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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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洋的车开到了大溪小区的门口。
停好车,他就进了小区。保安没让他登记是件意外的事情,保安向他投来的怪异的目光让他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
王子洋上了电梯。
电梯里就他一个人,电梯吱吱地响,好像什么地方夹着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鼠。电梯门很快就开了,他出了电梯,来到安蓉的住所门口。他按响了门铃,好大一会,里面没有一点动静。他又敲起了门。
他敲了老大一会门,还是没有动静。
王子洋心里悬了起来,安蓉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安蓉邻居家的门缓缓地开了。一个干枯的白发老太太无声无息走了出来。她面色如纸;目光似乎掠过了王子洋;停在不知名的远处。安蓉昨夜没住在这里,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模糊而悠远。
王子洋身上有些凉意。
白发老太太说完就关上了门,毫无声息地关上了门。一种怪异又熟识的气味突然弥漫在走廊里。
他突然看到安蓉的门外的地上放着一件叠好的白色连衣裙,这是谁放在这里的呢?他没有看见安蓉穿过这样的白裙子。他把头往白发老太太的门看了一眼,等他回过头来看那地上时,安蓉门口地上叠好的白裙子不见了。
王子洋打了个寒战,匆匆离开 绿色的光像一条条丝线,在屋子里缠绕着,形成了一个绿色的光环。光环里有一个女人,她站在窗口,好象在等待一个人,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恩雅的爱尔兰音乐迷漫着,渲染着一种气氛,像是在注解着女人此时的心情。突然,音乐和吟诵的声音都消失了,窗外大街上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女人推开了窗。女人闻到了一股气味,气味仿佛从街上某一个人身上传来。准确地说,那也是个女人,垂死的女人,她开着车,注视着窗口的这个佳人,然后把车撞向了一辆大货车。那女人从挡风玻璃上撞出去的一刹那间,窗口的女人叫出了那女人的名字:杨林丹——血肉模糊的杨林丹被撞得面目全非。
安蓉浑身冷汗,她呆呆地坐起来,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她赶紧下了床,拉开窗帘,推开窗,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大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兰花。我的兰花呢。安蓉喃喃地说。
她回转身环视了一下房间,才发现自己住在兰芳的家里。她的头很痛,太阳穴跳得厉害,有种黑沉沉的东西压逼着她的视线。她渐渐地回想昨夜的一些事情……安蓉坐在沙发上,如果知道会这样,她宁愿不从水曲柳乡村回来。
她伸出手拿过兰芳给她留的条:
安蓉,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想得太多容易产生幻觉。如果睡醒了,冰箱里有吃的东西,我上班去了,有事可打我和张洪的电话,对了,我会让张洪去为你找房子的。在房子找到之前,你先不要回去,住在我这里。拜拜。兰芳日即
安蓉把便条随手一扔,便条飘落在地上。她长长地呼出了口气,这是什么事呀,我分明看到了李老太的尸体,还有血……对,我鞋底还粘着血,昨晚怎么没和警察说。
安蓉走到鞋柜旁,拿了自己昨晚穿的高跟鞋。
翻过来一看,鞋底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血迹!难道——
安蓉真不敢回去了,此时,安蓉真想给王子洋打一个电话。
可那王八蛋欺骗了她的感情。
那是一张妖媚的脸,是这张妖媚的脸迷住了子洋,她,她该死!……飞驰而来的汽车……妖媚的脸支离破碎……不,这不是真的,像老太太的尸体一样不是真的,是幻觉,幻觉。安蓉捂住了自己的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她的哭声里透出一种凄凉。
她万万没想到,许多她不想看到的事件在向她悄悄临近。
一连串的事情在这年的初夏来临让她始料不及。
天空中的云层更加密集;向地面重重地压下来,在这个初夏的清晨;阳光已经退却;阴霾笼罩了整个城市。
这个晚上有些闷热,月光白得耀眼,路边的树叶安静地低垂着。安蓉和兰芳在外面吃完饭就回家了,她们闲聊了一会,兰芳眼睛就上下眼皮打起架来了,安蓉让兰芳先睡了,然后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在这个夏夜里心烦意乱。
午夜十二点正。
兰芳轻微的鼾声在深夜里蔓延。安蓉突然站了起来,在衣柜前换上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然后神情怪异地出了门。
安蓉找到了杨林丹的家。站在杨林丹的家门口,安蓉又闻到了一股中药的味道。她迟疑了一下,按响了杨林丹家的门铃,杨林丹在里面问她是谁,杨林丹听出了她的声音,就开了门。
杨林丹显然还没睡,她很然情,好像安蓉是她的好友。
安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的眼中透出冷漠的光。
杨林丹让她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安蓉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放在大腿上的皮包,指节苍白。杨林丹要给安蓉冲咖啡,安蓉冷冷地对她说,我只要一杯冰水。杨林丹就把一杯冰水放到了安蓉的面前。
杨林丹的热情中有一种让安蓉厌恶的成份。那就是杨林丹的居高临下,理所当然的姿态,安蓉受不了她的这种姿态,面对她的这种姿态,安蓉有种被蔑视,被压迫的感觉。
杨林丹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地吐了一个烟圈,斜睨着安蓉,她用一种很开心的口吻说,安护士,这么晚了找我,肯定有重要的事吧。我先生今天晚上上夜班去了,正好,我们姐妹俩可以好好聊聊天,你想聊什么都可以,没有关系。说完,杨林丹又吐了个烟圈,眯了眯双眼。
安蓉注视着这个风骚的女人,她想起那天杨林丹在王子洋怀里那种充满欲望的表情,她想象着杨林丹和王子洋在床上的情景,她的胃不由地抽搐了一下,一阵翻滚。安蓉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杨林丹:你真的爱王子洋么。
杨林丹笑了,笑得放肆而夸张:安护士,我记得我在五月花咖啡屋里和你说过。我们不存在什么爱情。他真正爱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太了解他了,他要和一个真正的淑女结婚生子,但又想在外面拥有更多的女人。这些女人满足他的欲望。其实,我和王子洋应该是最般配的,我们都有强烈的性欲,我们都能满足对方。但是,他不爱我,他爱的是你。
安蓉的声音在这闷热的夏夜里显得异常的冰冷:他不爱你为什么要和你上床,为什么?我不相信没有爱情的人能够上床,只有畜生才能那样。
杨林丹再次笑了,笑声有些招摇,穿透了夜色:安护士,你的确很可爱,王子洋的眼光不错找到了你。这点也许就是你吸引王子洋的地方,我身上没有这种东西,可是,安护士,你也十分的幼稚。我和王子洋说穿了就是纯粹的性关系,其他什么也没有。我们只是相互的一种工具。你懂么,工具。在你不能够满足他的欲望的时候,我就是他发泄的最好的工具,而当我的丈夫不能够满足我的时候,他也是我发泄的最好的工具!像他这样的人,需要完美的爱情,也需要完美的性爱,靠你一个女人是不可能给予他那么多的,你有你的弱点,难道不是么?你能够像我一样肆无忌惮地享受性爱吗,你能够像我一样可以让他欲取欲求吗?
安蓉的眼中变幻着颜色,她努力地不想让自己的手颤抖起来,她的声音也努力地平静着:杨林丹,你是个荡妇!
杨林丹这次没有笑出声,她又吐了个烟圈,眼睛有些迷离,停顿了一下说:没错,我是个荡妇。我觉得有些东西最宝贵,有些东西稍纵即逝,过去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或许你不明白,可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人总有一天会老去的,那时候,你想做一切都晚了,包括性爱。人总会有没用的那一天,绝望的那一天!我觉得我很珍惜自己,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你想知道王子洋和我在床上是什么一种样子么?我告诉你,他在床上表现得十分的投入和疯狂,作为男人,他是完美的,他知道怎么样让我快乐,让我的身心为他疯狂,他知道让我达到高潮一次又一次地让我进入神幻的状态,遗憾的是,他在和我做爱的时候,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安蓉的胸口起伏着,她觉得中药的气味越来越浓,浓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努力地平静着自己,用一种冷冷的口气说,杨林丹,你真是个不要脸的荡妇!
杨林丹这时大笑起来,浑身颤抖地大笑起来,笑声放荡而尖锐,让我告诉你吧,他在和我作爱的时候,叫着的那个女人就是你,安蓉!
安蓉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她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安蓉猛地拿起自己的包朝杨林丹的头部砸了过去。杨林丹猝不及防,包中的重物把杨林丹给砸昏了过去。
安蓉惊呆了,看着昏倒在沙发上的杨林丹,她一下子无所适从。
房里的灯在这个时候突然黑了,空气凝结在这间充满了中药味道的房子里,一道绿光幽灵般闪过。
安蓉呆立在那里。一切寂静地可怕,突然灯噼噼啪啪地响起来,灯光闪动。在闪烁的灯光中,安蓉好像看见前面有个白色的影子,影影绰绰地在前面飘动着。
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推动着安蓉,她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个白色的影子,轻飘飘地离开了杨林丹的家门。
那个白色的影子像风一样从楼梯一路飘下去。楼梯里没有人,空荡荡的,楼梯里的灯拖着灰暗的色泽,时而闪那么一下,楼梯的栏杆在灯光的闪烁中泛着冷冷的蓝色。安蓉无声无息地跟着那个白色的影子,从楼梯走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是个大车库,静悄悄的,一辆辆车紧紧地排列着,如同一个个沉睡的魔鬼。看见那些排得整整齐齐的汽车,安蓉眼神慌乱起来,身上也禁不住颤抖起来,她的手指紧紧抓着手中的皮包。那个白色的影子继续在前面飘浮着,若隐若现,然后停在一辆白色的丰田轿车前,倏的消失了。安蓉慢慢地走近那辆车,一股中药的味道传了过来,随着她的走近,味道越来越浓郁。安蓉看见那辆白色丰田的车窗玻璃上闪着一种诡异的绿色光芒。安蓉走到了车旁,她把脸靠近了车窗玻璃向里张望,一道绿光突然从车窗上闪进了安蓉的眼里。安蓉眼一花,一阵晕眩……
谁——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安蓉猛地清醒过来,心里一惊,她躲在了车的后面。
安蓉听到了脚步声,沉重的脚步声。在深夜里,还有谁会来到地下的车库里来呢?沉重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安蓉心里压了一块石头,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一股凉风缓缓地吹拂过来,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她看到了那个男人,那是个穿着制服的保安。
保安叼着一支烟,那烟头忽明忽灭。安蓉屏住呼吸,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想起了被她砸昏的杨林丹,不知道她醒了没有,不知道她是不是报了保安。如果被保安发现,她将无言以对,她无法解释自己对杨林丹所做的一切,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来到车库。
保安来到了白色的丰田田轿车旁。安蓉卷缩在车尾。她此时像只即将被猫逮着的耗子。保安自言自语,奇怪。我明明听到什么声音,怎么鬼影都没有一个。
他站在那里环视了一下四周,又自言自语道,见鬼了,如果有响动,汽车的警报器早响了。走吧,找个地方眯一觉,这地方能有什么鸟事,说完,他就一步一步地走了。他不知道杨林丹的汽车就是没有装置报警系统,因为她一听到警报的声音就烦。
安蓉的一颗心落到地上;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阵奇怪而阴冷的风吹了过来,安蓉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车库里的灯光似乎也在闪动着,一明一灭。
安蓉干完活,坐在护士办公室里看一张报纸,那是昨天的《赤板晚报》。安蓉笑了一声,她看到晚报头版的右下角有一幅照片,那是民警张洪的照片,他穿着警服,头上缠着绷带,张着大口,挥着手势在说着什么,像一个领导同志在发表演讲。照片下面是一篇写他如何英勇和歹徒搏斗的文章。兰芳也真能吹,愣是把一个胆小鬼写成了英雄。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安蓉拿起了电话,喂,外一科,请问找谁?
找安蓉,安护士。她在么?
张洪,我就是安蓉。你这个笨蛋,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不好意思,刚才没仔细听。安蓉呀,你要的房子我给你找好了,在东方路,离兰芳很近,隔两条马路。离地铁站也很近,一室一厅,厨房卫生间家电都是齐的,装修得像宾馆,干净,合你的品味,就是房租贵些。
多少钱一个月?
一千二。你看怎么样?
能不能便宜些?
恐怕……我再压压吧,这样,如果你和房东签的时间长一点,可能会便宜点。
不管怎么样,给我压到一千就可以了。
好吧,我试试。
安蓉放下电话。
夏美丽说,安蓉,怎么,要搬家?
安蓉点了点头。
夏美丽又说,凭你的条件,找个阔佬嫁了算了,还找什么房子呀,真是的,浪费自身的宝贵资源,多可惜呀,我都替你心疼。
安蓉怕夏美丽又开始她的喋喋不休,轻声地反驳说,护士长,你当初怎么不找个阔佬?
夏美丽一时语塞,她的肥脸有些挂不住了,安护士,我是为你好。
安蓉突然心一跳,抬头一看,王子洋正从门口经过,他停顿了一下,朝里面看了安蓉一眼,安蓉的目光碰到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