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悬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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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那位W小姐了解情况。鉴于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那些原因,虽然梁子出示的是一张照片复印件,但W小姐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让自己颇为心跳的意中人。
总之──那天的谈话,陈耳东并没有从死者的这位孪生兄弟口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关于赵湘那份人寿保险,他同样也是第一次听说。虽然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那只是对常人来说,而富有的画家却并不打算接受。
“就……全给那个叫……什么‘芊’的女人吧。”赵鄂说,“既然赵湘把她的名字写在了上面,显然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况且,即便是没有她,这笔钱我也不想要,我怎么可以通过我兄弟的死而从中获利呢?”
一阵感动之后,陈耳东与赵鄂提及他兄弟的遗物处理。被害人留下的东西并不多,除了盥洗用具,被褥,几件衣服,一些书籍和一台电脑,还有一辆汽车。赵鄂叹息着告诉陈耳东,那辆汽车是自己送给兄弟的,他打算雇个人开回天津去。除此以外,别的东西都不要了,他不想再看见它们,免得再一次伤心。
谈到赵湘的身后之事,赵鄂愈发黯然,说他简直受不了那种刺激,因而他正在考虑是否委托一家丧葬公司替他为自己的兄弟送行。
见到这种情形,像以往遇到某些情况适合的被害人家属一样,受了一所警察学校之托的陈耳东随即小心地谈起他兄弟的遗体事宜。一阵痛苦后,赵鄂表示,他愿意将遗体献给国家。
一听此言,陈耳东立刻代表那所警察学校法医系的全体师生对他表示感谢,随即让梁子拿来一份相关文件,看着他在上面签了字之后,便用力地与赵鄂握了握手。
真的不是他吗?
后来陈耳东和我讲述赵湘的案子时,曾坦诚地说自己那些天的确是一筹莫展。虽然很快便找到两条可疑的线索,却都没有取得进一步的突破。
首先,尽管在现场发现了刑满释放人员祝强的指纹,但在找不到犯罪动机的情况下,他再三分析,还是不能确定此人是凶手。而另一方面,从表面上看似乎何芊的丈夫有充分的理由雇凶杀人,却没有证据。虽说有人在案发之时于现场附近发现了那辆车,可他的涿州同行协查了该市所有与那位旧车商看见的年份、款式相近的35辆黑色皇冠,除去其中已经过户到外地的3辆和另外下落不明的2辆,剩下的30辆均被一一排除了嫌疑。
陈耳东说,他当时的思维真的是有些混乱,既不能从现有的线索中得到进展,也不能按照那种“从犯罪的受益人那里寻找罪犯”这一常用的法则。他的意思是:那位猝然殂谢的赵湘生前买了一份高额保险,但理应得到这笔巨款的两个人却都拒绝接受这笔意外钱财。被害人的孪生兄弟所陈述的一番话我已经向你交待过了,要说的是,这份保险的另一个受益人何芊同样也不愿意接受。虽然陈耳东让小胡把保险单给何芊送了去,可她随即就给陈耳东打了电话,说她要亲自前往天津,将其还给另一位赵先生。
谈及何芊的天津之行,陈耳东告诉我,在心理研究这方面,他一直认为自己多多少少有些过人之处,可是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懂当时何芊去天津的真实目的──是仅仅为了把这笔钱归还给他的惟一亲属,还是出于某种想法,想要见见这位未曾谋面,但却与自己情人长得完全一样的另一个赵氏兄弟……
何芊是在赵湘被杀的第三天,也就是5月19日的上午出发去天津的。别看这位钱口袋殷实时间富裕的年轻女人曾经到处旅游,大凡中国好玩儿的地方全都去了,但却从未到过这座距离北京最近的大城市。而且据说,除了时常赴涿州探望自己繁忙的企业家丈夫,那是她惟一一次驾车去外地,也是她生平跑过的最远路程。
头一回下天津卫,刚一从宜兴阜出口离开高速公路,何芊就晕了头,她边走边停边打听,好歹在下午时分抵达了位于马场道的赵氏寓所。
泊好车,她穿过马路,上了那座小楼。像两日前到此的那个天津警察一样,何芊也依次敲了油漆斑驳的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均未得到回音,她从小皮包里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条,选了同一扇门塞了进去。
在街上,何芊拿出了一本《天津旅游指南》,踌躇了片刻,伸手拦了一辆在北京早已绝迹的黄色面的,告诉司机她要去“狗不理”。因为过了用餐时间,那座全国闻名的饭馆里冷冷清清。失望地咽下了两个小包子,她在一个服务员的指点下去了附近的劝业场。
在那里,何芊漫无目的逛了几个小时,给自己买了条杭州产的真丝围巾,还给自己的准小叔子或者说准大伯买了一只漂亮的领带夹。疲惫到走不动了,便在一家书店里买了一册介绍天津风貌的摄影集,拐进附近一间冷饮店消磨时间。直到晚上9点,见赵鄂仍然没有打来电话,于是便打包带了杯桔子汁,返回赵氏兄弟的住所。
一个小时后,何芊在楼梯上见到了自己所等待的人。
在一盏老式吊灯发出的柔和之光的照射下,吃惊地朝眼前的一张熟识无比的脸望了片刻,何芊向这位另一个赵氏兄弟介绍了自己。不等对方开口,她又局促地说明了自己唐突造访的原因。一阵诧异之后,归来的主人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便把她让进了屋。
虽然这是一个令人伤心的时刻,但在画家赵鄂的画室里,何芊却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悲哀。把那份保险单连同那只包装精美的领带夹递到画家的手中后,她并没有与画家谈起他的兄弟,而是欣赏起墙上地上随处可见的一幅幅油画作品。那一刻她似乎十分专注,当抚摸着米隆那尊著名的《掷铁饼者》的雕像复制品时,还向画家表示了自己对两千多年之前古希腊人的艺术天才的感慨。
看得出来,何芊在艺术方面是个内行,见到赵鄂临摹的《维纳斯的诞生》,不仅知道原作出自十五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意大利画家波提切利之手,还知道维纳斯最初的落点是东方的塞浦路斯岛。她甚至还告诉画家,画面右侧那个体态丰腴正准备给赤裸的维纳斯裹上一件紫红色长衫的女人,是迎接她的山林女神……
或许是这位画家实在是与自己的情人太像了,娓娓地结束了与他关于绘画的谈论之时,何芊的眼睛里忽然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恍惚。她凝视着他问:
“你难道……真的不是他吗?”
听何芊这么说,一直矜持着的画家顿时泪眼潸潸。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他起身去了一旁的酒柜,为何芊倒了一杯马提尼,然而他递给何芊时,何芊却顺势把他拉到自己坐着的那张秋千般的摇椅上,她捧起那张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端详了片刻,便与他亲吻起来……
当我的故事讲到这里,说句实话吧,我真不知此时此刻,对于这位感情丰富的何小姐,你将会作出如何评判,我其实也是如此。而当我得知那天晚上她在赵氏寓所与自己情人的孪生兄弟一起过夜这件事,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不过我想──倘若你得知仅仅在第二天,这位何小姐便被人夺去了年轻的生命,成为本故事中第二起谋杀案的被害人,你一定也像我一样,没有心情再去对她的品行说长道短。
何芊是在她第二天,也就是5月20日的早上从天津回到北京后遇害的。据报案人,也就是何小姐的丈夫黄某声称,那天晚上,他从涿州返回别墅,在与三层卧室紧邻的一间步入式更衣间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法医鉴定,死亡时间为当日上午11点至中午12点之间,而根据画家赵鄂的证词,何芊是早上9点离开的马场道,而后由他驾车引领着穿过市区,于半个小时后到达了高速公路入口。
照此推算,即使她像一个男人一样开车速度很快,起码也要在上午11点才能返回位于东南四环路的芙蓉花园,这也就是说──何芊刚刚到家,便被凶手杀害了。因此,当陈耳东问及刑警梁子的看法时,梁子当时断定──十有八九,在何芊进屋之前,凶手已经藏在了别墅里。
与她的情人相同,何芊也死于一把尖刀。经确定,属于别墅厨房刀架上的一套价格不菲的德国成套刀具中的一把。
从很多方面看,这两起凶案都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何芊死的时候也是一丝不挂,虽然尸体解剖说明何芊在死前12个小时内曾有过性行为,但别墅里却没有发现搏斗过的迹象,屋内所有的贵重物品一样没少,死者塞满了现金的钱夹就摆在距尸体只有两步远的一只五屉柜上。据此,陈耳东初步排除了入室抢劫强奸的可能。
现场勘验表明,她当时刚刚洗完了澡,正在她脱下浴衣,打开壁橱寻找所需的衣服时,躲在某处的凶手悄声无息地从走廊溜进来,将那把尖刀从背后刺入她的心脏。
根据刑警梁子的检查,别墅的所有门窗及前后两扇宅门的锁具均没有受到破坏,显然凶手不是强行进入别墅的,要么是主人给开的门,要么是自己持有别墅的钥匙,而种种迹象表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此案的被害人与三天前发生在定安庄西大街丙7号的另一起谋杀案的被害人关系密切,且杀人的手段极其相似,陈耳东认定这两起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人,于是决定两案合一一并侦查。
在芙蓉花园何芊别墅的车库里,刑警小胡在何芊的汽车里发现了她往返京津高速公路收费发票,陈耳东以此得知何芊去了天津。因为她曾经跟他要过赵鄂的地址,他知道她是为那份保险金去找她情人的兄弟,于是便给赵鄂打了电话。了解到何芊来去的时间表后,陈耳东意识到,除了那名凶手,赵鄂可能是最后见到她的人了。这样一来,他觉得有必要与赵鄂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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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1日的早上,在刑警队自己的办公室跟梁子和小胡开了个简单的碰头会之后,陈耳东便驱车前往天津。那天上午,不知怎么,京津高速路上车很多,但他依旧开得很快,一路闪着警灯,不到十点就到了金钟路出口。出了收费站,他向市区驶去。
说起来,对于陈耳东来讲,天津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早在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年暑假,曾经和几个同学骑了十多个钟头的自行车来到过这里。提起那件事,陈耳东不由有些脸红,说当时他们那支远征军里还有两位女将,但回来后人家都没说什么,只有他落下了毛病──到现在,不定什么时候,左脚就会一阵阵的疼痛。
做了刑警之后,因为工作的关系,陈耳东这些年也没少往天津跑,而两千年的秋天,为了抓捕一个潜逃的抢劫杀人犯,他在南马路的一家小旅馆里整整住了1个月,可以说,天津的每一条街道都十分熟悉。所以,与何芊不同,他没费什么劲儿,就按照赵鄂留下的地址,来到了一座座洋房鳞次栉比的马场道。
当他抵达赵氏兄弟的小楼时,画家赵鄂忽然打来电话,告知自己还在外边办事,正在往回赶,于是陈耳东便下了车,在这条颇有些异国情调的街道上散起步来。
我在前节提到,陈耳东是个喜欢读书的人,兴趣十分广泛,对于天津,也曾作了一番研究。他知道,因为是口岸城市,自从1844年的冬天法国人拉萼尼在自己的炮舰上逼着道光的手下耆英签了《黄浦条约》,天津便修建了第一座教堂。随后,这种带有巴洛克风格的别墅跟着就在五大道上多了起来。105年之后,因为那个名叫陈长捷的傻冒儿不肯向只有44岁的林彪投降,结果自己的13万人马29个小时就让东北野战军给干掉了。而刘亚楼的538门山野炮既轰平了国军从日本人手里接过来的380多座碉堡,也免不了要殃及一些昔日洋人富贾们修建的豪宅。所幸的是那只是一少部分,绝大多数得以保存。在这其中,有相当数量归为政府机关、银行和一些企事业单位所有,余下的则像眼前的这座,变成了普通百姓的居民楼。
就在陈耳东站在便道上,凝视着赵氏兄弟寓所门廊上“1899”的字样时,他听见了一阵轰轰的马达声,跟着看见画家的那辆闪闪发光的奥迪“TT”小跑车停在了自己的切诺基旁边。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跳下车,赵鄂跑过来歉意地说,随后引着陈耳东穿过马路,上了那座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小楼。
在那间两日之前何芊曾经到访的画室里,赵鄂接待了陈耳东。虽然与上次相见仅仅隔了3天,但陈耳东却发现这位画家完全是判若二人,他面色无光两腮凹陷,一双动人的大眼睛也全然没有了前日的迷人光彩,而那性感的嘴唇上,竟生出一撮难看的燎泡。
尽管这般,就像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那般,赵鄂仍然像以往对待很多初来乍到的客人一样,带他逐一参观了赵氏寓所。除了屋顶上的那间阁楼没有带陈耳东上去,这位画家让他看了包括他们兄弟父母故居在内的每一间屋子。
来到赵湘的住所时,陈耳东站在门厅里漂亮的花砖拼图地板上望着里面卧室与书房相连的套房,不由被那种毫无生气、人去楼空的伤感氛围所感染。随后,二人来到画家的那间兼作会客厅的画室。
看了看何小姐生前曾经坐过的那张吊在白色金属支架上的双人摇椅,陈耳东告诉了何芊的死讯。得知她昨日刚从自己这里返回北京便被杀害,画家不由一阵惊骇。
那一刻,他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再次扬起脸时,叹息着向陈耳东介绍了何芊来了之后与他的全部谈话。不过,出于某种考虑,赵鄂略去了诸如二人曾经在画室里亲吻,以及还有其他更加亲密的举动这样一些细节。但陈耳东却注意到了他们孤男寡女那晚同在一个寓所里,见画家一直闪烁其词,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他与何芊究竟是分室而居还是同床共枕,终于使他窘迫地说出他们那晚的确发生了关系的事实。
按照陈耳东的解释,他绝不是那种不管是否有必要,一旦沾上男女之事便兴趣盎然的警察,之所以对此事关注,完全是为了查案──如果不是何芊的尸解报告涉及到性行为,他绝不会就此刨根问底。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陈耳东此刻对这位画家赵先生产生了什么怀疑,所做的只