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秫]吉祥纹莲花楼-朱雀-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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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在七八丈外。“李莲花!”方多病气得七窍生烟,“你居然弃友而逃,他妈的……”一句话没说完,古风辛的马刀当头直劈,方多病只得闭嘴,和古风辛缠斗在一起,一时只听马刀与短棍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正当方多病心中大怒,李莲花一溜烟奔进杉树林躲起来的时候,“葛潘”从地上一跃而起。他的武功不在方多病之下,加之古风辛一刀之力已为他解开数处大穴,他运气直冲,十七八处穴道豁然贯通。他一跃而起之后,一声不响地一掌往方多病后心按去。方多病心里叫苦连天,侧身急闪,左手一招“空江明月”把“葛潘”那一按引开,刹那间古风辛大喝一声,马刀翻手倒撩,刀刃自下而上猛抽,竟是要把方多病自裆下剖为两半!方多病大吃一惊,纵身而起,古风辛一撩未中,翻腕横砍,这两刀绝非武当剑法,刚强狠辣。方多病人在半空正自下落,他要是落得快些,就是拦头一刀,落得慢些,就是拦腰一刀,不得以短棍斜伸,硬接古风辛马刀横砍,人在半空吃亏之极,只听“当”的一声大响,方多病半身麻痹,斜扑出去丈许,勉强站定,变色叫道:“断头刀风辞!”
“古风辛”嘿的一声冷笑:“方公子好眼力。”方多病深吸一口气,心头却仍是“怦怦”直跳,“断头刀”风辞乃是江湖有数的刀法大家,已经成名多年,可他怎会是“葛潘”的“师弟”?方多病虽然家学渊博年少有成,却万万不是断头刀的对手。这人杀人如麻,仇家遍地,几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江湖中人都以为他被仇家所杀,谁料到他居然潜伏熙陵,做了一名守陵兵。风辞一刀震伤方多病,“葛潘”随即奔入林中寻找李莲花,那玉玺在李莲花与方多病之间转来转去,最后到底藏在谁身上他也不清楚。
方多病惊怒交加,李莲花虽然弃他而逃,但本来他就对李莲花没什么真正期待,此人胆小如鼠贪生怕死,武功又不高,掉头就跑实属正常,但是“葛潘”如林一追,李莲花非死不可。他被风辞震伤半身经脉,能握住手中短棍已是勉强,却是万万救不了李莲花了。风辞缓步走到他面前,马刀上映着雪光闪烁,直照到他双目之间,方多病倒抽一口凉气,他从来没有觉得雪光有这么难看过。
突然树林中“葛潘”一声惊呼“谁——”接着“啪啦”一声,有人扑到林中。方多病和风辞都是一怔,僵持半晌,林中再无其他声音。风辞略一犹豫,见方多病已无还手之力,一个倒跃,进了杉树林。方多病见他离开,送了口气,东张西望,四下白雪皑皑,不知要往何处逃跑才妙。正当他打算往西逃去的时候,忽听树林里风辞陡然大喝一声:“谁?你——”接着杉树轰然倒下一棵,积雪飞扬,雪尘被震起了半丈来高,他眼睁睁看着风辞那把马刀砍断杉树飞了出来,“当”的一声插入他身侧两丈开外处,直没至柄!
此后再无其他声息。
雪地寂静,树影都定若磐石。
方多病觉得自己呆了至少有两炷香时间,直到树林里面一个雪团突然动了两下,一个人从雪堆里爬了出来,叫了一声“方多病?”他才反应过来。定睛一看,那从雪堆里爬出来的人是李莲花,看情形他进了树林就找了堆雪把自己埋了起来躲在里面。方多病叹了口气,迈着他麻痹未消的腿,心惊胆战地走到树林里一探头。只见杉树林里“葛潘”和风辞姿势僵硬,一个以蓦然回首的姿势站着,另一个扑倒在雪地里,在倒地的瞬间飞刀出手,砍断了一棵杉树。李莲花小心翼翼地从他藏身的雪堆里走了过来,一步一个脚印,在“葛潘”和风辞身边却没有脚印,是谁在刹那之间制服了这两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方多病一个头快要变成两个大了,“你看到使谁了吗?”李莲花连连摇头,“我什么也没看见。”方多病大步上前,再次点了地上两人十七八处穴道。李莲花道:“帮手来了。”方多病也已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抬起头来,只见一群人快步往这边赶来,领头之人正是杨秋岳。原来这人并不是完全只顾逃命,方多病一个念头没转完,“哎呀”一声,他失声道:“你是——”
跟在杨秋岳身后一人布衣草履,骨骼宽大,模样忠厚老实,那左腮上一个圆形胎记让人一眼认出,此人正是“佛彼白石”门下武功最高的门徒,入门前就已赫赫有名的“忠义侠”霍平川。霍平川拱手道:“在下霍平川,我等几人在路途上发现了葛师弟的尸体,一路追查,才知有人假冒葛潘来到此地,本门疏忽,导致葛师弟惨死,两位遇险,实是惭愧。”霍平川说话诚恳平和,方多病心里大为舒畅,叫道:“那两个人已经抓住了,霍大侠施展一手四顾门绝学,拆了这两个混蛋的筋脉如何?”霍平川眉头一皱,“‘拆筋断骨手’过于狠辣,不可滥用,你擒住了‘断头刀’风辞和‘碧玉书生’王玉玑?”言下甚是奇怪。方多病干笑一声,指了指林中僵直的两人,内心却是暗叫侥幸:原来假冒葛潘的是“碧玉书生”,这人是出了名的阴毒狠辣,武功也是不弱,以他方大公子的本事,是万万抓不住的,如果没有人暗中相助,只怕他和李莲花早就死了三无回了。
霍平川看着杉树林里被制服的两人,越看越是惊骇。王玉玑是在有所警觉转身之际,有人自背后点中他的穴道,但既然王玉玑察觉身后有动静,已转过身来,那人又怎会点中他背心?而风辞分明是已看到人,迫不得已飞刀出手,他驱刀一击何等刚猛,居然落空砍中杉树,这人的武功身法,实在可惊可怖!方多病忍不住拍开王玉玑的哑穴,“到底是谁?你看见了吗?”王玉玑仍旧满脸骇然,“我……我什么也没看见。”霍平川解开风辞的哑穴,“竟有人能迫使‘断头刀’飞刀出手,继而点中他后心‘肾俞’穴,你可看见究竟是何人?”风辞脸色铁青,嘿了一声:“婆娑步、婆娑步!”
霍平川和方多病都是“啊”的一声,语调中充满惊诧。“婆娑步”是四顾门主李相夷独步江湖的一项绝技,为各类迷踪步法之首,蹈空蹑虚,踏雪无痕,虽然不宜长途奔走,但在单打独斗中却是一等一的厉害。只是李相夷已死了十年了,怎会在这杉树林中出现“婆娑步”? 霍平川失声问道:“你可看见了人?”他入门也晚,李相夷早已失踪,此时乍闻“婆娑步”,心头大震:难道门主失踪十年,其实未死?如果确是如此,那真是四顾门一件最大的幸事。风辞却冷冷地道:“既然是‘婆娑步’,
我怎可能看到人?不过你也不必做梦,李相夷早就死了,刚才那人绝不是李相夷。”方多病忍不住问:“为什么?”
风辞阴森森地道:“以李相夷的身法功力,施展‘婆娑步’岂会让人发觉?刚才若真是李相夷,点钟我后心‘肾俞’穴,以他将‘扬州慢’练至十层的真力,我那一刀决发不出去。”霍平川一凛,风辞在重穴被点之后仍有余力发出驱刀一击,证明点穴之人内力虚乏,以至于劲道难以侵入气血交会处,虽然令风辞全身麻痹,却不能阻止他真力运行。若不是自己来得快,只消再过一会,他必能解开穴道,恢复元气。但若点穴之人不是李相夷,那会是谁?难道门主生前留下了传人?
方多病斜眼看着李莲花,“你刚才躲在雪里?”李莲花有些汗颜,“嗳。”方多病指着地上两人,“你真没看到是谁撂到了他们两个?”李莲花“啊”了一声,“我看到了一些白白的影子,不知道是人还是下雪还是别的什么。”方多病白了他一眼,“不中用。”李莲花连连点头,“惭愧、惭愧。”他从怀里拿出玉玺,递给霍平川,“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危险得很,不如霍大侠做个见证,我们毁了它如何?”霍平川甚是赞同。王玉玑叫了起来:“你们可知有那玉玺就能号令‘鱼龙牛马帮’,那是——”方多病一掌拍落让他住嘴,笑道:“我管你‘鱼龙牛马帮’还是牛头马面会,本公子说毁就毁,来来来,霍大哥一掌劈了它。”
霍平川合掌一握,那玉玺应掌而碎,化为簌簌粉末,王玉玑脸色陡然变白,委顿在地。霍平川虽是握碎玉玺,心下却不觉轻松。鱼龙牛马帮是近两年合并黄河长江水道数十家帮、寨、灰、门而成的一个大帮,人数与丐帮不相上下。帮内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乃是近来江湖中最为混乱和最易生事的帮派。如果帮中首领是前朝遗老,存着什么复辟之心,要以这玉玺为信物,那江湖之中势必大乱。此事非同小可,绝非握碎一个玉玺就能解决的,“佛彼白石”必要有所准备才是。方多病却没有霍平川这么谨慎的心思,只对他握碎玉玺的掌力啧啧称奇。李莲花叹了口气,“现在是什么时候?我饿了。”
几人抬头一看,原来已是午时过后,自早晨进入地宫,直到现在犹如过了数日。方多病迭声地催促回晓月客栈去吃饭,一行人和张青茅告别,带着王玉玑和风辞回朴锄镇去。
武当金剑
朴锄镇虽然并不怎么繁华,不过寥寥数百人家,但至少开有酒店,这对几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来说已如登仙境。霍平川派遣“佛彼白石”弟子先将王玉玑和风辞快马送回清源山,了却一件大事。而后在朴锄镇“逢见仙”酒店,孙翠花请客,孙翠花那张并不怎么美貌的脸上喜滋滋的,眼神在杨秋岳脸上一飘一飘,对这个夫君显然是满意到了极点。方多病和李莲花拿起筷子埋头就吃,惟有霍平川比较客气,和杨秋岳一搭一搭地侃着有关黄七道长的下落。
“黄七师叔的确到了朴锄镇,但熙陵之中没有武当金剑,也许黄七师叔已从一品坟中逃生。”杨秋岳淡淡地道,即使老婆在旁边乱飞媚眼,他也并不怎么领风情,这人只好赌,不好女色,不过也许是孙翠花本并没有什么“色”的缘故。霍平川点头,“黄七道长得武当上代掌门赠与武当金剑,武功才智、道学修为都是贵派上上之选,何况他失踪之时正当盛年,从一品坟中逃生,在情理之中。”
方多病吃了一只鸡腿,突然抬起头来,看了李莲花很久。李莲花正在夹菜,眉头微蹙,“什么事?”方多病道:“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李莲花皱眉问:“什么事?”方多病道:“本公子的武功也不是很差,奇怪的是刚才杉树林离我就那么一点远,除了你们三个人,为什么我就没听到第四个人的声音?我既没看到人进去,也没看到人出来。”李莲花眉头皱得更深,“你是什么意思?”方多病怪叫道:“他妈的,我的意思是说刚才用什么‘婆娑步’撂倒那两个人的不会就是你吧?李莲花的话是万万不能信的,你说黑的,十有八九就是白的;你的武功是三脚猫,但说不定是装的;你说没看见,说不定其实就是你自己。”李莲花呛了一口气,咳嗽起来,“我如果会‘婆娑步’,一开始知道王玉玑是凶手的时候早就抓住他了,何必等到那时?”方多病想了想,“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正当几人各自闲聊的时候,有个绿衣女子婷婷娜娜走了进来,她肤色白皙,双眉淡扫,在孙翠花映衬之下,越发是位清秀纤柔的美人。孙翠花瞟了她一眼,笑吟吟地道:“如姑娘给客人打酒?”那绿衣女子眉心一颦,颇有愁容,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方多病悄悄地问:“她是谁?”杨秋岳答道:“她是怡红院的小如。”方多病啧啧称奇,这女人是个妓女,浑身上下却没一点风尘味,倒是难得,“看起来不像。”杨秋岳对女色丝毫不感兴趣,倒是孙翠花悄悄地答,“人家运气好,被个男人养着,供得像个小姐似的。那男人在镇东头买了个院子,把如丫头养在里面,自己从来不露面。”方多病大笑,“养女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光明正大,何必——”他还没说完,孙翠花“呸”了一声,“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男人,才会有像她那样的女人,不要脸!”
正在胡扯之间,李莲花突然低低的“啊”了一声,“武当金剑!”同桌几人一愕,霍平川低声问道:“哪里?”李莲花筷子一端抬起,轻轻指着那绿衣女子小如腰际,众人望去,只见她腰间一块木雕,刻作剑形,不过二三寸长,以青色绳结系在腰上,随步履轻轻摇晃。杨秋岳全身一震,那剑形木雕虽然简陋,剑身刻有“真武”二字,的确便是武当金剑的模样。霍平川道:“听说黄七道长是在熙陵附近失踪,难道这女子见过武当金剑?”在说话之间,小如已打好了两斤酒,莲步姗姗出了门。杨秋岳作势欲起,李莲花筷子轻轻一伸,压在杨秋岳腕上,方多病起身跟在小如身后,也出了店门。霍平川微微一笑,他接彼丘飞鸽传书,一则要追查葛潘被害一事,二则就是留意“吉祥纹莲花楼”李莲花此人。一开始他看不出这位名震江湖的神医有何过人之处,只觉他胆子也太小了些,但此时筷子一压,他便知李莲花心思细密,并非鲁莽无能之辈。方多病乃是生人,衣着华丽,以他跟踪小如,别人只当纨绔子弟起了好色之心,比杨秋岳尾随要不易惹人怀疑。
方多病跟着那绿衣小如穿过整个朴锄镇,小如踏着摇摇摆摆的碎步,从镇西走到镇东,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方多病若不是看在她长得清秀可人的份上,早已不耐而去了,好不容易走到镇东,只见她推开一户人家的大门,走了进去,带上了门。
方多病正要趁人不备掠上屋顶看看,突然门又开了,小如从里面出来,手里已没了那两斤酒。他大觉诧异,原来她来回走一个时辰的路,就是为了到这里来送酒?这屋里住的什么人?正想翻墙进去,不料路人却多了起来,青天白日他不敢公然乱闯民宅,就在那户人家四周转了两圈。恰巧此时那门又开了,从里头又走出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红衣,眼圈红肿,似乎刚刚哭过,一路拭泪,一路离去,她衣裳凌乱,颈上布满吻痕,不消说也知道刚刚在里面做了什么。方多病奇怪之极——方才小如还往里面送酒,难道这屋子的主人不止小如一个女人?正转到庭院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