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犯 第二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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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般照相馆不同,这种照相馆有什么问题也决不会和警方联系的,它是什么也不会说的。但是,在自己的圈子里可能会谈到这件事的,特搜本部只能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负责照片线索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刑警,经常和武上一起喝酒,他决心在半年之内一定查出栗桥浩美去过的照相馆。
“很快就会找到的。”武上下了决心似地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回去吧。”
条崎也站了起来,拍着两只手跑了起来,武上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他边走边想,等给建筑师送胶卷时,一定把条崎带上。
“这样,你就成了我的同伙了。”
“越发不能去报告了。”
“是的。”条崎摸着后脑勺。武上突然问他:“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是为女孩子的事吗?”
武上知道,最近,条崎一直埋头于和这件大案有关的工作,连打个盹也会被梦惊醒,存在电脑里的被害女孩子凄惨的形象经常像幻觉一样浮现在脑海里。困扰着条崎的是这起案件的残酷性。今天之所以敢问他女孩子的事,是因为现在的环境不一样,他想制造一种轻松的气氛。
但是,条崎却停下来,脸唰的地一下变白了。武上也惊得停了下来,因为用力过猛,右脚踩到了左脚上。
“你怎么了?”
武上很是惊慌,条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不正常了,他急忙扶好眼镜,嘟嚷了一声没什么,急急忙忙走开了。
“哎,你等一下。”武上拉住他的胳膊,“不是环境不一样嘛,我不是要过问你的私生活,只是不忍心看你的样子,所以才问的。你到底有什么烦恼?作为上司,我在认真地问你。”
条崎又停住了脚步,一动也不动,就像一个小学生坐在教室里,害怕自己一动就会被别人看穿心思。武上笑了,但是没有说话,这种时候,他既不能表现出生气也不能表现出可怜的心情。
“其实……我去见过面。”条崎小声地说,“不,没去过,正确地说,是我吃了亏。”
难道他真地是为恋爱问题而苦恼?武上边想边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条崎的喉节在上下蠕动。在他想说什么之前,武上着急地坐了下来:“是最近的事吗?我大概在半个月前发现你的样子有点不正常,你是在这个时候见面的吗?是你喜欢人家而人家不喜欢你吗?结果见面的时候和女朋友吵架了?”
“什么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条崎冷冷地说,“我刚被拒绝了,根本不行了。所以决定一个人独身一辈子,但是有位亲戚要我去见面,是我的大伯母。”
“哈哈!就这样结束了,太不像话了。”
条崎的脸更白了,武上还没有发现事情的关键,但已经感觉到被人讨厌。
“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武上又问了一遍。
“9月12日。”条崎回答。
武上觉得他的话里有话,9月12日?
“大川公园发现右胳膊的那一天。”条崎说,回头朝那个垃圾箱的方向看去,“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那一天是我休息,和别人换的,为了见面才休息的。”
“但是,因为发现了右胳膊,使你的见面落了空?”
“是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会让他的脸色都变了?“因为我并不是特别想见面,所以也没有看对方的简历和照片,太忙了。我知道,即使见了面,自己态度冷淡,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当案件发生后把我们召集起来时,我挺高兴的。可以说是因为工作,所有的事情都要放下。我给大伯母去电话,说把见面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的,去警察署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模样和家庭情况,整个就是白纸一张。”
他歇了口气接着说:“那是一个星期前,大伯母打来电话,还是见面的事。这次是为上次的事道歉,上回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希望不要再想了。这一次认真调查了对方的家里人。我问是怎么回事,结果……”
武上感到背上凉嗖嗖的,像是得了感冒。
“是的。”条崎看着武上的脸低下了头。“我也不敢相信,我要见的女孩子叫高井由美子,练马荞麦店的女儿。”
高井和明的妹妹。
“是吗……你……但是,你去见面了吗?有必要再见面吗?” 非常恐怖的偶然事件,如果不见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关心了。但是条崎摘下眼镜揉了揉了眼睛,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要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大伯母说,这次是对方想见面。”
“怎么回事?”
“见面的时候,对方只知道我是地方公务员,但是出了那样的事情以后,也许大伯母不小心说漏了嘴,告诉她我是墨东警察署的刑警,正在特搜本部处理大川公园案件。”
武上想,条崎的大伯母不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能管住嘴巴的人,她会向高井家说一些挖苦的话。
“高井和明一死,她也很混乱,没有时间考虑我的事情,这一阵子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说是这么说,但是荞麦店现已停业,他的父亲病倒住院,母亲和妹妹为了躲避新闻媒体东躲西藏。”
无论什么样的政府报告和新闻报道从来不会提及恶性案件的罪犯的家人的第二次被害,但它却确实存在着。像这次的案件,案犯都死了,但留给家人的却是很多额外的苦恼。本来应该由罪犯自己承担的重负现在全都转移到了家人身上。
“栗桥浩美家的药店呢?”
“药店在高井和明家荞麦店附近,他们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药店也关门了。”
“现在栗桥父母下落不明,从调查报告和住宅搜查记录看,母亲在听到儿子死讯后就精神错乱了。”
武上又看了看条崎。
“高井的妹妹——由美子,她的情况也不好,但是,她这次为什么想见你呢?”
条崎仰起头看着天空。
“大伯母说,由美子不认为她哥哥是罪犯。”
武上不吭声,拿出了烟,并把打火机拿在手上玩。 “她说,哥哥是无实之罪,至于发生车祸时和栗桥浩美在一起,一定是有别的原因,他肯定和杀人没有关系。他也绝不知道自己汽车的行李箱里装着木村庄司的尸体。”
“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武上嘀咕着,把打火机点着了。
“所以想和我见面,因为我是刑警。如果我是报纸或电视台的记者,她也会见面的。无论警察还是新闻媒体都可以,要让她说,找一个突破口。”
“所以,她才打算和你见面。”
这次是条崎不说话了。
“你想去见吗?如果不去的话会失去勇气,去的话又该说些什么呢,该如何处理呢?你在为这些问题苦恼。是不是?”
条崎低着头,看着武上手里的烟:“不行吗?”
“不行,不能去见她,这是命令。”
“但是……”
“你要是去见的话,打算怎么办?你会让高井由美子做些什么?”
“她也许会把事情说出来求得我的理解。”
“理解?理解什么?”武上吐出一口烟。“无论怎么说,别人也不会理解。只有高井由美子相信他的哥哥是无实之罪,别人不会相信。就是这么回事,很可恶。”
“但是,如果她不从事实和正面看待这件事,那对她今后的人生会有不好的影响。”
“尽说一些表面的好听话。”武上有点生气,他把夹在手指中的烟扔了。
“你记好了,任何人都不会从事实和正面看待问题的,当然事实只有一个,它是客观存在的。但对事实的解释却因和它的关系而不同。所以,事实既没有正面的,也没有侧面的。人们只看见他想看到的东西,人们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事情。”
天气虽然寒冷,但他的热情却很高,条崎有点发抖。
“高井由美子愿意相信什么,那是她的自由。她要是认为她哥哥是无实之罪,随她的心愿。如果不和现实妥协的话,她的想法也会有变化。不久,她会认为哥哥不是无实之罪,而是被栗桥浩美利用的牺牲品。或者,她还会认为哥哥是为了阻止栗桥浩美所作所为而未能成功的软弱的朋友。或者,她的想法还会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认为哥哥是一个懦弱狡猾阴险的罪犯,她会因为自己为这些事苦恼而愤怒。想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这些都只是高井由美子自己的理解。”
“要是她坚持自己的哥哥是无实之罪,并通过提起诉讼表达自己的主张,这会让人受到肉体的伤害和精神上的苦恼,你要建议并忠告她放弃这种想法,你可能会成为诉讼的另一方。但是,你只能做这么多,千万不要走进她的心里。那样的话,无论你是如何的善意,你都会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我知道,如果见了面,你会把她当成将来可能结婚的对象,这对我们的工作是很必要的。但是,条崎,你和高井由美子见面,也只有这点好处。她会被伤得更深,会更加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事实’。这样的话,是不是真正影响她的人生?对吗?”
有个竖起衣服领子的年轻男职员急急忙忙地从武上和条崎的身边走过,他看了看武上,好像在问他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吵架。他向条崎送去同情的目光,然后踏着落叶走了。
条崎慢慢地张开嘴,吐出一口气:“我——也许是我错了。”
“是的,你错了。”武上又重新拿出了烟,但因用力过猛,烟被捏碎了。
“但是……她……认为哥哥是无实之罪,没有办法……现在是这种情况。关于高井和明,还有很多搞不明白的地方,也没有像栗桥浩美的照片那样明显的证据。特搜本部到现在不也还搞不清楚他在这起连环绑架杀人案中究竟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吗?”
武上抽着烟,生气地看着条崎。条崎并不害怕,他接着说:“听大伯母讲,高井由美子对警察没有进行严格搜查就断定她的哥哥是栗桥浩美的同伙而表示怀疑。”
“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请你不要生气。”条崎继续往下说,“高井和明和栗桥浩美一起坐在装有尸体的汽车里,这是事实。而且,从绿色公路加油站所反映的情况看,他也不是被迫跟着的,他好像是去和栗桥浩美一起作案的。”
“是的,这是无法忽略的一个事实。”
“确实如此,这很重要。而且通过对打给电视台电话的声音鉴定,特搜本部可以推断出连续绑架杀人案的罪犯是两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可以锁定栗桥和高井两个人。所以,她进入一种思考停滞状态,怀疑如果真的是栗桥和浩美,警察为什么不进行严密的搜查。例如,实际上,在对打给特别节目组的电话进行的声音鉴定中,认为符合的只有栗桥浩美一个人。” 正如条崎所言,关于栗桥浩美,把他在初台公寓的电话录音和打给HBS特别节目组的电话进行比对,可以肯定是同一个人的声音。相符的是在节目前半部分打来的电话,也就是在因广告而中断或因生气而挂断前的电话。”
后来又打来的电话的情况又是什么样子呢?能肯定是高井和明的声音吗?不,不能肯定。警方既没有进行鉴定,也没有他的声音样本。一个人如果既不是播音员,也不是演员,又不是歌手,一般很少有机会留下自己的录音带,录音电话的电话录音是极个别现象。高井和明没有用过录音电话,他连专用的电话都没有。
武上知道,警察决不是要对声音鉴定偷懒,因为没有材料无法进行鉴定。但正是这种情况,让高井由美子有了说他哥哥是无实之罪的余地,条崎也在愚蠢地附和。
“高井由美子说,如果说打给HBS特别节目电话的前半部分是栗桥浩美,那么就可以说后半部分是高井和明。但她认为哥哥不是会说这样话的人,他决不是那种能在这种场合保持冷静在向全国转播的节目中说那些话的人,肯定是别人。大伯母大吃一惊,她不能不把这件事告诉我。”
“如果让你来当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听了她的解释,你会怎么想?”
“所以,我不是去听她解释的,我只是想告诉她警察正在进行调查,如果不对事实进行调查是不会下结论的。我希望她能从这个意义上去理解。”
“但我认为即使做了这样的事情也毫无意义,她一直会认为警察的调查很马虎,她会这么想的。算了吧,说这种话毫无意义。”
武上大步往前走。
条崎像一座雕像似地一动也不动,他对今天的事情没有一点儿底数,就像重量不够的船,遇上小的波浪就会左右摇摆。
武上走在前面,条崎跟在后面。武上对高井由美子现在心态的分析是对的,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会一直相信哥哥是无实之罪。就算找到了能证明高井和明杀人的现场录像带,她也不会承认的。
要用脑子去想。但是,尽管这样,条崎还是有点迷糊。
——三十分钟,或者一个小时就可以了,见一面听我把话说完。
大伯母在电话的另一头,用略带嘲讽的口气说。
——你不觉得自己很不干脆?说什么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情况,把那个女孩介绍给你,都和你说对不起了,以后不能再相信你的话了,得小心一点。
三十分钟或一个小时,自以为是的大伯母的话还是让条崎对这位名叫高井由美子的女孩子感到有点内疚。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条崎从公寓的壁橱里找出扔在一边的见面的照片看了起来。
看上去很老实。他在想。照片上的她穿着长袖和服,但笑得很生硬,有点难为情的样子,单眼皮,眼睛里没有光泽。估计照这张见面照片的时候她的心情不好。
你的哥哥死了,你的哥哥是连续绑架杀人案的两名嫌犯之一,无论哪一件事都会给你带来最坏的报应,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条崎不由得问起了照片中的高井由美子。我们正确对待你们一家人了吗?在向你们调查问题和向你们说明案件的时候,这个人的做法正确吗?有没有人能倾听你心里的烦恼?
条崎不应该拒绝她的恳求,哪怕是三十分钟或一个小时,怎么也不能拒绝。
到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