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煅赭石 作者:[美] 戴维·默莱尔-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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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觉得贝拉萨尔一定对她想逃跑有所防备,也许刚才盘旋在头上的那架轰鸣的直升机就是在暗示她:她已被置于监视之下,想跑没门儿。
回到庄园后,已近九点钟了,马上就要到贝拉萨尔介绍的那个画家约定的给她画画的时间了。她不明白贝拉萨尔为什么找人给她画画。他可从来都不是个头脑发热的人,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她摸了摸上星期贝拉萨尔,使劲攥过的左臂,暗自下决心要找到贝拉萨尔的真正用意。
第二章
来到马厩她翻身下了马,摘下头盔甩了甩头,让浓密的头发松散开。
她沿着柏树成荫的小路遛着心爱的骏马,其实她本可以让马夫来遛马的,但是她想和这匹骏马多呆一会儿。西恩纳一边轻拍着马脖子,一边亲热地跟它说着话,走到马厩跟前她一抬头,看见那个画家走出马厩倚在围栏上向她这边观望。
马隆昨天晚餐时穿的是正式的服装,无论什么人穿上那么一身衣服都会显得比平常帅气,所以西恩纳当时看不出他到底长得怎样。现在的马隆身着休闲装、运动鞋、牛仔裤、蓝色的衬衫、袖口卷了起来,这身装束比较清楚地展现出真实的马隆。他身高六英尺,仪表整洁,肌肉发达,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常锻炼的人,他的古铜色的脸庞粗犷迷人,黄沙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双手交叉在胸前靠在围栏旁显得悠然自得。
见到西恩纳,马隆微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骑马玩得好吗?”
“很好,但是我把约定的时间忘了,本应九点到日光浴室找你,是不是已经晚了?”
“不晚,是我起早了,在画室里了解你的时间有限,我想在一个你感觉很随便的场合和你聊聊可能更合适些。”
“我在哪儿都感觉很随便,马隆先生。”
“你就叫我蔡斯吧。”
“我丈夫昨晚没提起我曾做过模特,其实,无论你让我摆什么姿势我都会做。”
“我并不想让你摆什么姿势。”
西恩纳摇摇头感到很费解地说:“那你怎么为我画画啊?”
“这我们得一起琢磨琢磨。”
这时西恩纳被后面突如其来的推搡推了个趔趄,原来是她的马撞了她一下,她忙向马隆道歉:“对不起,它感觉受冷落了。”
“你应该彻底让它安静下来。”
“你也懂马的习性?”说完她立刻想起来了。“噢,昨晚你曾说起过你小时候也常骑马。”
“是的,在我爷爷的农场。你要拴马缰吗?”
“为什么不呢?拿一条来吧。”
“马厩右边第一间房里有,我刚才溜达时看见的。”
马隆从马厩里找出一条马缰,西恩纳接过缰绳给马套上,然后卸下马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们一起琢磨琢磨怎么画画?”
“我不擅长画肖像,画山水画才是我的特长。”
“什么?那我丈夫为什么雇你来为我画画儿?”西恩纳直率地问道。
“确切地说,不是雇,是命令,我对雇这个字眼很敏感,你丈夫是命令我来这儿的,他是不允许别人拒绝他的。”
“他就是那么个人。”
“不过我已想好该怎么画了,贝拉萨尔夫人。”
“我相信。叫我西恩纳吧。”
“你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不过刚才和我的爱马一起分享了几个苹果。”
“那么一起去吃早饭好吗?”
第三章
他们坐在平台上的一张桌子旁。虽然还是二月,法国南部的阳光已炙热烤人。在平台的另一边有一个守卫在放哨。
西恩纳呷了一口咖啡然后问马隆:“你叫蔡斯?这个名字很特别。”
“其实这是我的昵称,我的名字原本是查尔斯,但是在我念过的其中一所学校——”
“其中一所学校?”
“我读过好多学校。这说起来话就长了。老师为了让同学们尽快认识,就把名单贴在板报栏上了,为了方便起见,她把所有人的名字全都缩写了,理查德写成里奇,丹尼尔写成丹,查尔斯写成蔡斯,每个缩写了的名字后面她都点了一个句号,她点的那些句号都带一个勾,看起来很像‘e’。所以同学们都开玩笑地叫我蔡斯。我也不讨厌他们那么叫我,反而觉得这个名字挺酷的,就这样我就一直保留了这个叫法。”
“没有什么寓意吗?比如被迫赶或追求人生?”(注:英文chase(蔡斯)意为追赶、追踪、追击、追求等)。
“对我来说它的确与我的人生不谋而合,当兵的时候它就是追击,退役后做了画家它就意味着追求人生。喂!我们不是要谈谈怎么为你画画儿吗?怎么跑题了?为了更好地了解你以便我能忠实地在画上表现你,还是谈谈你自己吧。”
就在这时后面有人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画了呢。”
西恩纳回头望去,见贝拉萨尔正站在门口,她的胃口一下没了,感到一阵紧张,放下了手里的月牙形面包。
马隆却泰然自若,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平静地说:“我们已经开始了。”
“你的画画方式很特别啊。”
“动笔画只是绘画过程中的一个简单步骤,最重要的步骤是如何找到模特的精、气、神。我这不边吃边找这种感觉呢吗。”
蔡斯语气轻松,随后镇定自若地看了西恩纳一眼。西恩纳突然发现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是那么迷人。尽管马隆投来的只是漫不经意的一眼,她已感觉到他的目光是那么深邃。从未有人有这样的目光,就是从前做模特走红时,也没见过谁用这种摄人魂魄的目光打量过自己。
一阵机枪射击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默,枪声是从修道院后面的武器试验场传来的,西恩纳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一激灵,猛地转头望着枪响的方向。她努力平静下来,回过头来看看贝拉萨尔和蔡斯是否也受到了惊吓。
蔡斯平静地说:“好像是50毫米口径的机枪。”
“好耳力。”
“嗯,在战场上我的直升机曾多次遭到过这种枪的射击。”
“我的一个枪械师正在校枪,这是一种快速连发机关枪。”
“对这种枪他们是怎么解决连续速射而引起的枪膛升温现象的?”
“这一直是个难题。”
这两个男人的话题让西恩纳感到心烦,但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让不快的情绪流露出来。她感到不快的是刚才还是那样投入地与她侃侃而谈的艺术家竟和她丈夫一起那么投机地谈论起枪来,原来这两个人是一路货色。
西恩纳站起身来说:“对不起,我想去冲个澡,梳梳头,为一会儿画画做做准备。”她冷冷地问马隆,“你看画画时我穿什么衣服合适?”
“你现在穿的靴子、马裤和皮夹克就很不错。如果你平时没有在这个时间洗澡的习惯,就不必洗了。我想感觉到真实的你,要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你,而不是从你刻意给我的视角去看你。”
马隆犀利的目光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西恩纳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随着一阵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远处天空中一个小黑点渐渐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蜻蜒,最后落在了庄园与修道院之间的一块停机坪上。
贝拉萨尔带着警告的口气说:“希望你画画的进程快些。”他边说边转身走下平台,沿着玫瑰园和喷泉旁边的石板路向飞机上下来的人走去。
第四章
由于离得较远,马隆看不清飞机上走下来的那个人的模样。贝拉萨尔和那个人亲热地握了握手,然后两个人又相互捏了捏对方的肩膀,这一切表明两个人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一定很久没见面了。那个人腰和臀部都很臃肿,可能是由于长期伏案工作的缘故,他显得有些削肩并且肩头前倾得很厉害。他穿一身西装,打着领带,从长相看是高加索人,他完全歇顶了,只有脑袋边上剩有一圈头发。离得远,马隆看不准他到底有多大年纪,估计四五十岁。寒暄完以后,他转过身去关切地看着一些人从直升机上往下搬几只大木箱,箱子看起来很重,得两个人才能搬动。有一个人突然向前踉跄了几步,扣着箱底的手险些脱开。他见状吓得倒退了几步,手舞足蹈地大声叫小心点,这回由于嗓门很大,马隆在平台上听清了。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嗬,这才是艺术家的生活。”
马隆不情愿地把目光收回,转身看着刚从庄园那边赶来的波特。
“晚上吃饭的时候咱们好好聊聊,正好晚上都闲着。”
马隆回答道:“我已经和你的老板聊过了。”
波特把眼镜摘下来边擦拭着镜片边说:“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再重复了,就等着出结果吧。早上好,西恩纳。”
“早上好,亚历克斯。”
“早上骑马玩得好吗?”还没等西恩纳回答呢,波特接着又问道,“马隆好相处吗?他说话很呛人的。”
“这点我还没觉得。”
“那也许只对我这样。”波特说罢重新戴上了眼镜,转身朝贝拉萨尔那伙人走去,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他短粗的身材显得更矮了,他追上他们一同朝修道院走去。
马隆对西恩纳说:“他看起来不喜欢我,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碍于你在场,他不便和我多说话?”
“他只和一个人合得来,那就是我丈夫。”
“真是一条忠实的走狗。”
第五章
日光浴室里发出一股霉味,这是庄园延伸出的一间房子,是建在平台上的,地板与平台铺的是同~石面。房子的南墙全是玻璃的,像一个大大的窗子,屋顶也镶了几个玻璃天窗。
马隆说:“这屋里肯定比外面要暖和十多度,我想天冷的时候你一定是在这里吃早饭吧?”
“不,从我来就没见这屋子被用过。”
“这么好的屋子怎么——”
“德里克不喜欢这个屋子。”
这屋子十分空旷,除了左边摆了几张木桌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走在屋里都能听见脚步声的回响。
西恩纳说:“你真的不需要我换换衣服吗?”
“不需要。你平时啥样就啥样。”马隆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对我来说关键是在画面上捕捉到真实的你,将来那些认识你的人一看就会说,“瞧,这画的是西恩纳,不仅和她本人相貌上毫无出入,就连气质也与她那么神似。”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马隆格格地笑了起来:“你说话时候的样子最可爱。”
“别取悦我了。”
“为了取悦别人,我的确整整一个星期都在学弹班卓琴。”
西恩纳禁不住笑了。
有好几秒钟马隆都没有做声,他仔细端详着西恩纳线条优美的嘴唇,以及娇媚的笑脸。
“你在干吗呢?”
“什么干吗呢?”
“你怎么那么看着我,我在当模特时也从未有谁像你这样看着我。”
马隆听她这么一说禁不住面颊发热,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并无他意,我必须把你看得清清楚楚才能画好你,等这幅画画完了,你留给我的印象比谁都要深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西恩纳显得有些困惑。
“我都告诉你我的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的?”
“我不明白——”
“噢,我是说你的名字。”
“噢。”她这才恍然大悟,“我的名字其实没有什么故事,我父母都是美籍意大利人,他们土生土长在伊利诺州的一个小镇,但是他们的父母都生长在意大利一个叫西恩纳的小镇,后来移居美国。我父母常听那些老移民说那个叫西恩纳的小镇多么多么美丽,所以他们结婚时就选择了去那里度蜜月。后来他们有了我,一时想不出给我起个什么好名,就给我起了西恩纳这个名字。”
“你父母是美籍意大利人?”
“是的,在我十二岁时他们就相继去世了。”
“……对不起。”马隆说。
“我的母亲死于一次车祸,两个月以后我父亲又死于心脏病,但我一直觉得父亲是因母亲去世悲伤过度而死的。”
“你很爱他们吗?”
“是的,我非常爱他们,难道有哪个孩子会不爱父母吗?”
“每个人的情况都有所不同。”
“你和你的父母关系怎样?”
马隆开始有些后悔引发这个问题,他是个从不对外人提起家事的人,但对西恩纳他无法拒绝:“我从未和父亲发生过争执,一个从未和你见过面的人,你怎么可能和他发生争执呢?”
这时外面又传来机枪声,马隆本能地向门外望去,断断续续的枪声显然又是从修道院那个方向传来的。他问西恩纳:“听到枪声感到紧张吗?”
“不,如果听不到枪声我才感到不安呢。这就像我在纽约曼哈顿住的时候一样,习惯了外面大街上车水马龙般往来的汽车声,哪怕是在半夜,如果有一刻宁静我反倒觉得可能外面出什么事了。”
“嗯,这个日光浴室最终会变得宁静的。”
第六章
马隆从墙角搬过一把椅子放到光线较强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是一把木椅,靠背很小。他对西恩纳说:“这种椅子坐着不大舒服,我们应该把椅垫带来——”
“没关系。”西恩纳说。但当她坐下来时,也显出感到不舒服的样子。她对马隆说,“你让我怎么做?”
“怎么做?什么也别做,坐在那儿就行了。”
“你总得对我有个要求吧,头是向左偏点儿呢还是向右偏点儿?眼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