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世音密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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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那么,在‘灭佛’的时候,有的寺庙可能会把珍贵的东西藏起来。”
“对。”谢惠仁赞许着她的思路,“很可能会存在这样的宝藏。佛教历史上确实神秘遗失了很多东西,比如一些经卷,后来虽然有人伪托前人重写出来,但是明显不对;还有可能是些当时寺庙的制度条文,也叫仪规,比如唐朝有位怀海大师,制定了禅宗寺院的管理规定,这叫做《百丈清规》,后来各寺院又有自己的一些特殊规定,传着传着就乱了,也可以说最老的《百丈清规》已经失传了,现在我们看到的《百丈清规》是元朝时候百丈山的德辉禅师根据当时各寺庙的清规重新制定的,虽然叫同一个名,可完全不是同样的了。”
“嗯,不过,这样的经卷,价值可太小了。”
谢惠仁看莎莉失望的样子,也不禁被逗乐了,“呵呵,这价值可不小了啊,你还想找到什么啊?”
“我以为能找到最古老的经书。”
“哈哈,这可太不可能了。”谢惠仁感觉刚才的困倦被聊天赶走了,头脑精神了一些,他坐直了身子,想了想,说:“不过,如果真的找到了,或许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呢——印度可好几百年没有佛教呢,他们的古老经书也应该不剩什么了。”
莎莉瞪大了眼睛,“什么?印度没有佛教了?”
“嗯,确实是这样的,七百年的历史中,印度佛教是个空白。”谢惠仁回忆了一下,继续说,“从7世纪中叶开始,突厥人入侵印度地区,他们破坏了印度的佛教,到了12世纪,印度佛教已经消亡了。现在印度的佛教,说起来很多人不相信,还是一百多年前从斯里兰卡重新传入的呢。”
“想象不到,竟然这么大的变化。”莎莉自言自语道。
“是啊。”谢惠仁笑着说,“所以,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从印度传到中国的原本佛经,那可真是无价之宝了啊。刚才我说过,到12世纪时印度已经没有佛教了,所以,中国翻译的印度经文原本只能是在宋代以前,在这之后就已经不存在佛经翻译的条件了——哪怕找到一本唐宋年间的古印度佛经原本,那可注定是佛教和文化史上的大事。”
正文 第35节:(35)
莎莉也天真地笑着,“最好,找到那个什么文的——对,梵文。”
谢惠仁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太难了,古梵文的经典几乎都失传了,只有尼泊尔和西藏有一小部分。况且,就算是有,现在几乎连印度人也不会认识那种古老的字了,现在印度用的梵文是17世纪以后产生的,有拉丁化的改造,和古梵文已经有很大的区别了。”
莎莉突然想到什么,她又重新拿起那张印有银镯花纹的纸,仔细看了看,说,“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文字——比如是种已经失传的文字?”
“怎么可能!”谢惠仁随口就说。不过,他一下子愣住了,他想起很多次,在钱币上,在书里看到一些少数民族文字的时候,都会奇怪地想起银镯花纹,那些蒙古文、满文、藏文……
看到谢惠仁古怪的样子,莎莉有些紧张,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你别介意,我只是胡说八道罢了。”
“什么?”谢惠仁瞪大了眼睛盯着莎莉,看得她更加害怕,他几乎是在压低声音喊着,“莎莉,你说什么?”
“不,不,我就是随口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谢惠仁险些要惊叫了,他一把抢过那张纸,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图案,“天啊,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他的头脑飞速地转动,此时头脑中关于佛学的记忆仓库突然敞开了大门,一个个名字、一件件历史事件从中倾泻而出:2001年8月,考古专家从敦煌莫高窟北区洞窑中发掘出佛教文书残页68件,其中就有用这种文字书写的木刻版《萨迦格言》。
该死。谢惠仁暗暗骂着自己,他看过这种文字的!就在广东韶关曲江的南华寺,那里有中国发现的唯一一张用这种文字书写的圣旨。这种文字有正体和篆书两种形式,圣旨上是正体的,可他就偏偏没想到,银镯上的字是篆书,所以看起来像是花纹!
莎莉惊呆了,谢惠仁的表情太古怪了。她突然感觉到手一紧,原来她的手已经被谢惠仁的大手抓住了,那只大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攥得她有些疼。
“哦,莎莉,对不起。”谢惠仁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放开了莎莉,急切而且激动地说,“不过,谢谢你,你破解了这个花纹,它们确实就是……字!”
“你是说——”莎莉还是不相信,“这真的是字?”
谢惠仁笑了,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故意给莎莉卖着关子说,“你知道‘胡说八道’这个成语是从哪里来的吗?那就是说这种字。”
莎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是元朝初期用过的字,传说,是汉人想诬蔑蒙古人,就称这种字是‘胡说八道’。看看,这个‘胡’,明显是诬蔑异族的字眼,不过,它或许也代表了使用这种字的人,便借用了他名字中的一个音——那就是忽必烈——正是他下令创造这种字的。而这个‘八’,可真就代表一个人了,他就是创建这种字的人,他叫八思巴。这种字,就是八思巴文!”
“八思巴文?”莎莉一脸懵懂,她摇着头说,“听都没听说过。”
“这是只流传很短的时间就消亡的字,而且,当时它也只是在蒙古的贵族中流行,几乎没有人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用它来做密码,简直太奇妙了。”谢惠仁长舒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事实上,这种字,就是当年蒙古大军的密码。”
莎莉瞪大了眼睛听着,她的惊讶和疑问早在谢惠仁的意料之中。他继续解释着,“你看过一部电影,叫《风语者》吗?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
“嗯,没什么印象了,好像看过。”
“那是讲二战太平洋战争的故事。电影里,美军的军事情报总是被日军事先知道,他们换了密码,也还是不灵,后来,他们想了个绝妙的法子,就是用一个很特别的少数民族方言的发音做密码,日本人即使截获了,也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只有那个民族的人能明白。所以,美军军队里只要配备了他们当翻译,就等于掌握了‘活密码’。”
莎莉听得有些入神了,“你是说,这个什么……八思巴文,也是这样的密码?”
“没错,八思巴文其实是一套拼音系统,它的字母没有任何意义,完全是音节。它可以把汉语、藏文、回鹘文、维吾尔文……总之是所有能发音的语言,都能用八思巴文来书写,拼成蒙古族的发音。当时忽必烈的规定,也是用这种字‘译写一切文字’。有意思的是,当年蒙古铁骑横扫亚洲的时候,曾用这套密码来传递军情。别说是汉族人,就是没有学过八思巴文的蒙古人,他们即使能拼读出来,也完全不可能懂句子的意思,最难的是,这套文字系统,没有标点符号,如果原文只拿出一句话,没有上下文照应着读,谁也不可能知道它对应着的是什么汉字。”
正文 第36节:(36)
“呃,拿这种字做密码是最适合不过的了。”莎莉若有所思地说。
“不错,如果把一封信每隔一句抽出来,分别用两个人带着传递军情,即使是被敌军捉到,或者恰巧敌军也会八思巴文,也能确保他不明白什么意思。这套文字在最初,是只有蒙古贵族、高级将领才有资格学的。在当时,它的密码功能也许都是世界上最高级的。”
莎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她似乎还在思考这套奇怪而且神秘的文字,谢惠仁知道,要真正理解这套文字,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莎莉凝神想了半天,突然又说,“慢着慢着,先不说这套文字有多神奇,问题是,我们要解决的是一个传说中佛教的谜,蒙古文字和佛教……这恐怕联系不上啊。”
谢惠仁神秘地一笑,“这可太有联系了,因为这种字,是从藏文中转化的,而藏文,是根据梵文创造中的,这种字跟梵文有天生的血缘关系。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文字的创建者,八思巴,是个藏族人,而且,他是藏传佛教萨迦派的第五代祖师,也是萨迦寺的第一代法王。他在忽必烈时代被封为国师,管理全国佛教。”
谢惠仁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绝妙,用这种文字当作佛教的密码,确实再恰当不过了。”
20
飞机缓缓降落,谢惠仁显然还没有睡够,他睡眼惺松地四处看了看,才意识到自己在飞机上又睡着了,至于何时进入的梦乡,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到香港了,你打算怎么办?”莎莉问他。
“嗯,先回深圳,之后去韶关。”
“韶关?”
“对,那里有件宝贝,就是用八思巴文写的,我得问问有谁认识这些字。”谢惠仁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继续说道,“而且,那里曾是我的家乡。”
莎莉笑了。说不清楚是快乐,还是苦笑。
她随手抓过几张飞机上赠阅的报纸,说,“走吧。”
“拿这报纸做什么?”
“别忘了,我们还带了些宝贝呢,你的《西游记》和我的如意,那盒子一看就是古物,包上点好。”
他们走出出关通道,莎莉在机场停车场将车子开出来,待谢惠仁坐好,她边往前缓缓地开着,边问道:“你是现在就回深圳,还是到我那里坐坐?”
谢惠仁反倒犹豫了一下,说实话,自己一个人去找什么所谓的佛教藏宝可是个枯燥的事情,如果有这个天真而且聪明的伴儿陪在身边,也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最主要的是,他隐隐觉得,莎莉像一个人。
不过他还是说,“嗯,麻烦你把我送到口岸吧,我直接回深圳了,时间可不多了。”
莎莉笑了笑,加大了油门。车子转了个弯,在林荫道里加速驶去。
车子行驶到一幢公寓楼下,缓缓减速,最终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莎莉扔下一句话,“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没等谢惠仁反应过来,她已经下了车。
“喂,你干什么?”谢惠仁把身子俯向驾驶位,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
莎莉头也不回,“我取件重要的东西!”话音未落,人已经钻进了楼里。
就在谢惠仁心神不宁的时候,车门打开了,一个人轻盈地钻了进来,还咯咯地笑着,边启动车子边说,“好了,我决定寻宝去啦。”
谢惠仁险些没认出来这个人,浅蓝色的棒球衫,乳白色的牛仔裤,白色的旅游鞋,还背了一个帆布的小包,短发随便地束在脑后,还戴了一副夸张的太阳镜。她侧过脸来冲谢惠仁一笑,“不介意吧?”
“你这……”看到莎莉这身打扮,谢惠仁简直与那个穿着职业装的白领对不上号了。
“要知道,破了那个密码,也有我一份,找到了宝藏,也得有我一份。”
正文 第37节:(37)
21
到了深圳,谢惠仁换了辆车,莎莉的那辆右舵的车在内地的路面上行驶,可总是有些不合适。
车子刚驶进韶关南华山山下,便远远地看到一座雄伟的寺院。
“看来够大的啊。”莎莉显得有些兴奋,她稍稍加快了些,“你说,这座寺里有那件什么文的圣旨?”
“八思巴文圣旨,全国就这么一件,就藏在这座寺里。”
莎莉的疑问显然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人,至少,谢惠仁就听很多人问过,“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保存在这么不出名的寺里?”
“你还真以为它不出名啊?这可是中国最重要的佛寺之一呢。”谢惠仁看到莎莉显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继续说道,“它被称为岭南第一禅寺,禅宗的南宗就发源于这里。当时禅宗的六祖慧能大师就住在这里,现在寺里还有他的真身像。”
“慧能?”
“对,你听说过‘南顿北渐’吗?也就是著名的顿悟和渐悟之争,讲顿悟的开山祖师,就是刚才说到的慧能。他的故事你总该听过吧?当时禅宗五祖叫弘忍,他让弟子们做偈子,做得好的,就可以继承他的衣钵。他的一个弟子叫神秀,写了这样的诗,‘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弘忍的另一个弟子,当时还没出家,只是个行者,却把这诗改了……”
“我知道,我知道。”莎莉抢着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谢惠生笑了,点了点头,说:“对,改这诗的人就是慧能,据说他连字都不认识,可是听人念了一遍《金刚经》,就完全知晓佛法了。他就是后来的禅宗六祖,这座寺就是他居住过的重要的寺庙。”
莎莉匆匆转了下头,看了谢惠仁一眼,“这么说这里还真有可能有宝贝,毕竟有大师住过。”
谢惠仁笑了,“何止一件宝贝啊,这座寺和皇家有很密切的关系呢。这里有唐代的千佛袈裟、唐代的花缎袜、北宋的木雕五百罗汉,好多呢,那件八思巴文圣旨只是其中的一件小玩意儿。”
莎莉吐了吐舌头,“你说,我们会不会在这里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宝藏?”
“我想没那么容易,来这里,我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有谁认识这些八思巴文。”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个希望十分渺茫,这些问题似乎应该问问研究蒙古文字的专家,而寺庙的僧人是不大可能知道的。
正说着,莎莉已经将车子停到山门口的停车场。下了车,迎面看到的是曹溪门。进入曹溪门,穿过放生池、五香亭,他们看到一个写有“宝林门”的山门。
“嗯,这座寺最初叫宝林寺的,现在这个名字、也就是南华寺,是北宋初期时皇帝御赐的。”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对莎莉说,“我去后面,找寺庙里的师父碰碰运气,你在寺里四处走走,我办完事回来找你。”
莎莉有些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