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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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耸耸肩,说:“如果你要活得毫无热情,倒没什么不对。”
她端详了他良久,说:“如果说,热情就是对立,是的,我宁可不要热情。还记得,我是怎么从父母的离异下熬过来的吗?我做了很大的努力,避免自己重蹈覆辙。”
他疲惫的脸上眼神一亮。“这么说,你是害怕自己晦暗的一面。你是在害怕自己失去控制吗?害怕一不小心,让自己苦心维护脆弱心灵的努力功亏一篑?小天使啊小天使,你最好祈祷,这辈子不要有大风大浪,要不然,你会发现自己原来活在这么愚蠢的天堂里。”
她没有答腔,房里也陷入沉寂。在场三人仿佛抽象得如墙边的画一般,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库珀心想,杰克·布莱尼真是个可怕的人。他对别人,也会像对待自己妻子般这么咄咄逼人吗?“害怕一不小心,让自己苦心维护脆弱心灵的努力功亏一篑。”为了自己的正直和责任,库珀也苦心维护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杰克·布莱尼不一样?
他清了清喉咙。“先生,吉勒拜太太有没有告诉过你,关于她遗嘱的内容?”
一直看着莎拉的杰克,把头转向库珀。“没说太多,她曾经问过我,如果把钱给我,我会怎么用。”
“你怎么说?”
“我说我会花掉。”
“可是,你太太告诉我,你瞧不起拜金主义?”
“一点没错,所以我要用钱来提升我的心灵。”
“怎么个用法?”
“我要尽情享受毒品、酒精和性。”
“这听起来还是很物质化,和心灵提升似乎没什么关联。”
“这要看你怎么想。如果你和莎拉一样,是‘斯多葛学派’的信徒,你的心灵提升会来自工作和责任;但是,如果你和我一样,是个‘伊必鸠鲁主义者’——可能老伊必鸠鲁还嫌我不够格当他的门生——那么,心灵的提升就要靠欲望的满足了。”他的眉毛扬起;“不幸的是,我们这些现代的伊必鸠鲁总是遭人唾弃,假如一个人只追求欢乐而拒绝担负责任,就成了人们眼中的卑劣之徒。”他盯着库珀;“这是因为这个社会是由一群容易受广告洗脑的绵羊所组成,这些人或许不认为女人的成就就是将家里刷洗得洁白干净,但他们绝对相信,女人必须有个一尘不染的厨房,必须有纯真无邪的笑容,必须把孩子调教得彬彬有礼,必须有个勤奋的老公,必须三从四德。对男人的要求则截然不同,人们总是告诉男人要有种,实际上却要男人穿着干净的针织外衣、把胡子刮干净、要交游广阔、要从不喝醉而且谈笑风生。”冷冷的脸庞露出微笑;“而我呢,我的毛病在于——我宁可和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处女消磨一整天,尤其是还可以同时慢慢替她脱掉紧身外衣。”
天啊,库珀心想。库珀感觉到杰克的眼光正对着他的头。难道这混蛋也会透视别人大脑在想什么?库珀假装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东西。“你有没有向吉勒拜太太解释这一切?或是你只管把她可能给你的钱花掉就算了?”
杰克望了莎拉一眼,但她一直瞪着玛蒂尔达的画像,没有理会他。“以这种年纪,她的皮肤真的很好。我跟她说,我宁可和一个老婆婆消磨一整天。”
正直的库珀吃了一惊,抬头问:“她怎么说?”
杰克倒是自得其乐。“她问我,愿不愿意替她画张裸体像。我说我愿意,她就自己把衣服脱光。如果你想知道,我还可以告诉你,在我为她作画时,她身上只戴着毒舌钩。”他脸带微笑,眼光在这位警察脸上搜索。“怎么样,让你感到兴奋吗,警官?”
“老实说,是的,”库珀平淡地说;“她当时是不是也在浴室里?”
“不是,她活生生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他站起来,走到角落一个小矮柜边;“样子棒呆了。”他从下层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素描簿。“拿去,”他将簿子抛向对面,刚好翻开落在库珀脚边的地板上。“随便你看,里头都是玛蒂尔达,你很少见到这么棒的人。”
库珀捡起簿子,逐页翻阅。里头的确是全裸躺在床上的吉勒拜太太。不过,却是截然不同的吉勒拜太太,不同于浴缸里毫无气息的可怜老妇人,也不同于电视机里尖酸刻薄的样子。他将簿子放在身边的地板上。“布莱尼先生,你跟她上过床吗?”
“没有,她从来没开口说要。”
“如果她要,你会答应吗?”库珀还没想清楚,问题已脱口而出。
毒舌钩6(4)
杰克的表情令人无法解读。“这和你的案子有关吗?”
“我是在尝试了解你的人格,布莱尼先生。”
“哦,原来如此。不过,从我是否答应和一个老女人上床,你又能看出什么呢?看出我是个变态佬?还是看出我拥有无穷尽的热情?”
库珀笑了。“我会说你该去验验眼睛了!即使是一片漆黑,也应该不难看出那绝不是个16岁小女孩的身体。”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可以抽根烟吗?”
“请便。”他把地上的字纸篓踢到库珀脚边。
库珀将点着的打火机凑近叼在口中的香烟。“吉勒拜太太留下整整75万英镑给你太太,布莱尼先生,你知道吗?”
“我知道。”
库珀很意外。“这么说,吉勒拜太太告诉过你她有这个打算?”
“不是!”杰克一边说,一边再度坐回到画凳上。“我刚刚才在吉勒拜公馆,度过了愉快的两个小时。”他望着莎拉;“乔安娜和鲁思以为,我能够影响我太太,所以想尽办法讨好我。”
库珀抓了抓下巴,心想,布莱尼医生干吗受这种罪。这男人对待她的态度,就像一只可恶的猫在玩弄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令他感到不解的,并不是为什么她突然决定和他离婚,而是为什么她忍受了这么久。然而,杰克的挑衅似乎没有得到响应,毕竟,没有老鼠的“配合”,猫也玩不起来。库珀发现,杰克已经知道他在自讨没趣。
“在这之前,你知道这件事吗?”库珀问杰克。
“不知道。”
“听到之后,你觉得惊讶吗?”
“不会。”
“难道,你太太的病人常常把钱留给她?”
“据我所知,倒是没有,”他向库珀笑道;“如果有,显然她没告诉我。”
“那为什么你不觉得惊讶?”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应该觉得惊讶?就算你说,玛蒂尔达把财产留给‘警察之友基金’或是‘新世代旅游者协会’,我也不会诧异。钱是她的,爱怎么处理,是她家的事,我只会祝她好运。我想告诉你,我很高兴雀屏中选的是我‘老婆’,”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语气中带着攻击的味道;“这一来我可好过多了,也不介意你知道,我现在的确缺钱。”
莎拉不满的眼光在他身上从头到脚扫射了一遍。“天啊,杰克,我多么想痛扁你这自私的家伙。”
“哦,”他低声说;“终于有点情绪了。”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摊开双手。“来吧,动手啊!”
她出其不意地举起膝盖朝他胯下撞去。“下次,”她咬着牙说;“我会把玛蒂尔达的画像砸到你头上,那可有得瞧了,因为那幅画很可能是你画得最好的一幅。”
“妈的,你这女人……痛死我了!”他大叫失声,手抓着阴囊,往后仰跌到画凳上;“我要你把情绪发泄出来,不是要你让我绝后!”
莎拉眯着眼睛。“痛死你,活该。想染指玛蒂尔达的钱?你别做梦。如果可能,你也别想拿到我的钱。想要平分一切?想得美!我宁可变卖一切捐给爱猫之家,也不会让你坐享其成我辛苦赚来的钱!”
他的手伸进牛仔裤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这是我和玛蒂尔达的合约。”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把纸条递给她,另一手还不断搓着痛处。“那老太婆还没给钱就翘头了,我想,遗产执行人应该还欠我1万英镑,而她的继承人会拥有这幅画。妈的,莎拉,真的很痛,这次一定被你踢到什么地方了。”
她不理会他的话,只顾着纸条上的内容。“看起来,还蛮像样的!”她说。
“当然像样,是凯斯写的。”
“他怎么没告诉过我?”
“干吗要告诉你?根本不关你的事。我只是希望分一杯羹,照我平常的运气,这合约搞不好在她死后便无效了。”
莎拉将纸条递给库珀。“你看呢?如果杰克说得没错,就笑死人了。这是他第二次卖出自己的作品。”
她是真心替这杂种高兴,库珀有些诧异地发现。真是奇怪的一对冤家,他耸了耸肩。“我不是专家,不过据我所知,欠债就得还钱,如果你为她完成了铺地毯的工程,而她还没有付钱给你,账单还是有效的。我想作画应该也是如此,尤其画中的人就是死者。照理说,你应该也可以把它转卖给别人,”他望了那幅油画一眼;“当然,也别忘了,恐怕你很难证明画里的人就是吉勒拜太太。”
“我要向谁证明?法官?”
“有可能。”
当他伸手取过合约时,眼中露出异样的眼神。“要靠你了,莎拉!”他一边说,一边把合约塞回口袋里。
“靠我什么?”
“当然是让遗产执行人别把钱还给我。就说你不认为画里的人是玛蒂尔达,我希望能利用上法庭的机会打响知名度。”
“别傻了,那明明就是玛蒂尔达,如果那合约有效,他们就得付你钱。”
不过,他似乎没有在听,只顾着把画具、画笔丢进一个大袋子里,然后从画架上取下一幅乔安娜·拉斯勒的画像。“我得走了。对了,剩下的这些,我暂时带不走,因为我还没有找到新画室。不过,我会尽量在这个星期之内回来处理,可以吗?我本来是回来拿几件衣服。我一直都睡在车上,这身衣服实在有些难闻。”他朝门口走去,把大袋子往肩上一甩,手中则拎着那幅油画。
毒舌钩6(5)
“等一等,布莱尼先生,”库珀站起来挡住他的去路;“我的话还没问完呢。吉勒拜太太死的那天晚上,你人在什么地方?”
杰克瞄了莎拉一眼,说:“我在史特福市。”他冷冷地说:“和一个名叫莎莉·班尼迪的女演员在一起。”
库珀没有抬头,只是舔了舔手中的铅笔笔尖,把名字写在笔记本上。“我该怎么跟她联系?”
“通过经纪公司,她正在那家公司的一出戏中饰演朱丽叶。”
“谢了。还有,我必须告诉你的是,如果你还要继续睡在车子里,你必须每天到警局报到;要不然,我将会被迫申请拘捕令。我们也需要取得你的指纹样本,以便和我们在吉勒拜太太家采集到的指纹比对。星期三上午,会有一组采样小组到凡特威。如果你不能出席,我会安排你直接到警局里来。”
“我会去的。”
“至于……你现在要上哪儿去呢?”
“去凡特威找乔安娜·拉斯勒。”他把门踢开,从容走出去,从门上油漆的凹痕和刮痕来看,这应该是他惯有的动作。
“杰克!”莎拉叫道。
他转过头来看她,扬起双眉。
她朝玛蒂尔达的画像点点头,说:“恭喜你。”
向她报以亲密的微笑之后,房门砰一声关上,他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留在画室里的两人,听着他上楼取衣服的脚步声。“他实在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对不对?”库珀一边若有所思地抽着烟,一边问。
“很有个性的人,”莎拉套用了杰克形容玛蒂尔达的话说;“也是很难生活在一起的人。”
“看得出来。”他弯下腰来,在字纸篓的边缘把烟蒂拧熄。“而且,也是很难‘不’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
莎拉别过头去,望向窗外。当然,她什么也看不见,窗外已一片漆黑。倒是库珀可以看到窗户的玻璃,如镜子般清晰映出她的影像。库珀心想,如果杰克少说两句,可能会好些,但是布莱尼夫妇之间,似乎有种颇有意思的坦白。
“他平常不是这样的,”莎拉说;“他很少这么直接,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拜你之赐。”她不再说话,仿佛发现自己不自觉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当然是因为你。”
他们听见大门传来开了又关的声音。“为什么是‘当然’?”
“因为,伤他的人不是我。”
透过玻璃窗的反射,他们的眼光相遇。
“你觉不觉得人生真烦,警官?”
渥特丝罪案小说系列 狐狸不祥(选载)
狐狸不祥 导言
狮子、狐狸、驴子达成协议,互助捕猎。它们收获甚丰,自林中归来之后,狮子请驴子分配猎获物,让三位伙伴各得其应得的一份。驴子小心翼翼地均分为三个等份,谦恭地请另两位先挑。狮子大怒,吞吃了驴子,请狐狸另行分配。狐狸将猎获物堆成满满的一堆,仅为自己保留最少的一口之量。狮子道:“精明的伙伴,谁教过你分配的艺术?你简直完美无缺。”狐狸答:“是目睹驴子的下场教我的。”从他人的不幸中汲取教训的人是快乐的。
——《伊索寓言》
fox evil——一种头发脱落的病症(1842年约翰逊《农夫百科辞典》),医学上称为秃发alopecia。
——《牛津英语大词典》
alopecia areata——头皮呈现斑驳秃斑的秃头症,病因可能是神经性失调(alopekia,希腊语,指狐狸的疥癣或秃斑;alopekoeides,意指似狐狸的,其中alopex意为狐狸)。
——《钱伯斯英语词典》
狐狸不祥1(1)
2001年6月
狐狸悄无声息地穿行于黑夜觅食,所经之处只有白色的狐狸尾巴末梢不时一闪一闪。它的鼻子因一只獾的气味微微震动,当下绕道而行,避开那段标示了领土标志的林道。它是一只害羞胆小的动物,自知不可与天生巨颚与毒齿的凶猛斗士为敌。
对于燃烧烟草的气味,它却没有这样的恐惧。那意味着给它的面包牛奶、给母狐小狐的鸡块——比彻夜劳累地捕猎田鼠与野鼠来得轻松一些的战利品。多疑的狐狸停步几分钟,察听有无异常响动。完全没有。那吸烟的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