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道士的二战-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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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小的受不起……小姐，请上车吧。”
女学生上了车，见于连还站在那里，突然开口：“喂，你，能不能送我？”
于连一怔，“我送你？”
“是啊，这黑灯瞎火，上海滩又不安稳。我现在只信得过你。”
看着年轻车夫有点暧昧的笑容，于连苦笑一声，“那好吧，送佛送到西。还有，我不叫喂，你可以叫我于连。”
“我叫邱湘月。”女学生红着脸，细声细气的说话。
“好吧，湘月小姐，我们走吧。”
于连抬手又叫来了一辆黄包车，跟在邱湘月的后面。跑一趟，一块大洋，对于这些车夫而言，一天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两个年轻的车夫跑起来格外的起劲儿，你追我赶，甚至有点叫板的味道，谁也不想落后。
最终，两辆车子同时到达了目的地。
于连下了车，付了车钱。两个车夫道了声谢，一溜烟儿的拉着车走了。
抬头看，眼前是一座很破旧的道观，里面黑漆漆，静悄悄，好像没有人似的。从道观外墙上密布的蜘蛛网，一眼能看出这里的香火何等衰败。
于连疑惑的询问：“你确定是这里？”
邱湘月说：“是啊，就是这里。”
道观门头悬着一张黑漆横匾，上书关帝二字。字是好字，可是金漆已经剥落，配合这外墙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萧条和破落。
邱湘月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上前推开虚掩的道观大门，“先生，若不嫌弃，请进来喝杯茶，也算是湘月的一番心意，略表之前相助的感激之情。”
于连也有点好奇。
看看表，时间还早，估计那边的宴会还没有结束。
“恭敬不如从命。”
于连说完，随着邱湘月走进了道观。
这道观的面积不算大，一个幽静的院落里，中央是一座主殿，一边有四五间厢房，另一边则栽着一排松柏。主殿里供奉的是关帝，塑像已经金身脱落，露出部分泥胎。墙壁有些地方露出了裂缝，风从裂缝中涌入大殿内，把殿内的烛火全都熄灭，所以这主殿里面是一片漆黑。
于连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道观，意外的发现，这道观居然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
如果以主殿为中心划分之后，俯瞰赫然是一个太极图。
于连顿时有了兴趣，但没等他再仔细观察，邱湘月在旁边道：“先生，请这边走。”
“您是住在这里？”
“不，只是做客，陪老师来这里做客罢了。”
邱湘月领着于连走进一间厢房，里面点着蜡烛，正对着房门是一副太极八卦图，似乎是用钢铁铸造而成，挂在墙上，黑漆漆的看上去很沉重。
一眼看去，于连一惊。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那太极图上的黑白鱼儿在缓缓游动，周游不惜。
再仔细看去，却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厢房中的摆设非常简单，一张八仙桌，两排太师椅。
正中间是一个八卦炉，从八卦炉的缝隙中不时吐出袅袅青烟，令人顿生一种进入仙景的奇妙感受。
炉上镂刻着许多奇异的文字，于连不禁凝神观看。
“先生，请坐……湘月去唤老师前来向您当面道谢……肯定又和道长斗起来了……您暂请安坐，湘月去去就来。”
邱湘月先是走进了内室，不一会儿又出来，一脸的不高兴。
不过她对于连依然客气，说了一声之后就走出厢房，朝着主殿一路小跑。
于连走到八卦炉前，眯着眼睛辨认上面的文字。
八卦炉也不知道是在何年何月铸造而成，表面黑漆漆的，看得出是被烟火熏染。好在尚可以辨认出炉体上的文字形状，于连这一看不要紧，脑袋里轰得一声响，灵魂似乎脱窍而出，被那些古怪的文字所吸引。
老爹曾经说过，符篆共有四种形式。
他所学的那些篆箓在四种形式中是最为普通的一种，大多数道门修行者都能掌握。在术语当中，称之为咒。
其他还有三种，分别是复文、云篆和符图。
相较而言，这三种形式的篆箓有点类似于上古咒言，其中以符图的威力最为宏大。老爹只掌握了咒，还有部分的复文。好像天魔解体咒的篆，就是复文的一种。于连尝试过，比之咒的威力，显然要恢宏许多。
而八卦炉上的文字，有一部分是复文，但大部分于连还不认识。
凭借直觉，他能觉察到那些不认识的文字当中，有一小部分属于云篆。
所有的复文，就是在围绕着云篆而动。
炉内没有生活，那青烟正是由这些篆箓的自然云篆而产生出来。
于连仿佛进入了一个极为奇妙的世界当中。而这个世界，赫然是由复文和云篆组成。天为云篆，地为复文。于连站在大地之上，抬手试图去抓住云篆，可是却高不可及。但是脚下的复文，却又能够触手可得。
扑通，于连跪在了八卦炉前。
一刹那间，厢房出现了某种奇异的变化，可又无法用言语描述。
以八卦炉为中心，地面上显出蒙蒙的月白光亮，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太极图。这太极图和墙壁上的太极图相互产生了呼应，紧跟着在太极图的外围，地面上又隐隐浮现出八卦图形。以八卦图形为中心，依次而动，八八六十四卦图案相继出现，所有的图形，全都围绕着八卦炉体。
整个厢房，好像成了一个极为玄奥的独立世界。
而于连就被这无数玄奥所包围，他几乎是毫无意识，但太无守真诀悄然而动。他融入了整个房间，身体明明在那里，可看上去又似乎消失了踪迹。
……
第一第四十一章 阴差阳错（2）
邱湘月跑进了主殿。
环视大殿一周之后，那娇美的容颜上流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她抬起手，闭上眼睛虚空一斩。
整个大殿的景色忽而生出了变化，大光明现。
墙壁上的裂痕消失了，大殿内温暖如春，洋溢着盎然的生趣。正中央，巍峨关帝像，高约十米，金身如新。在关帝一手捧春秋，一手持青龙。
不过在春秋和青龙之上，各有一人。
坐在春秋之上的，是一长衫老者。花白长髯轻轻抖动，面露苦思之状。
而青龙偃月刀上立着一道装老人。
身穿天师袍，头戴天师冠，手中一把拂尘，宝相庄严，闭目凝神不语。
“老师……道士叔叔，你们又在胡闹了！”
老儒生和老道士同时睁开了眼睛。
“小丫头又来了搅局了，看起来你我之间，今日还是难分胜负啊。”
“屁，若非湘月，今日老夫定要取你三花。”
“哎呀，本来看在小丫头的面子，老道不想和你计较。你要是这么说，看是老道破你浩然正气，还是你取老道的三花。来来来，咱们再战三百合。”
“来就来，怕你不成？”
老道和老儒生顿时叫上了板，说着话就又要动手。
邱湘月脸颊通红，“老师，你再不下来，我回去一定向奶奶告状。”
老儒生脸色一变，呼的起身，掸了掸长衫，“老道士，不若今日暂且停手，你我来日再分高下。”
“不行……”
老道来了精神头，不依不饶的说：“你这老货，三十年不见还是那鬼德行。老巫婆怎的，你还怕了她不成？今天不分高下，老道誓不罢休。”
邱湘月一听，大声说：“道士叔叔，我在路上看到了你的门人。”
“小丫头胡说，老道孑然一身，何来门人之说？要想老道停手也不难，让那老货叫声哥哥来听，老道今天就饶他性命。”
邱湘月怒道：“太无守真诀！”
老道一怔，呼的从青龙偃月刀上落下。
“太无守真诀怎么了？”
“太无守真诀是不是道士叔叔的独门心法？”
“没错啊！”老道说：“小丫头莫非要改换门庭，拜老道为师，学那太无守真诀吗？嘿嘿，这简单，小丫头既然开口了，老道自然是没问题。”
“才不要拜你这疯老道做师父！”邱湘月说：“我是说，刚才我在外面迷了路，还遇到了几个日本人想找我麻烦。”
老道和老儒生相视一眼，勃然大怒，“***东西，竟然敢欺负你？小丫头，你没什么事吧，你一句话，老道立刻把虹口三十二个道场扫的干干净净。”
“切，我能有什么事？如果不是一个愣头青出来，我定然抽了他们的生魂，让他们生不如死。”
此时的邱湘月，早已经没了先前那副娇柔的样子，恶狠狠的说道。
“看老道这记性！”
老道拍了一下脑门子，呵呵笑道：“小丫头有老货的浩然正气养身，又有老巫婆的调教，***小鬼子怎么能伤的了你。老道失态了，失态。”
老儒生一皱眉头，“丫头，你刚才说太无守真诀，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愣头青，修的就是太无守真诀，不过道行看上去不是太高。”
老道一怔，“丫头，你说的当真？”
“当真！”
老儒生走上来，拍了拍老道的肩膀，“杂毛，过去看看吧，已经三十年了。”
老道很激动，连连点头。
他大步流星冲出主殿，紧跟着老儒生抬手虚空一抓，那金碧辉煌的主殿，立刻又恢复成了早先的破败模样。
“道士叔叔这是怎么了？”
老儒生叹了口气，“你道士叔叔早年曾收了个徒弟，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失踪了。老家伙为此可没少难过……你知道，似我们这种人，要寻一衣钵传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十年的情感啊，老家伙为此缩在这破地方整整三十年……想当初，他可是主掌正一和全真两宗的宗主啊。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可能想像当初老家伙是何等的风光吗？”
邱湘月摇摇头，和老儒生走出了主殿。
厢房门口，老道呆呆站立，神色显得格外复杂。
“咦，怎么回事？”
老儒生觉察到了不对劲儿，和老道并肩站立，显得非常奇怪，“你发动灵宝幻境做什么？”
老道苦笑道：“我没有发动，是灵宝幻境自行运转。”
“哦？你这弟子不错啊，能转动灵宝幻境……丫头，为何说他道行不深？能转动灵宝幻境的道行，可是连你都比不上啊。”老儒生责怪道。
邱湘月奇道：“我没说错啊，之前我探查过他的气脉，确实不高。”
老道摇摇头开口说：“丫头说的没错，对方的确是道行不高。是天地洪炉自行转动……他被困在灵宝幻境之中，为幻象所惑，出不来罢了。”
老儒生说：“你那天地洪炉为何自行运转？”
“我不知道。估计是受他气脉而动……看起来，他应该是触动了上面的云篆灵诀。不是他，但和他有关系。”
老道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听得邱湘月莫名其妙。
“道士叔叔，他的气脉并不是很强啊。”
“丫头，我这一门道法，都是以太无守真诀为基础。守真而生太无之气。你没练过，所以无法理解。天地洪炉由太无而生，只有太无之气方能触动。故而你虽然知道云篆，可是无太无之气，就无法产生联系。”
“原来如此！”
邱湘月点点头，“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老道摇摇头，“不知道。我不清楚他究竟学了多少，除非他能掌握十万八千个灵宝复文，否则是无法摆脱灵宝幻境。情况好的话，十天半月，情况不好的话……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出来。当初，我为那畜生练出灵宝幻境，原本是打算等他探亲回来，进行下一步的修行。结果……”
老道话说一半，让邱湘月有点莫名其妙。
老儒生轻声道：“这老货以为他那徒弟死了，所以拉着一傻和尚跑去了北平，几乎屠尽了当时在北平的异国高手，然后才黯然的来到这里。我那时候和你奶奶相约在十万大山斗法，所以没有能赶上那次盛会。”
说到这里，老儒生拍拍老道的肩膀。
“老货，别难过。你看，这灵宝幻境不是开始动了吗？等了三十年，它还是起了作用，总算是不辜负你当初那一番心血，来，咱们下棋吧。”
老道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展颜一笑，“没错，不管怎么说，这灵宝幻境等了三十年，总算是动了。”
……
于连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奇妙的世界。
他站立在空旷原野中，放眼看去，天地苍茫。
脚下是一个又一个的复文，他无法离开，只好一个一个的进行辨认。
他无法计算，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总之那满地的复文让他头晕眼花。好在，这个世界中似乎没有饥渴，没有困乏。于连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这世界的一切，每当他破解一个复文，那复文就会从地面消失。几乎是一步一叩首，怀着无比虔诚的心念，于连走了下来。可是，总会疲倦，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疲倦；总会厌烦，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感受。
每当疲倦和厌烦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老爹那一脸失望的表情。
重又打起精神，继续辨认。
直到有一天，他大地上已经找不到半个复文的时候，他立于一片虚空。
天上的云篆变幻不停，于连却感到了无尽的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如何离开这奇妙的世界？他不知道，原地站立不动，整个虚空围绕着他旋转，于连突然疯狂的叫喊起来。他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在这个孤寂的世界当中，他几乎要疯了，快要崩溃了。
天地旋转，越来越快。
本已经消失了的复文，重又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