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煅赭石 作者:[美] 戴维·默莱尔-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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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贺的。他还活着,他已经复仇了,但是他并没有取得最后胜利。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经过被炸毁的树木和树篱向修道院走去。西恩纳!他脑子里不停地想着,然后他一边跑一边哭了起来。
“西恩纳!”
第十一章
时间欺骗了他。看上去只需十五分钟的路程却花了一个小时。他到达修道院时发现杰布昏倒在前边的台阶上,周围有一摊血,他的手臂中了一枪。“现在我欠你的。”马隆说道。
一位警察和一位医生从一个离得最近的大约二十公里远的村庄赶到这里,远处隆隆的爆炸声使他们显得有些惊慌。医生在给杰布包扎,被电话召唤来的警察和村民们在四处搜寻,试图帮助那些活下来的人。
和杰布一起的三个人中,狄龙受了伤,另外两个人死了。马隆感到一阵恶心。他匆忙从地下室的楼梯下去,向通向西恩纳所在的房间的走廊奔去。
俄国人还在那里,贝拉萨尔可能真的使用了生化武器的事实使他们不知所措。他们面色苍白,一直通过那两扇窗户看着西恩纳。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之后,她眼睛里充满恐惧,不安地来回走着。
透过单向玻璃,马隆看到她在疯狂地拉门,然后又抬头看天花板,想找个地方出去。她脸上的伤比以前更明显了。看到她的伤,马隆的心都要碎了。但是伤并不能影响她的美丽。
“这种病菌的生长需要多长时间?”他问那个有些驼背的俄国人。
那个人垂头丧气地回答:“一般来说七天到十天。”
“一般来说?”
“我们改变了这种病菌,所以会提高它的效果。但这不过是研究方面的实验。我们从没想到贝拉萨尔会真的使用它。”
“那么现在要几天?”
“三天。”
“她知道自己已经染上病菌了吗?”
俄国人摇着头,显得情绪更低落了。
马隆压住了愤怒。伤痛使他很虚弱,他几乎都撑不住了。但是他现在的感觉如何并不重要。他走进身后的办公室,拿起了电话,拨了早些时候贝拉萨尔给他的号码。
就在他对面,在单向玻璃的另一端,西恩纳奔向房间内有电话的那张桌子。从马隆这边看,听不到屋里电话的铃声,只看到她拿起了电话。
“是蔡斯吗?”
“是我,亲爱的。”
“我担心死了。你说你要来,但你没来时——”
“有事脱不了身。”
“你听上去——”她直起身子说,“你还好吗?”
“累极了。撞伤了。否则——你想听好消息吗?”
“我的上帝,当然。”
“全结束了。他死了。你用不着再怕他了。”
一时之间,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似乎不相信她所听到的。接着泪水从她眼睛中涌出,像小溪一样从受伤的脸上淌过。
马隆真想把她拥抱在怀中。虽然她看不到房间的外面,马隆想她一定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请过来把我弄出去。”她说。
“现在不行,”马隆控制住激动的声音说,“要五个小时以后。”
“五个小时?为什么?我不懂。”
“是定时锁的原因。五个小时后才能把门打开。”
“定时锁?五个小时?”
“但是你不会感到孤独的。我们俩可以像这样一直说话。现在你不必害怕他了,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
“做什么?那很容易回答。我想和你一起度过余生。”
马隆很激动。“那一言为定。去哪里呢?”
“你一定会认为过时了。”
“不一定。说说看。”
“我想去我父母度蜜月的地方,我告诉过你的。”
“是意大利的西恩纳吗?”
“是的。”
“这一点都不过时。”
警察涌进了走廊,马隆不愿有人打断他们俩的谈话:他们在谈梦想、遗憾和他们的决定。他锁上了门,通过窗户使劲向警察做着手势,示意他们离开,不要打搅他。一开始警察想破门而入,后来俄国人给他们讲述了所发生的一切。
五个小时过去了。
似乎过了一生。
定时锁终于打开了。
马隆挂上电话,走出办公室。
警察担心俄国人算错了时间,病毒还会传染,所以早已经离开了这座建筑物。甚至俄国人也因为对他们采取的防护措施失去了信心而离开了。
只有马隆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感染病毒与否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没有西恩纳他也不想活。
他走进那个房间,但不知道如何对她讲这件事情。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了,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他们热烈地亲吻着,似乎这是最后的机会。
尾声
西恩纳坐落在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丘陵地带的三座小山上。那里有座着名的教堂,它的外部结构极其复杂,白色大理石壁阶上镶嵌着绿色和玫瑰色的石头。这座城市的广场是倾斜的,像一扇巨大的贝壳,上面铺着呈人字形的火红的砖块,周围是中世纪的宫殿和民用房屋。老城区的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古老的大门、狭窄且蜿蜒的街道、石头建筑和倾斜的镶着铁锈色瓦片的屋顶,使汽车、摩托车和电线这些现代的事物变得模糊起来,就像这座广场,它把人带回到过去的年代。
杰布沿着一条铺着棕色砖块的小巷走着,他打开一扇灰色木制大门,进了一个花园,里面开满色彩鲜艳的鲜花,红的、紫的。鲜艳的花朵及绿色的植物和这座城市着名的地面上所铺的石头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这一切给杰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身着运动鞋、牛仔裤,上身穿一件蓝色短袖水球衫,左肩上挎着一个照相机包。他时不时地抓一下那只胳臂,好像疼痛困扰着他。
一位上了些年纪的人从门口走出,来到阳光下。他头戴一顶草帽,身穿园丁服,上面沾满灰尘。“需要我静忙吗?”他用意大利语问道。
杰布过去常在意大利工作,懂得意大利语。他回答说:“我要寻找一位在这里租房子的人,是美国人。”
“是马隆先生吗?”
杰布故意装出很平静的样子。“是的,我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那个人迷惑不解的表情使杰布感到不安。
“他在老地方。”白胡子老人指着对面的一扇门说。门那边的灌木长得郁郁葱葱。
“谢谢。”
又按摩了一下左臂后,杰布沿着一条小路向前走去,在路的两边可以听到蜜蜂在花朵上嗡嗡的叫声。杰布推开门,来到一个别具一格的花园里,葱翠的青草边种植了观赏植物,绿树成荫,凉爽宜人。
左面一个男人全神贯注于手中的画笔,他面前摆放着一个画架,上面铺着一块油画布。他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画中描绘的是杰布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模特坐在一把柳条椅上,衬托在她身后的是红褐色城市的一部分。杰布记起有一次在这位漂亮女人面前感到很不自在,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他现在走近了,战胜了自己的胆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而她在看到他后感到很不安,穿过花园,消失在门口。
马隆看到她的离开有些不快,他转过身来看是谁打扰了他作画。“是你,杰布?”他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你还好吗,兄弟?你说过要和我保持联系,失去联系时,我真是担心。”
杰布的到来使马隆惊喜不已,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话,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保持联系?是啊,我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那么就是你很忙了?”
“也许是吧。”
“你可真难找,”杰布说道,“我所知道的是,俄国人听到你在电话里向西恩纳保证说你们两人要来这里。”
“这是座美丽的城市。”
“所以我就找到了。下次再来时我一定从地下走。”杰布向门口西思纳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向马隆,“你怎么样?”
马隆犹豫了一下说:“挺好。”他又想了想说道,“一切还算可以。”
“你看上去不错。”
“你也一样。”马隆仔细打量着他。他第一次直截了当地说,“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杰布?”
“就想看看我的老朋友,了解一下他的情况。也许在一块儿喝喝酒,相互通报一下各自发生的事情。”
马降低下头看着双手说:“我想我太无礼了。”
“为什么这样想?”
马隆诙谐地一笑。接着他变得严肃起来。“胳膊怎么样了?”
“那颗该死的子弹大概打伤了一根神经,肌肉很痛。”
“真抱歉。”
“没什么大碍。”
“但是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为我做了那么多。”马隆看了一眼门口。“为了我们两人。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事后,拉斯特对我背着他和你联手对付贝拉萨尔的事感到十分气愤,并以担心我是否胜任原来的工作为由,把我调到内勤处。”
“我知道守着办公桌会使你发疯的。”
“但也有好处,这给了我观察拉斯特的机会。”
马隆皱了皱眉。
“我还是禁不住要问中情局里谁向贝拉萨尔告的密,”杰布说,“从一开始我就感到很蹊跷,为什么拉斯特那么相信东河里的尸体就是你。他以最快的速度取消了我安排好的支援人员,以防你把西思纳救出贝拉萨尔的庄园。另外还有——他把你和西恩纳带到弗吉尼亚那所安全房里的方式,他故意拖延了你听取汇报的时间,尽管他明知我们已经弄到了我们要搞到的所有信息。然后贝拉萨尔突然知道了你在安全房里,以同样的方式,在我告诉拉斯特之后,贝拉萨尔突然发现你和西思纳在墨西哥。”
马隆目瞪口呆。
“所以我调查了他的背景。他有妻子,两个孩子在上大学。他生活状况一般。开始几次我跟踪他的时候发现他似乎过着世上最乏味的生活。但是有一个周末,他打破了常规,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巴尔的摩。原来他在那里还有一种生活,有另一个身份,另一所房子,另一个女人,她要比他年轻二十岁。他用这个身份在巴哈马群岛的银行里开了账户,用这个账户他可以从贝拉萨尔的一个公司里拿到钱。现在他将面对二十年的铁窗生涯。”
“还不够长。”马隆愤愤地说,“但是他出来的时候,我要和他谈谈。”
“还是先和我谈谈吧,我是认真的,蔡斯。你还好吧?”
“当然。”
“那……怎么样?”杰布指着门口说。
“还好。”
借助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可以看到墙上还挂着许多画。所有的画描绘的都是同一个美丽的女人。“你一直很忙。”
“我不缺乏的两件东西,一个是绘画所用的时间,另一个就是灵感。当一个艺术家发现了他的比阿特丽斯时……”马隆看着他一直在画的那幅画,陷入了沉思。
“你不准备请我喝啤酒吗?”
“对不起。”马隆看上去在生自己的气。“我想我还是很无礼。请坐,我马上就回来。”
但是马隆过了好几分钟才回来。杰布坐在长凳上,模模糊糊地听到一段对话。
马隆终于拿着啤酒出来了。
“西恩纳不愿意加入我们吗?”杰布问道。
“她有点不舒服。”
“那太糟糕了,我还盼着和她说说话呢。”
“她祝你一切都好。”
“我也祝福她。”
他们就像这样谈了一个小时,完全是那种事过境迁的朋友之间不太自然的交谈。杰布告诉了他中央情报局和法国类似组织如何迅速掩盖了在贝拉萨尔庄园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声称其中有劳动事故。
马隆和杰布没有谈到的一件事是,在那三个星期里马隆力争让西恩纳活了下来,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形。修道院被隔离了,因为没有人确信装进生化武器的那个自动保险装置能保证六小时后人不受到感染。当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团队把受伤的和死去的人都弄走后,建立起一个周长一千米的隔离带,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这个被毁灭的庄园。
唯一的一座建筑还像鬼魂一样矗立在碎石中,就是修道院,它被临时用作医院,马隆通过电话在医生的指导下,想办法让西恩纳的高烧退下来,用海绵蘸冷水帮她降体温,要她活下去。
令人恐惧的瘟疫之一天花,在1977年灭绝了。因为现代的医生几乎没人见过它的破坏作用,所以马隆对它的症状做了详细的记录,由于这是一种新型病毒,所以这样做是完全必要的。这种病毒危害的不可预见性是有关当局做出不能冒险将西恩纳送进医院的决定的主要原因。药品和食物用降落伞投了下去。从理论上讲,这种疾病不会传染;这些预防措施是不必要的。但是一旦马隆出现症状,计划是将向这一区域投放热炸弹,毁灭所有病毒,决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关于那个不测事件马隆知道的不比杰布多,他知道马隆在修道院里经历的一切。杰布只能想像并且问医生马隆都说了些什么,然后读马隆在照顾她时记下的笔记。首先是发烧:106华氏度。接下来是呕吐、腹泻和精神错乱。然后皮下出现红色出血斑点样的皮疹。医生告诉杰布此时的死亡危险性最大。西恩纳的脸上和脖子上都出现了这种皮疹。皮疹变成了水疱,水疱变成云状疱疹,最后这些疹子结成痂。整个过程奇痒难忍。西恩纳虽然很虚弱,但是她要抓脸的力量却难以控制,后来马隆已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