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传媒-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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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凤凰台四周都是他的保镖队,什么破绽都能被弥补,协助调查式的审问根本不可能得出有价值的东西,然而上层却向公安局施压,尽一切努力借这个案子拖住吕笙南的精力和时间,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吕笙南无暇顾及股市,整个股票市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起码为国家减少了20个亿的资产流失。警方哭笑不得,和吕笙南斗争了一个星期,居然也把他这个心理学家搞得每天失眠,精神焦虑。
傅杰正在沉思,朱木问:“你说明天我可以去见阿霓,把她接回家?”
傅杰想了想:“明天我可以安排你去见见她,但肯定不能接她回去,她还要继续接受治疗。”
“嗯,好!”朱木兴奋地搓着手,“能看见她就行!呀,不好—”
刚搓了一下手,朱木忽然惊叫了一声。傅杰精神一振,目光敏锐地观察着他,问:“怎么了?”
“我……”朱木有些尴尬,“我这样去见阿霓可不行,你看我现在像个乞丐一样,阿霓见到会……唉,我先走了!”说完撒腿狂奔了出去。
傅杰目瞪口呆,喃喃地说:“难道是我判断错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木就衣着一新来到了医院,他理了发,刮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灰暗,七天的苦行僧式的生活已经严重摧垮了他的精力,表现在外面的仅仅是一种意志的面貌。
傅杰也早早等在医院门口,见朱木过来,招招手,一言不发地带着他走进医院。朱木神采飞扬地跟着,他看见那些小护士纷纷从门口和窗口探出头来望着自己,想起她们给自己送面包的情景,朱木心里涌出一阵感激,微笑着朝她们点头示意。可是她们的眼睛里为何亮晶晶的?朱木一阵纳闷,有什么伤心事吗?
跟着傅杰走到了五楼,朱木看得出来气氛明显凝重,过道里三三两两地站着一些体格健壮的男子,并不像病人或家属,看来是便衣警察。朱木注意了一下,五楼的牌子上写着“神经外科”。他有些纳闷,但也没加以理会,跟着傅杰走到了一间没有标志的病房外,傅杰停了下来,转身望着朱木:“就是这里了,呆会儿无论看见了什么都不能出声,否则不利于苏霓的治疗。”
朱木怔怔地看着他:“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阿霓已经好了吗?”
“什么叫好了?”傅杰说,“跟原来一样?你想可能吗?从几百米的山崖上摔下来,能活着就是上帝在保佑了。”
“可是……”朱木失魂落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杰推开门走了进去,朱木犹豫片刻,慢慢地跨进了门。这是一间二十多平方米的大病房,苏霓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无色,像一具冰冻的木乃伊。这一瞬间,朱木有一种错觉,仿佛仍旧在黄崖岛上那座溶洞中,苏霓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火山熔岩上,带给朱木触电般的冲击……如今,她又一次静静地躺在他面前,难道她真是游荡于人间的一缕幽魂,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只带给他无尽的痛苦和思念……
“阿霓……”朱木喃喃地叫。
“朱先生,不要激动,这边来。”一个医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带进里面的套间。
原来这个房间还有套间,里面布满了各种医疗仪器,屏幕上到处闪动着苏霓的生命数据。里面两个警察,正坐在监控系统前观察房间和走廊周围的动静。朱木茫然看了半天,问医生:“阿霓到底怎么样?你们不是说她已经好了吗?”
医生看看傅杰,咳嗽了一下:“朱先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确算是好了,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可是……她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震荡导致脑损伤,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昏迷,虽然能够自主呼吸,有脉搏,血压、体温也正常,但是没有任何言语、意识、思维能力。这种状态可能会延续下去。在医学上,这叫做‘持续性植物状态’,直白地说,也就是……植物人。”
朱木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傻傻地望着傅杰,仿佛没听明白,嘴唇抖动着,谁也听不出他在说什么。傅杰的心绪有些慌乱,手按上了朱木的肩膀:“阿木,冷静些!”
“阿霓—”朱木忽然喊叫了一声,猛然冲出了门外。傅杰抓了一下,扯掉了朱木的一条衣袖,等他抓着衣袖跑出来,却看见朱木跪在了苏霓的床头,脸上热泪奔涌。傅杰不禁呆了。
“阿霓……”朱木两只手拼命抓着床单,指节都失去了血色。透过蒙的泪眼,他伸出手想抚摸苏霓的脸,颤抖了几次,手终于没敢伸出去,捂着脸失声痛哭。
苏霓静静地躺着,毫无知觉。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朱木喃喃地说,“从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躺着……为什么刚刚醒来几个月,你又要沉睡。阿霓,醒来吧,我们回家……回家好吗?你曾经说过,我们都是同类人,为了寻找自己的另一半而活在这个世上,我找到了你,可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难道……难道火焰对你的诱惑竟然能让你放弃生命吗?……”
傅杰静静地听着,医生要去拉起朱木,被他拦住了,仔细地倾听。听到最后一句时,傅杰的心一抖,仿佛抓住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像,那影像在他眼前一飘,就再也抓不到了。
“朱先生,”医生有些不忍心,说,“其实现在把她确定为植物人并不是太准确,因为在国际学术界,有人认为持续昏迷三个月以上,也有人认为要持续昏迷六个月以上,但大多数观点认为当持续昏迷超过十二个月以上,才能被定义为植物人。苏小姐仅仅昏迷了一个多星期,我们只是根据诊断,得出这种结论而已,也许,会有奇迹出现。何况长期昏迷的病人苏醒并不是医学奇迹,有资料表明,有10%~50%颅脑创伤长期昏迷患者能够苏醒。只要坚持采用常规康复训练和综合催醒治疗,她是有很大的可能苏醒的。”
朱木沉默了,病房里一片寂静,过了片刻,他忽然说:“我要带她走!”
傅杰愣了愣:“谁?苏霓?不,不行,你不能带她走。”
“为什么?”朱木痴痴地望着苏霓安宁的脸,“我是她丈夫,我有这个权利!”
“可是……”傅杰张了张嘴。
突然门外有人说:“你不能带她走!”
众人一回头,只见吕笙南站在了门外。朱木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头也不回地问:“为什么?”
“因为她的医疗费用是我支付的。她还要继续治疗,这些费用只有我才能支付!”吕笙南淡淡地说,“所以只有我才能带走她。我可以带她到美国,到德国,找到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生接受世界上最先进的治疗,肯定会让她苏醒过来。”
朱木慢慢转过头:“不是你才有这些钱,我也有。”
“哦?是吗?”吕笙南露出一丝讥讽。
“我还有一辆法拉利,还有一座别墅,我可以把它卖了。”朱木说。
吕笙南笑了笑,朝门外招了招手:“张律师,你给他上上课吧!”
门外走进来一个白净富态的男子:“朱先生你好,我是吕笙南先生的法律顾问,那辆法拉利和那座别墅都在苏霓的名下,是她婚前的财产,不是你们的共同财产。所以你没有将它们出售的权力。如果你要出售,你必须获得苏霓小姐的授权,当然,这种授权必须在财产所有人意识清醒的状态下。”
朱木呆住了。吕笙南笑了笑:“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思路,阿霓本人有一笔巨额的银行存款,但你要取出这笔钱,必须知道她的银行密码,但我想,你未必会知道。因此,你无论如何也取不出这笔钱。”
朱木愤怒地盯着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就算我没有一分钱,我也要把她接走,她所有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我决不会让她再跟着你!”
“你宁可看着她死?”吕笙南问。
朱木一字一句回答:“你将会看到两种结局:我们一起活着,或者我们一起死去!”
吕笙南沉默了。朱木快意地看着他笑了,笑声充满了憎恨与恶毒:“无论你再有钱,无论你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你都不可能改变我和阿霓的法律关系!在法律上,你和阿霓永远没有关系,你永远也抢不走她了!是不是,张大律师?”
张律师张口结舌地望着吕笙南。吕笙南冷冷地望着朱木,半晌才说:“如果你真要带走她,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他伸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银行卡,“这个卡里有五百万,你一起带走。”
“没必要!”朱木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我能靠自己的力量和她一起活着!如果你真要给钱,可以,不过我不要人民币!”
“随便!”吕笙南立刻说,“你说,美元,英镑,或者欧元……”
“我要冥币!”朱木冷笑着,“你准备五百万冥币,等我们死了,在坟头烧给我们吧!哈哈……”
朱木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吕笙南脸色铁青,猛然转身就走,突然“嘶”的一声响,西服挂在了门把手上,扣子散落,衣服裂开。他看也不看,大步走出了病房。张律师夹着皮包,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朱木仍在疯狂地笑着,医生被他们的对话吓得惊呆了,竟然忘了阻止他,直到那笑声慢慢变成了呜咽……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朱木每天守在病房里望着苏霓发呆。一周之后,苏霓的伤情慢慢稳定,朱木终于把她接回了家。虽然吕笙南支付了先期的医疗费用,但仅仅这一个星期的治疗费对此刻的朱木而言仍旧是一个天文数字,幸亏他曾经辉煌过,在商界人脉极广,便厚起脸皮四处举债,那些大老板看到朱木落魄的下场居然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感叹这命运无常,三三两两地为他凑齐了费用。
朱木为了照顾苏霓和做常规康复训练,请了一个中年妇女做保姆,为了节省开支,退掉了在市区租住的房子,搬到了城郊的都市村庄一个有两间平房的破烂的小院。为了赚钱,他同时兼了三份工,上午和下午分别到两家音乐培训班教孩子们拉小提琴,晚上则到夜总会和娱乐城演出,收入虽然不菲,但也仅仅够日常的开支和为苏霓治疗,而他的身体却因为长期睡眠不足和过于疲劳逐渐垮了下来。
每天早上八点,他按时起床,为苏霓换洗被褥,避免得褥疮,然后为她洗脸,清洁口腔,接着通过鼻孔的进食管喂她一些流食,通常是牛奶、鸡蛋汤和碎香蕉。只要他在家,这些工作他绝不让保姆插手,总是亲自做这些事。每一次他都怀着虔诚和幸福的感觉温柔地喂着苏霓。刚开始的时候,苏霓还不习惯这种进食方式,常常把食物喷出来,溅他一身。后来朱木每当喂食,就会穿上一个围裙,喷出来就擦掉,然后继续耐心地喂她,直到她不再喷出来。
接着是苏霓的运动时间,朱木为了防止她肌肉萎缩,每天坚持让苏霓“站立”,用双腿支撑她的身体。他先把苏霓抱到经过改装的轮椅上,把她的头固定在延长的背靠上,然后摇动轮椅,使轮椅直立起来,朱木把她直立僵硬的腿脚弄弯曲,让她站在轮椅的脚踏板上,就这样站上十分钟,每天早晚“站”两次。因为苏霓的身体完全靠轮椅和绳子来固定,朱木最担心的就是怕弄疼她弄伤她,每次苏霓“站”起来,看着绳子勒紧她的皮肤,朱木心痛如绞,边哭,嘴里边不停地道歉:“阿霓,疼不疼啊?疼的话跟我说一声啊……阿霓,你看见了吗?你又能站立起来了,你不是喜欢跳舞吗?忍着点儿,宝贝,不久咱们就能跳舞啦,我会陪着你,到你喜欢的任何一个地方去跳舞……阿霓,对不起,对不起,绳子太紧了,你不舒服吗?我松一下……”
朱木边擦着泪,边松绳子。后来经过改进,在保姆的建议下,他把五六根布条缝起来,做成绳子,这样就不会勒进肉里了。就这样朱木还是不放心,万一阿霓有知觉但无法表达,她会痛的啊!于是他在布绳的受力处,肩部、腰间、大腿、小腿几个部位垫上毛巾,这样朱木才满意。
为了锻炼手臂,朱木会拉着她的手绕来绕去做一些跳舞的动作,还每天两次为她梳头,慢慢活动她的脖子。十分钟后,朱木把她放下来,仍旧抱回换好被褥的床上,喘一口气,坐在她的床边拉小提琴,忧伤的曲调常常使他呜咽失声,在泪与笑中拉完一曲。
接着,交代好保姆需要注意的事项后,他开着法拉利去上班。后来他经常请一些专家和针灸师来诊治,花销巨大,他就买了辆破自行车,每天骑车上班。授课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可往返时间就需要三个小时,他常常是边骑车上班,边啃着早餐。中午回来,朱木先替苏霓烫脚,按摩她的脚和腿部肌肉。喂完食,“站立”十分钟后,朱木又得急匆匆地上班,下午回来事情更多,主要是为苏霓洗澡,作全身按摩,常常顾不上吃饭就得赶往娱乐场所演出。深夜回来,再一次为苏霓烫脚后,就浑身疲惫地倒头便睡。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朱木对苏霓能够醒来充满了信心,日复一日地做着这些工作,精神亢奋,满怀希望。
这一天,阳光很好,朱木把苏霓推到小院里让她接触新鲜的空气。为了保持空气清新,朱木把小院绿化,种了满院的鲜花和和藤蔓植物,苏霓就静静地仰卧在明澈的阴影下安睡。朱木拉起小提琴,还是德尔德拉的《纪念曲》,这支曲子据说是德尔德拉某一天因为访问友人,乘电车到维也纳郊区去,恰巧经过舒伯特之墓。他见了这位生前并无名气的歌曲之王之墓,油然在脑海中浮起了乐思,在电车票上写下了曲子。全曲都是对美女深情的回忆,明快简洁,然而寄托着一种对往昔无奈的回忆与哀思。
朱木坐在苏霓的轮椅前,全身心地投入到曲子中,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流了满脸。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