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之沈樵传 之 死心之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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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上一回的凶案,又不见什么人啰嗦。”
仲舒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上一次死的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商人,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才摆得平。这次不一样,倪家在本市是头面人物,倪伟杰又是独子,怎肯善罢甘休。”
我张大了嘴:“情况有这么坏?”
“嗯。听说警方已被勒令十日之内破案。”
我低下头:“他们怀疑是我。”
“你的确可疑。怎会在那种时候在那个地方?”
我苦笑:“你的问题怎的和警方一样?”
谢长风这样说:“凶手十分凶残,杀死被害人之后又挥刀斩下他的首级,不知是何用意。”
倪伟杰脖子以下的部分,在他的房间被发现。
程宅虽在郊外,但和所有深宅大户一样,防盗工作相当到位,凶手当然不可能是从外潜入。
换句话说,凶手就是这宅子里的人!
我明白谢长风另有弦外之音:凶手如此凶残,当然不太可能是女人。
而我作为第一发现人,自然有最大的嫌疑。
的确,换了我都不能理解:凶手既然杀了人,当然应该速速离去,怎么会带着个人头在楼梯上走来走去?
一想到此处便不寒而栗。
然而,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思维完全混乱的我,不知为何,却在人们涌出之时有一份小小的醒觉:
楼上和楼下,我所在的楼梯,是唯一的连接口。
楼上是主人和客人的卧房,而佣人们住的是楼下的佣人房。
我看得十分清楚,所有人都从该出来的地方出来,换而言之,凶手只能是住在楼上的四位女主人和当天留宿的客人。
程永谅程求宥,倒是可以洗脱嫌疑了。
倪伟杰的人头是死亡之后再割下,因此血已经干凝了,但那个凶手身上或许会溅上行凶时的血滴。还有凶器,一定是在程宅的某个角落。
警方一定也这么想,因此十分仔细地搜查了整个大宅。凶器很快在倪伟杰的床下被发现:那竟是一把巨匕,据说是来自西藏的藏品。程家这样的民族藏品有几百件,平时根本无人过问,没想到最后用在这里。
倪伟杰到底做了什么惹来杀身之祸?
凶手和上次的作案者是否为同一人?
“不,我不这样认为。”仲舒淡淡地说,“上次的投毒案,警方到最后什么线索也无,连毒药下在什么地方都没找到,凶手摆明了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大胆到深夜持刀,去袭击一名年轻力壮的男性?”
“但同一个地方能出现两名杀手的几率并不会很高。”
仲舒怜惜地看着我:“关你什么事,我劝你还是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苦笑:“你也知道,我现在也有嫌疑在身了。”
“警方有何凭据?”
“你刚才也说了,倪家不肯善罢甘休,而程家也得罪不得,那我岂非是最好的替罪羊?”
仲舒看我的眼神变得复杂:“其实是你总不肯离开程家的吧?因为程锦画。”
我转过头去不愿回答。
只听得她冷笑一声,立起身来:“你有没有想过,倪伟杰在程家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杀害,除了凶手之外,其它人真的毫不知情?”
“你是什么意思?”我扭过头来。
“明知道在程家行凶难以脱身也非动手不可,恐怕是他做出了什么对方完全不能容忍的事,比如,侵犯到了程家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这一家子联手杀害他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但是,将嫌疑推到谁身上好呢?当然是你这个外人!你觉得他们为什么多此一举要将人头割下来?也许就是要让你吓得知难而退。”
我看着仲舒,深深震惊。其实她说的这些我未尝没有考虑到,只是潜意识里推拒这样的揣测。何况,仲舒并不知晓,我在程家,只能算半个外人。
她以为我真的是无心闯入这个世界的吗?不对。一群人能够聚集在同一个地方,非得有足够的理由不可。
端木看到这里,抬起头来。
“呵,他终于坦白。”
“他若想对我说出真相,正是最佳时机。”
“你有无事先揭穿他?”
“何必坏了他说故事的兴致?”
“他的故事只告诉我们他的眼睛看到的部分。”
“因此才能看出端倪呀。”
“但整个情势我们也只窥得一斑。”
“不要紧,且听他娓娓道来。”
我去找锦画。事到如今,如果我非离开不可,至少也带上她一起离开。
我走到她门口,刚好听见房中她的声音。
她说的是:“……我爱你。”
没有,没有下一句:“……就像爱钱一样。”
我屏住呼吸,等了又等,却始终没有下一句。
听到的是对方的回答:“我……我也爱你……我们应该怎么做?”
那么犹豫不决的回答,锦画却雀跃:“那么,带我走。”
原来她也想走,却不是和我一起。
“走?走到哪里去?”对方大惑不解。“这才是你的家啊。”
“这当然是我的家,可是难道你要入赘不成。”锦画娇嗔,“我更乐意做施家的少奶奶。”
她求爱的男子原来是城中施氏制造的少爷施荣华。
我心酸,准备叩门的手无力地垂下来。锦画到底做出了选择。
她果然选择了王子。
奇迹并没有发生。
“你都明白了吧?现在你可愿离开?”有人在我身后轻轻地说。
我回头一看,正是程岚书。
我一腔悲愤正无处发泄,一见她,立即指住她,不顾一切大喝:“是你!都是你作祟!”
门内的人被惊动。锦画开门出来,气恼地压低声音:“传生,你在这里干什么!”
“锦画,跟我走,离开这个地方!”
“什么?”她不置信地看着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说过的,你爱我!”我抱着最后的稻草。
“还有呢?”她不耐烦。
“还有……”我怔住,“还有……”我鼓足勇气,“我也爱你。”
她好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仰头笑起来:“传生,传生,别逗了。”
“我说真的。”我镇定下来,事已至此,索性赌上一赌。
“是,你爱我,所以要我跟你走。可是,钱呢?”她温和地问我。
“什么?”
“没有钱,你拿什么爱我?夏传生,一个爱字,光靠嘴说说是不行的。”她叫我的全名,她只在生气时才叫我的全名。
“锦画……”我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此刻才真相信她势利至此。“你以为你留在这里会有好结果?你以为……”我一指程岚书,“她真是你的姐姐?”
我以为她听了此话定会大惊失色,不料锦画镇定地看了一眼岚书,又转头看我:“她是不是我的姐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呆住。
屋里的人已经不耐烦:“锦画,发生了什么事?”
锦画笑着应:“我表哥不满被警方怀疑,向我诉苦。”
表哥,我倒又成了她的表哥。
我讽刺地问:“不是侍卫么?”
她当着我面,“砰”一声关上门。
转过身,程岚书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怎样?”无言地走到偏厅,她问我。
“原来你们早已对她说明。”
她摇摇头:“我们什么都没说过。”
“那为何她并不震惊?”我瞪大眼睛。
“呵,她那么聪明,不会连自己到底有没有姐姐都不清楚吧。”
我沉下声:“你是说……那她怎么还能够安之若素?”
“有人找上她,提供锦衣美食,何必追根问底?”
真的,说穿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终于明白她要求办舞会结识富家子弟又要迫不及待离开的原因了。
十二点一过,她怕钟声提醒她剥下公主的华衣来。
这会儿我已经完全原谅了她。
“那么她并不知道你们虽是假的,她的父亲提供给她这一切却是真的。”
“她也不知道别人有钱都是假的,你有钱才是真的。”她微微笑。“为什么不肯给予她所想要的一切?”
“我有钱?”我冷笑,又愤怒,“为什么你们都爱钱,钱到底有什么好?”
“看,只有真正有钱的人才能这样说。”
“我已放弃一切,不会再回头。”我声音里讽刺意味更浓,“我和程楷信不同。”
程楷信正是锦画的父亲。
当年他抛妻弃女,为的不过是要回他的财富。
现在又以为他的钱能够弥补这一切。
“他对锦画的母亲是有感情的,”程岚书沉吟,“你难道看不出,我们都像她?”
是,锦画的三个姐姐其实并不是她的姐姐。她们都是他父亲的情妇。
“哦?这样就算有感情?你甘心?”我耻笑岚书。
我一早就知道她这个人。
“我们都是替代品。”她平静地说,“传生,楷信所有的一切实则都是你母亲的。他不敢造次。”
“又看不见你们感激她。”
我的母亲夏镶,是日本华人首富夏永年的独生女儿。
我父亲因病亡故之后,她十分寂寞,流连欢场。
不管你们信不信,她年纪虽然大了,但因为有钱,多的是人想讨她的欢心。
程楷信是其中一名。
那时程氏集团已经因他父亲管理不善濒临破产,他父亲临终之时,写信恳请他回家挽救家族企业。
于是他回到父亲身边。
锦画叙述的顺序不对,是他先离开,她母亲才因此郁郁而终的。
他当然不能把女儿带回身边。他需要讨好我母亲,好得到她的产业救助自身。
她比他大十多岁,他完全不介意。
这个男人!
居然能够心想事成,我母亲与他结了婚。
他用她的钱,却去养别的女人。
我一早知道岚书,是因为那时他因她,时时夜不归宿。
完全不把我母亲放在眼里。
我雇私家侦探去调查这个女人,并且把照片拿给母亲看。
没想到她相当平静,她说:“传生,何必咄咄逼人?楷信有他的苦衷。”
我不能相信双耳。原来她一早知道,缘何忍气吞声?
她说:“我就是看中他这一点,他深情。”
她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出示锦画和她母亲的照片。
呵,程岚书和锦画母亲,足足有七八分相像。
我是从那时,得知锦画的存在。
刚开始不过是出于好奇,我找到她学校里去。
奇怪的是,我对她并无恶感。她也是她父亲的受害者。
我从我的世界来到她的世界。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么大,这么自由。
我厌恶所谓上流社会的虚伪约束,又气母亲摆脱不了程楷信的掌控,不愿再回家。
我想和锦画在一起。
既然她父亲抛弃她,那么我来爱护她。
没想到她父亲并不想放过她。
我讽刺程岚书:“程楷信怎么舍得你离开他?”
“为了锦画。”
“怕是他又找到新的替代品了吧,看看湫琴烁棋,你们长相都有相似之处。”
说是锦画的姐姐,还真不怕别人不相信。
“他一早派人监视锦画?否则怎知锦画心里盼望有姐姐?”
“你不会以为她表舅真的慷慨大方到为锦画付学费吧。”
我吃惊:“他们毕竟是亲戚。”
程岚书一声嗤笑。
“有钱人亲戚都比较多。”
我无言。
“那为何要到这时才还原她身份?”
程岚书凝注我。
我突然明白:“是因为我?”
“楷信认定你对他女儿另有所图。你想报复他。”
“我可没他想得那样龌鹾。”
“所以我不断提醒你离开她。”
“我为什么要遂你们的意?你们又不是真的关心她。”
她对我的挖苦十分冷静:“你看见了,锦画并不需要你。”
事实上,锦画并不需要任何人。她需要的只是钱。
谁能怪她,她的亲生父亲尚且不要她,有什么会比钱更可靠?
这是我无比怜惜她的原因。
“现在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倪伟杰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一怔:“你认为是我干的?”
“难道不是?那个人头是用来逼我走的吧。”
她不语,半晌才道:“不是我。”说了像没说一样。
我正待追问,脚步声响,程永谅突然出现。
“何必对他说那么多。”
这次他终于收回了他那虚伪的恭敬。
他是程楷信最亲信的人之一,地位恐怕反倒在程岚书之上。
他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气极反笑:“你敢得罪我?你不怕我回家告诉母亲?我要整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夏少爷不是早已与家里断绝关系了么?怎么说话声音还可以这么响。”他不耐烦地说。
我握紧拳头。这些人根本不怕我母亲。他们知道她不过是程楷信的傀儡。
真可悲。所以我一定要离开。
我掉头不顾而去。
但是命中注定我离不开程宅。准备回房收拾东西离开,到了门口,却见房门虚掩。我一惊:怎么回事?明明是锁好了离去。
我推门而入。
两条腿从我头顶垂下来。我抬头,施荣华的舌头伸了足足有三寸长,眼珠都快爆出眼眶。
他就那么吊在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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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戏明明已达尾声,怎么还会死人?”端木讪笑。
“你还看不出来?这些死人和这个故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以为这是凶杀小说?其实只是志怪小说。”沈樵一贯笑嘻嘻。
其实他们都看过新闻,当然知道死者都是谁。只是不知道当事者居然会是这么有趣的人。
凶手会是报纸上说的那个人吗?肯定不是。
“凶手不但是在和夏传生作对,还在和程锦画作对——她明明要靠这个人脱离程家了。”
“是吗,你真这么认为?”沈樵温柔地说,“男人对女人说爱,就一定会把她们娶回家?”
端木不吭声。
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