先生,我想你口袋里有银币。”神父彬彬有礼地说。
    高个子绅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了眼睛。“该死的,”他大声喊
道,“我给你金币,你还不满意吗?”
    “因为有时银币比金币更值钱,”神父平静地说,“假如有很多的话。”
    这个陌生人好奇地看着神父,然后更加好奇地抬起头,看了看通向主要出口的
通道,接着再一次回过头来盯着布朗,凝视着他上方仍然映有落日余辉的窗户,最
后好像决定了什么,把一只手放在柜台上,如同一个杂技演员一般轻而易举地从自
己站的那边跳到神父身边。他看上去比神父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把他那只巨大
的手掌搭在了神父的肩上。
    “不要动,”他低声吼道,“我不想威胁你,但是……”
    “但是我想威胁你,”布朗昂然说道,“我想以一个不死的小人物来威胁你,
以一团不灭的火焰来威胁你。”
    “你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他说。
    “我是一位神父,弗兰博先生,”布朗说,“我准备听你的忏悔。”
    高个子绅士张大了嘴巴,几分钟后,摇摇摆摆地缓缓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十二纯渔夫”的聚餐进行得很顺利,第一道菜和第二道菜都已经上来了。我
没有那张菜单,即使有,人们也不会从中发现什么。它是用一种厨师专用的龙飞凤
舞的法语写的,连真正的法国人也看不懂。俱乐部里有一个传统,就是饭前的菜应
该尽可能地多样化,直到把人弄糊涂。客人们严肃地用着这些菜,因为这和整个宴
会包括俱乐部在内都是公开的无用而多余的东西。俱乐部里还有一个传统是汤应该
清淡而简单,用汤应该是一种为了即将到来的丰盛的鱼而作准备的朴素的斋戒。谈
话是那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无关紧要的谈话。整个大英帝国都不知不觉地被这种谈
话支配着,然而它却很难给一个普通的英国人以启迪,即使他是无意中听到的。餐
桌两旁就座的内阁大臣们都显得虚怀若谷,表现出一种令人腻烦的仁慈,通过教名
互相谈论对方。激进的财政部长因敲诈勒索而受到整个托利党的指责,对方却不断
地称赞他那些不怎么重要的诗作和狩猎场里的马具。被所有的自由党人当做专制暴
君而深恶痛绝的托利党领袖,成了席间人们谈论的核心,并在总体上受到赞扬,被
捧为自由斗士。在这些人的眼里,政客们似乎是重要人物,然而,政客们的政见却
显得最无关紧要。主席奥德利先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仍然结着格莱德斯通式
①的政客装领带。他是那个颇似幽灵却又停滞不动的社会的象征。他从来没有做过
什么要紧的事情,即使是坏事也没做过。他是一个行动迟缓的人,也不怎么特别富
有,他只不过是那有限的几个客人当中的一个而已。但是任何一方都不能忽视他。
假如他想进入内阁,他肯定能成。副主席切斯特先生是一位年轻有为、正青云直上
的后起之秀。也就是说,他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年轻人,有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金
黄色头发,和一张点缀着几颗雀斑的脸。他智力平平但腰缠万贯,在公共场合他的
举止总是很得体。他的原则其实也很简单。当想到一个笑话时,他就把它讲出来,
这被称为机智;当想不起时,他会说他没有时间来开玩笑了,这被称为精明。私下
里,在俱乐部里他自己的圈子里,他坦率得可爱,简直显得有点像小学生一样低能。
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政治事务的主席奥德利先生,却不像别人对待他那样宽容,而
是有点严于律人。有时,他会说出一些傻冒的话,暗示说保守党人和自由党人之间
有区别,弄得整个俱乐部都给搞得很难堪,而他自己即使是在私下里也是一个保守
党人。奥德利先生有一头一直垂到衣领的褐色鬈发,从后面看,他像大英帝国正需
要的那种人;从前面看,他像一个温柔而放荡不羁的单身汉,确实,他也正是那样
的,因为他正好有房子在阿尔巴尼②那个单身汉的聚居区。

    注: ①格莱德斯通式领带: 英国自由党的政治家威廉·爱华德·格莱德斯通
(1809—1898)因其衣服的领子非常坚硬而出名。
    注:②阿尔巴尼:位于伦敦伯灵顿公园与皮卡迪利大街之间的一排住房,里面
住的全部是单身汉。如赫赫有名的麦考利爵士、阿·杰·拉弗尔斯、爱德华·希恩
爵士等等。

    我已经说过,这个露台餐桌有二十四个座位,但俱乐部只有十二位会员,因此
他们可以自由地选择餐桌内侧的具有最豪华风格的座位。他们的对面不会有人,于
是他们可以不间断地欣赏花园的景色。虽然在那种季节,暮色多少有点苍寂感,但
花的颜色仍然很生动。主席坐在这排人的正中间,副主席坐在右端。当这十二位客
人开始坐下时,所有的十五位侍者都将靠墙站成一排,就像军队等待国王阅兵一样,
这是一种习惯(由于某种不为人所知的原因)。而那位肥胖的老板则要惊喜地向客
人们鞠躬,好像他们是初次莅临,颇使得小店蓬筚增辉。但是在“国王”们动用刀
叉之前的那个时刻,这些“军队”就差不多全部消失了,只有一两个需要跑来跑去,
收拾和分发盘子,但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的。利弗先生当然很久以前就在
礼貌的笑声中消失了,说他还会再主动出现有点言过其实,并且确实有点不礼貌。
但是当主菜鱼端上来时,现场上有一个——我该怎么说呢——走来走去的身影,看
起来是老板,这说明他就在附近徘徊。这道美妙的菜包括(在普通老百姓看来)一
种奇怪的布丁,尺寸和形状与婚礼蛋糕差不多,里面有很多样子非常有趣的鱼,它
们已经失去了上帝所赋予的形状。“十二纯渔夫”拿起他们精美的刀叉,脸色庄重
地伸向布丁,就好像制成每一块布丁所花的钱都与一套银质刀叉的价格相当。据我
所知,那是事实。客人们都在沉默中急切而贪婪地吃着这道菜,仅仅在面前的盘子
快要空了时,那位年轻的公爵才像举行仪式一样地宣布:“除了这儿,在其它的地
方都吃不到这种东西。”
    “没有其它地方。”奥德利先生转向公爵,低声说道,并不断地点着他那颗令
人尊敬的头,“没有其它地方,我敢肯定。我记得在安格莱斯咖啡馆——”
    说到这儿,他被收拾他面前盘子的侍者打断了,甚至是被激怒了,但是他重新
理清了他的重要的思路。“我记得在安格莱斯咖啡馆也可以做同样的菜,但是一点
也不像这里的。”他冷漠地摇着头说。
    “一个过于夸张的地方,”其中一位名叫庞德的上校说道,这是他几个月来第
一次讲话(从他的模样来看)。
    “哦,我不知道,”切斯特公爵说道,他是一个乐观主义者,“那里有一些东
西特别好,你不能攻击——”
    这时一位侍者快步走了进来,然后又突然停住,停住与走来的脚步声一样无声
无息。但是那些茫然享受着美味的和蔼可亲的绅士们,都早已习惯了周围那台维持
着他们生活的机器的无差错运转,所以只要任何一个侍者做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们都会感到惊奇和不协调。他们会像你和我一样觉得是否是这个无生命的世界出
了什么差错——是否有一把椅子从我们身边飞走了。
    侍者站在那儿,瞪着眼睛看了几分钟,餐桌旁每张脸上的羞辱感越来越强烈,
而这完全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这是一种现代人道主义和富人穷人灵魂深处
的可怕结合。一个真正有贵族血统的人会首先朝侍者扔东西,以空瓶子开始,但很
可能是以钱结束;而一位正宗的民主主义者则会用一种清晰的亲密语气,问他到底
在干什么。但是这里这些现代富豪们,却不能忍受一个下等人站在他们身边,不管
是仆人还是朋友。仆人们出了什么差错仅仅是一种烦闷的令人想发火的难堪,但他
们不想变得粗暴,更害怕需要装出一副仁慈的样子。他们希望这件事情,不管它是
什么,快一点结束。他们如愿以偿了,终于结束了。那个侍者像患了倔强症一般一
动不动地站了几分钟后,转身疯狂地跑出了这间房子。
    他重新出现在房子里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出现在门口时,身旁多了一位侍者,
他一边低声和他交谈着,一边打着手势。然后第一个侍者退了下去,留下了第二位,
接着又有第三位侍者出现在屋里,当第四位侍者通过同样的方式加入这个匆忙的聚
会时,奥德利先生觉得有必要打破沉默,以表现出自己的老练来。他没有用主席专
用的小木槌,而是大声咳嗽道:“年轻的浪子正在做一件奇妙的事情,现在,世界
上再没有其它的国家能够——”
    这时第五个侍者如出弦之箭一般冲到他身旁,附在他耳边说道:“非常抱歉,
但这件事十分重要,老板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主席慌乱地转过身来,不知所措地看见了老板利弗先生的笨重的身子,正快步
朝他走来。友好的老板行走时还是迈着他那通常的步伐,但是他的脸色却绝对不像
往常。通常那是一张亲切的古铜色的脸,但是现在却是一种病态的蜡黄色。
    “请一定原谅我,奥德利先生。”他气喘吁吁地说,“我感到非常担心,你的
盘子里的刀叉和盘子一块被拿去了。”
    “噢,我希望是这样的。”主席和蔼地说。
    “你看见过他?”激动的旅馆老板喘着气问他。“你见到了那个拿走你的盘子
的侍者?你知道他?”
    “知道那个侍者?”奥德利先生愤怒地回答,“当然不知道。”
    利弗先生摊开手,做出一种非常痛苦的手势,“我从来没有派他来,”他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来到这里,我吩咐我的侍者来收盘子,却
发现盘子已被人拿走了。”
    奥德利先生仍然感到非常迷惑不解,这使他很不像大英帝国真正需要的那种人。
其他的人也目瞪口呆,除了那位森林之子——庞德上校——之外,他看起来好像因
为这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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