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追踪-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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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装备怎么样?”
“一流。除了刀子和左轮手枪,每个工人都有双管枪。”
“好吧,那就让希马拉人来吧。当然这样就要求我们比他们更早到达富矿脉。明天我们的马肯定要辛苦了,因此我们要现在就试着睡觉。为了明天我们的任务,我们一定要休息好,马也一样。”
虽然我在前一夜中没有一刻能够睡觉,但明天逮住吉布森的想法使我兴奋不已。老死神也没有睡着,他一直辗转反侧,这是我在他身上不经常看到的。我听到他叹息,偶尔小声嘟囔着什么,我听不懂,看来有某种东西使他心情沉重。当谈到淘金者哈顿时,他的表现使我很诧异,如果他认识这个人,那么他的行为就得到了解释。或者当事人不仅仅会是老人的一个熟人?
我们躺了大约三小时后,我注意到侦察员坐了起来。他侧耳倾听我们的呼吸,确信我们睡着了。然后他站了起来,沿着溪流离开了。岗哨——一个阿帕奇人——没有拦他。我等着。十五分钟过去了,又过了十五分钟,又过了十五分钟,老人还没有转回来。我起身去追他。
十分钟后我看到他。他站在溪边呆呆地望着月亮,背对着我。我并没刻意使脚轻轻地着地,不过草减轻了我的脚步声。如果他不是过于沉浸在他的想法中的话,他一定会听到的。当我几乎在他身后的时候,他才突然转身,从腰带中拔出左轮手枪并叱责我:
“见鬼!您是什么人?您在这儿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干什么?您想要我的一颗子弹——”
老死神停住了。他一定很心不在焉,因为他现在才认出我。
“啊,是您,老铁手先生!我几乎给了您一颗子弹,因为我真把您当成一个陌生人了。为什么您不睡觉?”
“因为想到吉布森和奥勒特我就不得安宁。”
“是这样?我信。好了,明天那两个人终于落到我们的手中了,否则我就不会叫老死神了。我不能再追踪他们了,因为我必须留在富脉矿。”
“您?为什么?”因为他没有给予回答,我又问,“关系到一个秘密吗?”
“是的。”
“那我不想追问您,也不想再打扰您。我听到了您的叹息和嘟哝,想我也许可以分担哪种您摆脱不了的烦恼。晚安,先生!”
我转身要走。他让我走了一小段,然后他叫道:
“先生,不要走!您想到我的苦恼是真的,它沉重地压在我的心灵上并且摆脱不掉。您是一个守口如瓶和好心肠的家伙,大概不会过于严厉地谴责我。因此您现在应当知道,是什么使我心情沉重。我不需要对您讲全部,只讲几点,剩下的您是很容易能想到的。”
侦察员挎起我的胳膊并慢慢地同我一起在溪畔散步。
“您对我到底怎么看呢?”他突然问道,“您对我的内心深处怎么看,对——对——就是,对老死神这个人?”
“您是一个正直的人,因此我爱您,尊敬您。”
“嗯!您这样说,是因为您没有更深入地了解我。您就是那些欢乐地生活的人中的一个,因为你们不知道良心的谴责是什么。请您听着,先生,一种良心的谴责!内心深处的声音,它谴责一个人,甚至在每个尘世的法官沉默的地方!对此您当然是一无所知,但我告诉您,没有任何绞刑架和监狱比得上!”
老人以一种使我深受震动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这个人显然被一种严重的罪行的回忆所困扰着,否则他不可能以这种方式说话。我什么都没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下去:
“先生,不要忘记,有一种神圣的法律,与它相比世俗的法律就是纯粹的孩子游戏!永恒的法庭坐镇良心之中,并且日夜向一个人大声喝出判决。我一定要对您说。为什么恰恰是您呢?因为尽管老铁手年轻,我对您还是怀有一种很大的信任。因为在我的内心里我完全有感觉,就好像明天会有什么事发生,它可能会阻止老侦察员坦白他的罪孽。”
“您怎么了,先生?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这个我会都告诉您:一种死亡的预感!”他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您听到了那个淘金者刚才讲弗雷德·哈顿,您认为这个人的兄弟怎么样?”
现在我预感到了,因此我谨慎地回答:
“爱德华·哈顿无论如何很轻率。”
“哼!也许您是想以此说出一种温和的判决?我告诉您,轻率的人比真正的坏人危险得多。坏人老远就已经表明了自己,但轻率的人大多是一个可爱的家伙,因此他对公众绝对更有危险。有一千个坏人能被改造,因为坏有管教能够抓住的方面。但在千个轻率的人中几乎没有一个能被改造,因为轻率没有任何固定的依据,在那里它可以被抓住并被送上更好的道路。其实我从来都不是坏,而是轻率,闻所未闻地轻率,因为那个爱德华·哈顿,使他的哥哥丧失了一切的,就是——我!当然我现在称自己为别的名字了,因为我玷污了我用过的这个名字。没有一个罪犯喜欢谈及犯过罪的东西。您能想得起来我在新奥尔良对您说的吗?我正直的母亲给我指明了通向幸福的路,我却走上了另一条路?”
“我记得。”
“那我就不想多说什么了。我母亲临终向我指出了美德的道路,我却走上了轻率的道路。我想发财,想有上百万的钱。我在交易所里毫无理智地赌掉了我父亲留给我的遗产和我商人的名誉。于是我到了矿区中。我很走运并找到了大量的金子。我挥霍它就像我得到它一样快,因为我成了一个狂热的赌徒。我在矿区劳累数月之久,为了把赚来的钱押在惟一的一张牌上并在五分钟内把它们输掉。我的收益满足不了我。我这个发疯的家伙想压上十万美元,以赢得赌场庄家的全部赌本。我到墨西哥去并成了淘金者,简直是令人气愤地走运,但我输光了一切。这种生活把我的身体搞垮了,再加上我已成了烟鬼。从前我是一个强壮结实的家伙,是一个巨人。我潦倒得只剩下破衣烂衫,我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没有人想再看我一眼,所有的狗都向我狂吠。这时我遇到了我哥哥,他在旧金山有一家商店。尽管我的样子悲惨可怜,他还是认出了我并把我带到了他的家中。他要是没这样做有多好!他让我堕落下去就好了!那他就省去了所有的不幸,而我就少了一切良心上的折磨!”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到他用力地吸气,对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同情。
“我不得不好好干,”然后他说下去,“我的哥哥相信我完全改好了,并在他的商店中给了我一个职位。但赌瘾只是微微打了个盹,当它又醒来的时候,它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紧地把我攥在了它的魔爪中。我动用现款,为了使好运气来到,我发出假汇票,为了把钱供奉给赌瘾,而我老是输,输,输,直到再也不能挽救。这时我跑了。哥哥偿付了汇票的债并因此成了要饭的。在他埋葬了他因为惊吓和伤心死去的妻子之后,带着他的小男孩不见了。这个我当然是多年后,在我有一次敢于再到旧金山去的时候才得知的。这个消息使我走上了更好的道路。我又做了淘金者并很走运。我回来为了赔偿损失,而现在哥哥不见了。从那时起我到处找他,但没有找到。这种不安定的漫游生活把我训练成了侦察员,对许多人来说我也在道德教育上成了一个侦察员。我戒掉了赌博,但鸦片没有戒掉。我不再吸烟片了,而是吃鸦片。我把这种毒品混在品嚼烟草中,现在就只极小量地享用它。现在,您听到我的坦白了,向我吐唾沫并用脚践踏我吧,我一点都不反对,因为我活该!”
老死神放开了我的胳膊,坐到草中,把胳膊肘支在膝头上并把脸放在手中。他长时间这样坐着,没让人听到一点声音。我怀着无法描述的情感站在那里。终于他又跳了起来并用幽灵般的目光呆呆地看着我。
“您还站在这里?难道您对这个可怜的人不感到害怕吗?”
“害怕?不,我真心为您感到难过,先生。您犯过很多错误,但也吃过很多苦,而您的悔恨是严肃的。我怎么能,哪怕只是在暗中,妄加评论!我自己也只是一个罪人罢了,并且不知道,生活还会带给我怎样的考验。”
“吃过很多苦!是的,您说得对,很对!啊!我的天哪,世上所有悲号的声音跟一个人的内心中永不安宁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我必须尽我所能地补偿和弥补。明天我终于要见到哥哥了。我觉得,就像一轮新的太阳在我心中升起,然而不是尘世的太阳。我必须请求您,您愿意为我完成一个心愿吗?”
“打心眼里愿意!”
“那么听着!有一个不可辩驳的理由,使我即使在有一段时间没有马的时候,也会扛着我的马鞍。如果人们剪开马鞍衬里,人们就会拿到确定是我哥哥也只是他的东西。您愿意记住吗,先生?”
“您的请求是相当微不足道的。”
“并不是那样。也许您还会知道,我对您倾注了怎样的一种信任,因此我请求您不要忘记。现在走吧,先生!让我一个人呆着!我觉得,好像我必须就在今夜之中把我的账簿通读一遍,明天也许再没有时间了。是有一些预感,人们从中觉察到,它们是真实的宣告者。我请求您,走!以上帝的名义!您没有良心的谴责!晚安,先生!”
我慢慢地转回营地躺下休息。很长时间以后,黎明前我才入睡,而老人还是不在。但我被叫醒后,他已经坐在马上了,就像他急于使他的死亡预感实现。淘金者塔德奥·桑迪阿说他除了背部几处疼痛外觉得精力充沛。他得到了一条粗羊毛毯,像一件女人的裙子一样扣在腰间,上身又披了一条当大衣。一个阿帕奇人把他带在马上,然后我们出发了。
第11章 迟到的援救
我们重又穿行峡谷,在峡谷的底部骑了一段时间。今天我们走完了这种困难的地带,后面的路是长草的平地,我们在上面骑马小跑了几小时,我们马蹄前始终有希马拉人的踪迹。
将近中午时淘金者桑迪阿让我们停下,满意地说:
“在这里我们必须离开踪迹。哈顿听从了我的劝告,走上了一条弯路。我们却要向右拐,有路通向那里。”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跟着您吧!”侦察员点头道。
简短的休息之后,我们向西北骑去,看到前方有淡青色的一团。淘金者解释说那是山,但它们离得太远了。很长时间以后我们才注意到,我们是在走近它们。下午又休息了一小会儿,然后重新继续快速前进。终于我们看到了第一株枯萎的灌木,随后就发现了更多的灌木丛,然后经过绿色的草原。我们重新活跃起来,‘马也充满朝气地小跑过去,就像刚刚才从牧场上回来。
山进一步推近了,太阳已经落到它们背后去了。这时我们看到了第一棵树,它立在草原的中央,树枝被风暴扯得七零八落。随后我们穿过一个峡谷到了一片小小的没有树木的高原上。我们的马蹄刚一踏上它,我们就看到了一条线,它与我们的方向横向交叉穿过草丛。
“一条踪迹!”淘金者叫道,“谁有可能在这里骑过马?”
桑迪阿下了马,检验印迹。
“我不下马也能看到,”老死神咕哝道,“这样的印迹只有一个超过四十个骑手的队伍才能留下。我们来得太晚了。”
“您真以为这是希马拉人?”
“是的,我这样认为,先生!”
现在温内图也下了马。他察看了一段印迹,然后报告说:
“十个白人和四倍这么多的红种人。他们经过这里,过了一小时的时间。”
“那么,您对此怎么看,桑迪阿先生?”老死神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还是能赶在他们前面的,”桑迪阿答道,“无论如何他们在进攻前还是要打探情况的,而这需要时间。”
“他们会迫使哈顿向他们描述一切,这样就不必把他们的时间浪费在漫长的寻找上。”
“但印第安人总是在黎明前进攻。”
“别拿您的黎明来烦我!您自己也知道,白人在他们那里!他们才不会管什么红种人的习惯呢。我敢打赌,他们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到富矿脉去。那么打起精神,让我们前进吧!”
我们飞越平地,当然是向着跟希马拉人完全不同的方向。哈顿没有把他们领到富矿脉的入口去,而是尽量把他们带到山谷最后面的尖角那里。与此相反我们力求尽可能快地到达入口。可惜现在黑暗很快地降;临了。不过我们又进入了树林,在树下完全没有开拓的地面上骑行,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又向下,最终不得不完全依赖现在骑在前面的淘金者和我们的马的眼力。大大小小的树枝挡住了我们的路,它们打在我们脸上并能很容易地把我们从马上甩出去,因此我们也下了马步行,把牲口在我们身后牵着,扣上扳机的左轮手枪握在空着的手中,因为任何时候都会撞上敌人,我们必须有所准备。终于我们听到了潺潺流水的声音。
“我们在入口,”淘金者耳语道,“你们小心!右边是水。一个个地进去,靠在左面岩石上!”
“好!”老死神说道,“难道这里没有岗哨吗?”
“现在还没有,还不到睡觉时间。”
“真是弄得乱七八糟!这还是在一个富矿脉里!那么路怎么样?天黑得不见五指。”
“一直向前。地面平坦,不再有障碍了,直到我们到达帐篷。”
黑暗中我们只看到我们面前是一片空旷的山谷。左面有黑乎乎的岩石高高地向上耸起,那是山壁。在右面水瀑瀑流着。于是我们继续前进,仍旧握着缰绳牵着马,我同老死神和塔德奥·桑迪阿走在前面。这时温内阁紧跟着我们,让我们注意一个形象,它看起来像一只狗一样在我们和岩石之间飞快地窜了过去。我们停下侧耳倾听。什么也听不到。
“黑暗使人产生错觉,”淘金者解释说,“在我们身后就是隐蔽的上山路。”
“这样那个身形可能是从那里过来的?”我说。
“那样相遇才真的没什么呢,可能是一个朋友。但一个山谷的居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