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裙-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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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你想到哪里支玩?”
叶文贤看着他的眼,“我现在感到心里很乱,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我不知道规劝你进监狱是不是你人生最好的选择,大海,我还是搞不懂,以你聪明的头脑,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呢?要不是这样,该多好啊!我现在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大海,我是不是一个绝情的女孩子。”
“文文,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酿成的无法挽救的事实,我又无故地伤害了你这么好的女孩子,给你纯美的心灵刻下了永远不可愈合的伤痕,永远无法弥补的阴影。”
二人一旦面对面,就无法逃避这近在眼前的残酷事实,这个现实对二个年轻人来说,太沉重了。尤其对没有多少世事经历的叶文贤来说,的确太沉重了些。
“文文,我知道你内心的矛盾和痛苦,但我迟早会被抓进去。这是我的命,我甘认了。侥幸心理使我在社会上游荡了大半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逃跑在外十几年的犯人,有的在社会上结婚生子,也没有重新犯罪,但法律无情。最后还不是重新回去服刑。最近鹤城都市报不是报道了一个从监狱逃跑出来十二年的犯人,在新疆隐居下来,结了婚生了子,成了当地富豪,最终还不是被警方发现了。文文,我不想害了你,早点回到狱中早点安了这份心。这种逃亡生活虽然与正常人没有什么二样,但在我内心深处,始终有心理负担和隐痛,像肌体的一个肿瘤,我多在社会混荡一天,就会加重一份沉重,加深一份瘤毒,到哪天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也会彻底崩溃。老实说,陈艳艳死后,我痛苦思索了好长时间,不想见到你,有了悄无声息回到监狱去的想法。但对你的一份情感、一份思念,却又迫使我隐藏了下来。苟且偷生了下来,这是我自私的一面,任何一个有情感的男人,遇到你这样静雅、温柔如和风的女孩,都会动了心思。记得音乐家李斯特的父亲对他说,妇人将要颠覆你的生活,大人物如此,我们这些小人物何尝不如此。但是,小人物又多了一层颠覆,那就是社会生活对他个人生活的颠覆。我们这些草民的最感人处,也许就是有最强的生存能力,有点阳光就灿烂,我是一个既能满足现实又不甘心受现有生活屈服的人。”
“大海,我们女孩子跟你们男人想的可不一样,我们希望自己所爱的人给予我们的是稳妥浪漫的爱情,不在于贫富,不在于尊卑,宁可苦了自己,也不愿屈了自己的爱情追求。”
“我知道,女人是一只精致的瓷器,男人要精心呵护,稍不留神就会碎。现在我捧着你这样上品的景泰蓝花瓶,却不知道如何放手,差一点就会一个趔趄甩碎了。”
早餐吃完了,叶文贤要去收拾碗筷,赵大海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这几天你什么也不要干,就让我做你的奴隶吧,你是我的奴隶主,我的命运由你主宰。只有来世,我才能有机会享受这种温馨的家庭生活了。”
“大海,不要说这些悲凄的话了,我看了法律书。”大海在厨房洗碗,叶文贤跟在他后面,站在门口说,“无期徒刑并不可怕,十几年就可以出来了,干得好十二年就可以满刑。十二年算什么,毛主席三十八年弹指一挥间。南非总统曼德拉坐牢28年,出来也一样成就事业当总统,那时我们还年青,正是干事业的壮年,我会等你回来。现在社会男人坐牢算不了什么天大的羞耻,只是人生路上的一个波折罢了,谁在一生中不犯错误,以前一个男人被判了刑,女人们会要死要活地离婚,现在有几个女人离婚?因为她们只要认准了这个男人是自己一生的唯一,她就会义无反顾地从一而终。虽然现在从一而终的男女很少了,但只有在患难中建立的感情才是真实的。人间自有真情在,最近鹤城都市报也报道了一则新闻,秘鲁前总统藤森狱中成婚,正在智利蹲班房的藤森梅开二度,娶了日本女实业家东京一家著名高级酒店老板片冈都美。身陷囹圄的藤森说,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2000年,快40岁的片冈都美结识了流亡日本,比自己大28岁的藤森,二人开始同居。此前,片冈都美曾拒绝过藤森的求婚,理由是他已与他的国家结了婚。今年,看到年近七旬的藤森身陷囹圄,片冈的心软了下来,她要用结婚表达对藤森无私的爱和支持。大海,虽然我现在不能肯定我会不会像片冈都美那样,但我会默默支持你,用我自己的方式爱你,去看望你。大海,你应该相信人间仍有美好的无私的情感存在。”
“我相信,水,平衡地球;女人,平衡人类。好女人养育人,坏女人埋汰人。我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你这样好的女孩子。文文,我们出去走走吧。散散心,闲在家里,使我们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好。”
“好吧,我去穿点衣服。”
他们驱车去了市郊田野,虽然是春光明媚,可天气仍有些寒冷。尤其是他们走出车里之后,冷风一吹,头脑顿觉清新了很多,神情为之一振。乡村似乎仍沉静在春节的浓厚气息中,田野间吹过来阵阵微风,带着甜润的泥土味道。远处的村庄不时传来清冷的狗吠,今年是狗年,人们都吉祥地叫作旺旺年,福旺财旺情旺人气旺,连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主持人也旺旺旺地高唱狗年赞歌。
“文文,你冷吗?”赵大海要脱下自己的茄克棉衣给叶文贤披上。
“不冷,我们到田间走走。”赵大海为叶文贤系好了她散开的浅绿色小碎花丝巾。
天色蔚蓝、空旷,没有一丝云彩,风忽悠忽悠地吹着。
虽然赵大海就在自己身边,但想到即将永远分离,叶文贤心中不免有一缕孤独感、伤痛感悄然冒出了头,就像田野间偶然冒出的点点绿意。叶文贤还看到了田野间有几朵孤独而立的小黄花,这是在向人们汇报春的气息。春寒中,叶文贤仿佛看到了泥土中的春草在一个劲儿悄悄往上蹿,她好像还听到了它们噌噌拔节的声音。春天,给人能带来的舒畅和新希望,而此时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新希望在哪里,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与这美好的初春气息一点也不协调。为什么要在春天分手?
她与赵大海并肩在窄窄的田埂上漫行。赵大海将她的一只手捏着揣在自己的茄克口袋里,温暖的气息在她身上流淌开来,似乎传递给了她一丝希望,就想这么永远依偎在爱人怀里一直到老。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来生再续缘,与你共缠绵,生生世世相爱,岁岁年年共度。”
两种情绪在她心中交替出现、纠缠、攀升。爱,就是伟大的艺术,和你最爱的人在一起,靠在他宽厚的肩头,你根本不会孤独无依,即使想起任何困难也不会害怕了,因为爱的精神代代相传,他会陪你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转世,你最后一眼看的仍是你的爱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分离,不过是跨过一道门槛,从彼岸到此岸,如果你仔细留意,还会和他再相聚。把爱当成一种精神吧,有了爱,再也不惧怕任何事了。爱人和被人爱才是最重要的。
阳光正当中天,他们漫步到了河堤上,眼前一片苍茫,河水在静静地流淌。永不停息。
二人又手牵手顺着河堤折回,他们仍像热恋中的一对情侣,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对即将分手的恋人,一对特别的恋人。
他们回到车里,又开车漫游在乡村公路上。叶文贤心里飘过一丝漂缈的惆怅,生活就是如此吗?
赵大海说附近的一座山上有一座寺庙,叶文贤让赵大海带她去。
到了山下,他们将车停好,就一起爬山。山上的翠色渐渐浓厚,一些光秃的树技头已开始冒出了点点绿意。树林间撒下片片斑驳的阳光。叶文贤突然想起一句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多悲壮的意境,正如他们此时的心情。
山里有点凉,山风莫名地从各个方向吹来,叶文贤把吹开的丝巾重新系好。
路上经过好几处墓地,二人此时对这些特别敏感,不愿触及。生离死别对他们来说既是抽象又是具体的概念,似乎遥不可及又似乎就在眼前。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这些情感在挣扎吗?当他们站在山顶上用百年倦眼看待山下的红尘时,什么都无所谓了。有了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何必烦恼,何必思念?
庙里冷冷清清。几个年青的小和尚在一片空地上植树,见有二个年青人上了山来,不时也向这边张望,小声说笑着什么。一个老和尚闭目在香案前敲木鱼念经。
他们向老和尚说明了来意,双双虔诚地上了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许下了各自的心愿。赵大海还捐了一千元香火钱。
老和尚留他们在庙里吃了一餐素食。休息时老和尚给他们讲了禅,他们决定下山。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无边的夕阳为山下的万物镀上了金色的光辉。一条蜿蜒曲折顺着山势流淌的河,水面上泛着点点金波。
日落与日出一样静美,就如同女人的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的爱,让人感慨万千。没想到二人想出来散心,却仍是心事重重,那种无形的网仍如影随行,笼罩在他们周遭,挥之不去,逃脱不掉。人要是能如这些和尚清心寡欲多好,可这尘事的烦恼又让人怎能回避得了。他们听到那个老和尚喃无喃无的诵经声就很难受。
叶文贤更觉得寺庙充满了萧条、恐惧的气氛。她觉得不应该要求赵大海来这种地方,她一贯是不信这些宿命的东西,但不知怎么她却信了,而且还在佛前许下了心愿,既是为赵大海又是为自己。刚才经过老和尚一番似懂非懂的禅道,她似乎悟出了点什么,她内心深处仍存有一丝梦想。这个梦想就是希望他们的爱的阻碍能在佛前得到化解,让有情人能成眷属。这可能吗?她又怀疑佛的力量,生活中的一点小事就能改变人的一生。有时候一分钟前和一分钟后差别都很大,人的力量是多么缈小,佛法无边?不过有些事是恒久不变的比如感情,感情这东西不是说来就来该走就走得了的,它能与时间争斗吗?
此时叶文贤那么希望时光倒流,感情永留。
暮色已笼罩了原野。朱自情在《光明》中写道:“风雨沉沉的夜里,前面一片荒郊,走尽荒郊,便是人们的道。”我们的道在哪里?
在回城的车上。赵大海为了驱赶走缠绕在他们中间的沉闷气氛,不停地说着一些轻松的话题。叶文贤没有多少心思听,只在偶尔应和一声。
话语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二人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也能让二人的心越来越远;它能让二人懂得对方,也能让他们越来越不明白对方;它是双刃剑,既是安慰剂,也是一把尖刀;既是一条可以通到你想到去地方的路或桥,也是一条随时可以消失或者竖上一块此路不通牌子的路或桥。
赵大海见她仍开朗不起来,就逗她,“刚才,那几个年青的和尚看到你这么清秀、漂亮的女香客眼儿都直了,不断地拿色眼飞你呢。”
叶文贤被她逗笑了,脸上舒展开来,“你瞎说,要是那样还当什么和尚?”
“是啊,现在做和尚也是一种职业而已,并不是以前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看破红尘、六根清净的出家人了。社会的浮躁欲念并没有在他们心里彻底根除。你没听说现在的和尚、尼姑都别着手机,有的还上网呢。他们居在深山要手机、上网干什么?还不是凡欲未了,断不了尘世的生活,有的和尚还耐不住寂寞和欲望,晚上脱下袈裟潜入凡间去找相好呢。这种事在佛法极盛的古代就能发生,何况现代那些真真假假的僧人。《古今小说&;#8226;月明和尚度柳翠》里记载,南宋有个水月寺,寺里有个玉通高僧在深山修行五十二年,一日来了一位投宿的俏丽妇人红莲,夜半装作肚疼,求玉通发善心为她暖肚。那玉通看了小妇人如花似玉的身体,五十二年的道行一夜之间崩溃了,佛门净地成了二人极乐道场。正是,岂顾如来教法,难遵佛祖遗言;一个色眼横斜气喘声嘶,好似莺穿柳影。一个淫心荡漾,言娇语涩,浑如蝶戏花阴;和尚枕边诉云情雨意,红莲枕上说海誓山盟;玉通房内翻为快活道场,水月寺中变成极乐世界。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玉通事后悔曰:我的魔障到了,吾被你赚骗,使我破了色戒,堕入地狱。”
“你说什么水,倾入什么两瓣中?这诗做得真有意思。”叶文贤想这古人做这种诗也真好,但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
赵大海继续说:“现在的尼姑也爱美。我在鹤城的长春庵里就亲眼见过尼姑描眉涂口红见香客的事。”
叶文贤吃吃地笑:“尼姑化妆?你又乱说。好像人人都像你那么坏……”
叶文贤不敢往下说了,怕赵大海听了不高兴。
但赵大海没当回事,笑着说:“确有其事,也有古词《花间集》为证:帘下三间出寺墙,满街垂柳绿阴长,嫩红轻翠间浓妆,瞥地见时犹可可,却来闲处暗思量,如今情事隔仙乡。满街春光春色撩动出家女道士的尘心,使她情不自禁地走出寺院,走向喧闹的街市。这首词将女道士春心不泯的心理状态描画得多么真切。”
叶文贤暗地佩服赵大海读书的好记忆。“你哪里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书?”其实学中文的她也看过描写男女情事的《花间集》。
“我这种人,虽然是盗贼,但从小爱读书,闲暇时间又多,就翻看一些有趣的书,聊以藯藉自己孤单的生活。在狱中也看了一些书,以此打发无聊的光阴,把自己对人间女子的美倾注到了这些文字中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银如玉。坐牢的人没有情感的爱恋,只有这样了。你可不要骂我,我可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至少在狱中比一个苦行僧还苦呢。”
叶文贤无法想像那些坐牢的年青男女是怎么苦熬一个个欲望勃发的黑夜的,她有些可怜那些坐牢的男女来。比和尚、尼姑还不如了。“大海,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